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永历应该快来了吧!”
自言自语着,朱明忠想到了派往缅甸的舰队,想到他们现在也许已经救下了永历,甚至已经扬帆归国,也许,再过几个月,永历君臣还朝中国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到时候,这局势又会如何?
尤其是郑成功、张煌言他们又将是什么态度?
尽管接永历还朝,是为了凭借“迎驾之功”谋求自立,但是在另一方面,朱明忠也很清楚,永历是面大旗,只要那面大旗在他的手中,他就可以“挟天子以令不臣”,但是,郑成功、张煌言两人,又岂会让他“号令”。
更有甚者,即便是他没有“挟天子以令不臣”的想法,郑成功与张煌言他们又岂会不这么想他?
若是这个念头生了起来,恐怕不是谁都能控制得了的!
到时候三家决裂的可能就非常大,一但三家决裂,甚至极有可能再次出现“天现二日”的局面,若是他们两人各自扶起了“监国”,自己这边又该如何?
眉头紧锁着,朱明忠的脸色变得沉郁起来。
“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如果他们各自拥立监国,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定拥立为其所控制或者为其所接受的人,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
是继续拥立永历?
以永历为正统,还是像他们一样,扯掉那面大旗,重新树起一面旗帜。
如果重新树起一面旗帜的话,毫无疑问的是,王士元肯定比永历更合适,之所以比永历合适,是因为对于永历,自己并没有拥立之功,而且,经过十几年磨难的王士元知道什么是现实,他知道如何像现实妥协。
换句话来说,王士元知道如何做一个象征!
在休园中散着步,朱明忠的心里想了很多,但是到底该如何选择?这是一个问题,就这样与园中漫步的时候,湖中的古筝声,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顺着筝声看去,只见湖中凉亭内,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在那里抚琴,听着入耳的琴声,朱明忠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尽管因为背对着他的关系,无法看清他的相貌,但是这琴声,却让朱明忠原本有些纷乱的心思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凝神听着,只觉得这琴音中似乎充满了慰抚之意,听来说不出的舒服,慢慢的整个人都沉浸于这曲乐之中,就像后世听音乐似的,慢慢的放松心情,将恼人的情绪都丢于一旁,而只是沉迷于这耳边的曲乐之中。
当那曲声停下的时候,朱明忠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那亭中的青影,暗自想到。
若是将来有机会,也许应该办个乐团,要不然,想听个曲乐都得碰运气。
17世纪的娱乐委实也太过乏味了一些,以至于朱明忠根本就想不到什么娱乐节目,难怪这个时候,除了女色,似乎也就只有美食了,可是对于习惯了后世靠着鸡精等现代化学添加剂作为辅助的食物之后,这个时代的美食,反倒类似后世的家常菜,即便是所谓的名厨做出来的,顶多也就是精致些的家常菜,在味道上,自然不能同后世靠着种种食品添加剂调出来的“美食”相比。
也许可以考虑一下。
心思浮动间,琴声又一次传入耳中,这乐声相比先前变得欢快许多,只不过朱明忠并不懂得欣赏罢了。
又欣赏了一会,心知这样偷窥不仅无礼,而且有失身份,就在打定主意想要离开的时候,那边的曲声也停了下来,那女子似乎像是觉察到有人偷窥似的,转身往这边看来,虽然只是惊鸿一撇,却仍然让朱明忠觉得颇为惊艳。
不过只是一撇,朱明忠便转身离去了,方才的刹那惊艳,不过只有刹那之觉罢了。在离开的时候,相比于之前的心神纷乱,这会他整个都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而不像之前那样,纠结着将来的种种。
“走一步,算一步吧!”
冷静之后,朱明忠并没有立即做出什么决定,毕竟,船到桥头必然直。既然那福临面对现在的这种时局,都能在济南那边享受人生,自己又何必在这里为将来的纷乱,自寻烦恼。
至于……至于将来三家,甚至四家的未来如何,未来自然有办法解决,至于眼下,根本就不需要为这些问题忧心。
眼见,最要紧的是什么?
恐怕还是外敌,还是北边的那个窃居中华的清虏!
驻足往北看去,想到于济南城中享受着人生的福临等人,朱明忠不由冷冷一笑,
“你们又能蹦哒了多长时间?”
