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作为东道主,自然得一尽地主之谊。”
“主簿尽管忙自己的公务,这件事情交给东来便是,晚些时候我会派人送湘子回韩府。”
“如此甚好。”
韩愈伸手捋了捋颌下的短须,心满意足的走了。
望着韩愈逐渐消失在前院的背影,韩湘子却面带神秘的扫视东来一眼,疑惑道:“东来夫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
“方才叔父提到那五起白衣书生被杀命案之时,你的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丝怪异的神色,而这种神色,并不像是恐惧,更多的却是狐疑!”
“是吗?”
赵东来平静的转身与湘子对视一眼,尽管面现的极为平静,但心中却已经是钦佩万分了。
想不到年纪轻轻的韩湘子居然有如此察颜观色的本领,一言一行都能看出端倪来,再加上他之前在课堂上表现出来的博学多才,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赵东来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待。
韩湘子一脸真诚的望着赵东来,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许是因为赵东来到了此刻还如此镇定自若的缘故吧。
二人对视良久之后,东来仍然不打算向他说明与蛟妖有关的事情,毕竟兹事体大,多一个人知道,赵府上下几十口人就要多一份危险。
尽管韩湘子表现的极为诚恳,而且赵东来也绝对有理由相信,将来身为八仙之一的韩湘子,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到处说嘴的长舌妇。
半晌,赵东来忽然莫名的扬了扬眉头,风轻云淡道:“湘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这些小秘密不会伤及别人,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去过多探究,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没错。”
韩湘子钦佩的点点头,笑着回应:“既然东来夫子不愿过多谈及此事,那么湘子便不再追问。”
“不过我与东来夫子一见如故,加上夫子又是叔父的执友,所以在情感方面,我已经将夫子当作亦师亦友的对象。”
“若夫子日后有兴趣向湘子诉说这些所谓的小秘密,那么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当然。”
赵东来摆了摆手,和颜悦色的望着他,故作大方道:“湘子,既然你说与我一见如故,那又何必开口闭口以夫子相称呢?”
“我顶多与你年龄相仿,只是步入仕途比较早罢了,你口口声声的叫我夫子,反而把我给叫老了。”
“不如以后除了课堂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称我为东来,或者直呼其名,如何?”
“直呼其名!?”
韩湘子满脸惊疑的盯着赵东来,一双眼睛瞬间睁得老大,大概是没有料到赵东来居然会如此打破常规吧,尤其是在以礼仪之风见长的盛唐,这样的说法简直就是荒谬。
沉默片刻之后,他这才不解的反问:“直呼其名会不会不太礼貌?”
“而且就算咱们能成为执友,但你始终也是夫子的身份啊,我韩湘子一介寒儒,似乎有高攀之嫌。”
“高攀?”
听到这个词赵东来几乎快要当场笑出声了。
想不到眼前的韩湘子居然如此之憨厚与谦卑,这方面倒是颇有其叔父之风。
不过从赵东来的角度分析,真正高不可攀的人应该是他——韩湘子!
毕竟在赵东来的认知里,将来韩湘子可是八仙之一,甚至可能还肩负拯救三界的重任!
当然这一切都得建立在历史没有出现差错的情况下!
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情,赵东来感觉似乎没有必要和韩湘子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大唐作为礼仪之邦,又是天朝大国,等级制度方面确实是比较森严。
不同的阶级之间,不管两人感情如何,那条无形的鸿沟还是会存在。
所以让韩湘子一下子就接受这种师生平等的想法,肯定会有些不切实际。
念罢,赵东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嘀咕道:“湘子,总而言之,日后你叫我东来便是,我叫你湘子,如何?”
