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礼!”
进入军营后,不断的会有执勤的“蓝袖”击胸伸出右手,向骑在马上的朱明忠敬礼,相比于后世的军礼,这种军礼更适合这个时代,不过还是有些局限性。
“也许将来可以用右手在胸前手心向下的持枪礼,作为士兵的军礼……”
当然,现在对于军礼,朱明忠并没有去考虑那么多,他今天之所以会离开经略使府,来到这军营之中,一来是为了询问新兵训练进度,还有就是未来军队的编成,尤其是后者涉及到方方面的问题。
“这军制一事,直接关系到将来,我忠义军能否击败清虏,过去我忠义军分为中军、左右两翼军以及后军,四军每军三千至四千人,再加上后备军,差不多大抵也就如此了,可今日并非往日,目前,从盐场征募的新兵已经陆续抵达营地,各营都在加紧操练,到时候,加上我忠义军老兵,我忠义军也就是七万五千人马,不可不谓之兵多,可如何编制这些部队就是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不知大家可有什么建议?”
说罢,朱明忠便看着这营中的诸人,与当初离开江阴时不同,那时这大帐之中,尽是后劲营出身的官佐,而现在,随着李子渊等人的离开,这里除了张金生、于小宝、王大虎等少数几人之外,像于树杰、张孝杰、张孝武、王全石等人,无不是江阴出身的老兵。
李子渊的背叛,对于忠义军来说,是件好事,大浪淘沙,总算是让这支军队更加纯粹了,留下来的都是心甘情愿随同朱明忠的心腹。
“军门,金生我是个粗人,军制这种东西,我不懂,可统领右翼军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三千人的队伍,勉强还能管得过来,若是再多了,别的不说,就是五个小旗两千多人列成队在那,怎么着也顾不过来,幸好还有一个辎重小旗,军门原本不是说,还要增加了炮营吗?到时候,这几千人在战场上怎么管,可还真是个事儿……”
作为这些人中,身为右翼军统领的张金生,在这忠义军中,地位远高于同样身为统领的高继明,毕竟他是后劲营中的把总出身,单就是那份资历也远高于作为降将的高继明。自然的,在众人把目光投向他的时候,张金生也就说出了他的一些看法。
“张统领所言极是,老高我当年行军打仗这么些年,就信一句话,兵贵精不贵多,这战场上,兵多不一定是好事,兵越多,乱子也就越多……”
听着他们的话,朱明忠只是默默的点着头,他甚至想到后世论坛上的一个观点——十万必败。也就是将帅在战役中统兵人数一旦超过十万,那么受困于通讯能力的限制,其指挥难度就会成倍的增加,甚至可能会导致战役的失败。在中国古代史上,只有少数名将拥有指挥十万军队投入某一场战役的能力,或许,这也是他们之所以身为盖世名将的原因。
而在近代军事史上,于一场战役之中投入十万人,要到拿破仑时代才初步具备指挥通讯能力,而他依靠的是专业的参谋作业和传令兵。可即便如此,也经常碰到了问题,滑铁卢的失败,很大程度上就是指挥通讯上的失败。
也正因如此,才不能够直接套用后世的军制,即便北洋新军的编制,也有电报、电话等通讯工具以及专业的参谋班底作为支撑,如此,才有了“镇军”的编制。
而在此之前,湘淮军的采用的营制,其实就是明清时期中国军队的“常备编制”了,也是大多数军官和传统军制指挥能力的极限。
当然,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人,至于于树杰、于小宝等人都是选择沉默,毕竟,他们过去顶多只曾指挥过一个小旗几百人,而现在他们却要指挥多达几千人一营兵,一个个都显得很是谨慎,那里还会发表丝毫意见,即便是曾经领过辎重兵行军至常熟的于树杰,也选择了沉默,正是因为率领过大部队,所以他才知道,指挥几千人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
“金生、,你们所言极是!”
