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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蜜儿扫了一眼棋盘，脸上缓缓绽开一抹娇媚的笑容，道：“说的也是。”
在旁服侍的碧清见闵贵人离开了，犹豫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开口：“奴婢不懂棋，可是主子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桃蜜儿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碧清。
“若真如闵贵人所说的。这批秀女的位份一进宫就会很高……”碧清垂眸躲开桃蜜儿的视线，欲言又止。
“那有如何，有什么值得我担心的吗？”桃蜜儿慵懒地半躺在榻上，故作不懂地问道。
碧清没有看见桃蜜儿眼中的戏谑，一个劲儿的着急，简直要被自家主子的“单纯无邪”打败了：“主子真的准备什么也不干，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压在头上？！”
碧清的话何止是逾越，桃蜜儿一眼就看出了她掩藏的不安分。她虽从一开始就知道碧清心里那份永远不会满足的野心，只是碧清在这个时候看向更高处还是让她有些意外的。在桃蜜儿看来，这个时间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碧清到底救过她几次，即使她看出了碧清的不同寻常，她也愿意给碧清机会。故而桃蜜儿的嘴角只是收敛了一瞬，一眨眼便又笑开了，枝花乱颤的模样惹人极了：“傻碧清，这都是皇上决定的呀。”
“哪个人会留牌子，哪个人的位份高，哪个人会备受宠爱，哪个人会诞下皇嗣，全部都是皇上决定的。”桃蜜儿说这一番话不仅仅是要点醒碧清，也是事实。
华熙瑾心里自有沟壑，她甚至怀疑后宫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的。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旁人使些手段就能影响得了的。
因此新人进宫会封什么位份她还真的不关心，若真要斗，她自认手段圣宠都不差。
“要不要固宠宫女，自然也是皇上决定的。”若说前面的话语只是让碧清心里犯嘀咕，这最后一句话便是直击心房，让她恐惧又难堪。
第92章（）
“奴婢逾越了，还请主子责罚。”碧清是一个很舍得的人，一发现自己以为掩藏得很好的心思一直被人看在眼里，立刻就跪倒在地上请罪，完全没有狡辩。
她太知道桃蜜儿的与众不同的心软，也太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继续留在桃蜜儿身边。
哪怕可能会受罚，但桃蜜儿决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桃蜜儿垂眸撇了眼碧清，心知碧清是拿着自己的仁慈当令箭，不禁在心底嗤笑一声。她都要忘了她的柔软了，没想到还有人愿意一直替她记着。
她的心啊，在这后宫里是变得越来越硬了。
桃蜜儿轻飘飘地移开了眼，既然碧清替她记着了，那么她就少不得要承她一个情，放过她一次了：“觉得什么时候跪够了，就什么时候回去吧。”
她不把桃仙儿当回事儿，自然也不会把一个小小的宫女当回事儿。碧清若是想不明白，她也不介意宫里少一个伶俐的宫女。
桃蜜儿虽然拒绝了闵贵人投递的橄榄枝，但她还是少不得要有一些小动作的，她是自信，可不是自傲。软了身子趴在榻上，桃蜜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系统给出的信息，目光愈发深沉——近些日子以来，她有意识地不依靠系统行事，而是把系统当做信息集成处，对比宫人收集来的信息，也算是训练身边的宫人了。
631631受了冷落，却也沉得住气，对于自己对宿主的重要性变小没有半分惊慌，对桃蜜儿的许多动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有困惑。＇631631说了一句陈述句。
＇嗯。＇桃蜜儿轻嗯了一声，她再次拿目光扫过她好几天前就发现了的任务，问道：＇什么叫做‘皇帝的私心’＇
只有题目，却没有半点内容的任务。她本来以为过几天就能看见内容了，没想到它还是一丝不变的。
631631静默了一瞬：＇……信息不足，请宿主自行探索。＇
桃蜜儿愣了愣，心道不仅仅是自己要放生系统，631631这是也要放生她了。
信息不足……眯了眯眼，桃蜜儿关了系统面板，下巴枕上一双粉嫩透白的玉臂，配着嘴角的小坏笑别提多诱人了，便是太监也能被吸引了眼球。
既然631631要她自个儿探索，那她晚些时候便去华熙瑾那儿“探索探索”吧。
多日不食肉，她可是思念得紧……
后宫众人的猜测其实对也不对，秀女出宫之后，华熙瑾确实很快就拟了圣旨，盖了章让赵高出宫宣旨。
只不过，这圣旨……
“赵公公，请吧。”桃尚书让人给赵高奉了茶，余光扫过正厅里站着的人，确定该到的人都到了，这才领着一家上下跪在了地上，准备聆听圣意。
