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伙食。第二道宫门是几个女兵守卫,大家也是恭敬地向她行礼。
已经解掉披风递给女兵的她问道。
“太后醒了么?”
其中的女兵头立即目答道。
“太后早已醒来了,现在正在同国公说话,不许别人惊动。”
中年女将微微点头,不愿走进二门,以免打断了高夫人和国公的谈话。她向东转去,从角门进人东边偏院,那是她自己住的院落。她一面走一面在心中感叹。现在的时局到底是好是坏?
对于明朝来说,确实是好事。毕竟,现在非但江南、湖广等地已经为大明克复,就是连河南、北直隶,也被大明收复了,现在除了陕西、四川等地,这曾经为清虏占据的天下,又一次姓朱了。
可是对于大顺朝呢?
尽管大顺朝随着皇上的死,因为无人继位,加之太后、李来亨等人都接受到了永历皇帝的册封,早就不在了,可在她的心里,大顺朝还活着,活在她的心中。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自己的院落。因为她的丈夫曾被封为忠王,所以她就被人称为“忠娘娘”或“忠王妃”,而她居住的偏院便成了忠妃宫。
她一进大门,院内的女兵丫环都来迎接她。
“娘娘回来了!”
“嗯,你们都退下吧!”
进入房间后,心中苦闷的她,挥手让大家都退了出去。她自己坐在椅子上,继续想着国公和太后谈的事。她知道近几来,大家伙对将来变得越来越迷茫了,过去,他们之所以接受永历的册封,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满清,那个时候,清虏才是最重要的敌人,所以他们才接受永历的册封。
可是现在,随着前年武昌被明军克复,很快兴城知县也献城归顺明朝。大家伙的处境就变得尴尬起来,他们一方面是永历册封的“明军”不假,可是另一方面,他们自称“大顺军”,过去他们的敌人,满清占据着城市,把他们逼入山野之中,而现在,明军收复了各城,他们又该怎么办?
是应该出山,还是继续留于山林?
尽管她并不知道,太后和国公会如何选择,但是大家伙一直在争论着,每一次争论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若不然的话,恐怕大家早就出山了,如何像现在默默地呆在山野之中,可这又又岂是长久之计?
她想了一阵,又在心中叹息说:
“唉!若是明朝也派兵来打的话,到时候,弟兄们又岂会像过去一样皆愿战死,不愿偷生苟活,这两年,每天都有弟兄偷偷下山去,唉,这么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
过去,弟兄们之所以皆愿战死沙场,不愿偷生苟活,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剃发,不愿意为鞑虏之奴,可是现在不同了,这天下已经重新回到汉人的手中,他们也是“明军”,若是明朝大军压境的话,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投降。
而最要命的是什么?
是每天都有弟兄偷偷下山!
在被弟兄们称为“太后宫”的正房里,中间就是高夫人平常接见部下和与人谈话的地方。现在她正面向南坐在一把有靠背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张式样简单的长桌,桌前挂着已经旧了的绣着龙凤的黄缎桌围,这是当年从京师带出来的,这些年,也就是这样的物件没有丢下来。椅子上也有黄缎的椅垫。尽管高夫人被隆武帝赐为“贞义夫人”,可是她仍然还保留着一些身为皇后的排场。对待重孙子辈的李来亨,高夫的态度十分亲切。而李来亨却对也她极为恭敬,始终保持着君臣礼节。这不仅仅是一个礼节问题,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他现在坐在高夫人左前边的一把椅子上,这样坐法也体现着一些君臣礼节。
他们已经谈了一大阵了。因为谈到了刚刚送来的关于清朝朝廷已经逃入西安的消息时,在为清虏已经劳途末路而欢喜的同时,又不由得想着今天十三家的处境,都感到心中沉重。如今的局面或许是清虏已经是穷途末路,但是他们同样也是到了最后关头。
高夫人和李来亨两人都在默默中想着往事,有片刻工夫没有再说话。高夫人几次打量李来亨,心里怀着一种特别的亲近。亲近的是,他是李过的义子,而李过是闯王的侄子,虽说他是李过的义子,可却也是李家人。
这些年,自从李过战死之后,这忠贞营也全亏了他,才支撑到今天。而现在两人想着眼下的局势,不觉沉默下来。
又过了片刻,李来亨抬起头来,犹豫片刻向高夫人说道。
“太后,当年先父在世的时候,之所以接受明朝册封是为了合力灭虏,是为了天下百姓不为异族之奴,现在,现在天下平定,且从兴城传来消息说,皇上不日既将还朝京师,儿臣以为,以为……”
犹豫片刻,李来亨说道。
“以为,我等亦可出山……”
这一句“亦可出山”,听在高夫人的耳中,让她的心头微微一颤。高夫人正要开口说话,一个宫女匆匆进来,向高夫人启禀道:
“太后,这寨外有人拿兴国侯的印信求见太后……”
第111章 选择(第一更,求月票)()
兴国侯的印信!
