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忘记他王坤的好处。
太监古来爱财,王坤同样也爱财,只是这些年陪着皇上颠沛流离的,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别说是捞银子了,就连俸禄也没有过,他容易吗?
可是那淮王到好,晋王也罢,压根就不知道他的辛苦,从来就没给过他什么好处。相比之下,还是楚王体谅他当内官的辛苦,那银子、玩意可是从来没少过他的,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不为楚王说话。
“楚王的这个折子,可算是解了朕的难题了!”
点着手中的折子,朱由榔笑着说道。
“从郑芝龙回来了,再到他夺了红毛城之后,派贡使前来进贡,如何处置他,就让朕头痛不已,王坤,你说说,那些个大臣们,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一下朕,他们说着什么郑芝龙该杀,可,能杀吗?”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禁一阵气结。
“郑芝龙是什么人?他是汉奸,天下人都知道,可他们不想想,郑芝龙是谁的父亲?是闽王之父,是淮王妃之父。朕杀他……”
接下来的话,朱由榔并没有说,他甚至相信,甚至这边他不过只是刚动这个念头,估计那边就让别人给杀了!
“可不是,那些人也不想想,闽王、淮王为朝廷立下那么多功劳,就是劳过相抵,也够抵郑芝龙的罪了,更何况,这人又岂是朝廷想杀便能杀的,若是淮王一怒,不定……”
王坤的话点到而止,说这些也就足够了,当然,这个道理皇上自然懂得,不需要他提醒,他所需要的就是告诉皇上,现在朝廷为“奸臣”所制。
而这奸臣是谁?
除了那个不识相的淮王之外,还能是谁?
心底冷笑一声,王坤鞠着腰身站在皇上的身边,又感叹道。
“这天下,也就是楚王知道体谅皇上的难处,皇上,您瞧瞧,且不说闽藩、淮藩,晋藩也好,张尚书也罢,都是爱惜羽毛之人,对如何处置郑芝龙一事,全都装聋作哑的,他们为什么这样?一是害怕得罪闽藩、淮藩,因为他们闽淮之父,杀父之仇,谁人敢结?二是害怕得罪天下人,因为郑芝龙是汉奸,为其说情,会遭受天下人唾骂!”
王坤的这番话,让朱由榔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别说是晋藩、张煌言有这样的顾忌,就连同他同样也有这样的顾忌,所以他也是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尽管面上是装聋作哑,可心里头他比谁都急,他知道郑芝龙不能杀,但他需要有人先站出头来为郑芝龙说情。
可偏偏这朝中的诸臣,全都不顾现实,一个个都在那里言道着郑芝龙该杀,而且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为朝廷分忧吗?
他们当然知道郑芝龙不能杀,但他们却爱惜自己的名声,那怕明知道如此,也要先考虑自己的名声!
这些人哪,若不是如此,大明又怎么会是这般田地?
心下的这么感叹着,朱由榔却觉得李子渊的赤诚来,他甚至感叹道。
“这世人皆言楚藩何等背信弃义,为人何等不义,可以朕观之,这于朝廷一片忠心,也不过楚藩啊!”
第24章 其情可悯(第三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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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辰时刚过,六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以及六科的几位给事中,言官御史,便,奉召进宫。虽说现在永历朝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内阁辅臣并没有定下来之所以没有定下内阁辅臣,一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是是因为内阁辅臣的地位赫然为真正的宰相,亦可压制六部。
也正因如此,这内阁辅臣自然一时难定,当然,谁都知道还有一种考虑,就是将来北伐成功之后,晋藩、闽藩、淮藩、楚藩四藩以及张煌言还朝时,朝廷必定将以内阁辅臣相酬,所这辅臣之位一直空悬。,
其实,真正空悬的原因是——无人可用!
毕竟这内阁辅臣形同丞相,若是不能弹压四藩,又如何能为辅臣?内阁空悬,加之四藩各设幕府,使得这朝中倒也没有什么事,甚至有种聋子的耳朵之嫌,当然,即便是聋子的耳朵,也有当个摆设的时候。
这万年府的行宫,自然不能和紫禁城相比,不过与紫禁故宫室与园林分开不同,万年府的行宫在江南园林风格的基础上又借鉴了后世园林的规划,使得宫室隐于山水之中,倒也显得颇为雅致。
数十位中枢朝臣穿过园林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欣赏着那草坪,或许,那整齐如似毛毯的草坪,再加上那些修剪整齐的树木,总是是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平日,如果朝臣们有机会奉召过来,如心情不太紧张,总是忍不住向这园子上几眼,欣赏这种别致的景致,这园子居然竟然将整齐与雅致集于一身,与他们习惯的自然之美截然不同。
不过在大多数时候,他们并没有闲情欣赏这些。因为皇上与朝廷偏安万年,所以作为朝臣的他们的自然要表露出一副忧心国事的模样。
终于,来到了接见朝臣的偏殿,在进入偏殿时,群臣一进门就包围在一种十分肃穆与庄严的气氛中,愈向前走愈增加崇敬与畏惧心清,这里毕竟是皇宫禁地,要知道,在京师的时候,皇上大抵上都是平台招见朝臣,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会于宫内召见,但在这里,因为未设平台,也只能在偏殿召见,所以,每一次,进殿的时候,他们都要表现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在太监的引领下,太监连揭两道锦帘,大家躬身进去。然后,又连揭两道锦帘,群臣进到最里边的一间,才到了皇帝召见他们的地方。
“臣等参见陛下!”