第308章 献策(第二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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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这座众山环抱之中山东省首府所在,对于顺治十七年的大清国来说,几乎等同于其京城所在,毕竟现如今皇上的行在已经设于济南长达一年,甚至几十年前清军入关时,与济南城一同被焚毁的德王府,在过去的一年间也得到了修葺,成为了皇上的行宫所在。至于朝中不少中枢大臣,亦随行驻于济南。
这么多人一下涌进济南,虽说给济南带来这样那样的不便,但却也使济南顿时繁荣起来,吸引着各地的客商于此经商,也正因如此,当巩成琪来到济南的时候,虽说他原本提心吊胆的,唯恐作为“逃吏”被官府抓拿了,可以进城的时候,那守城的兵丁,甚至都没看上他一眼,毕竟现如今的济南府,不仅云集着来自天地北的各地客商,同样也吸引着不少北方的读书人,试图于此谋得一个出身。
来到济南后,巩成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客栈落脚,然后他便立即打探起来,打探起相熟的大臣住处。在过去的一个月间,巩成琪的经历不可不谓之丰富,从一府知府再流落到江北,从意图于江北谋个出身,再到现在又孤身来到济南,意图重新报效大清。虽说这济南城好进,但是想要达到目的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对于好不容易来到济南的巩成琪来说,现在他还面对着一个问题,
去拜见谁?
坐在客栈的房间中,巩成琪看着纸上的几个名字,这几日在济南,他倒也没有闲下来,不过只是稍用了些心思便从旁人那里得知随驾的大臣有那些人,然后他便开始寻思着这些大臣之中,与谁曾有旧谊,又有谁能给他一些帮助。
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巩成琪的心底不禁为之烦燥起来,这有旧谊的不过都是四品、五品的小官,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大人物,可一个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嘴里这般念叨着,最后他瞧着这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自言自语道。
“怕只能拜见您了!”
虽说这济南为一省之府,可相比于京城,这济南委实太小了一些,以至于这城中现如今放眼望去,尽是穿着官服的官吏,毕竟现如今天皇帝驻跸济南,扈从诸臣岂止千百,猛的一下住进这么多官员,只让这城中顿时拥挤起来,以至于城中的大小宅院皆被官府征用,即便如此,寻常的朝臣也只能数人一宅,如此才勉强住下来。
也正因为城中的房屋紧张,所以这城中少有的几座高门大宅,往往就代表着其主人的身份,而作为护军统领的苏克萨哈所住的宅院,正是这济南城中少有的几座高门大宅。
来到苏克萨哈的府上,按着规矩,先递上拜贴,然后又往门房的手中塞进五十两银子,巩成琪便与其它人一样,坐在门房外等候着召见,在等候召见的时候,他瞧见来拜见苏克萨哈的人并不多。不过只有三四人,除了几个一看便是军中武夫之外,其中的一位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原本坐于椅上的靳文博,在巩成琪打量他的时候,只是略微看了他一眼,然后便闭目等着苏克萨哈的召见,并不断的思索着,一位如何说服那位护军统领。
作为靳家的人,其实原本靳文博可以通过其它的方式去拜见其它人,以达成目的,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苏克萨哈,之所以选择这个人,倒也简单——他是护军统领,是皇上的身边人,而且相比于索尼等人,苏克萨哈更愿意在皇上面前显示出他的能力。
若是巩成琪知道靳文博这么想的话,一定会大叫一声“知已”,他也是打着同样的心思,这苏克萨哈作为朝中重臣,平素并不怎么显眼,与索尼等人相比他的威望尚浅,加之其出身问题,自然更渴望有所功绩,而巩成琪选择苏克萨哈,正是为了送一份大功与他,靳文博同样也是如此。
不过相比于巩成琪一路的颠簸,靳文博来济南倒是没费什么周折,在澳门打点好一切之后,他就直接乘荷兰商船到了江北治下的海州,然后从海州到清河再沿运河北上入山东,再相比于之前于数千里陆路,这海路不仅速度快,而且也极为安全。
不过他并没有沿运河返回京师,而是来到了济南,因为现在皇上在济南,他如果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要在济南费一番功夫不可。
不过,虽说他是靳家的人,但是因为他是靳家妾生子,在京中自然也没有什么名气,在他递出拜贴的时候,人家也不过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让他在这里等着。而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不过靳文博倒也不急,就在他闭目养神,气定神闲的等待着召见的时候,那边府里的奴才走了过来。
“靳少爷,主子请您过去。”
靳少爷?
莫非是内务府靳家的人?
巩成琪暗自寻思着,然后便看到那位靳少爷往那奴才的手中塞了一锭银子。
作为大清国的巴牙喇纛章京,也就是护军统领的苏克萨哈原本为多尔衮近侍,多尔衮死后,未出三个月,他与詹岱、穆济伦首讦多尔衮私备“八补黄袍、大东珠、素珠、黑狐褂”,“阴谋篡逆”。由此苏克萨哈便立即获得了皇上的赏识,从而立即被提拔为护军统领。
而现在对于随圣驾南下驻于济南的苏克萨哈来说,这阵子倒也是愁眉不展,作为皇上的近臣,他自然知道,现在皇上正面对着什么样的困境。
进退两难的困境。
原本皇帝御驾亲征是鼓舞人心、振奋士气的好事,可谁曾想,到了济南之后,这皇上便十几万大军驻跸于此,之所以驻跸于济南,虽说是太后的意思,可谁都知道,大军这一驻就是小一年,不是因为旁的原因,而是因为,朝廷没银子!
