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被迫离开季氏族中去了太原,陆江和翰林院那位卢家小姐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件事告吹了。
陆江站起身向季嫣然行礼,下人立即搬来了一扇屏风。
陆江看着那屏风道:“听说李三奶奶在福康院治疗病患并不在意这些礼数,屋子里有下人在,外面还有护卫,就说几句话该是无碍的吧?”
没想到这个陆江这样不拘小节,季嫣然仿佛明白了为什么陆江没有娶那位翰林院卢家的小姐。
当年那桩事要么是她身体的正主和陆江两个人一起安排的,要么就是她上了陆江的当。
季嫣然向容妈妈点了点头,容妈妈吩咐下人将屏风放在一旁。
季嫣然抬起头来:“陆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她想见陆江,是因为她越来越觉得,她身体的正主并非一味的胡闹而是故意为之。
陆江疑惑道:“李三奶奶不记得了?我自然是来兑现当年的承诺。”
这些事季嫣然半点都想不起来了。
她身体的正主与陆江到底有什么约定。
季嫣然沉吟片刻,立即道:“不瞒陆大人,我在太原被歹人所害昏死了几日,醒来之后许多事就都记不得了。”
陆江听得这话不禁有些惊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李三奶奶回到京中没有让人来送信给我。”
季嫣然心中一动,难不成之前送信给她的人是陆江?
陆江思量片刻接着道:“李三奶奶当年来找我,想要查季大人的案子,这些事您都忘记了?不止是这样,三奶奶还告诫我,翰林院卢家的三小姐不是个良善之辈,让我派人去仔细一查便知真假,作为报答我愿意暗中查看季大人的案宗,只要将来李三奶奶回到京城,旧案重提,我就会帮忙。”
被陆江这样一说,就什么都清楚了,这也间接证明了季嫣然的猜测没错,她身体正主嫁给李雍,千方百计留在江瑾瑜身边,就是要为父伸冤,可惜案子没有查完就命丧黄泉,正好她穿越过来雀占鸠巢。
季嫣然不禁为身体的正主感到惋惜。
陆江接着道:“李大人已经重新入仕,李三爷也被皇上封为骁骑尉,我大胆猜测,李三奶奶下一步就是要为季大人翻案。”
三年前陆江就知道了季嫣然的意图,江家却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可见陆江至少不是江家一党。
季嫣然道:“陆大人查看了案宗,是否觉得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陆江摇头一脸的严肃:“从案宗上来看,季大人没有被斩首示众已经是林家从中周旋,李三奶奶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还成为了官员家眷,都是圣恩浩荡,季家应该好自为之,您身为李家妇,从此之后与娘家撇开干系,一心相夫教子,否则就是不知惜福,再纠缠这件事不放,恐怕就会牵连李家。”
季嫣然没想到陆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陆江接着道:“那是几千条人命的案子,不是李三奶奶医治几个病患就能功过相抵的。”
季嫣然眼前浮现出父亲、母亲带着她和兄长在家中看花灯的情形,这是正主留在她脑海中的记忆。
兄长少时因为一番诡辩论词被父亲责罚,想要读书将来入仕就要心正,否则还不如做个纨绔子弟。
这记忆已经深深地融进她的心中,父亲是什么人,她现在比谁都清楚。
季嫣然站起身来吩咐容妈妈:“送陆大人出去,以后都不用再接名帖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样的人不必再浪费口舌。
陆江却没有惊慌:“我话还没说完李三奶奶就准备走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桩案子看起来就是这样,与季大人同罪的地方官员已经被问斩,在刑部的案宗可以说是铁证如山,如果真的想要翻案,就要做好准备,下定决心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争到底。”
季嫣然抬起头,陆江眼睛闪烁着光彩:“而我也不会说假话,那些证据和案情只要有转机我就会告诉李三奶奶,更不会让人随意改换案宗。”
陆江方才只是说出了所有刑部官员对这桩案子的看法,更是在试探她的决心,这样一来一去倒让她觉得这位陆大人很可靠。
她若是遇到困难就半途而废,陆江就没有必要为这件事冒险。
“陆大人为什么要帮我,”季嫣然道,“就因为卢家那门亲事?”
陆江摇摇头:“尸位素餐已久,本来觉得一切无望,却看到李家在江家手下赢了一局,乘胜追击,很有可能会让刑部变天。”
陆江说完话就走出屋子。
季嫣然想着这些话进了内室,屋子里李雍正在喝茶,季嫣然正想与他说说父亲的案子。
李雍抬起头来:“你说从前很多事都记不得了,是真的?”
没想到他抓到了这件事来问。
季嫣然从桌子上拿了茶杯抿了一口:“恩,是真的。很多事,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
李雍望着季嫣然:“你说,从来没想过要结婚跟这个有关吗?”