肯定的点点头,朱明忠赞同道。
“俗话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扯天连地。”,韩信点点多多益善,可天下毕竟只有一个韩信……”
环视着众人,在他们的脸上,朱明忠没有发现丝毫不服的神情,对于这些前还只是江阴城中寻常百姓的家伙,别说是让他们指挥万人,便是指挥数千人,恐怕都是个问题。
“所以,自然不能照着韩信的办法来,至于我忠义军的编制,我寻思着,将全军分成三十营,每营两千五百人,每营四个大队,一个辎重大队……”
因为火炮的数量不足,所以朱明忠并没有把火炮分配到各营,而是把火炮集中三个营中,只不过这里的营,和后世的营不同,按明军的营哨制,每营多达三千余人,相当于后世的团,甚至混成旅。
这与过去朱明忠在镇江借鉴北洋新军的营制截然不同。这是因为随着对明代军事体制的了解,他在营哨制的基础上借鉴后世武警的编制,制定了新的营哨制,在适应时代的同时,同样也适应着他的一些行为习惯。
毕竟相比于镇协标旗队棚,营大队中队对应团营连,反倒让他更习惯一些,至于排、棚,前者是以一排为单位,后者是以帐篷为单位。至于营也好队也罢,则是这个时代最寻常的编制,如此一来,这个时代的人们,也能适应这些编制称谓。
“等将来,军马充足之后,每营可以设立一个骑兵大队,一个炮兵大队……”
对于新的编制,众人自然不会反对,其实,对此朱明忠早就有了准备,毕竟军制从来都是一支军队的核心,这种核心自然都是以主帅的意见为主,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军制,以三千人左右为一营的编制,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或许在未来,这些营会被不断加强,但仍然会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但现在真正的问题,并不是军队的编制,而是另一件事。
“我忠义军的营制,目下既然已经定下了,那么,还剩下一个问题,就是这些部队,如何编备,除了五尺长枪之外,咱们在南京缴获的盔甲如何配置,当然,还有鸟铳等兵器,这些如何编配,直接关系到部队的战斗力,还希望大家各疏已见……”
看着众人,朱明忠注意到当他提到盔甲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微微一变在,通济门的血战给他们带来的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恐怕就是长枪无法刺穿清军的盔甲。身处最前线的他们,曾深刻体会到那种长枪无法破甲的无奈,也正因如此,他们肯定都希望分到尽可能多的盔甲,毕竟盔甲一共只有那么两万来件。
对于众人的心思,朱明忠自然能猜出来,甚至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盔甲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盔甲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士兵免受刀枪的伤害。
“军门,在下以为,每营兵下属的四个大队中,其中两个大队可为掷弹兵,另外两个大队可为披甲步队,如此一来,各营于战场上自然是可攻可守,岂不正好……”
张金生话一出口,便引得众人的一阵赞同,这种分配的方法,显然是最合适不过,到时候大家谁都不落下,每个营都能分个几百件盔甲,管他是铁甲还是棉甲,总归都是盔甲,只要有两营带甲兵就行。
点头赞同之余,朱明忠又看着纷纷表示赞同的众人反问道。
“金生此言确实持重,不过,大家还有其它建议吗?”
第49章 军种(第一更,求月票)()
“大家没有其它的建议了吗?”
又一次,朱明忠再次征求他人的意见之后,环视周围,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掠过,他注意到,所有人的表情似乎都没有丝毫变化。
两万多套盔甲,平均到每个营七百余件,勉强可够编成两个披甲队。这种老成持重的建议,谁都没有得罪,而且也是众人的心中所想,到时候无论是绵甲也好,铁甲也罢,总算是有了盔甲,如此一来,也就让他们不至于再像通济门时那么无助。
通济门的那场血战,改变了许多,包括原本并不觉得的盔甲有什么重要的朱明忠,也对盔甲充满了兴致。当然,他感兴趣的并不是传统的铁甲或者绵甲,而是欧洲式的米兰甲或者哥特甲,不过因为明白,现在已经是盔甲的末日,自然也仅只是停留在兴趣的层面上。
目光在众人的面上掠过时,突然,他注意到第三排的一个老熟人——许远达,也就是当初把他当成奸细带到这军中的人,他张张嘴看看左右却没有说话。
“远达,你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经略的突然发问让许远达一愣,在忠义军中他只是一个外人,他之所以投奔朱明忠,是因为在他人麾下一直郁郁不得志,所以才会在几个兄弟的建议下,在朱明忠这里寻个出路。
后来朱明忠孤身北伐,已经成为其亲兵的他,便随军北伐,再后来自然的作为其心腹得到了重用,和军门的亲兵一同入营成了新兵营的统领,但心知自己是个外人的他,很少发表意见,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也正因如此才会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这会被经略这么一问,就在他犹豫着说不说的时候,便听经略继续说道。
“远达,你刚入我军中时间不常,我这军中会议时,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集各人之长短,如此才能料敌以先,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别拖拖拉拉的!”
虽然谈不上是训斥,可被这么一斥,许远达只觉脸膛微热,连忙应道。
“经、经略,其实,其实标下,只是、只是觉得……”
结结巴巴的许远达显得有些紧张,不过在看到经略目光中的鼓励之后,慢慢的也放松下来了。
“觉得这盔甲,可,另有大用。”
“另有大用?什么大用?”
