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这抱怨听得贾琮一阵好笑,俗话说慈母多败儿,薛姨妈原本在书中就是个慈姨妈,再着死了男人的寡妇,难免移情到儿子身上,薛姨妈没了丈夫,唯恐后半生也没了依靠,自然是恨不能将儿子栓在裤腰上。
嫌儿子媳妇太亲近,新婚夜和儿子媳妇同床,逼着儿子离婚的恶婆婆,和唯恐儿子出息,宁肯儿子在家啃老打游戏的母亲,其心理大多如此。
因而贾琮好笑道:“做生意有什么难的?听你这话,你莫非还打算自己出去贩货,就没听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道理。你想想,那圣上要大臣干什么?”
薛蟠满脸的尴尬,因说道:“哥哥我怎么能和圣上比,再说哥哥这不是怕被人骗么?”
贾琮翻了个白眼,骂道:“猪啊。怕被人骗,你家多少铺面,你每进一次货,都能自己去,你不怕累死啊。重要的是用人。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饱,你把规矩执行好,从伙计到掌柜,人人都有奔头,还愁没人尽心尽力。”
薛蟠恍然大悟,因笑道:“还是琮兄弟你聪明,说话极明白。可不是你这道理,只是我家的生意,我如今也做不得主儿。我私心想来,欲打点着自己学做生意,来年发笔大财,也好叫家里人刮目相看,偏又没人可问,琮兄弟你是有大本事的,可得指点指点我。”
贾琮听说,便笑了,薛蟠这话说的,哪有半分认真做生意的心态,倒是天上掉金子让他捡比较快。
因此,贾琮没好气道:“要发大财,还不容易,去卖安利啊!”
第69章 天涯段子()
贾元春在灯下看书,作为王夫人的女儿,她并不似她的母亲那样无才是德,反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文采不错。
在原著中虽不如宝钗和黛玉以诗词出众,但只看宝玉三四岁数时,便由她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以及省亲自言闲时亲撰《大观园记》并《省亲颂》一事,便知这位凤藻宫尚书还是很有才华的。
自从太后降旨赏赐了贾琮之后,贾元春在皇后跟前很得了几日清闲,幸而北静郡王也夸赞贾琮的文章不俗,贾元春在皇后跟前的体面方更胜远昔。
因有此事,贾元春便带信出去,命家人将贾琮的文章抄录进宫。故而,这几日贾元春稍有空闲,便在房中看贾琮的文章。
初时贾元春还挑剔行文臃肿,字词不妥,但看到后面,却只为故事着迷,不忍释卷,尤其读到情节奇妙,别出心裁之处,更是惊叹不已,拍案叫绝。
单是一本《三代器》,贾元春就反复看了三天,几乎将书翻烂了,都快看得能背下来了。
心中甚至暗道,怨不得太后太妃赏琮哥儿,这等幼童所写,虽非绝妙之文章,但文中自有真意,追叙先辈,立意忠孝,甚有可取之处。
又想到贾宝玉,原比贾琮还大几岁,又有含玉而诞的来历,但论才学,尚不见得出众。不由得又命人带信给贾政和王夫人,言说细心教导,成才成器之语。
贾政这种严父,一说教导,除了骂便是打,倒害得贾宝玉无端又挨了几回骂,亏得贾元春在宫中不知。
贾元春今日看得却不是《三代器》,乃是北静郡王亲口夸赞过的那本新书,因这书贾琮尚在修改之中,所以,贾元春看得的乃是贾探春亲手所抄的抄本。
翻开书,贾元春见得纸上笔迹爽利,行云流水,质朴端方,不觉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才阅读内容,这一读,贾元春就陷进去了。
要知道,贾琮前世写过的书虽多,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历史穿越文上,这功底还是有的,又为了写文通读过无数史书资料,再加上写网文所锻炼出的代入感和神转折,贾琮这本记事记人为名的野史杂传,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很有吸引力。