奇怪,李雍怎么会说结婚而不是成亲呢?也许这样用起来也没什么不妥吧。
四目相对,季嫣然道:“有关吧,所以……你看这也算是一种病症,还挺严重的,保不齐哪天就忘性更大,还是不太适合成亲,我自己一个人无拘无束反而自在。”
李雍却没有接这话茬而是接着道:“除了很多事都忘记了,还有没有其他病症。”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季嫣然也不想再瞒着:“有……很多时候会突然头晕、头疼,你也见到过的。”
李雍的眉毛果然微微皱起来。
季嫣然道:“你不用在意这些。”
李雍忽然叹口气:“其实你还有许多话不想跟我说对不对?”
………………………………………………
加油。
第一百八十九章 爽约了()
季嫣然正不知道要怎么说。
李雍伸出手抚向她的鬓角:“我只想知道,那病症到底对你有多大的伤害,将来能不能治好。”
那天晚上她梦中哭着说什么不结婚,他们两个人只是露水夫妻。他那时就在怀疑这些说法都是从何而来。
今天她又说好多事记不得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从前他是觉得,她有秘密他可以不去问,可现在听到她说是病症,他就再也忍不住。
“嫣然,你跟我好好说说。”
眼看着他一脸的愁容,她忽然就不舍得起来:“真的没事,我其实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做梦,可是梦醒之后又什么都不知晓了。
还有想到一些事,诸如常宁公主,她就会头疼,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不敢去仔细思量。
或许有一天,一觉醒来,她就真的会回到现代。
李雍轻声道:“告诉我吧,总会有能够解决的法子。”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久,一起经历过生死,其实应该坦诚相对,但是有些事她早就下定决心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这种常人看起来十分荒诞的经历。
“阿雍,”季嫣然笑道,“别问了,我只能说有些事就是随缘不要强求,我现在没事,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又妄想谁能够明白。
“过一日就要快乐一日,随遇而安就是最好的。”
这次李雍没有说话,半晌“嗯”了一声才道:“陆江的事我去问,你不用担心。”
季嫣然点点头,她也想知道这个陆江到底可不可信。
……
第二天礼部正式下了文书,李家上下一片喜气,李文昭穿上了久违的官服,不禁有些颤抖。他是没有想到还会有今日,最重要的是雍哥被封为骁骑尉,官职还在其次,骁骑营深得皇上信任,将来也有机会再去建功立业。
冉六张罗着搭起戏台子,准备在李家足足唱三天大戏,要不是怕在李丞面前出丑,他都想扮上去唱一段,让他兴奋的是季嫣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个人,一个会写,一个会改曲子,见到他们,冉六终于明白了季嫣然那唱曲儿是从何而来。
季子安喝了万家酿的酒,满面红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发笑,季嫣然看到这样的情形,立即让下人上前搀扶季子安去休息。
季子安却还没有喝够,拉住了旁边的李雍:“阿雍啊,到了骁骑营再立几个军功,将来必定能够加官进爵,我家嫣然虽然长得不漂亮,性子也不好,却是你的糟糠之妻,到时候你可不能弃了她另娶,否则我跟你没完。”
大庭广众之下季子安边说边扬起手不停地在李雍胸口上拍打,季嫣然着实看不过眼,向李雍使眼色:“先送六叔去歇着吧!”
李雍却没有动,他目光清澈地道:“六叔放心,三年前我犯下大错,对嫣然不理不睬,嫣然却依旧这样待我……我李雍不会纳妾,更不会另娶。”
李雍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院子里的众人听到。
李老太太笑着道:“他们都喝醉了,有句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别人听听也就算了,嫣然可要将这话记在心上,将来雍哥若是犯浑绝不绕他。”
李家众人不禁笑起来。
说完这话,李雍终于带着几个人扶季子安去客房,季子安依旧喋喋不休:“到底是我们嫣然有眼光,才能觅得这样一个夫婿。”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她身上,即便是她见过许多大场面,可依旧不免有些脸红,将场上的人都看了一遍,季嫣然才发现李约没有在这里。
她听到容妈妈说李约来到了李家,公爹也去迎着说了话,她还见到了杜虞,告诉杜虞一会儿去给李约行礼。
可是家中杂事多,只有她带着仆妇忙碌,所以转眼就将这件事忘了。
四叔心胸素来宽广该不会怨她吧!
季子安躺在床榻上,看着旁边的李雍和季嫣然,发现屋子里没有旁人才“嘘”了一声道:“下次我们可不敢再有大案子了,你六叔我……去江家的时候就都吓得尿了裤子,这话不许跟别人提起听到没有?尤其是孙媒婆。”
季嫣然虽然不知道孙媒婆是谁,不过看到季子安略带羞怯的表情就已经能猜到一二:“六叔想要纳妾了?六婶答应吗?”
