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三爷不靠谱他就跟谁拼命。
两个人走进屋子坐下,林少英终于想起了正事:“又有人送信到季家,说是太子和江家联手对付李家和季家,江瑾瑜可能会被抬去东宫。”
这就是江家的手段,所以晋王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针对江瑾瑜,因为他早就知晓江家人的品性,如果没有解除婚约,晋王必然会被江家人拖下水。
现在江家不能利用晋王,自然会另辟蹊径。
她不得不钦佩这位江家女,太子这般性情的人她也能委身过去。要知道就算这次江家赢下一局,将来江瑾瑜也会被牺牲。
因为江家根本没打算扶持任何一个皇子,江家想要的是惠妃娘娘生下的子嗣,或是用另一种方式掌控皇权,否则精明如晋王怎么会这样急切地甩掉江家。
季嫣然道:“送消息的人查到了没有。”
林少英摇头:“没有完全查清楚,不过可以肯定消息是从江家传出来的。”
季嫣然点点头。
林少英好奇地道:“长姐是不是已经知道送消息的人是谁?”
“晋王刚刚退婚,江瑾瑜应该躲在家中,这时候若是被人知晓去了东宫,不要说江瑾瑜,就算江家也会丢了名声面上无光,那人却送来这样的消息,证明这个人就在江瑾瑜身边。”
林少英豁然开朗:“长姐说的是陈妈妈。”
陈妈妈到了江瑾瑜身边就变成了一个阴沉的东嬷嬷,在太原府的时候李约能够顺利离开江家应该也是陈妈妈暗中接应。
陈妈妈这样委屈自己,都是为了给她报仇,不但丢了一只耳朵还随时可能都会面临危险。
她不同意这种做法,即便是程家兄弟出去打听消息,也都要在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
相信李约也不会做这样的安排,那么是谁将陈妈妈安置去的江家?
不管怎么样,等她回到京中,定要将陈妈妈带出来。
门口传来杨管事的声音:“李三奶奶,我们药铺的一位管事想要见您。”
她已经让药铺的人明日过来,杨管事却依旧来禀告,定然是有重要的事。
穿着青布袍子的丁掌柜走进来,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他身形看起来过于单薄,其中一只袖子里空空荡荡,显然少了条胳膊。
丁掌柜上前向季嫣然行礼:“我们出去采买草药的队伍被堵在了城外,现在城中的郎中都闹开了,说您在来定州的路上,折辱了不少的郎中,这些人全都要来见识见识您的本事,我们是不是要先做些准备,至少压下这些传言……”
“不是传言,”季嫣然抬起头,“我这一路上确实遇见了不少郎中,也当面说了他们不会治病,今天我还让人去看了药铺,希望能多买下几家铺子。”
丁掌柜显得有些惊讶。
季嫣然接着道:“定州城的瘟疫只有我才能治好,我的药铺日后必然会比他们开得好,现在他们不将铺子卖给我,将来只怕卖的更便宜。
所以我说了,三日之内将铺子卖给我的,我会出高价购买,七日之内将铺子卖给我的,我只能出平价,之后再卖铺子给我,我就给一半的价格,再往后就要看缘分了。”
听到这些话,丁掌柜神情反倒平静下来:“这……还真是您说出来的,您这样做是为什么?”
………………………………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期望()
林家药铺上的掌柜应该是从前常宁公主很信任的人。
季嫣然抬起眼睛与丁掌柜对视:“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这次的瘟疫从何而来你可知晓?患病的伤兵逃出卫所,不过短短几天之内,从北疆重镇到定州一路上瘟疫四起,定州城的瘟症更是严重,很快就会蔓延开来,想要走的人,我就给他们银钱买下他们的铺子,有什么不妥?”
丁掌柜欲言又止。
季嫣然接着道:“你是天照三年常科的秀才,被人骗作了一篇进士科的‘帖经’,科举之后你想要举报舞弊,却被人知晓砍断了手臂,是常宁公主救了你,从此之后你就为常宁公主打理药铺,常宁公主薨逝了十年,你却依旧将定州林家的药铺打理的很好,林家也从不将你当做外人,国公爷甚至想要将定州一半的药铺给你,你却说什么也不肯收。”
丁奉没想到李三奶奶会这样清楚他的事。
季嫣然说完向屋外看去:“还有人在外面等消息吗?不如请她一起进来吧!”