宫女的禀报,让高夫人和李来亨两人皆是一愣,他们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兴国侯,那是隆武帝册封给李过的爵位。李过病殁之后,那印信就已经被李来亨与其同葬于墓中。
“送这印信来的是近处的人吗?”
心知那印信早就随葬了,所以高夫人便不露声色的询问道。
现在怎么会有人拿着兴国侯的印信前来?难道是有人掘了义父的陵墓?
接过那印信仔细一看,正欲暴发的李来亨反倒是平静下来,这并不是义父的印信。
宫女摇头说。
“不是近处的人,看样子像是远路来的。”
高夫人的眉头略微一锁。
“远路来的?”
宫女点头说道。
“是的,那人穿的倒是极为体面,看起来不像是寻常人,身边还有一个随众,送他们为什么来这倒是没有说,只是要拜见太后娘娘,说把这印信送来来,太后自然会见他。”
这印信是假的,为何要见他?
高夫人又问道。
“他一定要见我吗?”
宫女回答道。
“他说一定要见见太后,说太后看见他就会认识的。”
宫女的话,让高夫人更加奇怪,对李来亨说道。
“国公,你先退避一下,我让他进来见一见。”
李来亨立刻站起来,告辞退出。几名女兵们带着宝剑,站到高夫人两边。片刻后,一个华衣青年躬身走了进来。他竟然没有行揖,而是扑下去向高夫人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之后伏在地上呜咽哭泣。
瞧见这青年伏地痛哭的模样,高夫人奇怪道。
“你从哪里来?”
伏在地上的青年呜咽着说道。
“奶奶,您,您不记得雀儿了。”
一声“雀儿”,让高夫人猛然一惊,她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当年那个七八岁的尚留着总角的少年。
“你、你,快,快些抬起头来,让我看一看。”
青年仰起头来,眼泪满面的他依然是一副院呜咽不止的模样。高夫人看着创,相貌似乎面熟,再仔细看看,虽然相隔近十几年,可是这的眼睛、鼻子还是雀儿的样子,只是长大了许多,相貌和当年不同了,可这相貌却与李过极为相似。特别是那眉目,更像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这可不就是雀儿嘛!
高夫人不觉潸然泪下,然后哭了起来,哽咽着说:
“雀儿,你真的是是雀儿吗?”
雀儿是李过的独子,当年为了取信明朝,李过把只有九岁的儿子送到朝中,随驾皇帝,早些年还有消息,再后来便失去了联络,高夫人等人甚至以为他早就已经死了。未曾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是的,奶奶,我就是雀儿啊。”
李贞臣哭泣道。
“我不是做梦吧?”
“我确实是雀儿,奉大王之命,特来进山寻找奶奶的。”
奉大王之命?
高夫人心中又一动,忙问道。
“你这些年在什么地方?”
李贞臣哭着说道。
“奶奶,说来话长,容我慢慢奏来吧。”
说罢伏地痛哭,一时间几乎是哽咽得不能出声。
瞧见他这模样,高夫人也是跟着流着眼泪说道。
“你等一等,等一等。忠娘娘也天天挂心着你。我叫她来同你见面,一起听一听吧。”
随即命一个宫女,赶快去请忠娘娘前来。
李贞臣抬起头来问。
“婶婶还在?”
忠娘娘是闯王养子的夫人,年少时身为晚辈的李贞臣与忠娘娘最为亲近,一听说她还在世,李贞臣自然是非常欢喜。
相比于高夫人没能识出李卢臣,刚一进屋,忠娘娘就一把拉住他,来不及仔细打量他的面孔,不觉痛哭失声。而李卢臣也是痛哭失声。高夫人和宫女们见此情景,无不是低头落泪,哭了一阵。李贞臣刚刚坐下,李来亨听说了,不等传呼,也一起赶了来。
“雀儿、雀儿,你可知道,义父临终前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
看见李贞臣后,李来亨也是忍不住流出泪来,当年离开里,他不过只九岁,而现在却已经是二十几岁了,听着李来亨提及李过,大家又一阵伤心。稍微平静一点后,高夫人吩咐道。
“你们都坐下吧。同雀儿不见面已经十几年了,他这些年可从没有忘记咱们,咱们也一直记挂着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来一路找到了这里,我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雀儿,你说说,你这是怎么找到这的?”
李贞臣连忙说道。
“到这里倒也不算困难,虽说孙儿摸不着路,可是我身上带有银子。有一些猎户和砍柴的、采药的,我给他们一些银子,他们就带我走了进来,虽说山路不好走,可总归还是找到地方。”
高夫人点头说道。
“难得呀,雀儿,你能找到这里,可真不容易。现在且不说别的事情,你坐下去,把这些年来你如何过活的,给我们好好说一说。你这次来为的何事?”
