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有一个弹三弦琵琶的老婆子唱曲佐酒,好不热闹。赵姨娘一见赵国基,笑的跟喝了蜜似的,赶紧打发小吉祥儿泡茶,拿钥匙给贾环开柜子去取她藏着的点心来,忙的不亦乐乎。
赵国基笑道:“不必麻烦了。我还要出去替琮哥儿办事,坐坐就走。”
赵姨娘一听,满心儿不高兴,只是她也隐约听贾环提过几句,赵国基能捐官,多亏了贾琮的提点,尽管心里嘀咕不满,嘴上却道:“你能得官也得了琮哥儿指点……只是你如今有个官身,办事归办事,可别误了差事。”
赵国基一个捐官,能有什么差事,一月里能进衙门点个名儿,便是上官看重了。
但这些话,赵国基自是不会明言,因笑道:“前儿遇见刘老阁老刘大学士家的蒲门子,他因跟了阁老十来年,攒了数十万的家底,也捐了个五品的京官儿,却还在阁老跟前当差。人人说起,都免不得要赞一声儿不忘本。”
宰相门下七品官,这门子的意味,更是不一般。如我大萌朝,当官的赴任,可以不带夫人和姨太太,但是门子是万万不能不带的,那是坦诚相对的心腹。五品的京官,便是实缺,也没有阁老的门子有地位有威风有钱财。
可赵姨娘哪里知道这些官场上的绕绕,她只听见一句,捐了官还得继续当门子。于是,赵姨娘倒吸一口冷气,说道:“那不是说,这当了官,还是奴才。哎呦。我还说你如今做了官,出人头地我也能喘口气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外头有人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早说了,当了官的奴才,依旧是奴才。姨娘不肯信,如今亲耳听见了,又怎么说?”
却是探春来了。赵国基面上讪讪的,赵姨娘面红眼青,脖子一挺,正要同探春分辩分辩。就见帘子一动,侍书走进来,正色道:“早起太太有些不适,好容易姑娘侍候着服药睡下,就被姨奶奶这里的曲子给吵醒了。太太说了,姨奶奶若在屋里闷得慌,不妨多念念佛经捡捡佛豆,这曲儿就不必听了,那府里还没除服呢,叫亲戚们听见也不像。”
所以说,夫人就是夫人,她要处置赵姨娘,也是正正经经的阳谋。宁国府死了媳妇,特么还没除服,荣国府二房这时候喧哗着唱曲取乐,知道的,是赵姨娘自作主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贾政同宁国府有什么龃龉呢。
有理有据,将一切都摊在台面上,不是不教而诛,当着谁说,也只能怪赵姨娘不识大体。
赵国基自是无话可说,赵姨娘原是被人训斥惯了的,听见这话,只是忍气吞声。贾环素畏探春三分,也是半句话不敢言语。偏探春窥见贾环,又教训道:“环哥儿,你又不去学里?太太病着也不见你去请安,成日跟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做无关紧要的事。”
贾环脸上腾一下红了,屋里又有外人,一时又愧又怨,气急了,索性甩手道:“有三姐姐在太太跟前尽孝,哪里有我们站的地方。三姐姐趁着如今,是该多去太太跟前侍候,赶明儿大姐姐回来了,我怕三姐姐和我一样,想去给太太请安也不能呢。”
众人大惊,探春花容失色道:“你说什么?”