林家门外的混乱已经得到平息,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马车里是个三十六七岁的妇人,她端坐在那里,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响动,冉大小姐嘱咐她要帮李三奶奶,他们田家当年多亏有了常宁公主才能平安,公爹从太医院致仕之后,他们就留在了定州府,虽然没有了御医的身份,做个坊间的郎中,但是也远离了那些争斗,日子过的十分安稳。
听说林家要来治疗瘟疫,公爹和夫君都很高兴,虽说来的不是林家人,那位李三奶奶却是释空法师的徒弟,承继了释空法师和常宁公主的医术,想必也是很厉害的。林家又有太后娘娘做主,朝廷应该也很快会让御医来到定州,每一次林家和常宁公主都没有让他们失望。
直到这两天,他们才发现一切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冉大小姐很信任的李三奶奶,人还没到定州城就已经被人诟病。
朝廷也没有伸手帮衬的意思,定州知府提及此事甚至一脸的讳莫如深。
李三奶奶根本不能重复当年公主在定州治病救人的情景。
就算她一样是释空法师的徒弟,没有公主的威仪在,根本无法掌控大局。
田太太思量间,田家下人来道:“李三奶奶请太太进去。”
田太太本想等到丁奉从里面出来再决定要不要见李三奶奶,没想到却被李三奶奶知晓了她的意图。
进了门,田太太和季嫣然两个人互相见礼。
田太太这才开口道:“李三奶奶刚到定州府,我就想着要不要明日再来拜会……”
季嫣然看着田太太和丁奉,他们都是常宁公主最信任的人,同样的在他们心中大约谁都及不上常宁。
所以两个人眼睛中隐隐藏着几分的失望。
都说她和常宁很像,身边人都开始将她和常宁比较,即便不知晓她脑海中有常宁的记忆,也会因为她释空法师弟子的身份,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不要辱没师门,坏了常宁的名声。
杜虞很关心她,每天却也期盼着她能够恢复所有记忆,回到常宁的样子。
可她到底还是季嫣然。
“李三奶奶,”田太太道,“朝廷会不会遣人来赈灾。”
一旦有瘟疫,朝廷都会让人来处置。
季嫣然道:“自然会有……只不过我不知道是谁,也不清楚他们又能带多少郎中和药材。”不要说慈宁宫已经今非昔比,她也没有常年在宫中,没有掌控全局的本事。
季嫣然道:“这里的病患已经不少,加上官兵有意将患病的人驱赶进定州,城内的疫症定然压制不住,没有患病的人会逐渐迁出城,你们要早些做准备。”
就这样?
只是带给他们一句话。
田太太道:“李三奶奶有没有药治疗这疫症?”
季嫣然摇头:“每年的时疫看似相同又会有区别,无论是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说我会治,是因为我会留下来。”
田太太垂下眼睛,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我回去就跟老爷说。”再也没有了别的话。
田太太和丁奉相继离开屋子。季嫣然打开手中的脉案查看。
“三奶奶,”容妈妈走上前道,“我们初来乍到,他们也不知道三奶奶的医术,难免会这样,您不要太在意。”
季嫣然没有将她有常宁公主记忆的事告诉容妈妈,但是平日里与人说话也没有让容妈妈回避,容妈妈心思细腻应该已经通晓一切,所以才会这样说,生怕她会心中不快。
她不能装成常宁给他们信心。
说到底丁奉是为了林家,田家是看在冉九黎的面子上才勉勉强强地与她站在一起,如果他们能选择,未必是这个结果。
容妈妈道:“要不然您带着二爷去趟田家。”
利用林家的声望吗?还是说出她拥有常宁的记忆,即便她愿意去做也不会变成他们要的常宁,更何况她也不想如此。
这些人不能依靠也不要紧,说到底她真正信任的也只是自己的人。
季嫣然站起身:“拿件衣服来,我们出去走走。”顺便等他们到来。
……
眼看着田家的马车离开林家,茶馆里的程瑞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是不是太子爷和江家高估了这位李三奶奶,他不过用了些小手段,就让田家和城中的郎中对李三奶奶心生猜疑,李三奶奶已经被困死在这里。
孤立无援的人,光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应付时疫。
程瑞看向旁边靠在椅子中摆弄折扇的谢燮。
谢燮却笑笑道:“不要小看一个妇人,当年常宁还不是带着人在这里平了瘟疫。”
他不似那些酷吏,非要将人关在大牢里拷打,他要用更好玩的手段来获得秘密。顺便也替李约看看,这个季嫣然到底是不是个假货。
谢燮站起身:“只要做你该做的,不要想太多。”作为一个做事的下人,想的越多做错事的可能就越大,程瑞是他安插在江家的眼线,在江家颇受信任,江庸让他带着军户悄悄藏在定州,在恰当时候将太子一军。
也算是江家深谋远虑的算计。
谢燮满不在乎地笑一声,他这次要好好做个看客,只不过要选个干净的地方远远旁观。
因为定州马上就要变成一片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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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这才是她()
“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个人来治时疫。”
“林家这是在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吗?”