何况贾琮素来不走寻常路,这本书中美人虽是美人,论风采智谋丝毫不输书中英雄半分,英雄固然豪杰一世,美人尽管薄命,却亦是光芒耀眼。
这开篇便写的,前朝末年地方藩王妃,挟藩王以令地方,并窥视龙椅的故事,并且以上帝视角,分析藩王妃之智谋过人,然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太平年景,这位藩王妃,或许能够心想事成。
可烽烟乱世,世事难料,最后藩王妃一杯毒酒鸠杀藩王,引火焚了王府。
但是贾琮又在文末写到,某地尼庵曾有一尼,据称为王妃之女。暗指藩王妃虽薄命,却未雨绸缪,保全了女儿。
并附上一首诗:【禅房春冷佛灯微,玉叶金枝事已非。夜半闻鹃停梵诵,泪花红溅水田衣。】
贾琮原是以悲情反派的人设来写藩王妃,才智纵横,却惜为女儿身,纵然掌控住了一地大局,却始终有人不肯心悦诚服,藩王又是无能嫉才之人,令藩王妃不得不分心他顾,以至于功败垂成。
这一人设,恰好触动了贾元春的心事,男子无能,便是女子呕心沥血又有何用。
又想到英雄豪杰,尚择明主事之,以图富贵,不由得骤思年华渐大,红颜易老,皇后亦非明主,她也得为自己图谋一番。
偏今上与美色上极苛刻,思及书中内容,元春忽然想到了太子。
她虽比太子年长几岁,但是几岁之差,在宫中并不出奇。
她若将太子笼络住了,日后未尝不能效仿书中的藩王妃行事,登基称皇或为罕事,但垂帘听政,却并非难为。
元春想到此节,只觉脸烧得厉害,忍不住合上书本,揽镜自照,只见眼中光彩熠熠,远胜晨星,她微微一笑,拿定主意,决心筹谋起来。
荣国府中众人尚不知元春在宫中被贾琮所写之书,勾出了不切实际的野心。
这日,原是贾琏和林黛玉离京回南的日子。
贾琏一早换了衣裳,去给贾母磕头,说了几句孙儿远行,不能侍奉晨昏的话,又去叩辞了贾赦和邢夫人,方到了贾母的院子外等候。
贾母院中,林黛玉与兄弟姐妹们互相辞别,掉了一回泪,又对着宝钗道:“今儿姨妈不在,我不能亲去辞行,还望宝姐姐替我道几声不是。”
宝钗最是端方,听闻此言,忙道:“本是我家有事,我母亲脱不开身,不能来送妹妹,怎是妹妹的不是。妹妹放心,我替妹妹说到就是了。”
说着,又让人送上赠别的礼物。其他姐妹兄弟也有礼物相赠,都是些荷包玩意。唯独贾琮送了一堆闲书,说道:“恐林姐姐船上无聊,倒可看看游记解闷。”
贾母由不住一笑,说道:“你林姐姐哪里能没书看,我都给她带着呢。这书你自个留着罢。”
贾琮嘟着嘴说道:“我送的原是市面上新出的,林姐姐未必都看过。”
凤姐儿便笑道:“横竖有船呢,多带些书也无妨。这会子时辰不早了,林妹妹也该起身了。”
于是一家子男女老少又抹了一回泪,宝玉更是眼泪汪汪的嚷着林妹妹不要走,要跟林妹妹一道去南边。直教贾母连伤心也顾不得,忙劝着宝玉道:“不过几月半年,你林妹妹仍是要回来的。”
又搬出贾政来恐吓宝玉:“你要同去,也可以,跟你老子说去。”
宝玉方不敢闹腾了,只是仍满心不自在。
这里李纨凤姐并诸位姐妹送了黛玉至垂花门,看着黛玉上了车,又洒了一回泪。
回至贾母房中,凤姐儿见贾母心事重重,忙与众姐妹在贾母跟前说笑逗趣,又开了牌局,直热闹到了傍晚,方散了。
贾琏送了黛玉往扬州去后,贾琮只在家中修改书稿,又有个薛蟠贾环二人不时打扰,修改进度十分缓慢,屈指一算,一天修改不到一章。
因进度太慢,贾琮唯恐久不写新文,以至于手生。
这天夜里,贾琮洗漱过后,正倒在床上构思新文,忽听得二门上连敲了几下板。
接着荣宁二府都灯火通明起来,有人嚎哭道:“蓉大奶奶没了。”
贾琮不由得的叹了一声,秦可卿终于死了。
忙换了衣裳起来,去见贾母,到了贾母房中,贾赦和贾政也在,还有贾兰,只不见贾环和宝玉。
贾母略说了几句过去劝劝贾珍的话,便让贾赦贾政领人过宁国府去。
到了宁国府,贾珍哭得如泪人一般,悲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尤氏又因病未愈,躺在床上,至于贾蓉,因那日被贾珍教训的狠了,也起来不得。
