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其实,现如今这气数还是在我大清的,你瞧,这永历一死,明朝就陷入纷乱之中,若是再有权臣篡位的话,那明朝必定陷入内讧,烽烟四起时,自然也就无力西顾,我大清若是能于西北有十年时间生聚、休养生息,十年后,奴才们必定还是能随皇上一同入关的……”
觉察到皇上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明珠连忙转移了话题,他这么一说,玄烨立即笑说道。
“但愿吧,”
随后他们君臣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宫门口的时候,玄烨微服出访前带的扈从们就守在那里,他们正在门外头等得,见他们回来,一个个都是笑逐颜开的,拥着玄烨上了轿子。奶妈孙氏忙把一件貂裘给玄烨披上,生怕冻着他,并且责骂起来明珠来。
“你这奴才,胆子可够大的!出去这么长时间,万一冻着万岁爷了,看到时候太皇太后可不得扒了你的皮!”
知道皇上对孙氏极为尊敬的明珠连忙躬着身,只是陪着笑,却不言语。听着明珠被这么训斥,玄烨却有点过意不去,连忙说道。
“是朕不想回来,和明珠没关系。”
皇上这么一说,孙氏这才止住话。
瞧着那边的轿子,玄烨摇头说道。
“这都到宫门了,朕想自己走走。”
其实他之所以不想坐轿,是因为这“宫”太小了一些,根本就不需要坐轿子,非但不便不说,而且更让人触景伤情,毕竟,这里远不能和紫禁城相比。
见皇上要自己走,孙氏连忙于一旁劝说道。
“万岁爷,还是算了吧!天已经这么晚了,这天寒地冻的,风刮在脸上和刀子似的,若着了凉,太皇太后那边怪罪下来,可都是奴才的干系。”
孙氏这么一说,即便是有些不愿,但玄烨还是笑着点头,乘舆进了宫,而苏麻喇姑早就等在里面了,一见到皇上的舆驾来了,立即欢喜的迎了上去,然后对皇上悄声说道。
“皇上,大喜事,方才几位辅政对太皇太后上奏说,那明朝的李贼要篡位了,现在尽是一片劝进之声,这明朝定是内乱不止了!”
第142章 沈阳事(第一更,求支持)()
永历十六年十月下旬,沈阳城内,东北总督衙门内。虽是深夜,可是衙门大堂中还亮着灯。
瞥见一眼桌子上的一张明报——按照江北的惯例,在收复辽东后,既于此地刊印报纸,报纸是明报的沈阳版,虽说只是搭眼一瞧吴兆骞便看到头版的内容。
“李子渊弑君篡位,天下理当共讨之嘿嘿!”
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方以智,看着这位东北总督,尽管吴兆骞曾经赴满清科考,而且因为江南闱科场案被流放到宁古塔,但是因为东北人丁稀少,所以仍然被留用于总督府,当然,这也和方拱乾的推荐有着直接关系,方拱乾是南直隶桐城方家人,而方以智是其同宗,对其自然加以照料。
“先是弑君,又是篡位,如此乱臣贼子,理当天下共讨之,此议一出,必定会得各方响应。”
方以智却只是默默喝着酒,并不出声。身为府中官员,他当然知道,皇上暴病身死之后,大王是如何震怒,命令全军为皇上发丧,不过尽管如此,大王却没有直接指责李子渊弑君。
在弑君的问题,尽管民间有着各种推测,而且都指向李子渊,但是大王以及闽藩,甚至晋藩,都没有将此归罪于楚藩。
为何会这样?