“就算她是释空法师的弟子也不能这样为所欲为。”
“当年公主来的时候带了十几个御医,医工更是不计其数,支起了几个大锅熬煮药汁,很快就将时疫压了下去。李三奶奶做了什么?不过就是想要借着公主的光为自己扬名罢了。”
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容妈妈皱着眉头吩咐下人将人驱散开,唐千握着身边的剑蓄势待发,季嫣然却将他们叫住:“随他们去吧。”
能知道这么多事,可见是有人故意散布传言。
人云亦云的人本来就不少,何况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下。
季嫣然看向对面的掌柜:“从今天开始药铺就是我们的了。”
掌柜连忙道:“我们立即就带人离开。”
季嫣然接着道:“药材和制药的用具都不能带走,我买下的是整个药铺。”
掌柜躬身:“不带走,绝不会带走,您就放心吧!”
唐千和程家兄弟护着季嫣然走出药铺,见到季嫣然外面那些人的声音更大。
“凭什么让别人走,该走的人是她。”
“就是……让她快点走……别赖在这里……我们这里要的是御医。”
唐千怒目以对,大部分人才住了嘴。
田家见到这样的情形也不肯出头,林家药铺的伙计总是在窃窃私语,只有林少英在的时候他们脸上才会有恭谨的神情。
唐千只要想到这些整颗心就揪在一起。
“怎么不吃糖了?”
耳边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唐千看过去只见三奶奶仍旧笑容明亮,眼睛中闪烁着璀璨的神采。
这一刻他好像就觉得舒服多了,无论遇到什么事,三奶奶都能想到解决的法子,即便不能做到最好,她也会尽力去做。
这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大家不明白。
“走吧,还有许多事要做。”
话音落下,一只装满了糖的荷包又送到了他手中。
唐千立即点头:“我们要去哪里?”
“卖药铺的人是准备举家搬迁了,我们自然要去见那些准备留下来的郎中。”
季嫣然坐在马车上,耐心地去拜会每家药铺的郎中。
许多人都闭门不见,甚至有人出言讽刺。
容妈妈愤怒的心情仍旧没有平复:“三奶奶,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这些人不相信您,您大可以不去见他们。”
季嫣然道:“因为日后要齐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
……
定州,田家的堂屋里已经坐满了人。
“不能再让她这样胡闹下去,买了那么多药铺,逼走了那么多郎中,这哪里是帮忙分明就是给我们添乱。”
话音刚落只听院子里传来声音道:“他们总是要走的,否则也不会将药铺卖给我,他们早些走,药铺里的东西也就能更早为我所用。”
“强辩,”人群中有人不满地道,说完他看向田老太爷,“每次大疫时都会有商贾趁机谋利,李三奶奶买那些药铺用的银钱应该不多吧。”
季嫣然坐下来道:“公平的价格,若是您想要卖铺子,也会是如此。”
郎中脸色发青,他强忍着怒气道:“李三奶奶到了定州城,除了买铺子之外还做了些什么?又有什么法子能治疗时疫。”
季嫣然抬起头来看向屋子里的众人:“将病患分隔开。”
其中一个郎中嗤之以鼻:“还不是每年用的法子,只要有了病症就将人带走,别忘了这次的病患中有不少的伤兵,他们要如何处置?”
院子里传来妇人和孩子哽咽的声音。
定州的参军在战场上受伤,在卫所被传上了时疫,家中的女眷就是来求田郎中救命的。
那妇人闯进来跪在地上:“求求各位郎中,一定要救我夫婿的性命……”
田老爷见状忍不住道:“朝廷已经有文书,很快就会送草药和药方来,当年常宁公主也是这样才平息了定州城的时疫,也许等一等就会有转机。”
这话说的公道,田家毕竟和太医院有往来,他们总能得到准确的消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田家没有站在季嫣然那边。
在众人的话语声中,那妇人的情绪渐渐好转起来。
田太太立即上前将妇人搀扶起来坐在一旁。
郎中们讨论着治疗时疫该做的准备,仿佛已经将季嫣然遗忘。
“成平三年,大疫,京都死者五万。”
“成平五年,河北道兴兵,大军遇疫而归,死十之**。”
“元庆一年,军中疫疾,死者十三四。”
“元庆二年,淮南大疫,延至江南。”
平静的声音在响彻在屋中,所有人停下来转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女子。
“常宁公主赈灾那次,定州瘟疫死之百千。每次的时疫本就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战事之后的疫症大多来势汹汹,所以必须立即将病患分隔开……等到再有病患入城,其他人不会因他而染病。”
季嫣然的话还没说完,那参军的妻室已经厉声道:“朝廷已经下令将人分隔在城中的卫所,你还想要怎么样?难不成要杀死他们才安心。”
季嫣然目光沉着:“去卫所自然不行,那里的郎中和医工每日都能随意出入,病患也能走出卫所大门,我说的分隔,是要至少相距数里并有人把手。”
参军的妻室眼睛中仿佛有两把匕首,要将季嫣然刺的鲜血直流:“若是李将军染了瘟疫,你又该怎么做?”
季嫣然显得十分平静:“将他和别人分开,就算治不好疫症,也只是这些人受难,不至于再牵连旁人。”从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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