甚至现如今,济南城外的十几万八旗兵丁,已经有半年没发饷银了,虽说八旗的奴才们不至于无饷便散,可无饷,大军自然不能南下。现如今,不单没有银子发饷,甚至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靳家……”
看着拜贴,虽说不知道这靳文博是靳家的什么人,但想到这阵子朝廷可没少从靳家借银子,这靳文博今个又为何拜见他苏克萨哈?
若是没错的话,靳家的人可是素来瞧不上他的。
“奴才靳文博叩见苏大人。”
前脚刚进门,靳文博便连忙跪下见礼,不过因为他是内务府的奴才,也就是皇上的家奴,自然不能说叩见“主子”,但尽管他是皇上的家奴,可见着苏克萨哈也得自称“奴才”。
“免礼!”
坐在椅上的苏克萨哈嘴上说着免礼,但却没有免礼的意思,待到对方叩完头、见完礼之后,才说道。
“靳文博,你客气了,坐着说话。”
虽然不是靳家的主子,但作为正白旗的要臣,苏克萨哈倒也不是摆谱,毕竟靳家再怎么富,在他们这样的旗人面前也都是奴才,即便是见到一个满人旗兵,那也得叩头见礼。
奴才永远都是奴才,主子永远都是主子!
奴才就得守着奴才的本份。
对于如何做一个奴才,靳文博自然非常清楚,再一次叩头谢了赏,他才起身坐到椅上,而且只是坐了半边屁股,他只是个奴才,主子让他坐,那也得守着奴才的本份。
“不知靳文博,此次来济南可是奉令尊之命?”
苏克萨哈看着靳文博问道,如果来的是靳良玉的话,苏克萨哈肯定会客气一些,毕竟那靳良玉是皇上的亲信家奴,至于靳文博,不过就是靳家的妾生子罢了。
“回大人,奴才是从南边过来的!”
靳文博倒是没有隐瞒他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从南边过来?
惊讶的看着靳文博,苏克萨哈的目中带着不解,他是从南边过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今年年初,家父以为如今江南为海贼盘据,江南漕粮难运京师,京师若无江南漕粮,势必难以为继。所以奴才奉家父之命,往岭南筹办粮草,以解朝廷所用……”
靳文博当然不会说,他之所以去岭南是为了给靳家寻找另一条生路,实际上他之所以来济南,就是为了给靳家的“生路”添上一个新的筹码。
了解靳家诸人的靳文博很清楚,如果想要带着靳家上下以及数代积累的家业离开京城,仅仅只是靠着那么几艘洋船,显然并不现实,估且不说其中的风险,就是洋船如何靠近塘沽都是个问题,况且,离开京城的又岂止一个靳家?
在澳门的时候,为了能够安全的把靳家以及其它几家从京师带出来,靳文博可是是绞尽脑汁,最终,从西洋船长那里得知的一个消息,让他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也正因如此,才有了这次济南之行。
靳文博的话让苏克萨哈不由的朝他看了一眼,那目光甚至也随之变得复杂起来。
“哦?往岭南筹备粮草?令尊有心了。”
第309章 有心(第一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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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尊有心了
看似简单的话,包含着一些其它的味道,尤其是在看着靳文博的时候,苏克萨哈的心里所想到并不仅仅只是其父“为国分忧”的“拳拳赤诚”,他想到的是这靳家人的眼光,这靳家能成就今天的这番事业,确实不简单啊。
于心底感叹之余,对面前的靳文博,苏克萨哈倒是不像之前那么冷淡,言语间多少总带着一些客气。
“不过,这岭南距离北方岂止数千里,纵是有米粮恐怕也不好运来吧况且广东那地方,自己的粮食也不够勉强刚够本地食用,又岂会多余的粮食运往京师”
虽说是满人,可对于广东倒也有那么一些了解,从前朝起,东南沿海出现严重缺粮的现象。江浙闽粤地方耕地稀少,产米尚不敷民食,多靠商人运米接济,经常“米价腾贵”,尤其是闽粤“逼近海岸,山多田少,民稠土狭,产谷稀少”,现在虽说因为人丁减少,所以谷粮倒也够当地食用,但绝不可能有多少余米北运,毕竟人丁减少的同时,产谷同样也大量减少。
在稻米减少的情况下,想要大量往外运米,自然不现实,况且广东地处东南偏远之地,即便是想运这粮,恐怕都有办法可运。
“广东自然是没有余米北运,只是苏大人,奴才于广州时,曾四处拜访当地名士,这早于前朝的时候,江浙闽粤等地就因为耕地稀少、人口增加等原因,出现民食不足的现象,且东南沿海各地“产米不敷民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所以地方上为解决民食,可谓是颇费不少周折,如此也就有了“东米不足,西米济之,西米不足,洋米济之。”一说。”
“东米不足,西米济之,西米不足,洋米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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