这时候,赵国基在旁边也笑了,满含关切道:“怎么,三姑娘还不知道?因老圣人万寿,宫里为老圣人祈福,要放一批宫人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 ps:我猫生了两只崽崽,还把它老公带回来了。奶猫超萌超可爱,我和我爸天天沉迷吸猫,不想工作。可是,我就出门一个小时,最小的崽就被它父母压死了。伤心死了!我猫太小了,根本不会带小猫。
第112章 海上封侯()
赵国基的话不啻于一声惊雷在荣国府中炸响; 连廊下的鸟儿都安静了。
半个时辰之后,“什么?”凤姐儿听得这个消息; 更惊了一下; 但她素来多谋略; 旋即笑了一笑; 说道:“这就是太太太关心了。不说咱们家大姑娘才得了圣上夸赞,放谁出宫,也轮不着大姑娘。就说旁的,那赵国基是什么东西?一个奴才秧子; 贱骨头能有几两重,怕是连宫门哪里开都不知道。”
王夫人本就害了心口疼; 自得了这个信儿,更如同摘心去肝一般; 面色雪白; 一丝儿血色不见,落泪道:“我何尝不知这些道理。只你不知道,那赵国基原是买通了太监才捐的官身……那些太监; 逢年遇节的; 你也瞧见过,哪一个是好打发的。”
别看世人都爱骂太监为阉贼,可遇着太监上门来; 还不得恭恭敬敬请上座倒茶封银子。
无他,不得罪小人而已。凤姐儿自然也不例外,别看她当家奶奶的威风比谁都大; 可到了太监跟前,一万个心眼子也只剩哭穷这一招了。
凤姐儿听王夫人如此说,心里那些旧日的猜度,也算落了实处。
因而凤姐儿陪笑道:“太太这话说的在理,只是我想来,太监生□□财,便是如今这恩赏出宫的事儿,脱不离是太监们放出风声,借此欲捞一笔儿。便有此事,大不了厚厚封上一笔银子,有什么可怕呢?”
按理,凤姐这话不可谓不正确,太监爱财,荣国府又不是没银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是原著中,荣国府已经入不敷出了,可是贾母过个寿,花上几千两银子,也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偏王夫人听了这话,反急了,说道:“你只知太监生□□财,却不知太监性情古怪,睚眦必报。前头的大太太家里,虽是因着忠顺亲王坏了事,可京城老亲里,谁不知道,若不是她父亲得罪了内宦,惹来泼天大祸,如今无非丢官罢职,家世颓败些,哪里会到了杀头充军的地步。赵国基既能攀附太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这些黑了心肝烂肠子的东西成事不能,坏事难道还没本事么?”
王夫人岂是担心太监捞银子,她担心的是旁人借题发挥,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就是这个道理。
凤姐儿听了,很有些不以为然,依她的主张,一个奴才秧子,一包药灌下去,报个暴毙,一了百了,没有平不了的事,哪个衙门敢上门来细究。
王夫人这些年吃斋念佛,未免也心慈手软起来了。
只是心里这么想,凤姐儿面上却不露半分,笑道:“太太说的很是,人心难料。就是清清白白的,一千个人说好,可若有一个人说不好,其他人心里也就有了一句半句的。再万一有什么,便只有说不好,没有说好的。”
王夫人只觉凤姐儿这话说到了心坎里,忙擦了泪,叹气道:“正是这话。你说咱们家做了这么多年官,有多少有关系的没要紧的亲戚故交上门来,这里头难道能一个不知趣惹厌都没有?耐着性子打发了,以后不来往也就是了。与人为善,总好过仗势结怨,平白生出是非来。只是这些话,我有心儿说,又担心有心人听了,又生是非。”
王夫人这话隐隐就有几分责怪探春的意思了。
不愿庶女亲近生母是一回事,可庶女为了巴结嫡母,天天踩着生母的脸,这传出去,首当其冲,人家就要指责王夫人是怎么教养的,王夫人脸上又有什么光彩可言。如今更因此生出是非,王夫人只是菩萨人,又不是泥胎木塑的真菩萨,有几句不满抱怨,也是人之常理。