一会儿族中的男丁也大都来了,宝玉到灵前痛哭一番,也红肿着眼睛出来见贾珍了。
贾珍拉着贾代儒正哭说着什么绝灭无人的话,就见着秦可卿的爹秦业带着秦钟还有尤氏的姐妹老娘,也都来了。
贾琮见了秦钟,不免有些咋舌,贾珍恨不能将秦钟扒皮抽筋,秦钟居然还敢来宁国府,这胆量真是非同凡响。
贾珍才说着要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什么的,就见着几个赖升连同仆役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叫唤道:“焦大他……焦大他…”
贾珍正哭得死去何来,听见这话,由不得骂道:“叫唤什么?焦大醉酒闹事,你们不知道捆起来。”可见宁国府对处理焦大闹事,是非常熟练的。
赖升牙齿直打颤,哭道:“捆不了,焦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吊死在了宗祠门上,尸体都已经风干了。”
众人听闻,皆吓得面无血色,而贾琮的脑海中却急速闪过一个的念头,卧槽,前世的天涯段子居然成真了。
宗祠正殿,先皇御笔的“慎终追远”闹龙填青匾两边,羊角风灯忽明忽暗,一个干廋的黑影吊在匾额下面,随风荡来荡去。
屋中正中的宁荣二公画像,在香烛烟火中也形象恐怖起来。
等到下人将灯点亮,贾琮看了一眼焦大的尸体,忍不住侧过脸去,这岂止是风干,都快成木乃伊了,耳朵里还有虫子爬进爬出,看得人浑身发麻。
焦大和宁国府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哦,居然静静吊死在宁国府宗祠正殿门口,这是在控诉呢,还是在报复呢。
然而贾家族人却没工夫想这些,贾代儒领头捶胸大哭道:“不孝子孙,对不起祖宗啊!”
第70章 看诊托梦()
说得好像你们平时很对得起祖宗似的?呵呵。贾琮在心中冷笑了两声。
“……愧对祖宗啊!”
贾珍哭得嗓子都哑了,贾政更是老泪纵横,恨不能以头撞柱,贾代修捂着心口,脸色雪白,看上去竟是连心脏病都哭出来了,贾赦等人亦是泪人一般,哭声响彻云霄,都是演技派啊。
“你们这是哭的哪门子丧啊!”
饶是夜里风大寒重,但闻听消息的贾母还是不得不赶过来。
没想到这一过来,就看见宗祠大门敞开着,焦大的尸首在风中飘啊飘,底下一堆孝子贤孙哭得是死去活来。
贾母再有涵养,此刻也忍不住大怒了,厉声道:“也不怕惊扰了祖宗。”
贾母这话一出,贾代儒等人一时间难免尴尬起来,忙用衣袖抹了抹脸,上前问好。
贾赦和贾政擦着泪,忙说道:“大晚上的,母亲何必亲自过来,有什么话叫了儿子过去吩咐便是。”
贾母嫌恶的看了一眼焦大的尸首,向着贾赦和贾政冷笑道:“我若不过来,恐怕你们要哭到明儿早上去。这玷辱宗祠丧心病狂的奴才,也不知要挂到何时,才有人肯解下来。”
贾母这话一出,众人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焦大身上。贾珍嘶吼着嗓子,叫着人焦大的尸体取下来。贾政亦是大怒,忙问道:“管理宗祠的人到哪去了?统统都该打死。”
原来这贾家宗祠,本来也派发了八个人轮班照管,打扫几案,添换灯彩,检点贡器,一刻也不得少人。
但是宁国府中的风俗,事无专责,临期推委,事无大小,苦乐不均,家人偷懒慌乱推脱,不服管束乃是常事。
这宗祠,虽是祭祀祖宗的地方,但是一年里若非节庆有事,荣宁二府的主子也不大往这地方来。
故而这些照管宗祠的下人,偷闲耍滑乃是常事。
如今贾政一问起来,贾珍命了赖升一查,八个下人里有两个家去了,有四个昨晚赌钱吃酒吃的大醉,至今还在床上摊尸呢,另有一个是叫人从妓院抬回来的,倒不是吃酒醉的,却同人争抢姐儿打架,闻得府里来人,一不留神跌断了腿了。
“……还有一个呢。”贾赦瞪着眼睛问道。
赖升愁眉苦脸的回道:“说是病得人事不知了,快不中用了,就差回了主子,等着棺材银子赏下来呢。”
“放屁。”贾赦气得爆了粗口,暴跳如雷道:“还赏棺材银子?老爷赏口棺材立时活埋了他。”
都偷懒去了,这香烛又是谁点的?
