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那奴才就斗胆直言了。”
索尼恭敬地叩了个头,然后说道。
“皇上,恕臣直言,大清目前的情势可谓是岌岌可危。说句丧气的话,就是败局已定。”
说到这儿索尼不由停顿了一下又抬头望了望福临的脸色,生怕因为这句话惹恼了皇上。却见皇上虽然是铁青着脸,但依旧点头说道。
“索尼,你继续说下去吧。”
现在的局势到底是什么模样?福林很清楚,用岌岌可危来形容到也不为过。
“是,皇上。恰如鳌大人所说,这楚贼是只有三十万,且其中十余万是新募兵勇,可是别忘了还有江北的朱贼,他麾下尚有十五万大军,若是朝廷大军与楚贼决战时,江北明贼再从江北进犯山东,届时山东又焉能抵挡十五万江北明贼?就整个战局来看,现在明军东、南两个方向势力一同进犯,虽说朝廷尚有二十万大军,可是却完全不足为凭,无论是抵挡那一路,另一路明军都势必会抢得便宜,直取大清腹背,对咱们大清来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满洲,若是满洲老家一但陷落,那可就彻底断了大清的后路。目下既然局势如此,想要保住大清常主中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此现在唯一问题是咱们怎么办?是要在这为了中原与明贼拼个鱼死网破,还是极早打算?”
索尼语重心长的说出这番话后,他便不再说话来,即便是鳌拜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沉默。尽管他想反驳,但是却也知道索尼说的这些话都是句句实话,而且也是为了大清国的将来才会说出这些让人有些丧气的话。
而福临听到这儿脸色也不由微微一变,心知索尼说的是实话的他,立即急切地问道。
“那依索尼你的意思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回皇上,眼下当然是先力保京城不失,再与明贼周旋于直隶,若能借机重创其主力最好,如若不能则尽快撤回满洲老家,而在周旋之时的,亦要把京旗老幼妇孺全都送回满洲老家,总之现在的局势就是,咱们在中原呆的越久,对我大清就越为不利,毕竟,现在天数不在我大清……”
一句天数不在我大清,让福临的眉头紧锁着,他看着索尼说道。
“可是,现如今我大清已经是国库空虚,粮草也都不济,这,这自从入关以来,我满洲人便不再事农耕,满洲土地也尽数荒废,即便是咱们到了关外,又能如何?没了粮食,八旗上下数十万口又如何得食。”
福临眉头一皱问道。这会他倒是有些恼恨当初为什么大家都抛家舍业的来到了关内,把满洲老家的一切都丢在了那,任由那里的土地荒废,现在可好,即便是他们想回满洲老家,老家也没东西给他们吃,没有了粮食,即便逃回了满洲,最后也不过只是饿死的料……正如福临自己所说如今的大清,甚至想回也回不去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即便是他想留在中国,也留不下来啊。全天下的汉人是不可能让他们留在中国的。
“回皇上,相当于太祖皇帝创后金时,不也是粮草不济、人丁稀少。可照样越战越勇,最后还入了关。咱们只要撤出关去,保住了大清国的根本,把最初的几年撑过来,奴才敢保证。到时候,这中国还是咱大清的,不出几年,皇上您就等着看明贼后院起火吧。”
索尼阴沉地一笑道。
“哦?此话怎讲?”
福临虽隐约有些明白了索尼的意思,但还是想问个清楚。
“皇上,现如今的明贼可是不同于过去,过去明国只有一个皇上,可是现在,除了永历被圈于海外之外,明贼内有晋、楚、闽、淮四王,其麾下更有百万之众,可是这四人却是各自心怀鬼胎,现如今有我大清在,其自然一心以来我大清为敌,可一但我大清撤回满洲老家,到时候这四人又焉能臣服对方?到时候,四人为巩固其在朝堂上的地位,必定会行以内讧。即便是他们四人暂时合作,他们麾下的幕臣们又岂会不对对方加以攻伐,时间一长,四人自然会发生矛盾,一但明贼内乱之时,岂不正是我大清的机会?”
“索大人所言甚是,奴才以为,当真之计,最好是从速撤回满洲,毕竟,那里才我大清的根本!”
苏克萨哈于一旁附和道,并说道。
“至于粮食,皇上不用担心,奴才已经命人购百万石米,所是不出意外,待到大军撤回老家时,那些粮食恐怕就已经运到满洲老家了!”
“哦?苏克萨哈,你是说你已经把粮食弄好了?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你可就是我大清的第一功臣。”
福临看着苏克萨哈,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皇上,这都是主子当初吩咐奴才办的差事,奴才那里敢居功,只是现如今这局势,于我大清不利,奴才才自作主张,令人把粮食运往满洲老家,而不是京师。现如今,这局势虽不利于我大清,可奴才以为,这局势,倒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毕竟,明贼四王者,皆是野心勃勃之辈,我大清一但出关,如所谓楚贼者、晋贼者,必定会淮贼、闽贼所嫉,以臣看来,届时,这明贼即便是夺了京师,恐怕也是永无宁日,甚至不出数年,四王必定会重演藩镇之乱,而我大清只需于关外静待时机既可……”
越说越激动的苏克萨哈,这会的思绪到是没有混乱,既知道拍马屁,也知道分析将来。
“若是如此,那朕将来也能有脸去见祖宗了。”
福临点点头,然后说道:
“苏克萨哈,那从南洋购来的粮食什么时候能运到辽东?”