凤姐儿只笑了一声,说道:“三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爽直了些。不过,她若是改了这性子,也不值得太太疼她和宝玉一样了。依我说,今儿还多亏了三姑娘这脾气,不然咱们又怎么得知这消息呢……太太你想,老爷们虽然在外头,但成天上朝下朝,公务繁忙,便知道了,也未必放在心里。那些外头的管事就更不用说了,还当大姑娘进了宫,凭着咱们家的势,自然是无事不妥,哪里知道,便是神仙还有落难的时候呢……唉,现在说不得,只能去惊动老太太了。我这就命人备轿,同太太去见老太太。”
王夫人听了凤姐儿这话,倒把对探春的不满去了几分,方又告诉凤姐儿道:“我的意思先不告诉老太太。眼下没根没底,平白惹得她老人家担心也不好。我心里想着,你舅舅舅母如今正在京里,咱们且找个日子回去,你舅舅若不言语,自然也就无事了。”
王夫人口中说的舅舅舅母,自然是凤姐儿的亲叔叔亲婶婶王子腾夫妻俩,不过凤姐儿既嫁进了贾府,这称呼上也就随着贾琏改了改。
天家还肯让元春回家省亲呢,贾母自然不可能拦着自己的媳妇回娘家,故而王夫人一提,凤姐儿便笑了:“真真我和太太想到一处去了。我才同平儿说要去请个安呢。”
一时姑侄二人议定了何日出门,何时去回贾母,凤姐儿正要告退。
王夫人却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听说琏儿打发人回来了?”凤姐儿一笑:“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怕老太太不放心,打发人回来报个平安罢了。听说姑老爷病的凶险,九月初三那天差点儿就去了……如今虽不至于垂危,病体也未有什么大起色……”
万花如锦,姹紫嫣红,垂柳婆娑,迎风弄鸟。一时贾琮脑海中竟无端浮起:“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呸呸呸,还是“在处百花开,远近山如画。”应景。
不行,太简单了,应景是应景,也太小学生作文,没高级感。
或者用“烂游千圣奥,醉拥万花香。”
这又有点生僻了,一般人哪知道千圣是什么典故,不知道的,还当千圣奥是日本地名呢。
诶,“争似青陵台下魄,一生酣梦万花中。”这句似乎还不错,不过又太胭脂气了。
况且他一个两世单身狗,说什么青陵台,谈谈青瓦台没准还能插句嘴。
惨戚,惆怅,无限凄凉……贾琮方才那意气风发的兴致瞬间烟消云散,再提不起吟诗/装逼的劲儿。
抬眼看去,水边芙蓉簇拥碧墙黑瓦,茫茫花海浮动香雾山光,足令人赏心悦目,再畅想四时之景,真可谓是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
也亏得薛家能在京郊寻到这样雅致的别庄,到底是四大家族,底蕴在这里。
不过,这漫无边际的花海,又是在京郊的庄子,贾琮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原著里的桂花夏家。
一想到桂花夏家,贾琮忍不住就想到薛蟠头顶上那顶环保的帽子,这目光中不禁就带上一丝怜悯与同情。
不过再一想薛蟠再绿,也是有妻有妾的人,他这怜悯,就仿佛后世跑韩国网站请愿的中国网民,纯粹是阿西吧,脑子坏掉了。
“琮兄弟,可是这庄子有什么不中意的地方?你尽管说,我这就吩咐人……”
薛蟠可闹不明白贾琮在想什么,他的思维极简单直接,贾琮随便出个主意,就让他们家重振家运,这种大恩情……
在薛蟠看来,一个庄子不过聊表了一二心意,要说报答那是远远不够的,别说找些匠人修改,就是推平重建,薛蟠都不会皱下眉头。
知恩图报或许是薛蟠身上难得的优点了,就比如现在,薛蟠陪着贾琮逛庄子,难道薛蟠没别的事?不过是图个尽心罢了。
薛蟠这么一说,贾琮讪讪笑了笑,他给薛蟠出那主意,也没安什么好心。
彩票这行业,后世俗称智商税,国营的挂着慈善的名,小道里还流传某彩是大佬给子孙留下的聚宝盆。地下的没点红黑势力,更玩不起来。就薛家这点虚名扯的那虎皮,也就是赶在新行业没形成规模能赚点,后面么,就看朝廷大佬们的心情如何了。
因此贾琮倒有些不好意思,故说道:“并没什么不中意,只是见这茫茫花海,倒想起京中有户行商人家,听说她们家有几十顷的地单种桂花,仿佛记得似乎是姓夏,不知薛大哥哥是否认得?”