贾琮很是不解,总不至于是风干的焦大下来点了香烛,又重新将脑袋套回去吧。
贾琮冷不丁打个好寒颤,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恐怖片中的画面,越想越是觉得好可怕,带着一脸不敢置信地表情,不由自主地说道:“这焦大不会还活着吧。”
一股寒风吹进来,吹得灯烛摇摇晃晃,众人心中顿时发了毛,骇得四肢无力,浑身冷汗都吓出来了。
嘶嘶!贾珍倒抽一口冷气,不过,他见多了贾敬装神弄鬼,多年的经验,让他很快冷静下来:“琮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琮嘴角一翘,说道:“照管宗祠的下人既不在,这香烛……又是谁点上的呢?莫不是这焦大……”
众人激灵灵又打了几个寒颤,只觉得越来越冷,那风声中也隐约凄楚得紧,心跳起来堵在嗓子眼上,冷的快昏过去了。
“童言无忌。你人小不知,大约是这家里的下人可恶,见着焦大吊死在这里,恐你珍大哥哥查出他们监察的错处来,没了几辈子的体面,故而在祖宗面前点了香烛,作势欲蒙混过去。”
贾母原是从重孙媳妇做起的,这两府里什么事她没身经过,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于是冷笑道:“说不得还有什么亲戚徇情的沾碍,于他们关系也不小。就是没沾碍,大约监察的平日也多以为宗祠不过看香打扫而已,下人偷懒耍滑,也不过常事。却不知道,这下人偷懒耍滑,宗祠便无人看管,其中夜深人静,或藏贼躲盗,或胡作妄为,以至于走水失火,家业尽毁,岂是非同小可之事?况且,现如今不就有一个吊死的焦大。”
听了贾母这话,众人方觉得暖和许多,只是仍目光触及焦大时,仍不免躲开。
贾珍见贾母如此说,忙道:“都是侄孙料理不当。偏生侄孙媳妇又病了,倒让老太太操心。”
说着,便怒命赖升去细查究竟,若有隐瞒不说的,连同全家都撵出去。
让人收拾了焦大的尸体,贾珍请了贾母至上房休息吃茶,又请了贾代儒贾代修并贾政贾赦至大厅安坐,然后才吩咐下人洒水倒土,清扫宗祠。
贾琮年纪小,便跟了贾母和宝玉在上房内吃茶。
茶才递上来,贾珍那里便已盘查清楚了。
只听得赖升家的过来禀说道:“那焦大本来就爱吃酒,吃醉了无人不骂,动不动就骂我们大爷,没出息的不孝子孙,让祖宗也蒙羞受辱,哪一样能瞒过他的眼睛……脱不离是那些祖宗九死一生挣下家业,大爷不报恩,反难为他,乱说乱嚷的糊涂话。咱们府里从来不是刻薄待人的,他又有这样的情分,便是敬老爷在家时,也不过是不理他,何况大爷大太太。只是蓉哥儿年纪小,性子急,有时见他撒野,难免骂上两句……这焦大又糊涂,心里恨起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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