“好……”
韩湘子似乎仍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还是勉强应承了下来。
城南,长乐宫。
作为整个长安城中最为出名的歌伎馆,长乐宫几乎是整个大唐在乐礼方面最杰出的代表,没有之一。
早年玄宗为了取悦贵妃,费尽心思为她编写了一部《霓裳羽衣舞》,并培训了一支专业的宫廷乐队为杨贵妃奏乐,而唐代的乐礼司便就此应运而生。。。
大唐是一个崇尚音乐的朝代,受玄宗与贵妃的影响,在开元初年,民间的乐曲创作达到一个前所末有的高度,每年都有许多传唱度极高的作品涌现出来,这种风气一直延续至今。
第二十四章 调戏剑姬()
诗仙李白云游四方之际,更是一萧一剑从不离身。
甚至据传他当年离开碎叶城前往长安求学之际,所携带的行囊之中便有一根玉萧,以至于在他后来的作品之中,许多的诗句都引用到了与声乐有关的东西,可见唐朝乐理之盛,实为各代之翘楚。
而长乐宫中除了有着许多造诣深厚的乐曲名家之外,更有无数代表着盛世大唐万种风情的绝美歌伎。
但与黄河楼内丝竹之声乱耳的情形不同,长乐宫却是一个极为高雅的场所,绝对不会像黄河楼那般喧哗,更不可能藏污纳垢。
大约申牌时分,在赵东来的引领之下,韩湘子二人来到了长乐宫的大殿之中。。。
作为长安城最为高雅的场所之一,尽管对于入场之人有着严格的身份限制,除了达官显贵之外,寻常人根本没有资格入内,但长乐宫仍然可以说是每天高朋满坐,宾客盈门。
赵东来作为赵将军之子,又是国子监内最年轻的夫子,以他当年誉满京华的神童身份,身然是可以自由的出入长乐宫。
二人到达长乐宫时,殿内正有一名身材阿娜的女子手持长剑在宫殿最中央狂舞,而在她的四周则有数名乐理大师在忘我的弹奏。
初初一听之下,居然有着悠扬的胡琴声,还有低沉的二胡参杂其中,而旁边一位手持古筝的妇人,更是随着舞剑女子的律动而尽情弹奏,那穿云裂帛之声,只听得在坐众人头皮发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赵东来与韩湘子二人看得也有些痴了,双双坐在大殿一角,闭上双目尽情欣赏起来。
随着曲子逐渐的接近尾声,那女子舞剑的速度也渐渐放缓起来,先前那种娇如游龙的身姿,逐渐变成柔弱无骨的轻舞,一刺一挑之间,无不给人一种我见犹怜之态。
终于,随着古筝的最后个音符掉落在地,女子将长剑往空中一抛,然后凭空高高跃起,一个紫燕腾空的招式将抛到空中的长剑接在手心,然后凌空两个后空翻,稳当的落到了场外。
动作之利落,仪态之潇洒,着实有几分杜甫笔下公孙大娘舞剑的味道。
罢如江海凝青光,观者如山色沮丧,这一收剑的姿势,又不禁让人看得目瞪口呆了。
待舞剑女子站稳之后,赵东来再用细细一打量,发现此女居然有些眼生,之前好像并没有在长乐宫中见识过。
纤细的腰身仅只是裹了一层薄薄的白纱,妙曼身姿在灯火通明的长乐宫中格外显眼,那浑圆的妙臀坚挺而圆润,高高隆起的双峰更是在白纱下面呼之欲出,高挑的身材外加一双绝世大长腿,尽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却也止不住的风情万种。
就她这逆天身材,这盛世美颜,现代社会中那些所谓的a4腰,所谓的网红脸,在她面前估计也只有老实当洗脚婢的份了。
“哗!”
一曲即罢,场上众人立即传来了潮水般的掌声,不过胡乱吆喝的人倒是没有,除了惊叹声之外,场上整体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这与赵东来曾经在现代社会看球时那种杂乱的场景,简直完全背道而驰。
大唐就是大唐,不愧是万国来朝的开元盛世,像这种高雅艺术,现代社会怕是最就失传了吧。
“长安城果然是卧虎藏龙啊!”旁边韩湘子也颇有感触的嘀咕。
“那是当然。”
赵东来自豪的扬了扬眉,压低了声音回应:“长乐宫可是有着无数的绝美歌伎,就好比眼前这位”
“确实不错。”
韩湘子略一点头,随即反问:“东来,方才那女子所舞之剑术,你猜猜是什么剑术?”
“这个……”
赵东来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苦笑道:“湘子,不瞒你说,我虽为赵将军之子,但却并没有接受过任何形式的武学教育,对于舞枪弄棒这些事情,更是不甚喜欢。”
“你这个问题,着实是把我给难住了!”
说到这里赵东来又顿了顿,反问道:“不过看湘子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怕是知道方才那一套剑术的由来吧?”
“当然。”
韩湘子得意的笑了笑,正准备向东来解释这套华丽丽的剑术之由来,忽然场上有人高声喧哗起来。
“骊姬的剑术果然厉害啊,在大唐长安城中,怕是数你第一了吧!”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赵东来从角落缓缓起身,抬眼穿过层层人群往前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居然看到了李林朴那满脸横肉的面孔。
“怎么又是这搅屎棍!”
赵东来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在如此高雅的场所听到李林朴大声的喧哗,多少让人感觉心中有些不爽。
这时前方的李林朴又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他拖着那肥胖的身躯走到大殿中央,不屑一顾的扫视那几名乐师之后,最终将目光落到了舞剑的女子身上。
“骊姬,凭着你倾国倾城的美貌,再加上如此矫健的身姿,委身于这长乐宫中,岂不是太过屈才了?”
“并没有。”
骊姬似乎也不太喜欢满脸横肉的李林朴,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她已然面色平静的回应:“长乐宫乃是长安城中最高级别的歌乐场馆,也是直属乐礼司的一个部门。”
“骊姬有幸能进入长乐宫就已经十分感恩了,又怎么会生出“屈才”之意呢?”
