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他升到了副部级还入了常,再去更大的首长那拜望时,虽然也要进贡,但彼此都知道那仅是个礼仪。送再多的钱物,如果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也是白搭。除非对方当官只是为了吃穿,可那样的领导,也同样入不了想建功立业的柳书记法眼,不会想着追随人家。
“那就问题来了,领导不在乎你送多送少,那他在乎什么呢?
感情?
有这个成分,但以你平时的为人处世,应该跟领导感情还好。
剩下的就是看本事了,你跟老蔡都是想做事也能做事的人,跟的领导也是想做事的领导。所以吧,我觉得只要你好好做事,表示了你想进步,如果有机会的话,领导会优先考虑的。
当然,如果没有机会,或是领导有其他意图,你即使是去跑可能也是白跑。到了你们这个层次的大领导,都是极有主见的人,很难感情用事。”
旁观者清,虽然层次不同了,但道理是相通的。可身在局中的柳书记,即使知道老师说得在理,又如何真正能放得下?
老学生的坦诚,老老师也附和:“看人挑担不累人,挑担累死人,世上的事哪有我讲的这么简单?”
顿了一顿,胡老师却又道:“本球,我觉得家明在这一点做得蛮好,做什么事都拿得起放得下。
你看吧,他以前搞小公司的时候,讲是放手让王贤成去管,其实都是他拿主意,即使是鸡毛大的事王贤成还去问他。可他做大了之后,讲放手就真的放手了,一心去教他的书,反而把事业做得越来越大”。
也是,柳本球也很佩服女婿这一点,创立了利方而且知道如何经营却放手给外人,结果利方成了科技巨头;创立了汉华,开始好象还管事,现在也完全放手了,只管着战略上的方向问题,结果汉华几乎垄断了全球高端手机市场,市值都快4000亿美金了。
可感叹完了,柳本球又知道问题出在哪。家明做的是企业,手里的股票就是他的资本,不管手下人如何能干,其实都是替他的事业添砖加瓦;而自己是从政的,即使再能干,想往上面爬得领导欣赏。换而言之,家明的前途是靠他和他的部下共同奋斗,而自己是前途捏在人家手里头。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
“老师?”
胡老师的意思是他自己没到那层次,无法给这个老学生意见,只能从李家明的做法去揣度。
“我的意思是如果把一个企业比做一个国家,国家大了就要象家明那样学会放手,给部下们一个充分展示才能的机会。咦,他以前讲什么来的?
舞台,对,舞台。大家都有表演欲,都想演一出大戏,要是他一个人总是站在舞台中央,其余的人即使不另谋高就也会越来越懈怠。换成你们这个层次的领导,我估计也差不多,他想建功立业就要靠手下人出力,否则他本人再厉害又能如何?”
前来寻求局外人建议的柳本球默然,老师说的与老领导说的意思差不多,还是一动不如一静,坐等上级领导的决心或机会。左思右量之后,信任老师的柳本球轻轻说出那件事,小声道:“老师,那如果?”
如果领导只顾着自己表演,那就是第二个诸葛亮,再有本事也会被活活累死。也不对,胡老师又摇了摇头,复述徒孙的原话道:“那将是这个国家的不幸,又要回到太祖时代的追求形式感与大场面。”
正为功名失去冷静的柳本球悚然一惊,治国又不是搞宣传,最重要是务实!一惊之下,柳本球不禁擦了把冷汗,他是走过太祖时代的人,知道那些形势感意味着什么。
(本章完)
第1059章 远离火坑()
放下,说来轻巧,做起来何其之难?
虽说老师和老领导说的都有道理,但要柳大书记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功名之心,静待两年等结局,无疑也是非常难的。
转眼间,就到了年关,带着丰硕成果的柳书记启程赴京述职。虽然他还没有那个直接向领导汇报工作的资格,但由于浔阳的变化喜人,还是得到了首长们的会见,一篇妙笔生花的工作总结更是获得了首长们的夸赞。
越是如此,柳书记的功名之心越甚,办完公务之后便约见有过数面之缘的汪副秘书长。可也不知怎么的,去浔阳视察过的汪副秘书长婉言谢绝,不禁让柳书记如冷水浇头。
这位汪副秘书长在浔阳视察时,柳书记送了一幅女婿送他的齐白石书画,如今连面都不肯见一见,这是否意味着什么?闷坐在驻京办两天后,恰好女儿女婿回国了,在这个关节眼上,心忧的柳书记也终于向女婿开口了。那位局委员名声在外,而且民间风评甚好,很多人都看好其能入常,如果能借女婿的经济实力进入他的阵营,未来不难谋一方诸侯之位。
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无人莫做官,有时候自己的领导不能给机会时,暗中投靠一二也是无奈之举。政治忠诚那东西,本来就是一句骗人的话,忠诚也仅是因为背叛的代价不够而已。
当然,这话头开得很巧妙,没有提政绩的事,反而是替他女婿的事业考虑。
“家明,渝都那边搞了打黑之后,社会风气变好了蛮多。我开会时碰到了他们书记,他邀请你们公司过去投资,从管道煤气到地铁,都可以全面向Sohu能源和国民银行开放。如果你有意的话,直接派人去联系就是”。
岳父的功名之心,李家明完全理解,但把黄副总的所作所为和对方的邀请一联系起来,等于是把几年后的‘旧事’给串起来了。回想起上辈子看新闻时的震惊,已经不是局外人的李家明也不禁心惊肉跳,因为那种公告式的新闻一改往常的隐晦,而是透出腾腾杀气。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太祖时代,但沉静下来走进书斋之后,翻阅那个年代的文史资料时,仍然对那个年代的斗争心悸。
这事不能看着岳父被卷进去,李家明在沉默之后,直言不讳道:“爸,你是当局者迷”。
“家明?”
