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斋兄,若是出征晚了,恐怕这京师就为他人所夺了!”
说完这番话后,许云程看着李子渊说道。
“大哥,若是臣所料不差的话,恐怕大王之所以如此急切出兵,还是因为淮王麾下水师,早已休整完成,随时都有可能出港,直取京师。”
许云程的话,让李子渊点头说道。
“许卿所言极是!”
其它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李子渊又岂不知道,当年郑成功是怎么入的长江,取得南京,不正是从水路一路北上,几乎是锐不可当,因为清军根本就没有水师。而且忠义军又是如何助李定国取得广州。
“忠义军水师全不逊于闽王,若非是忠义军水师相助,晋王又焉能轻取广州,如果忠义军水师搭载数万精兵,一路沿海路北上,入渤海、取京师的话,要是咱们再等下去,不定一不小心,这京城就被淮王得了,到那时,这北伐首功,可就尽归淮王了!”
李子渊转向钱谦益说道:
“老师,非是本王意争此功,但是,非得此功,不能迎回皇上,不能迎回圣驾!”
迎回圣驾!
听到李子渊这么一说,钱谦益便说道:
“大王欲迎回圣驾?”
“正是。”
李子渊轻轻点头,看着钱谦益说道:
“老师,现在皇上虽说与万年安全暂时无虑,但是本王观之淮王,将陛下、朝廷置于万年,实在是怀有私心,若是京师再为其所夺,恐怕将来大明朝廷必定落其之手,到时候,皇上、朝廷恐怕都将为其所把持,此事,实非大明之福啊!”
他这么一说,钱谦益立即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如此……”
自从知道皇上在万年以来,钱谦益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有一天,朱明忠会变成曹操,他会“挟天子以令不臣”,到时候,恐怕只会酿出大事来,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建议趁着向朝廷输送贡品的时候,把遗老送过去,如此才能让皇上身边不至于无人可用,或者说尽是朱明忠的心腹,他的这个想法,也和姚启圣、许云程两人想到了一起,只不过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大明,而姚启圣、许云程两人是为了李子渊,为了私利。
“若是京师再为其所夺,恐怕真不是大明之福啊!”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毕竟,夺了京师之后,那朱明忠自然也就是有了驻军京师的理由与借口,到时候,他欲打持朝廷,手中无兵,或是人于刀兵之下,又岂能不低头,他朱明忠可不就是曹操嘛!他想到曹操也罢,万一他要是当起了曹丕来……
不行!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朱明忠阴谋得逞!
想到这钱谦益立即恭敬地站起来,冲李子渊说道。
“大王为大明江山如此苦心操持,实在是让钱某汗颜。”
或许李子渊可以称他为老师,但是钱谦益却只是自称“钱某”,他之所以会这么自称,是因为他并不是李子渊的臣子,自然不可能自称为“臣”。
“哎,这天下事,总是要有天下人去做啊!”
一声感叹之后,李子渊向钱谦益问道。
“既然现在已经决定东征,直取京师了,如果本王所料不差的话,此战我等必定全胜,你们再斟酌一下,一但夺取京师之后,到时候如何迎回圣驾,迎回朝廷,如果到时候,淮王拒绝送皇上还朝,又该怎么办?老师,您是礼部侍出身,熟悉国法典章制度,若是到时候,学生让淮王送还皇上,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在说出番的话时候,他特意朝着许云程看了一眼,毕竟这是许云程的建议,按许云程的说法,钱谦益于江南士林的威望,远胜于他人,这迎回皇上与朝廷一事,自然应该由钱谦益这位礼部侍郎出面,若是到时候,淮王不许的时候,钱谦益自然可以发动士林,令其名声尽毁。
钱谦益恭敬地站起来说道。
“回大王,以钱某看来,一但神京得复,淮王自然无继续操持朝廷的理由,到时候,若是他意把持朝廷,莫说是天下人不愿意,恐怕就是江北诸人亦不愿,毕竟,他淮王,亦是大明的臣子。”
说毕坐下,钱谦益便等候李子渊说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许云程,便站起来接着说:
“臣以为牧斋兄所言极是,神京克复之日,必是朝廷还朝之时,这天下人可都看着,以淮王忠义,淮王又岂敢不还奉今上还朝……”
皇上很重要!
