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讲吧,事情办成了,即使省里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若事情办砸了,莫讲千把两千万,哪怕是几百万,都很有可能出问题。知人知面不知心,班子里也不齐心的,要是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我这个经办的人不死都会脱层皮。”
“替死鬼?”
李家明的揶揄之辞,引来柳本球的苦笑,如果对方不帮忙,他仍然会硬着头皮干,但他相信人家会帮忙。很多事,在自己这个层次的人眼里,比登天还难;但在另一个层次的人手里,不过是多费点手脚而已。
“这样讲也没错。家明,能不能这样,资金以退税的名义,划到你们食用菌公司里,你再帮我转到澳门去?”
低了头就好,看到堂堂的副厅级向自己低了头,李家明心里有种愉悦感,大方道:“那倒不用,你们把乡上到茶山的路改道,不要再从我们屋门口过,这笔钱我来处理。”
把公路在黄泥坪那里拉直,最少得修两座桥,还得修个百来米的隧道,那可不止千把万,但这事不重要。不用市长、书记出面,柳本球一个电话就能让县里执行命令,但这家伙图什么?公路不从门口过了,交通可就不便利了。
“不会叫政府吃亏的,多出来的钱,我会捐给学堂里”。
等于没讲,这家伙本来就每年捐几千万给中小学,柳本球好奇道:“家明,为什么?”
“莫急,除了那条路改道外,县里把那条老路两边的山林承包权,全部置换给我们。”
这也不难,柳本球回忆了一遍那里的地理环境,迟疑道:“你该不是想斩断那条老路吧?”
没错,李家明就是这想法。
富在深山有远亲,随着他和兄弟们越来越耀眼,黄泥坪早失去了平静,他每次回家都对那些凭空冒出来的远房亲戚、朋友烦不胜烦,尤其是那些听说他在家特意来凑热闹的人。
他回老家是陪家人的,不是陪那些远房亲戚扯卵谈的。把那条老路废弃掉,起码能让那些路过门口时,顺道进来巴结的人少一点、门前屋后少停些摩托车。
深有同感的柳本球连连点头,他也有这样的烦恼,逢年过节时,屋里就坐满了人。好多早不来往的远房亲戚,都跑来走动,还提出一堆的要求,有些还非常离谱,仿佛欠了他们似的。
845。第839章 贵易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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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炊烟袅袅。 ()
几辆山里难得一见的好车,在宽阔平坦的柏油路上风驰电掣,坐在副驾驶室的李家明,看着车后冷清的集镇,感慨道:“再过几年,石花尖就没人喽。”
开车的毛伢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小集镇,附和道:“搞不好明后年,这里就没人了。你是不晓得,莫讲乡下人,连宜风县城里的人,都好多迁到我们那去了。
在哪赚钱不是赚?
我们县里有大厂子,学堂又好,除了那些上班的人,没正式工作的人,还不都往我们那跑?”
也是,人总是往富足的地方走。同古的竹木加工业、食用菌产业都成了气候,工作机会多,又因为有基金会的奖励,吸引了大量优秀老师来任教;加之县里领导有点远见,把房价牢牢控制住,邻县的老百姓还不都往这边迁?
闹市闹市,无闹不成市。只要有足够的人口,荒漠都能成为城市,何况同古还青山绿水呢。
“就是,要讲起来,还是曾书记他们有本事,把太阳岭的隧道一修通,县里的经济就起来了。照这个速度下去,不要几年,同古就成了大县!”
呵呵,资源是有汇集效应的,同古抢先起了步,附近的几个县就成了原材料供应基地。等再过几年,沪昆高速修通了,货物可以直接通过高速公路往沪市那边运,同古会成为市里的另一个经济中心,与丰高、袁州两个地方交相辉映。
“什么?不是讲沪昆高速从渝州那边走吗?”
说漏嘴了,李家明塞了根‘大中华’到毛伢嘴里,解释道:“问题不大了,先莫乱讲。”
啧啧,高速公路就能改向,家明有本事!
“没那么复杂,我们乡下人眼里天大的事,在上头那帮官老爷眼里,就是麻子大的事。”
“也是,多花十几个亿,对于国家来讲,那就是根毛!”
毛都不是,这几年国家投入上万亿搞基础建设,高速公路遍地开花,多用十几亿算个屁啊?
“对了,过几****去趟澳门”。
“什么事?”
输钱呗,领导们考察之余,在赌场里小赢几把,那是他们的运气好,合情合理。
“好好陪他们,混了个面熟,以后也省得喊我帮你跑关系。”
那些都是大领导,来省里视察的时候,能到请他们吃个饭,都会大有面子。毛伢大喜,连声答应下来,李家明调侃了他两句,又从包里翻出张名片给他。
“李澤楷,听过不?到了澳门后,打电话给他,一起去那些领导面前露个脸。”
李超人的二崽咧,毛伢连忙接过名片,放进储物箱里,答应道:“行,我喊老许一起去。”
李家明摇了摇头,阻止道:“莫喊他。”
“家明?”
