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雨幕,图日热已看到了传说中的忠义军,尽管隔着雨,但他还是发现这些人恐怕比想象中的更为难缠,别的不说,就是他们在雨中小心翼翼的保护着火枪的举动,就超出他的意料,知道爱护兵器的兵,自然不会差了。
可既便是不差,又能如何?最后不还是落到包围圈之中,沦为待宰的羔羊。
眼见着车队进入了伏击的位置,图日热不禁拽紧了手中的缰绳,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明军的车队。当确明狗已经完全进来之后,图日热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残酷的冷笑。嗜血的目光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就在车队即将进入伏击圈的时候,只见他缓缓的举起了右手一扬,那些骑兵立即跳上马背,他们的动作很大,就像是猛的一下跳了上去,即便是如此,那些马在他们的安抚之下,也没有发出任何惊吓的嘶叫,这时图日热的手臂又是一挥,那些骑兵纷纷取出弓箭,随他的指令,纷纷引弓朝着明军射去。
倾刻间,在那弓弦声传来的时候,数百支箭穿过雨幕中呼啸着朝路上的明军飞去,转瞬间便有十几名明军士兵中箭,惨叫着倒了下去。在那一阵阵的惨叫声中,林子里隐藏着的那些骑兵象离弦的箭似的,猛的冲了出来。
图日热更是身先士卒的冲杀过去,那些护送物资的战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给打蒙了,一时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接连中了两轮箭之后,他们才随着队长、排长以及什长的命令,匆忙的列着队,那些士兵端着火枪肩并肩的排成长队,然后随着口令声朝着骑兵发起了反击。
一阵排铳声响起了,那些正在冲锋的清军骑兵就像是绊马索绊倒一般,猛的摔倒了一片,火铳声、喊杀声在这官道上混成一片。
对于遭到突然袭击的忠义军战士来说,尽管他们很快就列成了队,但是这短短数十丈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不过只需要几秒,他们在打出第一轮子弹后,甚至都没有来得急装填弹药,清军的骑兵就已经冲到了他们的眼前,尽管他们试图用刺刀阻挡骑兵,但是因为泥泞的道路却使得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组成方阵,只是凭借本能在那里抵抗着,尽管他们明知道自己的抵抗是多么的无力,但是仍然在那里,勇敢的战斗着。
不过只是转眼的功夫,图日热率领的骑兵便冲到了忠义军战士的身边。还未等他们用刺刀组成枪阵,丈长的长枪便穿透了他们的胸膛,在防线被骑兵手中的长枪刺穿的时候,在清军骑兵的腰刀砍杀了,不断有战士被砍倒在地,甚至有些战士的身体更是被砍成了两截,可是在战场上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到逃跑,即便是死亡,他们也勇敢地面对。勇敢的战斗,直至死亡。
当最后一声枪响停下之后,这战场上尽是残缺的肢体,鲜血夹杂着雨水流淌成了红色的小溪,一直流淌到一旁的沟渠之中……
雨终于停下了,而这个时候战场上已没有一个活着的忠义军战士了,甚至就连马夫,也没有几个人活下来,他们同样也遭到了杀害。浑身是血的图日热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手下将明狗的脑袋一一割了下来。
这是他们的战利器,待到回开封后,可以凭这些脑袋领赏钱,当然,即便是虚报几个也没有人在意,那是他们之所以要把这些脑袋带回开封城,是因为他们需要这些汉人的脑袋,去重振清军的军心,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把脑袋带回去
。图日热坐骑的马鞍上同样挂着的几个脑袋。尽管其它的骑兵都在那里狂笑着,欢呼着胜利,但是图日热却盯着南方暗自发誓道。
“早晚有一天,非得把全天下的明狗都杀光不可……”
他说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毕竟他很清楚,现在的这些汉人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了。他们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束手就擒,等待着他人的屠刀落下,他们会不断的战斗下去……
第370章 说客 (求月票,求支持)()
一场小小的胜利是改变不了大局的!
尽管图日热梦想着能够帮助皇上重定天下,但实际上,他所取得的那场胜利,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甚至就在图日热还没有来得急庆祝胜利的时候,开封已经陷入了围城之中。尽管受限于兵力忠义军并没有对开封城实施铁桶合围,但现在的开封却因为城门的紧闭而形同围城。
此时的开封,非但是城门紧闭,甚至就连同城门也被用砖石灰土封死,城内的想要出去,也只有通过贿赂守城将领,然后用吊篮从城墙上放出,想要出城,没有一个人没有二百两银子是万万不成的,若是现在围城的是清军或者旧时的闯贼,别说是二百两,就是五百两、一千两,也有人愿意坐吊篮出城,可是现在因为围城的是忠义军,知道明军万万不会屠城的他们,自然不会花那些冤枉钱。
而城外的人想要进入开封,就要费上更多的周折,花上更多的银钱,甚至还需要人做保。
在这个时候会有人进城?
当然有人进城!