赵高站起身，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上接过圣旨，高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桃氏有女桃仙儿秀外慧中、妍姿玉容，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有兵部尚书姚勤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桃氏仙儿待字闺中，与姚勤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姚勤之为妻。一切礼仪，交由姚家与桃家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赵高念完圣旨许久，正厅中依旧一片静默，桃仙儿低着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只觉得一切都在梦中，否则……否则她怎么会听到如此荒诞的圣旨！？
兵部尚书姚勤之？与她何干！她是要进宫做妃子的，怎么可能是……怎么能呢。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不惜彻底得罪了宫里的瑜婕妤，更何况，开朝以来，从来就没有留了牌子的秀女会被另外赐婚！
“桃秀女，接旨吧？”赵高没有错过满室惊愕的脸，但这样的表情他在前边的人家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脸上笑容不变，低声提醒道。
这是宫里受宠的瑜婕妤的家族，他可得多照顾一二。
桃志郜也反应过来，他暗暗扯了桃仙儿的袖摆，催促她谢恩。
桃仙儿不知自己是如何反应的，等到她回过神来，赵高已经不在府上了，她愣愣地低头看着手里明黄的圣旨，耳边是父亲气急败坏要求伯父去探查消息的声音。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桃仙儿顾不得手上还捏着圣旨，双膝重重一磕跪倒在地，看着桃志郜祈求道：“伯父，求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入宫的事情不是一开始就定下了的吗？”
桃志郜心里也疑惑，偏偏这时耳边还聒噪得很，他皱了皱眉，喝止道：“行了，都回去，有消息了会着人通知你们的。”
桃仙儿咬唇，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却不愿意离去，她倔强地望着桃志郜：“我想在这里等，还请伯父通融。”
她自小学的东西都是为了进宫而准备的，她也认定了她日后是要入宫荣享富贵、承恩受露的。父亲也说过这是皇帝亲口应承了要让桃家出一个宠妃，乃至皇后的。
皇帝的金口玉言就是这样一张把她赐婚与他人的圣旨？那她成了什么？
“罢了……”桃志郜定定看着眼桃仙儿，目光里满满都是失望，半晌，终是容许了桃仙儿留在正厅同他一同等候消息。“你便留着吧。”
比起桃仙儿单纯的失落，桃志郜思量得更多一些。
初时他投诚于皇帝时，皇帝曾许他桃家后位，为了皇帝的大业，也为了这一个虚无缥缈的后位，他已经赔上了一个嫡亲的女儿去那吃人不吐骨的皇宫里探路。
如今皇帝大业已成，根基稳固，出尔反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皇帝为达目的，指不定对几个人许诺过。朝堂上比他更得帝心的人也不是没有……
一想到皇帝可能卸磨杀驴，选了别家的女儿去坐那个位子，桃志郜的脑子里就不住地冒出各种阴谋论。
“老爷……老爷！”管家步子走得极快，等到了正厅桃志郜跟前的时候差点儿一口气没喘过来，歇了好一会了，才有了力气继续说：“……真真是怪事啊，各家迎的圣旨都是赐婚的！听说好几家小姐接完圣旨以后高兴得都厥过去了！”
外边传的消息是这样说的，至于是不是因为太高兴了才晕了……天知道呢？
桃志郜一愣，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抖了抖胡子，转身疾步道：“本官这就入宫见圣。”
这样的事情显然已经不是寻常，他得进宫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叫皇帝下了这般的决定。
很显然，以为宫里出了什么事情的不仅仅只是桃志郜一人，御书房外已经等候了一位又一位的大臣。
“各位大人，皇上请各位大人进去。”赵高笑眯眯的甩了甩拂尘，说出让大臣们期待已久的天籁之音。
大臣们来不及和赵高道谢，迈着急冲冲的步子入了御书房，险险到了皇帝的御桌下才停了脚步：“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吧，都有什么事。”华熙瑾早就等着这群老狐狸了。
“皇上，选秀本是为了充盈后宫，犬子何德何能迎娶留了牌子的秀女……”太尉抬眼，率先出言。他家中也有秀女，此次入宫怕也是为了秀女而来，但他深谙为官之道，坚决不提半字自己的女儿，只说嫡子被赐婚一事。
“臣之犬子不才……”太尉话音刚落，后边就有一众目的相同的臣子附议，真的十分惶恐似的。
“朕都赐婚了，那自然是配的上的。”华熙瑾安抚道，面上失笑：“各位爱卿可是谦虚了，令郎年纪轻轻便惊才绝艳，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就成了狗｜屁不通了？”
“这……”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帝自稳固了位子后，龙威渐盛，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出言反驳。