“那人私心太重,成不了气候的。我也看走眼了,早晓得他这么差劲,就不会跟他交朋友。”
毛伢见过许晋锴,两次去香港玩,还一起去声色犬马过,与他算是投缘的,现在听李家明如此评价,不禁劝说道:“家明,你不是常讲多个朋友多条路吗?”
这是自己的发小,嘴巴够严实,李家明也不讳言,解释道:“我跟你不同,别人帮我的时候少,我帮别人的机会多。如果不是有能力、潜力的人,多交没用的朋友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贵易友,毛伢脑子里冒出这个词,也想起自己以前在街上混的那帮酒肉朋友。这几年事业做大了,跟以前那帮酒肉朋友就疏远了,不是什么义气问题,而是大家相差太悬殊,连话都讲不到了一起。莫讲那帮混混,就连告伢跟大家都很少来往了,在街上遇到了也就是打个招呼而已。
提起告伢那不争气的发小,李家明多问了一句,毛伢这才解释道:“莫操心了,我寻虎哥要了个人情,把他调到赣昌去了。有房有车,又有虎哥罩着,我们也算对得住他了。”
那就好,可能是心理年龄大了,总是怀念从前的时光,李家明自嘲道:“毛伢,我是不是太婆婆妈妈?”
是有点,但毛伢喜欢跟这样的兄弟在一起,玩笑道:“家明,要不是你讲义气,我们会还在一起耍?以你现在的地位,还跟我们一起耍,叫折节下交吗?”
算是吧,也不能算,谁还没几个穷朋友?连太祖老人家都有几门穷亲戚,何况自己一个商人?
“折你的脑壳!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谁不了解谁啊?我跟你讲,人是要几个真朋友的,莫看我现在朋友多,其实有几个靠得住的?要不是我有钱、有名,谁又看得上我?”
这话毛伢不赞同,以李家明平时的为人处世,即使没什么钱和名声,也能朋友满天下。
或许吧,做事先做人,只要这个人做好了,即使一时落魄,也会有贵人相助。回想起这十几年,若没有朋友、长辈们的相助提携,自己肯定也能出人头地,但不会发家得这么快。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县城。影影绰绰的大山间,突然看到一片灯火辉煌,俨然到了另一个世界,特别是新政府大楼那一片,七八幢三十几层的高层建筑异常显眼。小县城被两边的大山夹着,平地就那么多,要容纳快速增长的人口,除了沿着定江两岸建房之外,只有建高层建筑了。何况这几年县里的经济好,带富了一大批小老板、企业高管,他们当然要跟大城市里的人一样,住高档小区、电梯房。
九点多了,四车道的新街上还人来人往,大批刚下晚班的工人骑着摩托车蹿来蹿去,李家明他们的车速也慢了下来。小地方就这点不好,明明有红绿灯,也只能约束小车,约束不了那些摩托车、电动车。
小车队穿过到处是手脚架的县城,在金碧辉煌的皇庭大酒店前停下,这是家准四星级宾馆,也是毛伢他们的老窝。不,不应该说是老窝,应该说是他们承包了三楼的娱乐城,毕竟人家已经漂白成了合法商人。
车子刚停下,等在大厅里的庙伢蹿上了车,后面还跟着好久不见的张仁和。这小子武大硕士毕业了,本来准备去沪市考公务员,却让李家明叫了回来。
“家明哥哥、毛伢哥哥”。
不错,这小子在武大呆了六年,洗去了一身的泥巴味,成了标准的城里帅哥,而且一看就觉得舒服,非常有亲和力,很适合走仕途。
第840章 旷达与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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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古樟之下,亭台楼阁之内,书声朗朗。
听着朗朗的诵读声,正坐在亭子里沏茶的李家明菀尔一乐,问站在自己身后的张仁和道:“你是学中文的,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硕士毕业了,要走上仕途了,但自小把李家明当恩人兼老师的张仁和一直都对他很恭敬,完全不象是表兄弟。今天这里有远道而来的香港客人,更是依足了弟子的礼仪,躬身道:“从艺术角度上说,有一定的价值,如果持平而论,没有丝毫的可取之处,不过是旧式文人的无病呻吟。”
有长进,想建功立业就要旷达,堂堂江州司马仕途不顺就凄凄切切,那些平头百姓是不是该去自杀?
李家明微微点头,询问道:“蔡伯让我推荐一个秘书,你有意思去东北吗?”
硕士的学历去当秘书,听着是大材小用,却是一条青云路,张仁和再次躬身:“长者赐,不敢辞”。
看着这二位的一问一答,远来的马清韦与许晋锴饶有兴趣。如果李家明不是名声太大,他们一定会出言揶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象古妆电视剧里一样?