皇上的发问让苏克萨哈连忙答道。
“奴才估计最多只要几个月,毕竟这船早就出港了,那靳家的人可是知道的,这南洋米现在可是大清国的命脉所在!”
第417章 助力(求支持,求月票)()
大清国的命脉所在!
在苏克萨哈这么说的时候,他自然不知道,从旅顺驶出的七十余艘海船,出港后即乘风而下,那里是为了给大清国购粮,不过只是所谓的“八大皇商”想趁机离开中国,寻找另一条生路罢了。而这本应空载的船上,更是装满了米粮银钱,当然还有就是八大家的亲宗旁支以及各家的奴才包衣。
即便是包衣也有自己的奴才,八大家同样也不例外,甚至因为富庶的关系,八大家的奴才足的两三千人之多,现在,这些人都一同上了船了,在船上继续伺候着主子。当然,在船上,他们住的是最下面的船舱,呼吸着底舱那污垢的空气,吃着最普通的食物,可即便是如此,他们对主子也是感恩戴德的,毕竟主子没有抛弃他们。
甚至按照主子的说法,将来到了新地方之后,就准他们出府,到时候会许他们到主子的田庄里头当个佃农,对于许多奴才来说,这自然是个好消息,当然,更好的消息是,待到了地方,每个人都能得100两的赏银,供他们在新地方安家。也正因如此,不知多少人,甚至开始在那里默默的盘算起了,盘算着这一百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大锁,你说这一百两银子,到时候够不够在那地方置办几十亩地的?若是能置办几十亩地,到时候,俺就用这银子去买些地,然后种上几年的地,一边种地,一边慢慢的自己个盖那房子……”
坐在底舱内,靳十九在那里憧憬着未来,想象着将来自己也置办一些家产的将来,即便是作为奴才,他也有属于他的梦想,他的梦想很简单,就是有几十亩自家的地,再娶上一个媳妇,生上几个儿子。当然,他的梦想还有更为远大的。
“大锁,你说,到时候,若是俺改回姓刘的话,老爷不会行家法吧……”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靳十九的声音很底,那语气也很轻,因为他是靳家的家奴,既然是家奴,那就不能再用过去的姓,所以他姓靳,但他自己的心里却一天都不曾忘记他姓刘。
或许,天下姓刘的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是,他却觉得若是能姓回原来的姓,将来死了,祖宗也能认得他,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
“到时候,老爷顾不顾得这些事,谁知道哩。”
靳大锁依然是一副憨厚的模样,他甚至还对靳十九说道。
“十九,到时候,若是你盖房子的话,俺也帮你,反正俺有的是力气。”
“那感情好,到时候,大锁你也买块地,咱们做邻居,没准将来有了孩子,还能结个娃娃亲哩……”
家奴也有梦想,也会去想象着将来,而对于靳大锁来说,他同样也有属于他的梦想,只不过,他一直都不曾将这些梦告诉其他人,毕竟,他知道,他的梦是不能告诉外人的,这关系到他的性命。
“但愿……”
心里头寻思着,靳大锁听着那舱外传来的海浪声,唇角偶尔会流露出一丝笑容,这船是往南去的,离家越来越近了……‘
在船队驶出旅顺口的第十天,明媚的阳光普照甲板,海面上的那遍布的浮冰这会已经消失不见了,完全没有一丝的踪影,原本需要小心躲避浮冰的船队,终于可以满帆航行乘风破浪,一路往南驶去。
海上的天空是爽朗的,甚至就是那略带着些许海腥味的海风同样也是醉人的,即使是繁星满天的夜晚,也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这种气息是什么?是自由?是希望?还是其他?
无人知晓,但似乎像是有老天保佑一般,自从船队出港之后,这一路上,就是风平浪静的,没有想象中的大风大浪。慢慢的,这船上的那些甚至都不曾见过大河的内地人也克服了对大海的恐惧,开始欣赏起这大海的景致来。
似乎所有人的心情都不错,也许是因为大海太过宽阔,以至于让人们的心胸好像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变得更加宽阔了,如这大海一般。
但是,对于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来说,大海却带着别样的意义,至少对于郑芝龙来说,大海就意味着自由,与其它人不同,在踏上船的那一瞬间,似乎阔别已久的那种精神,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那曾经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神情消失了,一种从内而外的气质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以至于,人们总会不由自主的同他保持距离,并保持敬重。
这些微妙的变化发生在郑芝龙的身上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但是自从上船之后,他说越来越多地呆在甲板上,而不是舱房里。
“我少时就行船于海上,自从崇祯元年受福建巡抚熊文灿招安后,成为大明的“海防游击”,从此之后十余年几乎不曾出海,可以说,十余年的安逸耗尽了我的血性,若非如此,当初又岂会那般糊涂投降了满清?”