即便是许云程的心里存在其它的野心,他也知道,永历皇上就是一面大旗,只要能把这面旗把握在手中,到时候,这大明朝,便是楚王的大明朝!可若是在淮王的手中,他许云程就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淮王是君子不假!
可君子也杀人啊!
这几年,死在淮王手里的人,可真不少啊!
所以,无论如何,他许云程都要帮楚王把皇上从淮王的手里夺过来!
许云程的话,让李子渊笑着说道。
“淮王忠义天下皆知,只待神京克复,淮王是必定会奉皇上还朝的!”
即便是他不愿,也有办法逼他就犯!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其它事,钱谦益才主动退下,而这时许云程并没有离开,他还有其它的事情,只是在钱谦益离开之后,许云程的语气也发生的变化。
“大王,东征一事,宜早不宜迟,若是晚了,非但迟则生变,甚至这江北有所变化,也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东征大计,别说是京师为淮王所夺,即使是淮王的大军于塘沽上了岸,恐怕都会与我不利。”
许云程的直接,让李子渊点头说:
“本王的意思也是尽快东征,毕竟,这京师重地,若是落入他人之手,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如果不能拿下京师,这北伐又有何用?”
对李子渊而言,他之所以挥师北伐,并非因为他是大明的忠臣,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夺取京师之后可能获得诸多利益,这些利益,绝不是一星半点的小利,甚至可以说,只要他能夺取京师,几乎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接着李子渊又继续说道。
“只是本王实在是担心啊,担心,到时候,一但本王夺取京师之后,他朱明忠会不会借皇命,讨伐本王,到时候,本王又该如何?”
许云程点点头,先表示同意,然后说道:
“这确实需要考虑,但是,大王要知道,虽说皇上在他的手中,可是咱们却有着复京大义,到时候,只要咱们抢先让他把皇上送还,只看他怎么说便是?到时候他若是以不臣讨伐大王,天下人又岂不知其狼子野心?”
天下人?
天下人又算上屁啊!
冷笑着,李子渊长叹道。
“哎,现在也只有如此了……”
第407章 下国臣(求月票,求支持)()
郁洲,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但是对忠义军来说,这里却是其海军的根本所在,亦是忠义军舰队的母港,这里拥有设施最为齐备的船厂以及铸炮厂,来鸭绿江畔的栎木、大同江口低磷铁在工厂中变成了一艘艘军舰以及舰上的铸铁炮,并从这里驶入大海,驶向远洋。对于远航归来的军舰来说,回到了这里,就等到回到了家,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母港,更重要的官兵的家人也在岛上。两个月前,当远征舰队结束长达一年的远航归来的时候,整个郁洲岛就像是过节似的,到处都是迎接亲人回来的眷属,父兄丈夫的回来,让郁洲岛上的人们重新过了一次春节,而当这些远航的水兵们在那里沉浸于与家人团聚的欢喜声中的时候,一艘艘军舰排着队等待进入船坞,然后进行维修保养。在一艘艘战舰接受维护的同时,一些沉浸于团聚之情中的官兵,还是注意到了岛上的变化——一个又一个营的陆队开进了郁洲,两个月间,足足有十五个营多达5万陆队进入郁洲岛。而与此同时,从一艘艘民船从基隆等地朝着郁洲集结着。商船在集结,物资同样也在屯集——数以千吨的军需物资从各地转运至港口并开始装船。即将有大行动!会是什么样的行动?