是有点象,却是师徒之间的礼仪,李家明在王老师面前,只要是说正事,也是这样的恭敬。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这是他父亲和叔伯们替他作出的榜样。
沏好了茶,李家明没有先敬给客人,却拈起一杯茶递到身后,鼓励道:“好好干,我看好你。我希望三四十年后,你能成为我们县出的第一个国家领导人。”
“多谢家明哥哥,我该去给伢子们上课了,马先生、许先生再会”。
脸色平静的张仁和双手接过小茶杯,将滚烫的黄绿色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双手将茶杯放好,转身往祠堂而去。
等丰神俊朗的张仁和走远,领着客人来拜访许晋锴很古怪,客人马清韦却不古怪,而且很欣赏这年轻人。这年轻人太沉稳了,一点也不象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且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和力,还透出一股书卷气。这样的年轻人经商,能迅速获得生意伙伴的信任;从政,肯定也能获得上司、同僚的赏识。
将张仁和喝完的杯子放回茶盘,沉静的李家明开始给客人敬茶,优雅得象是国画里的古代文人,让人完全忽略了他那五大三粗的体格、丑恶的相貌。
汤色青澈,茶香幽远。
年轻的许晋锴还品不出来,近过五旬的马清韦却频频颌首,不到而立之年便名满天下,还能如此静心沏茶,殊为难得。与这样的年轻人合作,起码不用担心对方年轻气盛,只懂一味冒进。
一壶热茶喝完,沉静如山的李家明将茶具收拾好,这才与客人谈起正事。
从香港特意赶过来,足见人家的诚意,但大生银行还是实力差了一点,而且马家持股太重。如果双方要达成合作,首先一点,马家必须减持股份,将股份减少到三成以下,在大生银行内部形成一个平衡。
“马生,桦腾创立腾信时,理智的将他的股份控制在45%,这才有了他们以后的异军突起。客观地说,如果他们不是遇到了实力更为强大的利方,国内即时通讯市场迟早会让他们垄断。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当初我才强行兼并他们,而且对他委以重任。”
以李家明的实力,可以让大生获得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仅是要求加入董事会,在内部形成权力上的平衡,这事根本不用谈,直接就是。可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远道而来的马清韦探询道:“李生的意思是?”
确实没那么简单,主动权在李家明手上,他怎么可能轻易决定与一个家族银行合作?
“我仅是一个建议,马生可以考虑考虑。”
“请指教”
“现代经济的精髓在于协作,纯粹的家族企业还有生存的土壤,但想获得发展却是难上加难了。我建议先将大生改造成了真正的上市公司,然后我们一起将其发展壮大。”
这不可能,如果不是马家掌握了大生银行高达55%股份,以汉华的实力完全可以强行收购。万一,万一马家减持股份,汉华得到相当股票后再发起恶意收购,大生银行想不易主都不可能。再往深处想,汉华掌握银行控制权后,有无数种办法排挤马家,直至将大生银行一口吞下。但是,象李家明这样的人,不可能提出一个肯定会让自己拒绝的方案,既然能提出这样的建议,肯定就会有他的想法。因此,马清韦也不反对,等着对方解释。
这么想也没错,李家明无意将马家排挤出大生银行,但对方必须把控制权让出来。一家资产不过四五百亿、市值千余亿港币的银行,不让出控制权就想与大家组建财团,而且成为整个财团的核心,连老章、老马他们都不会同意。
“汉华、soh、阿里、极速,我们四家准备注资600亿港币,以获得大生银行50%股份。当然,具体方案需要大家详谈,我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而已。”
溢价120%,而且能带来充足的现金流,不能不说这是一个极具诱惑的条件,但也意味着大生银行的控制权易手,且存在对方利用股份排斥异己的风险。
马清韦犹豫了,李家明也不讳言,如果大生银行不是可以在内地开展金融业务,他根本不会考虑与之合作。事实上,他还准备了另外一个方案,那就是双方共同组建一个子公司,等到内地开放金融后再独立。当然,如果马清韦选择第二个方案,那么合作对象就不一定是大生,或许会是东亚、永亨、永隆这类完全上市的商业银行。
97年金融危机,让能增加中间收入的理财业务面临严格监管;2001年香港利率自由化之后,利差收窄使得银行盈利能力又承受更大的压力,对于大生这样的家族银行已经越来越艰难。如果不是因为收购港资银行代价太高,李家明宁愿强行收购象东亚银行那样的、真正的上市银行集团,也不想与大生这样的家族银行谈合作。
犹豫一阵,马清韦也不避讳他的担心,换来李家明的打趣:“马生,你担心的事,那是一定会发生的。有人处即有江湖,何况是一个资产上千亿的银行?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想实eo负责制,把大家的博弈限制在董事会内,不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营。”
这就捅了马清韦的肺管子,如果实eo负责制,他不就被架空了?但这个机会太难得,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李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可以放弃控股权,但不会想看到被人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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