萧平遥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受控制,他把手按在胸口,看着夏绾,仿佛时光交叠在一起,有种不真实的虚晃感。
她长大了,出落的很标致,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眼,狡黠灵动,像只小狐狸。
或许是气氛太静谧,夏绾觉得有些紧张,心怦怦的跳着,让她想骂娘,说句话会死啊?她都那么坦诚了,该不会他不乐意吧?
想到这里,夏绾的心瞬间停跳了一拍,蓦地抬起头来看他。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下来。
半晌,他别过头,声音清清淡淡的开口:“那就先这样吧!”
或许,可以试一试……
第21章 家宴()
夏绾又“啊?”了一声,听着他的语气,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这时候需要步行进去了。
随行的侍卫替他们掀开了帘子,萧平遥最先下去,然后立在马车旁,看着夏绾先露出一只脑袋,伸手把她抱了下来。
夏绾只觉得大脑天旋地转了一下子,自己就落了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萧平遥一生只打算娶一个妻子,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他声音很轻,落在耳畔,像是呢喃,夏绾一度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可旋即又确定自己没听错。
夏绾雀跃了一下,看着他率先走在前面的背影,咧嘴笑了笑。
他步子太大,夏绾需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只得拉着他的袖子。
萧平遥感受到袖子上传来的重量,蓦地顿住了脚,侧头看了夏绾一眼,看着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然后放慢了脚步。
夏绾也感觉到了,不由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从正午门往中宫的大道上,三十六位站岗的侍卫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好使了。
这是他们的九王爷?修罗场上的活阎王,征战沙场不败的战神?
此时那个为了迁就某个小人儿,走的超级无敌慢的人一定不是他们的王爷!
对于萧平遥,这些侍卫们没有一个是不了解的,出生即封了侯,十岁跟着先皇御驾亲征,排兵布局已是小有模样,先皇欣喜,亲自放在身边教导。十四岁独自领兵,大败南嘉国的三军大统帅,自此一战成名,大大小小百余场战争,从未吃过败仗。
凡是兵将,几乎都跟着萧平遥出过征,见识过他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样子,所以看见他这个样子,的确是不能想象啊!
颠清阁是中宫的一处偏殿,平时就是用来举办宴会用的。
萧平遥拉着夏绾落了座,把她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给一旁的侍女,开口道:“饿了先吃些东西。”墨琛跟他汇报过,说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
夏绾窘了窘,只想说王爷您太敬业了,不过,这感觉还不错,她摇了摇头,“还不饿。”
形象啊形象,不能暴露自己的吃货本性。
太后和皇上一同进了殿,在上位落了座,太后的目光一直看着萧平遥,那眼眸中的笑意一直不曾消减。
她开口:“平遥,你可把哀家吓坏了,看见你没事,哀家终于可以放心了。”
萧平遥的表情不咸不淡,“劳母后记挂了!”
夏绾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打听过,萧平遥的生母是先皇的第一任皇后,染了恶疾,生下萧平遥没多久就故去了,那时候他还年幼,就过继到了后来的皇后,夏绾的姑姑,夏宁瑜的膝下。
夏宁瑜后来有了自己的儿子,就是现今的皇帝萧影,但待萧平遥,却是一如既往的细心周到,所以他们的感情一向都很好,而萧平遥和萧影之间也的确是如亲兄弟一般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突然降至了冰点,只剩下表面虚伪的热络。
第22章 是他()
似乎是从萧影登基开始吧?
夏绾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觉得此时的萧平遥似乎是更加冷酷了,夏绾觉得自己简直是携带了一个自助冰箱,冷的她直哆嗦。
萧影也开口:“绾儿功不可没,刚嫁过去,九哥就醒了。”他的目光落在夏绾身上,太过深邃的眼中是一片汹涌的浪潮。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夏绾忍不住抬起了头,对上萧影的眼神。
然后愣在原地!
是他……
仿佛时空交错,场景切换到了她的大学时代,开学典礼上,形形色色的人站在上面做着演讲,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南江,那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她凝视着他,仿佛隔着前世今生,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了。
萧影的样貌,竟是和南江一模一样,斜飞上挑的眉毛,精致的五官,一双眼看人的时候,恍惚让人有一种深情的错觉。
开学典礼还没结束她就偷偷的溜向了后台,杂乱的音响间,他闲闲的倚在一旁,翻着开学典礼之后迎新晚会的节目单,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气,连侧影都帅她一脸血。
夏绾就站在那里看了好久,人来人往,喧嚣沸腾,两个人像是沉默的雕像。
终于一个学姐注意到了她,“同学,你是哪个部门的?”