尽管需要费一番周折,但是总还是有人会千方百计的进城,就像许云程,为了进入开封城,他可是没少费周折,先是通过学生的关系,把信送进开封城,递给在总督衙门里当幕僚的学生,然后在那个学生的帮助下才乘吊篮进入了开封城。
夜色中的城头上,在从吊篮中走出来的时候,置身于这墙头上的许云程,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这城外总算是进来了!虽说费了一番周折,也着实花了一些银钱,可是对于进入城中的许云程来说,只要进了城,也就完成了第一步。
“老师,您怎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开封?”
恭立于老师的身边,宋玉全的语气中尽是不解。
“自然是为了天下苍生!为开封城中的十万百姓!”
一旁的兵卒听着这句话的时候,瞧着许云程的面上,尽是一副景仰之色,尤其是在看到他那满面的正气凛然的样子时,更是如此。兵卒自然是一副感激模样,甚至就连那城墙上的把总,也心急着要把银子退回去,一番装腔作势之后,那银子自然也没有退回去。
谢绝了把总的退银,已经从老师的信中知道其来意的宋玉全,只以为老师是进城来当说客的,又轻声问道。
“老师,恐怕您这几日,想要见总督大人,不太容易,这几日总督大人事务繁忙……”
“无妨,只要你把为师的拜贴送上,他自然会见老师的。”
许云程有些自负的朝着城下看去,那神情、那语气就像是他来这就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一般……
自从清军在朱仙镇遭受惨败之后,开封城中的刘清泰尽管有着报效朝廷的心思,但是此时他却就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那里焦急的期盼着黄河以北救兵的到来,可是他比谁都清楚,朝廷不可能派援军来了。
说实话连刘清泰自己都在犹着,这样继续守在开封到底有什么用?即便是他身为河南总督,也清楚的意识到,现在开封已经是座孤城,即便是守住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甚至开封之所以能坚持现在,也全都要感谢老天爷连降了几天的雨,这雨不大不小,却恰到好处的让忠义军无法发挥其优势。从宿迁之战后,忠义军便开始装备了大量的火器,从六钱火铳,到现在的九钱火铳,野战炮、臼炮、迫击炮等等各种火器充分提高了忠义军的战斗力,但是对火器的依赖,同样也使得军队对天气条件有一定的要求,尽管学习在雨水中装填弹药、击发是他们必须学习的,但是为了确保战斗力,在下雨天,忠义军会选择防御,而不是进攻。
对此,刘清泰已经从斥侯捕获的俘虏那里得知了,暗叫着侥幸的同时,他也知道这雨总会有放晴的一天,一但天气放晴,进攻很快就会开始。到时候,这开封年久失修的城墙,能不能挡得住明军的炮击,都是个问题。
身为旗人的刘清泰很清楚,全国各地的城墙打从大清国入关起,就没有修葺过,即便是京城同样也是如此,对于来自关外的大清来说,入中国只是侥幸之事,对中国也是极尽压榨,压根就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自然也就谈不上修葺家里了,甚至从上到下早就寻思好了,一但汉人反攻,就返回关外老家。如此心态之下,这地方上自然不会再修葺城墙,别说是开封城墙,就是京师的城墙上同样也是长满了野草。
城墙的年久失修,使得刘清泰对守住开封根本就没有多少底气,而且城外忠义军的活动也许刘清泰意识到了危机。尽管雨水阻挡了忠义军的进攻,但是并没有阻挡他们调兵遣将——数艘江船运来了十数尊巨炮,现在那些巨炮耸立于黄河大堤上,指着开封城。
一但天晴,没准几十炮便能轰开开封城墙。
其实刘清泰并不知道,兵临城下的忠义军之所以在等待,就是在等待这十二门40斤炮,这种重炮并不是野战炮,而是海防炮,也是位于郁州岛铸炮厂用朝鲜的优质低磷低硫铁矿砂铸造的第一批重型火炮,至今不过只铸成区区四十余门,而这十二门炮,原本是准备运往南方,用于加强南天门以及平南城两地的海防,现在因为对开封的进攻,才临时抽调过来。
当然,这也是兵务衙门想要籍此尝试如何使用火炮攻破城墙,而不仅仅只是依赖放崩法,毕竟放崩法有着很多自然条件的限制。
连日来的雨水虽然阻挡了忠义军攻城的脚步,但并没有影响忠义军的战备、十二处炮台对准了开封城墙,只要天晴,随着一声令下,这十二门重炮就会不断轰击城墙,直至将其轰塌。
而此时开封城里情况,同样也日益凄凉,街上的冷冷清清的只有几只野狗于街上游荡着。不过只是区区三万清军加上为其裹肋的两万民壮,在城墙附近驻扎着,警惕着忠义军可能的进攻。
而对于身在总督衙门的刘清泰来说,在部署完部队之后,走到走廊下看着那雨水在地上洼处积起的污水,不由的想到自己脚下的城池于历史上曾不止一次被黄河淹没,就是几十年关,这里也曾为李自城用黄河水淹。
刘清泰立即有些担心的问道身边的幕僚,尽管他是旗人,可是在来到河南任上之后,他随即在河南本地招揽了数十幕僚,而袁庭新正是他人亲信幕僚之一。
“贤巨,这几日雨水不断,这黄河该不会暴涨吧。若是城外明军乘机掘堤淹城的话,到时候可如何是好啊?”