说到这里季子安眼圈红起来,拉住了季嫣然的手:“我要与她和离,当年要不是没有下定决心,青鸢也就不会离我而去。
你们两个要记住,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季嫣然刚要笑季子安酒后竟然还会念诗,转头去看到李雍正静静地望着她,她不禁躲开了那目光。
“还有一件事,”季子安忽然想起来,“过来之前,我们去整理江澹家中的文书,看到了一封信,江澹向边关的县丞询问你父亲如今的情形,命县丞好生看管你父亲。我还没想出个道理,大理寺的一个官员就说,江澹的妻弟曾办过这桩案子或许这里另有蹊跷。”
季嫣然等着季子安的下文,季子安说完这些就鼾声大作竟然睡着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就不让万家送酒来,掺了水的酒和蒸馏酒自然不同,也难怪要喝倒几个。
“我去吩咐厨房做醒酒汤,”季嫣然道,“阿雍去前面招呼客人吧,还有不少的李家长辈在那里。”
李雍笑着应下,细长的眼睛弯起,脸上带着些许朦胧的笑意似的格外的好看。
这人好像自从几天前开始就格外妖孽似的,弄得她每次都要先挪开眼睛。
季嫣然去往大厨房,却在翠竹夹道看到了杜虞,她迎了上去:“四叔呢?怎么没有去花厅里吃酒。”难道李约是觉得太嘈杂提前离开了吗?
“你不是说西院的小书房安静吗?”杜虞目光变得十分复杂,“将人撂去了那里,你就不见了。”
这还真是她不对,周围乱成一团,她就忽略了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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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早点休息兄弟姐妹们。
第一百九十章 心虚()
季嫣然一路去了小书房,书房门开着,屋子里却十分安静,仿佛没有人在里面似的,比起外面的喧闹这里的确太过冷清了些,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禁再一次觉得懊恼,被冉六他们这样一闹腾,竟然就怠慢了四叔,走到门口,就立即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原来四叔带着酒来到这里喝。
她清了清嗓子就要开口,里面的人却已经道:“进来吧!”
她得承认这样善解人意的宗长真是不多见,季家宗族里的长辈,每次看到她都恨不得立即将她逐出族去,眼睛中也是严厉和厌弃,哪里有半点的温和。不知李家那些人为什么见到李约都是一副惶恐的模样。
撩开琉璃帘子,季嫣然就看到李约懒懒地靠着引枕,身前的案桌上放着一壶酒,再没有旁物。
连下酒菜都没有,又闷在这里不出声,多多少少让人觉得有些心酸似的,杜虞平日里很机灵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提醒她一声。
李约拿起酒壶又将白瓷的花瓣小碗倒满,季嫣然想要去帮忙,正好望见地上已经齐齐整整放了四只酒壶,她不禁惊讶,四叔竟然喝了这么多,看来他在这里独酌许久了。
想想方才六叔喝的目光浑浊的模样,季嫣然不禁向李约看过去,却发现李约的眼睛格外的清亮,就仿佛一泓清泉,比谁都要透彻。
这样的人应该洒脱又从容。
季嫣然忽然道:“四叔,您的酒洒了。”
酒落在他的直缀上,可见还是有些醉了吧?有人越醉眼睛越亮,是因为用所有的精神去对抗酒带来的晕眩。
季嫣然顾不得让人递巾子,急忙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四叔,您是不是不喜欢热闹,我让人端些下酒菜过来,这样喝要伤身体的。”李雍若是没有李约多年的扶持,就不会有今日,而且这次为释空法师正名,李约背地里付出良多,她再不感激,岂不是没有良心。
“若不然我将阿雍叫过来陪四叔。”季嫣然说着拿起茶吊倒了一杯茶给李约。
李约依旧没有说话,她不由地眉头一蹙心中又是不安起来:“四叔,是我的不对,我方才……”
这次话没说完,李约清朗的声音响起:“外面的事都处置好了?”
季嫣然点点头:“都好了,多亏族里有人来帮忙,稳住了宾客。冉六搭了戏台子,大家都去看戏了,”说着她顿了顿,“不少女眷问我,那些唱腔和身法从何而来,我就将十八步科母说了一遍,这次不管别人怎么问都不会有疏漏。”
说到这里,季嫣然抬起头来:“孙启说,这些都是四叔想到的,四叔怎么会知晓这么多。”
李约仔细地听着季嫣然的话,然后微微一笑道:“我看的杂书多,就知道中宗时宫乐里有这样一套说法,中宗去世时候宫乐没落,也就没有什么人知晓了。”
“四叔比孙启还厉害。”季嫣然有些好奇,什么人能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学的这样精通。
李约摇摇头:“我只会听不会唱。”
“四叔谦虚了,”季嫣然笑道,“我和冉六想要开个戏班子,四叔若是喜欢就让戏班子过去在您那里唱上几天。”
说完这话,她又觉得有些唐突,李约喜欢清静,现在前面在唱戏他都不肯去听,更别说在他那雅致的园子里闹上几天。
“好。”
李约的声音传来,季嫣然不禁有些惊讶。
李约道:“怎么?只是跟我说说客套话?”
“不是,”季嫣然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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