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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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 第5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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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意识到极有可能是个烫手的山芋,甚至是个大麻烦,可是对于大新闻的渴望王树仁最终还是决定把眼前的这个大麻烦请进门。

    告皇上!

    有比这更大的新闻吗?

    甚至王树仁已经想好了,无论事件真假,他都会报道这个新闻,当然到时候报道的立场会有所不同,至于“大不敬”,那是眼前这个要告皇帝的人,而不是他,也不是报社。

    况且他本人对此时也有着浓厚的兴趣,是什么样的冤情,才需要人去告皇帝。于是他便将那请进了报社,然后吩咐人给他倒了杯茶后,才细声慢语的问道。

    “你来说说,你为何要告皇帝?”

    在经过一番仔细询问后,王树仁差不多有了些了解。

    眼前这个中年汉子,自称名叫赵鸣功,是山东濮州人。严格格的来说应该是一个移民江南扬州的山东濮州人。而在流落到扬州之前,赵家是濮州大户,家中良田不下三千亩。当年北方榆园军席卷直、鲁、豫、苏4省,占据徐州等地,甚至因为山东位置直接威胁京师,同时也能截断运河漕运,让清军南北不能相连。

    为镇压榆园军,清虏正副总指挥汉奸张存仁和张胆为,先是焚烧百里林区,但依然没能镇压抗清起义军主力。这时侯方域主动来到了张存仁面前,献了一个毒计:扒开荆隆口黄河大堤,将起义军活动区域变成无人区。

    扒开黄河大堤之后,直隶、山东、河南许多地区化为无人区,杀人数百万,一举镇压了榆园军起义。可以说,侯方域的毒计,直接帮助清朝度过了初期最大的危机。扒开黄河大堤,历史上有几人敢做?这也是侯家九族皆流的原因。

    而赵家也在这一过程中,损失惨重,曾经人丁兴旺的赵家只有十三岁的赵鸣功活下来,几经辗转流落到了扬州。然后就于扬州落户,后来娶妻生子,日子倒也还算安定。

    因为只有他一个劳力的关系,所以他开垦的土地非常有限,所以家中不过只有十几亩,再后来江北的荒田收归官有,赵鸣功自然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垦荒开地。

    虽说后来田地不够,可也能租种官田,但是相比于只交不到一钱田赋的私田,官田要交三成的收成作为地租。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对于此百姓们倒也还能接受,毕竟这地是朝廷的,就当是给官府做佃户也成,毕竟,给谁种地不是种田。

    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样。如果说给地主做佃户缴不上足够的粮,还可以同东家商量一下,适当地降点或是暂时先欠着,顶多也就是收点利息。即便是再不济,还可以把地退给东家,另谋生路。

    但如果东家换成了官府,非但没有一丁点商量的余地,上缴的粮食少一升不成、晚一天不可,有差色同样也不有。去同官府争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自苦以来都有“民不与官斗”的古训。如果有百姓觉得官田缴租严苛难以承受,要把地退还给官府,想要外出另谋生路。可也会遭到了官府的拒绝。官府的理由是这地是朝廷租给百姓的,既然已经签定了合同,就不能说撂挑子不干。

    当然,也不是不能,他们还有一个选择——移民海外或者东北。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不到迫不得已,他们自然不愿意租官田。赵铭功就是如此,不过因为年幼时曾读过书,所以心思比其它人多了点。

    既不想去海外,又需要更多田地养家的他,所想的并不是租官田,而是想办法把官田变归已有,所以他把眼睛盯到了当年山东濮州老家的地。

    “那些地是赵家祖上留下来的地,怎么就成了无主荒地了呢?赵家还有活人哪!官府怎么说收,就把地收走了?”

    这是一笔狗肉帐……

    尽管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笔谁都说不清楚的狗肉帐,毕竟,这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当年被黄河水一冲,两岸千里皆为无人区,后来那些地变成了无主的荒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满清也是如此处理,只不过满清那会,地方官府为了吸纳流民,纷纷鼓励开荒,以便编户纳税,可大明却完全不同,大明的荒地是官府的,是禁止私自垦荒的,私垦者流!

    这是一个原则!

    也是荒田归公的根本,毕竟许多荒田都是无主熟荒,如果旧主都找了回来……那可是会出乱子的。

    “此事,已经过去数十年,恐怕已经很难追究了,况且,那黄河水一冲,田亩界限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以王某看来,此事已无追究的可能了……”

    不待王树仁的话声落下,赵铭功就连声说道。

    “为何旧时勋贵的爵位能恢复、且还能赐还庄田,寻常百姓的就不行了?难不成大明的勋贵田产是产,普通百姓的田产就是不是产吗?”

    听王树仁这么一说,王树仁不由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所谓的勋贵重赐庄田,是按国史记载,恢复当年皇帝赐勋时一并赐给的庄田。而且,仅难局限于未降或殉国的勋贵。

    可他这么一说确实也是如此,勋贵的田产可以重赐,为何百姓就不能要回自己的田产?