夏绾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那位学姐像是瞬间明了了一般,冲着那边的南江促狭的一笑,“南部长,又有来学妹来找你玩啊,好好招待人家。”
他的目光投过来,夏绾顿时有种血冲脑门的窘迫感,呆呆的站在那里,话都不会说了,她想她那时候一定是张着嘴的,表情很呆。
然后他就笑了,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说:“走吧,我带你去转转。”
他声音很好听,低沉,透着磁性,让人有一种安心的力量。
她跟在他的身后,从大礼堂到小湖桥,从南门到北门,就那么走着,不觉得累,只是隐隐的窃喜。
后来她和他在一起了,她好奇的问过他,说:“是不是每个找你的学妹你都领着她们转一圈呐?”
他笑,然后摇头,说:“只你一个。”
然后她就傻傻的笑了,觉得异常的满足,时不时的拿出来嘚瑟一番,说:“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哈哈!”
南江会很温柔的笑,拍拍她的小脑瓜,“你猜!”
–
回过神来,夏绾只觉得想流泪,南江,南江,她默念着这两个字,只觉得他像影子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太后笑着开口道:“是啊,还是哀家有眼光,给平遥找了这么好的媳妇儿。”
萧影的目光依旧在夏绾身上,“好不好母后说了不算,得问九哥。”
太后看向萧平遥,目光中透了点期待,“你觉得呢,平遥?”
萧平遥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出神的夏绾,回了句,“尚可!”
太后有些失望,但还是笑了笑,觉得没直接拒绝已经是很好的了。
只是……她的目光看向夏绾,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第23章 莫名其妙()
夏绾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萧平遥说了什么。
丫丫个呸的,尚可你妹啊,明明是便宜你了好吗?
夏绾不高兴了,嘟着嘴,不动声色的踩了他一脚。
萧平遥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原本阴郁的心情像破开了一个洞,呼呼的灌着风,吹散了那点郁结。
他几不可察的弯了弯唇角,罢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更何况那点传言也不见得是真。
萧影的脸色此时阴沉的可以,连夏绾都察觉到了,她忍不住趴在萧平遥耳边小声的嘀咕:“他对你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啊?为啥我觉得他想揍人呢?”
萧平遥愣了愣,看她清透的眼神中透出的那点迷茫和疑惑,不由笑了起来,伸手拿了一颗果子塞到她的嘴里:“多吃饭,少说话。”
夏绾嚼了嚼嘴里的果子,哼哼了两声,你还能把我嘴缝上不成?
趁他低头剥虾的片刻,夏绾冲他扮鬼脸吐舌头,惹得一旁的小丫鬟险些破功笑出来。
萧平遥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把剥好的虾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板着脸教训她:“安分一点。”
夏绾眼神乱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萧影突然拂袖而起,冷冷的开口:“朕忽然想起还有事,就不陪九哥了。”
一群人伏身:“恭送陛下!”
萧平遥也颔首,算是回应。
太后的眼神闪了闪,盯着萧影离开的方向,最终叹了一口气,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她的宝贝侄女的,不怪她狠心,是两个人根本就不合适,不管不顾的在一起,反而是更多的伤痛,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夏绾撇了撇嘴,看着萧影离开的方向,终于能把南江和萧影分清楚了,南江是那种温和到没有脾气的性格,从未露出过什么锋芒,即使是生气,也只是沉默不说话。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南江有点脾气,她们可以像普通情侣那样偶尔吵一架,是不是事情最终就不会发展到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萧影,从见到他就各种的不正常,又是黑脸,又是愤而离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怎样他了呢!真是的,脾气可真大。
她忍不住嘟囔了句:“莫名其妙!”
萧平遥塞了一颗葡萄到她嘴里,夏绾才讪讪的住了口。
太后看着他们,倒是很欢喜的样子,她总觉得,平遥是有那么些不同了,不由笑道:“绾绾还小,平遥你多操心了。”
夏绾咽下一口浓汤,辩解道:“不小了,不小了。”作为一个曾经奔三过的人,真的真的是不小了。
萧平遥头都没有抬,淡淡的开口:“不劳母后操心了。”
太后被揶了一下,却并未在意,像是习以为常似的“嗯”了一声。
夏绾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僵。
唉,一边是疼了她十三年的姑姑,一边是丈夫,还真是日了狗的为难呐!
第24章 皇上有礼物送她()
可能是因为各怀了心思,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的。
快要结束的时候,萧影身边的太监过来通报,“九王妃,皇上在御书房等您,说是你成亲到现在还未有表示,想送份礼物给您。”
夏绾疑惑的皱着眉,为毛感觉这么诡异呢?