“请奶奶听我启奏……”
李贞臣随后便慢声细语的说道。
“……孙儿在继承父亲的爵位之后,这些年一直随驾皇上,当年的局势,奶奶、大哥你们都知道,当年清虏势大,局势险恶之下,圣驾只能避入缅怀,孙儿也是那时候随驾避入缅甸,在到达缅甸后,那缅王屡次背信弃义,置皇帝与朝廷于险地之中,若非是淮王相救,恐怕早就随皇帝一同死于缅人之后,后来淮王救驾之后,孙儿又随驾入万年,这才算是安定下来,数月前,孙儿才乘船返回大陆。”
在李贞臣向他们讲述着这些年他的经历时,高夫人、忠娘娘以及李来亨等人,无不是神情肃然的听他把话说下去,看着不过二十几岁的李贞臣,他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啊,从几岁的时候就随驾颠沛流离十几年,这些年可从未过过什么安生日子。
“雀儿,这些年,可是苦了你了!”
高夫人瞧着已经长大的李贞臣说道,当年把他送入朝廷的时候,就是送去作人质的,这些年到底吃过多少苦,他却压根没有说,可即便是没说,也能猜得出来。
“孙儿不苦,奶奶、大哥你们才是辛苦,于这荒野之中,抗击清虏十余年,苦中的辛苦,又岂是孙儿所能比?”
望着高夫人、李来亨等人,李贞臣终于道出了他的来意。
“其实,这次孙儿之所以来这,是奉了淮王之命。”
淮王!
高夫人不解的看着的李贞臣,而李来亨的眉头微微一锁。似乎因为他的这句话略感不快。于他看来,兴国侯也好、淮王也罢,都是大明的臣子,他淮王又怎么能差遣兴国侯呢?
“不知淮王差你过来,可是有何吩咐?”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来亨不露声色的问道。
“淮王,之所以差遣小弟过来,是因为淮王以为,避于山中于忠贞营来说,并非是长久之计!”
尽管随驾十几年,但是早在缅甸为忠义军救下之后,李贞臣就已经“投靠”了淮王,只不过一直都是在朝中作为淮王耳目,这次因为朝廷即将启驾还朝,淮王为自保不得不做些准备,如此才有了李贞臣此次来忠贞营一行。
“哦!”
李来亨的眉头一扬,不是长久之计,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一直在犹豫着到底应该如何选择,毕竟,早在李子渊夺取武昌后,就曾派人联络,希望忠贞营出山,助其扫荡清虏,换句话来说,就是希望忠贞营能为其驱使。对此李来亨选择了拒绝,现在淮藩又来了,而且还派来了李贞臣前来游说。
“不知淮王有差遣于我等?”
从李来亨的话中,李贞臣能听到其对淮王的排斥,于是便说道。
“其实淮王只是让小弟问兄长一句话!”
“嗯?”
盯着李贞臣,李来亨的目中尽是不解,高夫人同样也是诧异的看着他。
一句话?
“淮王想问什么?”
“淮王想问兄长是大明的临国公,还是大顺的“小闯王”!”
李贞臣的问题,让所有人无不是猛然一惊,大明的临国公,大顺的“小闯王”,这个问题其实再简单不过,就是问他李来亨到底是明臣,还是贼逆!
“临国公如何?小闯王又如何?”
李来亨依然是不露声色问道,从李臣臣的话中,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必定是大明的兴国侯。
“若是临国公,自然是大明之臣,或是小闯王,必是大明之逆!”
当那句“大明之逆”从李贞臣的口中说出时,让忠娘娘的脸色一变,只听她厉声说道,
“雀儿,别忘了你爹是谁!”
面对忠娘娘的反问,李贞臣肃然站立,正色答道。
“姨娘,孩儿自然不敢忘记父亲,家父是大明兴国侯,蒙绍宗皇帝赐名讳赤心……”
李贞臣的话音落下时,所有人都是一愣,他们惊讶的看着神情肃然的李贞臣,为他的回答惊讶时,又听他继续说道。
“孩儿是大明兴国侯不假,只是兄长,您是何人?到底是愿为临国公,还是甘为小闯王,这全在兄长一念之间!还请兄长为天下计,早做决择……”
第112章 众人(第二更,求支持)()
“哎”
睡醒以后,高夫人看着周围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的头发蓬松,没来得及梳理,便吩咐一个宫女来替她梳头,她自己拿着一个玻璃镜照看,这是李贞臣送来的,那小雀,不仅带来了淮王的差遣,还带来了一批礼物,礼物不轻不重,到也符合礼物。而在那些礼物之中,让最让高夫人欣喜的就是这玻璃镜了。
可是这玻璃镜看的也太清楚了一些,都六十岁的人了,两鬓和头上已有许多白发,这脸上的皱纹也看得极为清楚,人也确实老了,只是因为从二十来岁的时候就一直过戎马生活,所以身子骨还比较硬朗。可是自从大顺军在山海关战败之后,这将近二十年的生活是多么艰难啊
想着这些人死去的人,高夫长叹口气,最后摇头叹道。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这天上午,李来亨便召集众将会商。虽说九莲坪的兵不过只有两万余人,可是总兵却还有十几个,有的总兵手下虽然已经没有了兵,只是保留着职衔,但他们都是一起战斗多年的弟兄,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