    这是一个大新闻!

    想到这儿,王树仁不由瞥了一眼赵铭功,心想此人能想到“告皇帝”,若是能在这个新闻上做些文章,必定能在全国引起轰动,到时候《公议报》也必定能得到百姓的追捧。

    而且,如果能迫使官府归还赵铭功的家产,必定能重创现在的荒田归官。让天下百姓能够从中受益。

    想通过这一点后,王树仁便出言问道。

    “赵兄弟,你先别恼火。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得如实回答。”

    “先生您尽管问吧。”

    赵铭功连连点头说道,眼前这人是不是青天大老爷,他不知道,可他知道,这《公议报》是个专门为百姓鸣不平的地方,这也是他到了南京,而不是中都的原因。

    “你之前到过濮州吗?”

    王树仁紧锁着眉头问道。

    “那边是怎么答复的?”

    “回先生,俺去过濮州县衙,可是衙门里说,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年,无从追起,而且当年的鱼鳞册散失,已经没有了凭证。让俺回扬州去,好生生活。”

    赵铭功如实回答道。

    “哦,濮州那边的回答倒也还算公允……”

    王树仁略点下头,然后问道。

    赵铭功可不这么想,听他这么一说,立即不服气的说道。

    “这是什么公允,俺特意打听过,当年的鱼鳞册官府里有,朝廷也有,不是官府不能给俺找,是官府不想给俺找,是官府想要吞没我们赵家的家业!既然这天底下的官府都不给个说法,都说那是皇帝的皇命,现在荒地都是皇上的家业,那俺就来求皇帝给个说法,问问皇帝,这天底下可有这样夺人家业的道理!”

第136章 臣子怒(第二更,求支持)() 
“岂有此理!朗朗乾坤之下竟会发生如此这般令人发指的事!”

    清晨,通政使司官房内,突然响起一声厉斥,只见一个不过四十几许官员猛然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唱喝道。

    “如此刁民,理应行的极刑!”

    李极臣之所以会如此恼怒,全是因为这《公议报》上“告皇帝”的言语,尤其是那番“自古未闻皇帝掠小民之产”的话语,更是让李极臣如,难以遏制的怒火又似反噬的烈炎一般直冲到他的脑门。

    却见他涨红着脸在房里来回渡了几步过后,心急火燎地决定道。

    “明博,咱们这就去新闻司询问此事。这《公议报》行径居然如此卑劣,为销量居然如此编造新闻,甚至不惜以大不敬之言,损陛下之英名,若是不严加惩办,如何能正法典,平民愤。非得让新闻司查封了他们不可。”

    李极臣的反映如此强烈,自然也让一旁的宋域明不禁也被感染了。可就在他想点头答应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略显苍老而又沉稳的声音道。

    “什么事让你们如此恼火啊?”

    宋域明与李极臣连忙抬头寻声望去,这才发现通政使阎尔梅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却见官衔低微的赶忙上前揖礼道。

    “下官见过通政使。”

    “呦,我来看看,《公议报》,“为世人发以公议”,这报名提的好啊。”

    阎尔梅回礼道后,直接拿起了报纸,身为通政使的他,身份是极为特殊的,通政使司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于底簿内誊写诉告缘由,呈状以闻。其官有使、左右通政、左右参议等。

    其功用等同于陛下的耳目,也正因如此,每天阎尔梅都会用很长时间,在报纸翻阅报纸,对于那篇新闻自然也是已经看过。虽说他同样也很生气,但是在生气之余,他却也看到了现在官田发租的问题,尽管这些问题早就已经显现,可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赤裸裸的写于报纸上。

    原本阎尔梅还准备一会去见陛下,可却不想才刚到门口就听见李极臣在里头怒气冲冲地叫嚷要“新闻司查封”。

    “下官知道,冒然查封,实在是唐突的很,而且此也非是通政使司之权,可是既然《公议报》如此以大不敬之言,辱陛下之英明,若是官府不有所反应,百姓又会有何想?下官以为,必须得先查封,其它诸事,待查封后再一一查验。”

    李极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此事,若是不严加追究,只恐将来有损的绝非是陛下之英明。”

    “哎呀,这么说来,这事确实十万火急了。”

    略点了下头,阎尔梅又说道。

    “那以你看,如果新闻司直接上门去查封报纸,若是对方要大理院书令,新闻司又该如何?”

    新闻司确实有权力查封报纸,可查封却需要南京大理院院丞的书令,没有大理院院丞的书令,就是违法行径。

    “这……?”

    宋域明一听也跟着一愣,他立即说道。

    “通政使,此事事关重大,可行以破例……”

    神情凝重的阎尔梅看着他们两人,然后沉声说道。

    “此次破例之后,那么今后是否也可以破例?”

    如此反问之后,阎尔梅继续道。

    “你们要知道,我大明昨日为何天下离乱,皆因有法不遵,官员任意行以破例,而不顾国法,官不遵法,民又焉能守法?如此天下自然大乱,况且陛下之清名,又岂是一纸文章所能污损,再则此事,自有朝廷法度处之,又何需我通政使司官员插手?”