“开设选秀本是充盈后宫，使皇家开枝散叶，皇上把秀女赐婚于他人，岂不是本末倒置。”桃志郜暗自咬牙，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站出来发言。
“自朕登基至今，后宫佳丽数十逾百，几乎没有空置的宫殿，依爱卿之意，何为充盈？”华熙瑾面上不变，心底却觉得好笑，他根基不稳时，每年都会有大批的女子被塞入后宫，他还愁着这些女子该怎么处理呢，就有人替他担心后宫人不够多了。“至于开枝散叶，莫非今年添的皇嗣数量莫非还不能安爱卿的心？”
皇帝把问题上升到了这个地步，桃志郜完全不能说不，否则就是窥视后宫，他总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对皇帝说，你答应我的后位呢？
这不是欠抽是什么？
“朕知道你们的担心，朕不缺女人也不缺子嗣，你们跟着我劳苦功高，怎么也要有些回报，这赐婚你们就安心受着吧。”华熙瑾不遗余力地打起感情牌，温声劝道。
接着也不给大臣们反应的机会，直接堵了他们说话的机会：“日后也不必操心选秀的事情了，女人多了难免有像昔日淑太妃一样妄图扰乱朝纲的，如今这样就很好。朕累了，都下去吧。”
大臣们心里自然有意见，但那年除夕流满了宫殿的鲜血狠狠地震慑着他们，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们帝皇的心狠手辣，犹豫之下，竟然就这样默认了皇帝的决定。
错了最好的时机，短时间再想重提是不大合适了。
第93章（）
从御书房里出来，桃志郜独自走着，全然没有与同僚相谈的心情。
他得好好想想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桃大人，脚下留步。”
桃志郜被这一声唤回神思，停下步子就见着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着的赵公公追赶上来。
“赵公公，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桃志郜拱手，露出一个亲近的笑容。在这宫里，最不能得罪的人就包括了眼前的这位。
“桃大人，皇上让小的给您带句话，为君者一言九鼎，该是你的就不会少了你的。”赵高早就修炼成了人精，这趟如果不是好差事，他也不会往自个身上揽，底下的小太监多着呢不是？话毕，留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顾自退去，把时间和空间留给桃志郜。
“赵公公慢走。”费力压下嘴角上勾的喜悦，桃志郜暗道皇帝这是打算从别的地方补偿桃家了？如此也好，比起把前途挂在女人身上，成为天子近臣这条路到底是要更加稳妥的。
桃蜜儿可不知道这会儿华熙瑾在前头的壮举，她抱着软枕躺在塌上，捻着酸梅吃得不亦乐乎。
她带着不可言说的小邪恶，拿脚尖勾了勾珠帘，道：“请平安脉的太医什么时候来呢？”
“照例会在一炷香后来。”芷萝坐在绣墩上手指翻飞，一边绣荷包一边陪着桃蜜儿胡闹。
“那皇上什么时候来？”桃蜜儿扔开手里的梅核，抱着软枕轻轻翻了身子，面向着芷萝。
“这……奴婢不知。”芷萝顿了顿，心知主子只是随口一问，配合着故作苦恼。
“那可不行。”桃蜜儿眼角闪着小光芒，看着很有刚入宫时的活泼。“皇上马上就会过来了哦。”
没有皇上……她准备唱的大戏可就没办法演了。
意义分外不同的新人要入宫，宫里人人自危。她落在了后宫里，自然也不能免俗。不过，打压新人还是得按着皇帝喜欢的方式来。
为了把皇帝勾来她这儿，桃蜜儿想着法子找人扎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雁，附上一封生动的情书，让人送到御前去了。照着她近来受宠的势头，她也不怕到不了华熙瑾跟前。
这一年过来，一个月三十日，她占了皇帝二十日，剩下十日是御书房的，旁人一次也没有分到。今天出这个招数，与其说是争宠，不如说是她心血来潮想和皇帝玩儿情｜趣。
所以……
华熙瑾亲自拿着她的“鸿雁传书”进来的时候，她心里有的只是“哦，皇帝忙完回来了”的理所当然感。
“日上三竿了，朕的小懒虫还没起来？”华熙瑾把手里的大雁摆到桌上，把赖在塌上不肯起来的桃蜜儿纳入怀里。
“一想到皇上要纳新媳妇，我就没力气起来了。”桃蜜儿嘟着嘴，一下一下戳着华熙瑾的胸膛“我酸着呢！”
这耍得一手好一语双关。
华熙瑾神情一软，面目分外柔和起来“朕给你揉揉就不酸了。”说着就握着她昨晚拔了一晚萝卜的手揉起来。
然后是嘴。他亲着她，像品尝世间最美好的珍馐，像抚摸传世的珍宝。
最后是心。他的手就那样搭在她的心口，哪哪都透着随意，唯有目光，他看着她，郑重道：“蜜儿不喜欢她们，我们就不要她们进宫了。”
桃蜜儿猛的怔住，眼底透着点儿迷惑，心的最深处也同样有着一模一样的迷惘。皇帝为什么对她说这样的话？
“好不好？”华熙瑾好似没有看到桃蜜儿的怔然，他低下头，从眼底倾泄而出的爱意几乎要把人淹没，话语间吐出的气息也未忘记轻轻地、轻轻撩拨着她。
桃蜜儿的眸子倒映着华熙瑾的脸，心里底的迷惘和感动忽然就不那么重要了。她露出惯常有的笑容，扑到华熙瑾的怀里，娇笑道：“那我要成奸妃啦。”
系统尝说她已经获得了皇帝的真爱。可往日她更觉得，那是系统给出的用来哄她的数据。但是、但是……如果是真的呢？
她愿意试着放任自己去相信皇帝的心。
华熙瑾也笑，欢愉的声音回荡在宫室之间：“你变成什么模样朕都喜欢。”
芷萝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笑声，心情也愉悦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