薛蟠一听,咧嘴一笑:“怎么不认得?前些天她们家太太才来了我们家呢,据我妈说,叙起来也算老亲,昔日走动过,还说什么我和她们家姑娘打小还一起厮混过,我是没印象了……要说老亲,满京城里同咱们没亲戚关系的人家怕是不多。”
贾琮听说,也笑了,说道:“说起亲戚来,我倒有一桩事儿,要拜托薛大哥哥?”
薛蟠立时拍着胸膛应了,“琮兄弟,你只管说,我没有不应的。”
贾琮露出微笑:“你是知道的,前儿环哥儿带着他舅舅赵国基求到了我门上……都是一家子兄弟……我思来想去有一桩儿事倒合他做,只是生意不大利也薄……薛大哥哥你家里铺子多,人面广……”
不到半月,京城里又传出了一宗消息,薛大傻子又犯病了。
这时代的茶楼,多半都是卖书茶的。何为书茶,就是听书带喝茶。但是呢,一般下午和晚上才有书茶,早上去呢,只有清茶。
什么意思呢,下午和晚上才有说书人说书,早上呢,就只能喝茶吃点心。
偏偏,薛大傻子犯了病,居然拿银子给大大小小茶楼,买断了早上的书茶。
不管大书,小书,反正早上一定要开个说书的场子,而且故事还是薛蟠指定的,什么蓬莱客写的什么《海上封侯传》。
开篇一看,就是薛蟠喜欢的风格,极其简单粗暴,既无什么诗词,也无什么唱词,更不是什么文人大作。
一上来就写,贫家子文爱德父亲病死,大雨滂沱中他四处求人赊欠棺木纸钱,尚无着落,在薛家棺材铺门口躲雨时,又被准岳父退婚,人生简直惨到了极点。
出于同情,薛家棺材的掌柜赊了他一口薄棺,又送了他些纸钱和一盒新上市的防水版星火火柴。里面还用上了□□的话打广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以才叫星火火柴啊。
然而人生的惨是没有尽头的,接着就是文爱德在办丧时,被债主追逼欠债,不得已签下卖身契。
接下来,就是文爱德在海船上醒来,通过某些途径得知自己要被卖到海外的矿山,挖矿到死。
命不保夕的情况下,文爱德决定逃走,然而他全身上下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只有薛家铺子给的火柴塞在鞋子里被人忽略了。
文爱德利用火柴在海船上引发了一场火灾,利用火灾逃生成功,却又在靠近陆地时出了事。
一波三折的,文爱德上了岸,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土著打晕了。
再醒来时,他已经在食人族的领地里了,然后就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在瑟瑟发抖的食人族中,作为食物的文爱德利用火柴,完成了从食物到神的代言人这一完美转换……
起初人人都说薛蟠是薛大傻子,早上开书场,钱多烧得慌,可这故事没讲几日,便有茶楼老板找上门提意见了,这故事早上讲太浪费,能不能下午和晚上也讲讲。
无他,这年头的爽文太少了,尽管这故事里是丧心病狂给火柴打广告,但是金手指有意思啊。
何况看名字,这文爱德以后还要当侯爷,从荒岛土著到侯爷,这怎么写都比什么穷书生做大官娶丞相小姐有意思多了……
看名字,也知道这故事是贾琮写的。
文嘛,取的是三言二拍文若虚的文,就是那个到海外卖橘子一银钱一个,卖橘子的钱买了个破乌龟壳,里面又全是夜光珠的古代版赚钱流主人翁
爱德嘛,自然就是爱德蒙·唐泰斯,基督山伯爵。
这两者合一,就是文爱德。
贾琮想写些什么,看着这名字,也足够清楚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小猫崽满一月了,我猫已经完全不管它了,明明都在我床上耍,小猫崽拼命叫,我猫都懒得舔一下,然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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