慢慢的一开始只是少数一些人注意到了港中的变化,而随着时间的继续,越来越多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切,那些正沉浸于天伦之乐中的海军军人知道,也许很快,他们就将再次扬帆启航,只是谁也不知道目的地将会是什么地方。就在人们猜测着部队远航的目的地时,一艘从朝鲜驶来的商船悄无声息的驶进了港口,和往日一样,船上满载着栎木以及铁矿砂,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船上还有几个客人,这几位客人一上岸,就立即转乘另一艘船,直接去了海州,然后又由海州乘轻便马车沿官道朝着清河驶去。“天朝气象,果然非我等下邦所能及!”在马车上疾速奔走时,那微微的颠簸,让宋时烈有些惊讶的感叹道。“便是寻常官道居然也如此平整,纵是汉城街道亦不过如此吧!”对于第一次来到天朝的宋时烈来说,对于天朝的一切,都是好奇的,甚至可以说是向往以久的,自从甲申陆沉之后,一直秉持尊周大义的宋时烈,因为北伐等主张与群臣争执加之对大王不能继承先王遗志的失望,所以便辞去官职。不过在辞去官职之后,他对当时朝鲜人不求春秋正统观念的现状深表忧虑,于是以倡导春秋正统为己任,通过讲学授教的方式以图唤醒世人,传递“攘夷以贬清”的思想。而宋时烈对清朝的认识,首先是把清朝看成是夷狄、虏,这是最基本的观念。进而认为与清朝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以说,正是在他以及许多推崇尊周大义的士人努力下朝鲜士林才会一直主张坚持正统,主张春秋大义。“别说是汉城,即便是现在为清虏占据的京师,也无法与之相比。”作为“燕行使”的崔鸣一,自然知道京师的模样,他的感叹听“哎,右庵先生有所不知,自甲申年间先帝殉国,中华陆沉于虏手之后,非但官道破败,甚至就是京师之地道路亦是破烂不堪,沟壑堵塞,全不见丝毫上国之风……”对于朝鲜人来说,他们对于天朝总有着这样那样的幻想,在他们的眼中有着太多的上国气象,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清虏的入关而改变,甚至从“朝天使”到“燕行使”两个截然不同的称谓之中,也可以看出他们对清虏轻视之心。“若非如此,又焉能称其为夷狄!”宋时烈立即嘲讽道。“夷狄者实为蛮夷也,蛮夷主以中国,中国自然不复昨日天朝气象,今日我大明中兴,实是高皇保佑,见以今日,烈皇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在提及烈皇在天之灵也能瞑目时,宋时烈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和许多朝鲜士人一样,对于大明他同样怀有深厚的感情,在得知崇祯皇帝身殉社稷的时候,更是举哀于家,着素衣三日。可以说他对大明被灭亡有切肤之痛,对清朝则有满腔的仇恨,故而大肆宣扬尊明贬清的观念。“当年皇明若非是为援我邦,又焉至如此,差点亡国于蛮夷……”一声长叹之后,宋时烈突然说道,“皇朝,我之父母;建虏,父母之仇雠也,此行,我等必将助以皇明攘除戎狄,肃清中原,以光复先王之旧,以慰先皇在天之灵。”时近傍晚的时候,马车驶近清河时,在宋时烈等人一路上惊叹于大明的繁华,惊叹着这才是天朝的气象的时候,在城外数里处,马车却停了下来,然后有人通传道。“宋先生,大王与城外亲迎宋先生一行!”什么!一听大王于城外亲迎,宋时烈立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压根就没有想到,作为下邦小臣的他来到天朝之后,以淮王的尊贵,居然会亲自出城相迎。别说是宋时烈本人,就是朱明忠自己,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曾仔细考虑过其中的利弊得失,毕竟,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才知道,尽管大明对朝鲜有再造之恩,但是大明对待朝鲜,可以说是颇为“轻视”,朝鲜的朝天使来大明时,不过只是派一个礼部的七品官迎接,根本就不拿对方当回事。