作为刘清泰的幕僚,袁庭新听其这么一问,本就是河南本地人的他,自然知道这黄河水的厉害,当然也了解这开封城。
“制台放心,这开封城外尚有一道羊马墙,这大水到了羊马墙下,水势就已经缓和许多,自然不会再对城墙造成太大冲击,且不说大水在几天内会流过去,纵然大水久泡也泡不塌,毕竟这开封城墙底厚达数丈。反倒是这明贼或是掘河堤,必然于城外遭水淹……”
袁庭新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于一旁反驳道。
“贤巨此言差矣。那闯贼当年不也曾掘堤放水淹了开封城吗?可见万一黄水来得很猛,漫过城墙。这开封城也就危险了。凡事都要多从坏处着想。”
这次接口的是图海,作为城中万余八旗兵的统领,对于这黄河,他自然有他的扑救。被图海这么一呛,袁庭新连忙唯唯诺诺的回应道。
“将军说的是,是,是小人疏忽了……”
刘清泰可没在意图海说了些什么。
此时他的心里头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这开封城到底能不能守得住,至少有那么一瞬间,他还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派人掘堤,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倒不是因为他在意这开封城外数百里内的千百万百姓,当年李贼掘河时,那时这中原之地人口是何等密集,他不也是一下便挖这黄河,当时且不说水淹了开封城,使得城中几无活人,就是方园数百里内也尽为泽国,甚至就是到后来,大清入关入开封的,那开封也依然如死城一般,大军出开封往南走了六天,仍然不见一口活人一亩田地。如此自然可以想象挖黄河后那洪水的破坏性。
如果可以的话,刘清泰一定会挖!
但是他挖不城,因为那忠义军从一开始就防着他以水代兵的念头,派军沿河堤驻防,而且河上又有蜈蚣炮船来回巡逻,即便是他现在想派兵去挖,也不过是给忠义军送人头罢了。
唯今之计也只有指望着的,就是黄河北岸的朝廷大军了,可以他们会渡河支援开封吗?
一想到黄河北岸的朝廷大军,刘清泰脸上有泛起了一丝希望。只见他侧头向一旁的图海询问道。
“图大人,穆都统的人马不知准备得如何了?何时南下?”
刘清泰口中的穆都统,是鳌拜的弟弟穆里玛,他正领兵数万于黄河北部的邯郸一带驻守。
“将军放心,只要朝廷的旨意一到穆都统肯定就会领兵南下。这不是已经先派一营兵南下了,只待朝廷的旨意了。”
图海颇为自信的说道,在他看来,朝廷一定会救援开封。恰在这里,有下人通传人故人来访。
“许云程?许乾明……他怎么来了?”
在来河南上任之初,刘清泰也曾试图将许云程招入幕中,毕竟在京城的时候,他就从河南籍官员的口中听说了这个人,这才年世虽长,可却颇有才名,而且其于书院授书数十年,可谓是弟子满天下,若能招此人入府,必将有助于他于河南理政。
不过,那许云程却以身份不适为由拒绝了,刘清泰自然明白,身体不适是假,其心怀前朝才是真。不过他倒也没有强求,但是现在许云程的到来,却让他觉得有些古怪,毕竟,许云程之前身在洛阳,而现在洛阳已经陷于贼手。他这个时候来开封,显然是有所图谋,他图的是什么?是来游说刘某人?
“云程见过制台!”
进门时,许云程并没有遵守满清的规矩行跪礼,而只是拱手平鞠,这种礼节搁大清朝,可谓是不敬,不过刘清泰倒出没有心恼,只是微微笑道。
“这是什么风把乾明兄给吹来了?”
虽说刘清泰的语气客气,可许云程却压根就不客气,他直截了当的挑明了自己的来意。
“云程此来,自然是为这开封城中十万百姓和制台麾下数万将士的性命而来!”
哦!
果然是来当说客的!
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后,刘清泰的双眼一眯,冷笑道。
“乾明可知道,刘某是旗人,而且蒙太宗思赐“清泰”之名,你来游说刘某降明,可是当真以为刘某不敢杀你!”
若是换成数日前,没准刘清泰真会杀人,但是现在他还想再听他想要说什么。毕竟,眼下的这个局势,让刘清泰不得不有所考虑,更何况,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制台欲杀许某,许某自然无力抗拒,只是许某有一言告知制台,制台今日死守开封,无外乎将希望寄予河北,可制台是否知道,就在两日前,穆里玛统领数万清军已北上至德州,满清朝廷不可能再往河南派一兵一卒,制台与这开封已弃子!”
尽管刘清泰刻意掩饰着内心的惊愕,但是许云程仍然看了出来,心下顿时得意起来,如果不是他的学生从邯郸大营逃回时带来了这个消息,恐怕他都不会毛遂自荐来开封,为李子渊下开封!
今天,这开封城,就是他许云程的晋身之道!至于什么开封城内的十万百姓,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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