“啧啧啧。”
李林朴闻言连忙浮夸的咂舌道:“骊姬,人生总要有志向,这长乐宫乃是一个吃青春饭的地方,现在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当然可以受众星捧月之优待,但是等你年老色衰成了昨日黄花,可就末必还有这么多的达官显贵为你一掷千金了。”
“我看你还是趁着年轻有姿色,赶紧随了本公子吧。”
“只要你从了我,那今后别说衣食无忧,荣华富贵都是享之不尽。”
说话的同时李林朴又轻佻的伸出咸猪手,朝着骊姬的那肤如凝脂般的面部摸了过去,动作相当之轻佻,完全不顾及在场数十双几欲喷火的眼睛盯视。
第二十五章 不自由勿宁死()
“这位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行!”
大概并不知道眼前这位长相丑陋的男子就是当今右相之子吧。
当看到李林朴伸出那咸猪手的时候,骊姬居然灵敏的往旁边一闪,轻而易举躲开了对方的“偷袭。”
揩油失败的李林朴哪有这么容易放弃,身为右相之子,他在长安城中可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乍一看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小舞姬,居然不对他假以颜色,这还了得?
当即面色一沉,将那只僵在空中的咸猪手收了回来,以满脸不悦的口吻威胁:“骊姬,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居然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你信不信本公子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在长安城中混不下去。”
“我不信!”这一次开口说话的人,居然是韩湘子。
“湘子……”
赵东来见他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要与右相之子为敌,连忙出言制止。
虽然说赵东来并不怕那位所谓的右相,而且也时常在书院里整蛊李林朴,但这一切也都只是在正常的范围内,二人并没有起过什么太大的冲突,也没有利益上的纠葛。
可如今韩湘子一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居然也敢在长乐宫这么盛大的地方,当着诸多达官显贵的面顶撞李林朴,这不禁让赵东来暗自捏一把冷汗。
“湘子,不要多管闲事。”赵东来用手拉了拉韩湘子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没事。”
韩湘子不以为然的将衣角从赵东来的手中抽离,然后昂首挺胸信步往大殿正中央走去。
此时长乐宫中数十双的眼睛全都盯在韩湘子那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尤其是看到他那镇定从容的表现时,场上更是传来一阵低沉的赞扬之声。
但尽管如此,此时却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声援韩湘子,原因很简单,不敢开罪右相,仅此而已。
“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你这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啊!”李林朴漫不经心的斜视眼前的韩湘子一眼,字里行间满是不屑一顾之感。
“你叫李林朴是吧?”
“对啊,你既然知道本公子的大名,那应该也知道本公子的出身吧?”
“若是敢开罪于我,那么别说是你,就连你那当主簿的叔父,也要遭受牵连。”
“那又如何?”
韩湘子神色一正,不卑不亢的反问:“你以为凭着右相之子的名号,就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吗?”
“我韩湘子第一个不答应!”
“不知死活!”
李林朴怒骂一声,手中折扇往前一扬,朝着韩湘子顶部当头一击。
“公子小心!”旁边骊姬连忙惊呼提醒。
然而韩湘子却仍是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情,确实让躲在人群中的赵东来都有些汗颜了。
待李林朴的扇子快要击中头部的刹那,韩湘子却漫不经心的将右手一扬,只见掌影略微闪了闪,那李林朴手中的折扇,居然如同变戏法似的落到了韩湘子的掌心中。
这一系列的变化太过于快速,就连赵东来这个聚精会神的旁观者都没有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场上其它围观的人群,则更是感觉诧异不已。
虽然湘子一出手就让李林朴吃了瘪,但场上这些人却并没有为湘子叫好,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来全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富家子弟。
李林朴一招之下就被夺去了随身携带的扇子,心中自然已经是愤怒至极。
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尤其是在这么多达官显贵的面前,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子玩弄于股掌,这更是让好强的他感觉颜面尽失。
“来人呐,给我乱棍打死这乡下穷小子!”
李林朴愤怒的冲着两位站在身后的随从大声吩咐,脸上的横肉在盛怒之下几乎有些扭曲了。
两名高大威武的随从一直以来都是充当着打手的身份,李林朴能在长安城中横行无忌,很大程度上是仰仗这两名随从的武力。
两名随从见自家少爷居然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被人欺凌,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了上来,抢起砂锅大的拳头就朝韩湘子身上砸去。
“住手!”
这时赵东来终于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从人群中跳了出来,面如寒霜般怒声喝止。
那两名随从听到赵东来的喝止声之后,双双怔在了原地,并没有再度对韩湘子发起进攻。
再反观韩湘子,此时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对方的胁迫,仍然表现的十分从容。
至于那位骊姬,好像神情也相当镇定,并不像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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