究其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大家都没有证据,而现在,楚藩臣属对李子渊的劝进,已经让世人看到李子渊的狼子野心。同样也让世人为之不耻。
但是让许多失望的是,尽管大王质疑皇上死因,要求彻查此事,但是,在皇位继承的问题上,一直以来以忠贞不渝而名扬于世的大王却选择了沉默。
先帝走了,可还在太子在,而且太子在万年,可大王想到一直以来的那个谣传,方以智不禁有些失神,若是大王当真是烈皇帝血脉,那么
“李氏称帝,不过只是自寻死路,”
吴兆骞望着方以智,忽然低声问道。
“今日,先帝已去,天下不可一日无主,按理既然太子尚在,自然应该由太子继位,只是我大明尚在其它诸藩,先帝本是远藩,继位为帝,不过是因缘际会,若烈皇帝子嗣在,自应该由烈皇帝子嗣继承大统,不知制台可以为然?”
方以智依然不回答,只是眯着眼睛望着吴兆骞。
吴兆骞说得不错,朱由榔确实是远藩,按道理来说,确实不应该由其继承皇位,这大明宗室之中,有比他更近的近藩。可若是说到正统,自然没有比烈皇帝的子嗣,更能称得上正统
只是烈皇帝的子嗣到底有无存世?
这既是一个疑问,同样也不是疑问。
因为一直以来,都有谣言称大王是烈皇帝的子嗣,对此,大王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大王到底是不是烈皇帝的子嗣?
过去,天下人好奇。
现在,天下人更好奇。
“汉槎,那么以你看来,若是李氏称帝,这天下将会如何?”
方以智并没有顺着吴兆骞的话说下去,而且转移了话题。
“只恐怕天下必将重陷纷乱之中,如今天下兵马财物皆把持于四藩,若李氏称帝,恐必有人效仿之,即便大王意力揽狂澜,只恐怕亦会是独力难撑,为天下指。”
吴兆骞的回答显得极为谨慎,他的回答让方以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样的结局谁都很清楚,权力乱人心,这天下谁人不想当皇帝?
现在,之所以众人都保持沉默,不正是想看到李子渊会走到那一步吗?
在李子渊称帝的时候,大王又会做何选择呢?
是随波逐流,还是力揽狂澜,或者
在方以智与吴兆骞两人私下交谈时,于淮王府行在内,朱明忠同样面对着一个选择。
“朱慈炯”
念叨着这个名字,朱明忠的神情显得有些无奈,也许几个月后,他就更还“真名”,他将会是大明烈皇帝的子嗣——朱慈炯,至于朱明忠这个名字,不过只是他潜藏于民间时的化名。
天下人谁会相信他是烈皇帝的子嗣?
这并不重要,因为到时候,不但会有玉玺等物证,同样也会有朝中的老臣作为人证,他们将会认同他的身份,他于这个时空之中,再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十几年前流落民间的皇子,是大明皇位最正统继承人。
至于朱由榔,不过只是远藩,不过只是因缘际会当上了皇帝,现在既然身故,那么大明的皇位自然应该由其真正的继承人继承。至于朱由榔的儿子
“斩草除根”
又一次,朱明忠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石磊先前的建议。
“大王,斩草必须除根,只要朱慈煊在一天,纵是其不意谋夺皇位,可他毕竟是太子,他日势必会投机钻营之徒,于其身边为其谋划,今日大王仁心,反倒会害了他,若是其谋逆,被牵连者又岂止其一人?”
一直以来都积极为大王“进一步”出谋划策的钱磊,看着沉默不语的大王,再一次劝说道。
朱由榔死了!
在得知他的死亡时,钱磊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尽管他同样觉得其身死有太多的疑点,至于为李子渊毒杀,在他看来更是无稽之谈,好不容易有个把持朝廷的机会,他李子渊又岂会错过,非要用最愚蠢的法子去弑君篡位?