岳父是个处事灵活的人,也是个偏执的人,李家明只好准备撒个岳父无法去证实的谎,把腻在外公怀里的新新哄走后,示意两人去楼上聊聊。
冬季的西山很萧瑟,却另有一种北方的雄浑,岳婿俩坐在阳光明媚的露台上,李家明组织了一阵语言后,小声道:“爸,我不知你听说了什么,但我听来的消息是不容乐观。”
“什么意思?”
岳父不可能听不懂,但仍然如此问,可见他的心乱了。进一步则是前途广阔,退一步则是终点,也难怪他如此。
“爸,谁讲的,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意思是这样的。那是个善于作秀的人,却不善于实干,甚至连基本的经济学常识都不懂。这样的人,最好的职务其实去当新闻发言人。”
怎么会这样?
本想投靠过去的柳书记震惊地看着女婿,他不怀疑女婿这些话的真实性,因为他见过女儿出嫁时那幅首长送的亲笔字幅,更见多了杨国庆与女婿的交往。既然女婿说不方便透露姓名,那便意味着为尊者讳,以家明这小子的刚强,除了那位首长外,还能有谁让他如此小心?
沏茶的李家明递了杯茶过去,茶色黄绿清香幽远,可惜心乱如麻的柳书记无暇品,一饮而尽后不甘道:“家明,他既然不看好,怎么又让他入局?”
此局非彼局,李家明无奈道:“爸,他是原上的苗,天生就比我们这些涧底的松更高。我不懂比你们更高的层次的关系,但想来道理是相通的,当一把手的人最重要的工作是平衡,估计人家也是如此考虑。”
“不对吧,他不是政绩也非常耀眼吗?”
利用政治资源做出来的面子工程,那也叫政绩?
李家明又递了杯茶过去,好笑道:“爸,他是政治明星而已,最耀眼的是在滨城任上,做得好的也只是旅游业并不是实业。后来主政辽省时,干的那叫一塌糊涂,尤其是华晨事件上,更是透出了他的本质。东北这几年一撅不振,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不对,这事不对了,但女婿是著名经济学家,柳书记狐疑道:“家明,那事虽然有清算之嫌,但也避免了国有资产流失,不能这样认定吧?”
“爸,你是屁股决定脑袋。”
“讲清楚!”
百亿以上的富豪都是暴发户,没有勤劳致富一说。即使是李家明这样没有多大资本原罪的,也不过是赶上了一个好时代,何况是那些擅长资本运作和政商结合的人?
“水至清则无鱼,到了他那个层次,最重要的不是从道德层面上去否定或肯定,而是大局上合不合适。清算华晨合不合法,这个需要斟酌,但他是否清楚后果的严重性?
清楚,如果他心里清楚,那就是骨子里的顺则昌逆则亡;如果不清楚,那就说明他连基础的经济学常识都不懂,根本不配主政一方。
爸,东北这么多年来一撅不振,不管国家出台多少优惠政策,都无法吸引到民间资本进入,就是因为当年的清算让我们这样的商人看清了一个事实:那地方的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血本无回。”
顿了一顿,李家明将话又绕远了一点,以佐证他的谎言。
“我有个想法,不敢保证我猜测是对的,但当初确实让我有意前往投资。几年前蔡伯去了吉省,我猜想也就是出于这个原因,首长想用他那把刀去披荆斩棘,改变资本对那边已经根深蒂固的偏见,可惜蔡伯也失败了。”
柳书记沉默了,现在风光的那些企业家、富豪有没有资本原罪?除了女婿这样的科技巨头外,绝大多数人都有,但能不能轻易动他们?
不能!
尤其是不能动那些实业界的,一动便乱。从倒下的红塔集团,到正在内乱的健力宝集团,无不揭示着一个基本的事实:官僚资本是无法适应市场竞争的。
柳书记当年还是当副县长时,就敢把县里的企业贱卖给李传林,更是非常清楚这一点。作为女婿的李家明撒了个不能证实的谎,又抽丝剥茧的一番分析,最终让功名之心甚盛的柳书记萌生退意。到了他这个层次的官员,深知站队的重要性,如果现任和下一任都不看好某人,便意味着那人的政治生命即将走向终点,唯一无法肯定的是何处终结方式而已。
明知是错,柳书记又如何还肯去下注?