她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萧平遥,他没什么表情,低垂的眼眸里却渗出了些许的寒意。
夏绾能感觉到他不高兴了,可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
她点点头,皇命总归是不可违的。
太后皱着眉,看着萧平遥的表情,只觉得一颗心就那么一直的往下沉。
她明白,或许平遥和影儿的结,永远都解不开了。
良久,她沉沉的叹了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知道无济于事,可她还是开口替影儿解释,“影儿一直把绾儿当嫡亲的妹妹,妹妹嫁人,做哥哥的难免不舍,正好我与平遥也有话要说,绾儿你便去吧!”
夏绾应了声“是”,心想姑姑今日可真是啰嗦,净说些没用的废话。
夏绾跟着太监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萧平遥一眼,他低垂着头,漫不经心的抿着酒,她蓦地就觉得有些害怕,心突突的跳着,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似的。
等夏绾离开,太后起了身,冲着萧平遥招手,“平遥,跟哀家走一趟。”
萧平遥放下手中的酒杯,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一张脸是惯有的清冷,看不出喜怒。
夏宁瑜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不急不缓的步伐中透着股从容的优雅,她不常动怒,可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可原本她并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公主府的小舞姬,每日就是排舞练舞,每日想的就是怎样才能把动作练好,怎么才能不挨骂。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进宫,她原本就是没什么野心的人,只想安安静静,平平稳稳的过生活。
第一次得见龙颜,她紧张的呼吸不稳,步调险些踏错,表现的一塌糊涂。
可最后莫名其妙却被天子食指一点,送进了宫,她害怕,惶恐,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没有任何东西是她能抓住的。
一次次的犯错,被人诟病,被人诬陷,被人责难,她慢慢的也懂了些伪装,懂了怎么说话,怎么办事,每一次的成长都是一次血淋淋的伤口和教训。
先皇后故去,她被推上后位,连先皇后的孩子她都一并接收了,她是惶恐的,所有人也都等着看她出错,想看她笑话,她的孤独无处排解,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孩子身上。
那时候萧平遥尚在襁褓,她坚持每日亲自带着,小孩子一日要喂养多次,她没经验,带的手忙脚乱。
半夜小平遥不睡觉,她一遍遍的哄,有时候天亮的时候她才能伏在榻上小睡一会儿。
宫人劝她,累坏了不值当,她不说话,依旧照旧,因为除了这个,她并不知道在这深宫大院里,她还能做些什么。
第25章 你恨哀家()
她看着平遥一点点长大,学会说话,学会走路,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满满的都是欣喜,所有的喜怒哀乐仿佛都系在了他的身上。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终于有些寄托了,在这深不见底的皇宫中,他是她唯一的救赎。
平遥长到三岁,她怀了孕,不得已把他托给宁妃照顾,突然看不见他,她满心都是惶恐,每日都要去宁妃的来仪殿看一眼,瞧他无事,才能安心,有时候半夜从睡梦中醒来,会忽然想起他半夜爱踢被子的毛病,担心他睡不好,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有了影儿,两个孩子,都像是自己的心头肉,她待他们,没半分区别。
让她欣慰的是,平遥和影儿两人感情很好,像亲兄弟一样。
后来呢?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牢不可催的,可最终却走到了这个地步,她曾一遍一遍的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了呢?想来想去,却不得要领。
一路走到凤潇宫,夏宁瑜把宫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萧平遥。
她沉默着看向一旁,良久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平遥,你恨哀家。”不是问句,也没有控诉,只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仿佛带了无尽的惆怅。
萧平遥抿紧了唇,只觉得心脏像是一瞬间抽紧,克制了好久才能平静的回了句,“不敢。”
夏宁瑜笑了笑,那笑却实在凉薄的很。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笔架上,低喃道:“六岁的时候,你第一次去书院,跟着太傅学习,握不稳笔,挨了太傅的板子,回来一声不吭的拿着笔练,我心疼你,说刚开始学,难免出些差错,明日我亲自去和太傅说一说,你不肯,我问你为什么,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吗?”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也不等萧平遥回答,兀自说道:“你说要给母后长脸,不能让别人瞧不起。”
说完,她顿了顿,接着说:“十四岁的时候,你父皇御驾亲征,点名要带你去,我害怕你出意外,跪在你父皇的**殿外求了一整夜,你半夜去和我告别,找不到我,才知道我去了**殿,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哭,眼泪无声的落,我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你抱着我,说,母后,儿臣会永远记得母后在等我,无论多远,哪怕是生死的距离,也会记得回来的。”
说到这里,夏宁瑜捂着胸口,像是不忍回忆般轻笑了下,摇摇头,目光中全是哀戚。
她看向他,“平遥,这桩桩件件,明明就还像在昨日,为什么我们就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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