进入殿中之中,在六部尚书们的带领下,手持笏板的众臣纷纷双手持笏过顶行揖,大明文武百官,面对皇帝亦无需下跪,除非在皇上祭天的时候,以天子的身份接见大臣时,大臣才需要下跪,毕竟在这个时候,皇上是天子。在平时召见只需行揖礼。至于“跪”,那是跪天跪地跪父母,是非常重大的仪式才用的。历史上,在宋代之前,中国都没有大臣跪君之说,直到宋亡,文天祥被解到大都,忽必烈要他跪,他说“南揖北跪”,跪是你们胡人的风俗,我们“南人”是作揖的。蒙元开创中国面君跪拜,并且跪着上奏的恶习。当时的礼仪是“跪读表,读毕,俯伏,兴,复位”:跪着向皇帝奏事,奏完还要趴地上才能起立,象藏民朝圣那样,真正斯文扫地。而朱元璋驱逐蒙元后,这慢慢废面君时的跪礼,大臣改行揖礼。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会行三叩九拜大礼。
面带喜色的永历,坐在铺有黄缎的龙椅上,他面前的御案上边摆几封文书,还有一只带盖的茶碗放在莲叶形银茶盘上。左边悬一小匾,那是先帝崇祯御笔书写的“克己复礼”四字,这些年,这四字小匾,一直随着永历颠沛流离,是少有几件先帝遗物。
等群臣见过礼,朱由榔才叹口气,神情忧伤地说:
“朕御极十有五年,国家多事,清虏入寇,朝廷多年颠沛流离,亿兆百姓遭其杀戮,深可悯恻。近日,高皇保佑,朝中贤臣忠良辅佑,我大明挥师北伐,虏寇覆灭,指日可待。”
说到这些,想着这些年的委屈,他的眼圈儿红了,伤心地摇摇头,接着说。
“今日,我大明能以中兴,实是诸藩事国以忠所以至,每每念及淮、晋、闽、楚诸藩于敌前奋勇,而朕偏安于万年,心中便是凄然……”
忽然朱由榔的鼻子一酸,抽咽起来,泪如奔泉。
朝臣一见皇上哭了起来,纷纷劝他不要悲伤,都说着,方今天下大势于大明如此有利,皇上何至如此?
反正一句话,大家都捡着好话说。而本就只是演戏的朱由榔在众臣的劝说下,慢慢的止了哭,揩揩眼睛和脸上泪痕,接着硬咽说:
“这……诸藩立大功于朝廷,朕焉能不知,我大明能得中兴,当以闽王为首功,若无闽王复江南,清虏如何进退失据,先有闽王复以江南,后有淮王平两淮,斩十万清虏,令清虏为之胆丧,如此方才有奠定我大明今日中兴之势,闽淮两藩于我大明,实恩同再造!”
好嘛!
这样的称赞说出来,听在朝臣的耳中,尽管都知道这是事实,可从皇上的嘴里说出来,却仍然让众人无不是心底微微一颤。
闽淮两藩、恩同再造!
事虽如此,但话是不是太重了一点?
但同样的,这些大臣们也从皇上的口气中听出了隐意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选择了沉默,手持笏板而不敢做声。不过朱由榔倒也无意继续说下去,他从几上拣起礼科给事中张玉森的疏和御史孔天明的疏,翻了一翻,叫张玉森出来回话,问道:
“尔前疏提到杀郑芝龙以平天下民愤之事,现在当面奏来。”
呃!
瞬间,大家都明白皇上为什么先前会说那些话了,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恐怕不能再拖了!
张玉森立即叩头说。
“皇上,虽闽、晋两藩有大功于朝廷,可亦难掩郑芝龙降虏之过,非是郑芝龙降清,襄皇帝(隆武帝谥号)又焉至于身陷虏手,以至绝食殉国。臣以为,以郑贼之罪,不杀,不足以慰天下百姓……”
又一次,他持笏过顶深揖道。
“皇上,闽藩、淮藩皆是于国赤诚,想来,他们定会体谅朝廷!”
“体谅……”
永历长叹一声,落下热泪。
“我大明非闽、淮两藩,焉能中兴如此?朕身为人君,焉能杀功臣之父,纵是其有百罪,朕亦不能如此!”
说完这番话,他看着众臣说道。
“王坤,把楚藩的折子念予大家听!”