(本章完)
第1060章 造势(中)()
只会做事,不会做官。
风头正劲的柳大书记刻意低调做人,却被不少人翻出他以前的种种强势,被网民们称为‘只会做事,不会做官’的当代官场另类。
好象有点类似,却又不尽相同,被如此赞誉的左季高是清末官场另类,这位浔阳奇迹的缔造者柳书记好象更另类。左季高先生年轻时尚且自诩为诸葛亮,可这位柳书记却对风头二字避之不及,且做事风格比早已做古的左季高更强势。
二十年前,还是一个小小的县林业局副局长时,这位书记同志铁腕整顿林业规费征收秩序,将几十号混混与十几位同僚送进监狱;当副县长时顶着巨大压力,修通一条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隧道;当县长、县/委书记时强力推动国企改制,硬生生地用四年时间,将一个县的GDP、财政收入翻两番;升任常委副市长后,又创造了一个政务公开的袁州模式,更与两位主官通力合作,将经济落后的袁州带成了经济实力雄厚的地级市。
这位三十岁时还只是一间林场子弟学校校长的柳书记,十年后成了副厅级干部,又在省党校学习时提出赣浔城市带的想法,最后居然让他干成了。用五年时间,便将一个不起眼的地级市建设成了一个花园城市,且GDP和财政收入再次翻两番,并还在保持高速增长之中。
等到那些‘凑热闹’的网民翻出这位传奇人物的过往后,世人才突然发现这位书记大人居然如此惊艳绝俗。这这个,好象翻遍了领导们的履历,也没有这么能干事的领导吧?而且,这都不是那种吹捧之词,而是有事实证明过的。
同古县谁不知道?
那是世界首富的老家,二十年间从一座小县城,变成了大山里的现代化城市。山里人家、华居木业那都是响当当的名牌企业,还都是各自领域的龙头企业!
袁州谁不知道?
几年前全国都在推广政务公开、建立行政服务中心,多少地方的官员去袁州取经?
原来这位柳书记不但是首富先生的老师、岳父,还是同古、袁州奇迹的缔造者,难怪他能再造一个浔阳奇迹出来!
再去翻翻过往的新闻,有人居然还翻出了李家明很多年前的采访实录,里面便提到了他的几位恩师:启蒙老师教他做人,这位柳大书记教他如何做事。
合着这是青出于蓝,而青与蓝旗鼓相当啊?
大势初成!
手握两家大型门户网站,且在互联网领域有话语权的李家明亲自操刀,只用一个星期的时间便将他岳父炒成了政治明星。
也不叫炒,应该叫宣传。毕竟那些过往都是真实的,只不过是经过一点点艺术加工而已。热衷功名的柳大书记能忍得住名利诱惑,一反常态地保持低调,却忍不住老怀甚慰。这是从两人十几年前翻脸之后,这么多年来他这个学生兼女婿第一次全力以赴,为他的政治前途添砖加瓦。
然而,这还不够,过去只代表过去,重要的是未来。想把自己这岳父大人拱上去,还得让他具有未来的价值,即象左季高先生那样,能够帮得上那帮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经过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国家的经济已经起飞,但当年太宗老人家制定的国策,也进入了最难的攻坚阶段。只有让想做事、会做事的岳父充分展示出他的能力,才有可能再上一层楼。因此,暗中支使赵世清与马桦腾他们热炒、吹捧一番之后,李家明也开始举办他的讲座与演讲会。
也不愧是拿过克拉克奖的年青经济学家,李家明头一天炒剩饭式的讲座便让记者们兴奋不已,因为他在罗列浔阳户籍制度改革试点成绩之外,立即对快速城市化的进程,进行吹毛求疵式的批评。
“虽然农村土地是集体所有制,从法理上是属于集体的,也是属于从属于这个集体的全体成员的,但这是否公平?
大家都是农民,都为这个国家承受过长达五十年的工农业剪刀差。凭什么靠近城市的农民,能够依靠转让土地承包权,便能获得远超他们以往贡献的利益;而地处偏远的农民,同样为这个国家作出过同等贡献,却没有从这一波的城市化中得到任何利益。
这是否从事实上告诉我们的国民,你们的个人奋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不会投胎?
第二便是义务上的不公平。工薪阶层尚且要缴纳个人所得税,而那些一夜暴富的农民却没有交一分钱税收,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不是公民,不需要承担依法纳税的义务?”
这些吹毛求疵式的批评,让前排的学员们不以为然。屁股决定脑袋,他们是官场中人,政治敏感性天然比常人更高。李家明选择在浔阳学院做讲座、展示汉华的科研成果,而且媒体突然集中报道浔阳奇迹,还不是在为他岳父进步造势?
记者们也心知肚明,他们是冲着明后天的科研成果展示,以及李家明对物联网、人工智能前景展望来的,但没想到头一天便找到了一个能炒作、能吸引眼球的新闻话题。
李家明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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