可另一方面,钱磊当然明白,朱由榔死的正是时候,他这么一死,一直以来阻挡大王更进一步的障碍也就消除了,尤其是死在李子渊的“手中”,更是让大王有了讨伐不臣的借口。
虽说为朱由榔的死,而暗自叫好,可钱磊同样也看到另一个潜在的威胁——朱慈煊,他是朱由榔儿子,永历皇帝的皇太子,同样也是大明皇帝的继承人。
朱由榔是死了,可是朱慈煊活着,只要他活着,对于大王来说,就是威胁!既然是威胁,那就应该加以清除。
“大王,海上风大浪急,若是船沉了,或者舟船劳顿,水土不服,患了急病,也是难免之事”
为人臣,自然应该竭尽全力为上者操办一切,主忧臣耻,这可是千古以来的道理。
在钱磊这主动在那“出谋划策”“时,石磊并没有说话,他有无数种办法解决掉朱慈煊这个问题。
但是,大王会同意吗?
“当年高皇帝登基后,致力于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为此扫荡各路割据势力,以令我中华重新一统,四川明玉珍、江西陈友谅,都曾先后称帝,后高皇帝扫荡群雄,明玉珍之子明升归降,明升投降我大明后,有一次和红巾军另一起义军首领陈友谅的儿子陈理经常会面发牢骚。这二人虽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但朱元璋怕他们受人盅惑,日后危及大明政权,高皇帝如何处置他们两人?”
面对钱磊的劝说,朱明忠并没有直接反驳他,而是拿出高皇帝当年的旧事。
大王的反问,让钱磊的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好一会才答道。
“当初,亦有大臣劝高皇帝杀两人以安江山,高皇帝仁义,自不愿杀他们两人,洪武五年,高皇帝下旨将明升迁徙到高丽。明升以及其母彭皇后等二十七人遣送到高丽,并宣“不做官,不做民”。明升一行来到高丽后,高丽恭愍王把延安、白川两县作为贡物,供奉给明升一家,并将位于松都北部梨井里的兴国寺提供给他们作为邸宅,配以奴婢。明升抵达高丽后娶高丽总郎尹熙王之女为妻,后育有四子,从此在朝鲜半岛代代相传。至于陈理,亦是如此”
“不用忌长者讳,相比明升,陈理的日子过去的很艰苦。不过虽是艰苦,却未伤其性命,最后也得已善终。当年高皇帝于外人尚是如此,朱某又岂能加害本宗亲藩?”
盯着钱磊,朱明忠反问道,他的反问,让钱磊的额头顿时冒出一阵汗来,而石磊则把眼帘一垂,明白了大王心思的他知道,除非朱慈煊当真谋逆,否则大王无论如何都不会要其性命的。
“当年高皇帝,不曾有伤明升、陈理性命,成祖皇帝亦不能伤及建庶人之性命。经此一劫之后,宗室飘零,几经离难,可谓是百不存一,诸藩亲亲之情,孤岂邮有伤分毫?”
此时朱明忠大有一副顾忌亲情的模样,但在这番感叹之后,他又稍作沉思,然后说道。
“孤曾听闻随驾大臣提及,先帝于占城时,曾言道,若能于此安稳一生,亦也无妨,虽先帝之言难免丧志,但其情可悯,嗯,他日便将其封国于占城吧!”
封国占城!
原本只想着杀人的钱磊一听,那双眼睛顿时睁的通圆,好一会才说道。
“大王高义!”
什么是大王高义,这分明就是变相的流放!将其流放于大明之外,又岂能再威胁到大王?甚至,大王的话让钱磊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亲藩,那些人的存在,或多或少对大王总是一个威胁,不错也如法效仿!
对于钱磊这会的想法,朱明忠倒是不知道,心知他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便岔开话题说道。
“苍水现在到什么那了?”
第143章 空口(第二更,求支持)()
这天的正午时分,一队车马迎着冬日里凛冽的朔风,在漫天大雪中,缓慢的朝着沈阳城走去。车厢里里坐着四个人。中间一位大约四十岁出头身着一品大红官袍,头戴乌纱的官员。虽然神情端庄肃穆,可却是神色黯然,一副枯坐愁城的模样。
皇上死了!