楚藩……
刘亨等出于湖广、河南以及山西的众臣,听着楚藩两字时,无不是微微一愣,他们立即意识到,皇上今天之所以召见他们,恐怕是因为解决问题的契机已经到了。
要是有楚藩出面斡旋,那么皇上自然可以就坡下驴,赦免郑芝龙了,如此,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郑芝龙虽有罪,然当时降虏,亦是为时所迫,如若真心降虏,又焉会为虏囚禁……”
在李子渊的奏折之中,自然最大程度的淡化了郑芝龙降清之事,而强调其他“人降志未降”,强调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似乎大有一副郑芝龙是忠臣的意思,至少,他降清是被逼无奈。当然,还拿他与一众降清后得到高官厚禄的人一比较。
可不是嘛!
别人降清后得到了是高官厚禄,他郑芝龙却被流放到了宁古塔。这当然是因为他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自然的在奏折中,也不会去说什么,那是因为郑成功才被流放的。
总之一句话,这个奏折里头就是郑芝龙有罪,但是罪不致死,甚至是其情可悯,既然如此,那么……念在闽淮两藩有大功于国家的份上,加以赦免也是理所当然了。
现在有楚藩开了头,原体还只是碍着面子,在那里言道着应加以严惩的从臣,态度立即松动了起来,为官多年的他们又岂不知道,郑芝龙杀不得,可他们为了名声,不能第一个站出来求情,即便现在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主动挑了头,那么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他们又岂会不知。更何况,他们也不愿意因此惹闽淮两藩的忌恨,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跟着说话,那将来肯定是会惹人忌恨的!
“陛下,闽藩有大功于国家,他日南安伯降虏,亦是为势所逼,其降贼后亦无过于大明,其情亦是可悯,今日又为国复土,理应赦免其罪,让闽王父子能得以重聚……”
“臣附议!”
“臣附议!”
既然有人抬这个轿,一切就好办多了,朱由榔点头:
“这说得是。”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朱由榔看了一眼张玉森,而张玉森同样也意识到,现在他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于是立即咬牙奏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若是郑氏之罪尚可恕,那万年数万流民之罪,又何罪之有?闽王有大功于国家,却难掩其父之罪……”
“张玉森所言诧异”
看一眼张玉森,刘亨的眼睛一眯,冷声说道。
“南安伯虽降虏,但却未曾为虏效命,其为虏所诱之后立即为虏所囚,而今日万年之流民,大抵皆曾事虏,其焉能无罪?”
刘亨的回答,让朱由榔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刘卿家所言极是,拟旨……”
第25章 王怒(第一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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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城内闽王府邸建筑规模倒也不大,这里旧时就是郑家于福州城内的别业,再到后来,隆武朝时,成为了南安侯府,因为过去十几年为清虏据占的关第,因年久失修让这府宅显得有些破旧,屋内的陈设同样也略显简单。
不过,这一切,郑成功倒也不在意,对于原本志在台湾,试图通过收复荷兰占据台南之地,然后进逼万年,迫使淮王交出皇上的郑成功来说,福州不过只是一个临时驻地,他总是要回南京的。
只是他自己也不曾想到,会在福州呆这么长时间,甚至,现在他都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台湾了,甚至越发虚弱的身体,使得郑成功,甚至都无法远行,返回南京。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郑芝豹来回在这屋中踱着步子,他已经来到这里半个月了,但是他的那个侄媳妇,却一直压着他,不让他去见郑成功,越是这么压着,他就越是心烦意乱,大哥他们可都在台湾等着他的消息。
“怎么样?王妃可有吩咐下来?”
听着脚步声,看到来人时,郑芝豹便急急的问道。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王妃吩咐说,这几日大王不便见客!”
“客人!”
一听到客人两字,郑芝豹顿时便恼道。
“大木是我的侄子,我在这南安伯府什么时候成了客人!”
尽管嘴上这么恼着,可是郑芝豹却也知道,这府吏说的是实话,他在这里,确实是客人。
“让您见笑!”
一旁的范三拔直接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银子,足有二十两,不露声色的塞进那府吏的手中。
“伯爷也是心急着大王的身体,毕竟,做长辈的,那有不心急侄子的。”
在范三拔从中周旋的时候,郑芝豹只是怒哼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范三拔为何如此这般,当年被清虏圈禁时,为了活命不也是这样,百般讨好那些人,那怕就是区区一个披甲人,也是百般讨好。在那府吏离开之后,范三拔笑道。
“伯爷,您这脾气可得按住些,纵是再心急大王的身体,也得赔着小心,毕竟,现在这府中可是夫人说的算。”
范三拔的提醒让郑芝豹长叹口气,然后他才说道。
“范少爷,你是不知道,我那个侄子啊……”
摇摇头,郑芝豹有些沉闷的说道。
“我是怕他想不开,他那脑子死,认准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回头的,若是……若是大哥和我悄悄的回来了,他倒也不会有什么,可现在……”
长叹口气,郑芝豹的神色显得有些无奈,在被软禁与家中和大权在握之间,他当然选择后者,只是,他知道,郑成功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
甚至,现在郑成功之所以一直沉默着,甚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