    这样的一番训练之后,李极臣和宋域明两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连忙纷纷长揖,言道着受教。

    阎尔梅看了一眼李极臣,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李极臣是以外戚应袭武清侯爵,当时正值国变家道中落,与其夫人一同安贫潜隐,直到方以智入府之后,在方以智的推荐下,李极臣才入江北为官。不过,以他的才能,能做到通政,已经是极限了,虽说已经年过四十六,可却依然好冲动。有时候,阎尔梅甚至都怀疑,如查不是因为他是方以智的妹夫,恐怕陛下也不会对其青睐有加。

    即便是在兴乾朝,这官府之中各种关系也是错综复杂,仅只是桐城方家,出仕且地位显赫的又岂止数人?

    想到这,阎尔梅自然又想到自家,阎家出仕的也有十余人之多,究其原因,朝廷任用他们绝非仅凭才学,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在大量的士人或是降清,或是赴满清试,他们之中不少人或是被流放,或是被废除功名,兴乾朝用人也就有了局限性——忠臣往往绝不是一人,而是一家一族皆是忠臣,作为某种回报,他们自然在兴乾朝受到了重用。朝廷如此,除了需要用人之外,恐怕也有希望让天下人知道,朝廷必定不会忘记忠臣义士的,即便是身死之后,也会褒奖其家人。

    正当阎尔梅将心中的想法摇散,想要将此事秉告陛下的时候,已经看过报纸的朱明忠也在自己的书房接见了调查厅专员陈明复,三十三岁的陈明复是陈子龙的长子,入清后他不曾出仕满清,南京克复后,在其父亲旧友的推荐下,入闽王幕,再后来又随闽王入朝,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往地方为官,而是在调查厅成立后,进入了调查厅,因为他相信,只要能保持官员的清廉,甲申天变就不会发生,大明就不会有流寇为祸天下的局面发生,亿兆百姓更不会惨死于虏手。

    只不过,在过去的一年中,陈明复的调查并不是仅仅只局限于官员自身,他的调查是极为广泛的,涉及到大明的方方面面,也正因如此,即便是直到现在,那份调查报告仍然没有给出来。

    但是这并不妨碍朱明忠喊他过来询问,他一接到陛下的旨意就立即入宫来报告了。

    虽说只是初步的调查报告,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一份并不详细的报告,也能让他对此有一定的了解的。

    面无表情地翻阅起陈明复的报告,与过去看到报告时的欢喜不同,这次尚未看到了一半,朱明忠就脸色铁青地合上了报告,然后沉声问道。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臣所察绝无虚言。”

    陈明复跨步上前揖礼道。

    “那么说,这几年,官田租放,不仅没有让老百姓受益,反倒是让老百姓受害了?”朱明忠抬头看着陈明复询问道。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感觉有些脸红,毕竟,“官山海”的法律是他制定的,荒地皆归官有,禁止百姓私垦。以官田放租百姓,收以官租,是他一直以来最骄傲的事情。

    不加征百姓一文一厘,朝廷每岁可得数千万两!

    这样的成就,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其实,实现这一切的原因非常简单——变天下百姓为佃农,用地租取代田赋,过去佃农的交租对象是地主,而现在则是官府。之所以会有这种变化,是因为官府才是大明最大的地主。

    流寇的横行以及清虏和入寇,使得天下人丁十不存一,如此也导致大量土地成为荒地。官山海的法律在全国推行之后,相比于万历年间现在全国田亩只有四成仍属于百姓,其它六成因为是“无主荒地”而成为官田,随着人口的增加,百姓为了种更多的地,只有租种官田,官府自然是获利颇丰——不过获得了熟田,而且还收到了高额的地租。

    “回陛下,这些情况是臣亲眼所见,各地皆是如此,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陈明复老实的回答道。

    “噢,你亲眼所见?”

    朱明忠面色不善地反问道。

    “回陛下,臣以为,官田收租,最大的问题,一是收租的时间短,各地官府往往限定一个月,为督促百姓主动交租,每延误一天,罚粮半成。二是收租的粮色,虽说朝廷限定官田租为三成,可却没有限定粮色,而地方官府往往为表现其功,纷纷要求百姓交上等足色粮,如此一来,为补粮亏,百姓少则需要交租四成,多则甚至可以达到六成,百姓可以说是不堪其负……”

    陈明复不紧不慢的报告道。

    “陛下,这以粮色勒索百姓,甚至是地方官吏从中渔利的手段,其以粮色欺压百姓,令其多缴地租,然后再将多出的粮食转卖,从中渔利,如此贪腐,早就令百姓不堪其累。臣恳请陛下下令对此事彻查,除以天下恶吏,也好给各地官员一个警告,让他们不敢再坑害百姓。”

    面对陈明复的建议,朱明忠微微一皱眉,然后神情凝重的问道。

    “你是说,此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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