不过你还别说,虽说有明一代,朝廷对朝鲜使臣并不为意,例如《大明会典》所记载高丽末年事多有诬,,朝鲜王室宗系有误,从正德十三年起,朝鲜屡次派人奏请修改,但直到万历十二年明朝重修会典时才改正过来。朝鲜朝天使到达北京,设有门禁系统,管理严格,而相比之下,到清朝时,其对朝鲜却是越发的恩宠。乾隆更是优待朝鲜国王与使臣,例如亲自接见朝鲜使臣,赐宴给诸宗亲大臣时特令朝鲜使臣陪同等。但李朝在对清交往中,事大形式极为虔诚,曾屡次得到清帝嘉奖,然而在文化心态上,始终认为其高于“胡膻遍地”的清朝,常以“小中华”自居。在他们的观念中,明朝之于朝鲜,是父母之国,君上之国,有三大恩——太祖高皇帝赐国号朝鲜的“大造”之恩,又有神宗显皇帝的援朝抗倭的“再造”之恩、再加上崇祯十年时毅宗烈皇帝面对内忧外患之际仍命登莱巡抚率兵援助朝鲜的大恩。所以,对于朝鲜来说,这中华没有比大明更正统的中华了,对于大明更是推崇倍至至。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才觉得,自己亲迎或许有点太过“恩宠”了,对于朝鲜这样小国,应该像大明那会一样,不拿对方当事,他们自然也就是事事事大虔诚了。可是最终,朱明忠还是选择了亲迎,毕竟,今他迎的不是朝天使,而是宋时烈这个人,因为他的一生都在推动朝鲜上下的思明崇明之心。在马车停下的时候,本就因为淮王亲迎而有些惶恐不安的宋时烈更是急忙打开车门,在下马车的时候,看到穿着百官簇拥下身着王服的青年时,就在他与崔鸣一等人欲上前行礼时,便看到那身着王服的青年走了过来。这位肯定就是淮王了!就在宋时烈刚想要行礼的时候,却见朱明忠扶住他人的双臂说道。“孤久闻朝鲜右庵先生大名,今日终得见右庵先生,实为平生之乐事!”之所以会给宋时烈这样的礼遇,原因非常简单——他能够以异邦小民的身份秉持春秋大义,不可以存亡而改节,其尊周思想甚至一直影响朝鲜两百余年,甚至到20世纪初,在朝鲜仍然有受其影响的“原教旨中华主义”的朝鲜学者,对于这样的“唯有中华”的“原教旨中华主义”学者,朱明忠自然会给予礼遇。当然,这种礼遇是有目的性的,他需要这样的学者,继续推崇在朝鲜“唯有中华”的观点,并将其变成“国策”,最终让朝鲜人心甘情愿,甚至欢呼雀跃的并入中国,从而成为“中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无数个像宋时烈这样的“士林领袖”去传递这样的思想。而宋时烈能够帮他达成这个目的!“大王如此厚待下邦小臣,让小臣如何敢当。可礼焉能废!”被双手扶住的宋时烈,在感动之余,却又连忙又双手成拱过顶恭行礼道。“下邦小臣见过天朝淮王殿下!”对于宋时烈的“固执”,朱明忠只是一笑,在这个时代呆了几年,他又岂不知道这些人重“礼”,“礼不可废”这是一个基本的儒家观,即便是清河推崇“实学”,于“实学”之中,同样讲究“礼”,知礼方才立。一个小时后,在清河城外的礼宾馆内,朱明忠看着面前可以说着一口流利的江淮官话,时时以春秋大义为根本的宋时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词“精神中国人”,不对,不是精神,他是根本就是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像这样的人,非但应该给予礼遇,甚至还应该大加褒奖,毕竟如果全朝鲜都是这样的人,那距离朝鲜纳为中国一行省,恐怕也就不远了。“……只要是为攘除戎狄,肃清中原,是为光复先王之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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