郑芝龙偶尔这样自言自语,当然,他这么说不过只是为了掩饰当初的私心,他当初降清是为了郑家,为了能够当“闽南王”,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满清会背信弃义如此,几度险些没将他满门抄斩。
是啊!
十多年富贵生活早就把当年的海贼王磨成了一个暮气深重一心富贵之人,虽说当年与隆武的决裂的原因极为复杂,但是他如此轻易的降清,不过只是做起了裂图封王的迷梦。
若非是一心为了富贵,一心为了满清的闽、广总督,为了东南王的迷梦,他当年又岂会轻易降清。而现在,经过十几年阶下囚的生活之后,尤其是逃出生天之后,再一次站在船上,再一次航行于海上,郑芝龙似乎又一次找到了当年那个纵横驰骋于大海之上的海贼王,又一次找回了失去已久的魂魄。
而现在,他总是喜欢在夜色中走上甲板,然后在夜色中观着天空,以便确定航向,似乎又一次,他再次成为了当年那个亦商亦盗的郑一官,而不再是什么一心富贵的侯爷。
尽管这支船队中的水手,大抵上都是内河漕船上的水手,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操练之后,他们已经适应了航海,而在入夜之后,这值班的水手们操作时都会轻手轻脚的,为的是不惊醒熟睡中的人们,当然,只要风向不发生变化,他们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操作,所以,水手们往往都是在甲板上戏耍着牌九之类,不过他们的声音很小,谁都不敢大声说话,他们还习惯性地瞄一眼船艉那个充满了权威的位置,二把头正掌着舵,偶尔的会因为风向的变化调整一下船舵,从而让船一路往南行驶。
从舱口中走出来,郑芝龙地走上甲板,扶住栏杆。然后他走到了船艉,然后打量着这艘船,这些船不同于过去他使用的鸟船、福船、沙船等各种船只,而是西洋船,不过船帆却是中国式样的船帆,对于这种船他并不陌生,早在十七岁时,因家庭生计艰难,他就偕其弟芝虎、芝豹赴广东的香山澳,也就是澳门依舅父黄程。黄程是个海商,在澳门从事海外贸易。郑一官在身边做帮手,协助商务。郑一官在商业竞争和利益角逐中施展自己的智慧和才干,学会经商贸易,到过马尼拉,并学会了卢西塔语和葡萄牙文。甚至在与葡萄牙人打交道中,受其影响,接受天主教洗礼,取教名贾斯帕另名尼古拉,外国人称他尼古拉·一官。也正因如此,在澳门的时候,他见过这种西洋船身、中国船帆的“老闸船”,这种船的船身远比鸟船等船更为坚固。
“若是能以此船为战船,必定可得精兵一支……”
在甲板上踱着步的郑芝龙,像白天一样,他来到一门火炮边,他在青泥洼的时候,听说过,这些火炮都是从澳门买来的,因为每门炮需银数百两,所以除了少数几艘船每船有二十门红夷大炮之外,其它的船上,不过只有四至六门,虽是如此,作为海上的老手,郑芝龙也知道,若是发挥得当的话,这七十余艘老闸船,在海战中可以比得上百艘鸟船,若是能每船都配足红夷大炮,那单凭这些船,恐怕便能够纵横驰骋于大海之上了!
只手一拍船舷,感受着船舷那硬实的木料,郑芝龙的心头不由一动。
这几家人可真舍得下本钱啊,这木料,可都是上好的硬木!绝不是杉木、松木、柏木之类的木料,这种船用作战船是再好不过。
可惜了,他们居然要带这些船去西洋……
“侯爷又睡不着了?”
突然,身后传来的话声,让郑芝龙转过身去,是范三拔。
“原来是大公子,怎么,大公子也睡不下?”
郑芝龙以一种颇为平静的口吻,笑道:
“现在已经离开辽东十余日,想来大公子再也不需要担心满清报复了。”
担心满清报复,在刚离开辽东的时候,范三拔还真担心过,甚至就是郑芝龙也是如此,但是到了海上,自然不需要再担心此事了。
“这个是不担心了,但是……”
抬头看着夜空,范三拔长叹道。
“一想到将来,晚辈又怎么能睡着着啊!”
“哦?这是为何。”
郑芝龙故意问道。
“侯爷,待到了福建之后,您便能回到郑家,以延平王之名,侯爷自然无需担心将来,可是,这天下之大,却无我范家容身之地,若非是如此,我等又岂会远逃海外?”
范三拔的长叹,让郑芝龙试探着问道。
“若是可以不去西洋呢?”
这句话传入范三拔的耳中,让他的心脏顿时狂跳一下,爹为什么会让他不计代价的救回郑家诸人,就是想拿郑芝龙等人去做投名状,相比于靳文博一门心思想到逃到那个“商贾与国王平坐”的西洋,范家人的心思很简单,他们希望能够留在中国,而郑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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