旁人诧异时,许远达深吸口气说道。
“当初在银山时,国姓爷以五千铁人军强攻一万两千骑步各半之清虏,清虏全不是其对手……”
出身于郑军的许远达,对于铁人军一直心存着某种崇拜心理,毕竟那是整个郑军中最擅长陆战的部队,每每看到那铁人军时,都会生出羡慕之心,自然平素也很关心铁人军的重重传说。
“既然现在经略有数万盔甲,那为何不将以此编练一只铁人军,虽说这些盔甲不比铁人军的铁裙、铁袖,可却也堪用,若是能有两万铁人军,手持斩马重刀,又岂不比将盔甲分散各营要好……”
许远达的这番话顿时在堂内掀起一阵风浪,反对者有之、赞同者也有之,不过更多的人是反对,之所以反对是因为那些盔甲原本都已经落到他们的手中,而现在却又被许远达这么一说,这盔甲便没有了。
“远达,这盔甲重达数十斤,又岂是寻常兵卒所能负,还是分于各营,再由各营挑选力壮者披甲……”
不待同样是亲兵出身的田境成把话说完,许远达便直接答道。
“既然各营能挑出力壮者,为何不能于全军挑远力壮者,当初大将军也是各以五百觔(斤)石力能举起于全军中选择五千人,我看这江北之人身高体壮,皆强于闽人,想要挑选两万力壮之士,岂不是小菜一碟!”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一部分人反对,现在许达远这么一说,公堂中这些早就视自己为营统领的诸人,一听说在从全军征选力壮者,顿时便激动起来。
“许老三,我说,你这小子也太不厚道了,从七八万人里头挑出两万力气最大的,他们是披了甲,可到时候别人怎么办?”
“可不是,许老三,这力气最大的都挑到披甲营里头,那没有披甲的可不就是一个个软脚虾,要力气没力气、要个头没个头,到时候,打起仗来的时候,总不能光依仗披甲营吧,”
“许老三,你小子瞧着厚道,可这招也太损,你该不至于是动了心思,想领一营披甲军吧!”
犯了众怒难犯的许远达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围攻”下,他的脸憋的通红,整个人吱呒着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喃喃道。
“行军打仗本,本来就是以精兵为干,行以冲击,其它杂兵为辅……”
虽然他的话声并不大,但还是传到朱明忠的耳中,盯着许远达打断的众人的话说道。
“远达,你说说,什么是以精兵为干?行以冲击?”
在另一个世界,朱明忠只是一个无证的游医,而且是工科院校机械工程专业出身的无证游医,尽管对于军事有一定的爱好,但也仅仅局限于爱好,几次带着些许侥幸的胜利,并不意味着他真的精通军事,他非但没有因为几次胜利而生出任何自满,反倒更加如饥似渴的借助各个机会,努力学习着如何打仗,这会许远达虽说只是辩解之词,但他仍然没有错过这样的机会。
“回经略……”
看着经略的目光,许远达一咬牙,然后说道。
“国姓爷于银山,就是凭着五千铁人军撕破了清虏的军阵,待铁人军冲散其军阵的时候,数万大军方才随之出击,如此才有了银山大胜,如果经略能以两万粗壮之卒组成披甲军为军中骨干,待与清虏作战时,可以其为前锋猛攻清虏军阵,在其军阵溃散时,再以无甲军左右出击,歼其溃敌,如此自可败敌……”
许远达的话声一落,那边的高继明顿时一亮,连声说道。
“我听说当年清虏在辽东的时候也是用这招,就是以披甲重兵在前,无甲在后……”
“高统领所言极是,经略,在下也曾闻清虏行军打仗,“奴贼战法,死兵在前,锐兵在后。死兵披重甲,骑双马冲前。前虽死而后乃复前,莫敢退,退则锐兵从后杀之。待冲动我阵。而后锐兵始乘其胜。……又有说当兵刃相接之际,披重铠执利刃者,令为前锋。披短甲即两截甲也善射者,自后冲击。精兵立于别地观望,勿令下马,势有不及处,即接应之。……”
相比于高继明,作为读书人的于树杰总是会从书籍中寻找答案,这会听许远达这么一说,立即想到了,清军的战法,于是便于一旁赞同道。
“若是以披重铠执利刃者为前锋,清虏刀箭自然不可伤其,如此,待到清虏营阵被冲散之后人,再以总阵加以冲击,清虏必败,既然清虏能以此败我,那我自然也可以此败虏……”
在他们的讲解中,想到那重达数十斤的铁甲,想到通济门血战时,无法刺穿清军盔甲神情绝望的战士,朱明忠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后世的坦克。
坦克!
重甲步兵或许与后世的坦克相差甚远,但在刀箭无法对其造成太大伤害的冷兵器时代,这些披甲步兵可不就是这个时代的“坦克”,甚至在战场上,他们发挥的作用也类似于坦克,就像坦克冲击敌人的阵地一样,拥有盔甲保护的重步珍通过对敌阵的冲击,冲破其阵营,然后,步兵占领,或者说步兵扫荡战场。
而坦克的威力在于什么?
在于集中使用!
没错!
只有把坦克集中使用,才能显现其威力!
类似于坦克的重步兵同样也需要集中使用,郑成功铁人军的成功,正是因为他每战必定集中五千铁人军兵卒,然后以其为进攻主力,如此才有了铁人军的百战百胜。
集中使用!
许远达的建议,让朱明忠联想到了其它,就像他之前对鸟铳的部署一样,他甚至曾考虑过将鸟铳与长枪混编,从而编成“西班牙方阵”,尽管对于“西班牙方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