李子渊篡位!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若是他当初不是怀疑大王,皇上又岂会遭受暗害,大明又岂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我是大明的罪人!
张煌言于心底这般暗自思讨着,在得到皇上驾崩的消息后,他便陷入这样的自责之中,无论是任何人的宽慰,都无法让他迈过心头的那道坎,而现在,对于他来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返回江西,兴兵讨逆。
不过在返回江西之前,他必须要去拜见淮王,他要争取淮王的支持,有了淮王的支持,若是能再游说晋王出兵,游说闽王至少保持中立,那么李逆必败,尽管洪承畴等人投奔令李子渊实力大涨,但在张煌言看来,他们是讨伐叛逆,是顺应天理的义师,义师必胜。
但即便是义师,也需要粮饷,尽管江西在他的主持下,已经恢复了几分元气,尚可提供军粮,可打起仗来,银钱似流水一般,远非江西财力所能支持。想要讨逆,就非得筹措粮饷,而天底下只有一个地方有使之不尽的粮饷——江北!
江北的富庶不仅仅只是因为淮盐供应天下,还有江北兴盛的商业,当然还有江北的银行。几乎是一种本能,张煌言把筹措粮饷的希望都放在了朱明忠的身上,期待着不仅能游说朱明忠出兵,更能获得其支持军饷。
可若是他拒绝又该如何?
当张煌言在那里患得患失的时候,与其同乘一车的吕留良却是一副闭目沉思状,他的脑海中所闪动的是那副曾有幸看到的先帝画像,当然那个先帝并不是永历,亦不是隆武或者弘光,而是烈皇帝。
相貌确实相像,若,若淮王真是烈皇帝子嗣,这岂不正是顺应天命之时?
十数年来以大明遗民自居的吕留良,对于永历并没有任何留恋,反倒是每每思及烈皇帝以身殉国时,总会泪如雨下。若是烈皇帝子嗣尚在,那这大明的皇位岂不正应该由其继承。
只是……
从眼缝中看着神情凝重的尚书,吕留良的心中不禁一叹,司马实在是太过迂腐了。以永历和淮王相比,若皆为君上,两人何为明君,但凡是人都能分得清清楚楚,估且不问其它,就是淮王于草莽间创立这番基业,便能让任何大明宗室为之汗颜。
世人皆知,可司马真的是看不出来吗?
当然不是,究其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司马太过迂腐了!
于司马来说,他既为永历之臣,自然应该事君以忠。现在,永历已经身故,难道司马还意欲迂腐以太子为上吗?
唯一让吕留良心里稍作宽慰的,就是至少在太子的问题上,张煌言选择了沉默。
也许,司马也不知道答案吧!
透过满是霜花的玻璃窗往车外看去,吕留良的心底暗自寻思着。
那个答案到底为何?
没有人知道,但是吕留良的心里很清楚,如果淮王真的是先帝子嗣,那么淮王就是他吕留良心中的大明正统。
几乎是一见到朱明忠,张煌言便是悲愤非常讲述着李子渊是何等的大逆不道,更是慷慨激昂着必当挥师讨逆,并且言词诚恳的请淮王邀集天下志气讨逆,张煌言非常清楚自己实力以及地位,能够充当“盟主”的只有淮王。
“贼逆者,天下必当共讨之!”
面对张煌言的请求,朱明忠自然不会拒绝,毕竟,这正是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率领“天下兵马”讨逆,这个名声确实不错,只不过,这并不是他现在的目标。
“只是,本王不知,待到逆贼荡平时,这天下又该如何?”
朱明忠盯着张煌言,甚至都没有借其它人之口道出这句话,他话里的意思甚至是不加掩饰的——将来天下应该以何人为帝!
“这……”
张煌言不由一愣,他没有想到朱明忠会这般的直接,原本他还以为,这个问题,至少要等到荡平李逆之后,才会有人问到这个问题。
迎着大王的视线,张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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