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人端上了合衾酒,陈瑞文与林宛如喝下了,大家围在新房里,啧啧称叹新娘子漂亮,最后被沈氏招呼出去坐席。
屋子里的人如潮水般退了出去,只留了两个丫头伺候,陈瑞文捏了捏林宛如的手,林宛如这才放松了一直挺直的腰背,松了口气。
陈瑞文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轻声道:“你先在这歇息,我要出去招呼客人,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些吃的送过来,你千万别把自己饿着了。”
林宛如轻轻点头,下意识道:“少喝酒,早点回来。”
话音一落,又觉得羞赧,自己说着话是不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瑞文果然笑了,道:“你放心,有一群人帮着我挡酒,我不会醉的。”
林宛如却是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直到看着陈瑞文出去,这才松了口气,打量了屋子,意识到这是陈瑞文原来住的院子。
因为自己住在陈家的时候来过,所以记得,屋里大致的摆设倒是没有动,倒是添了不少东西,一概的铺陈也都换成了大红色。林宛如因为在熟悉的环境里,倒放松了不少。
不一会,绿霓提着食盒进来了,她笑眯眯的:“灶上的婆子一见是我讨东西,忙不迭的升了灶,准备了一碗小米粥,两碟子小菜,正巧前头上酒席的大菜,我又端了一碗蜜汁火腿,一碗佛跳墙来。”
林宛如饿了一天。先吃了小米粥,又吃了小菜,连有些油腻的火腿也吃了两块。绿霓看差不多了,忙端了茶来:“姑娘饿了一天,可别吃的太饱,对肠胃不好。”说完又笑道:“哎呀,瞧我这个记性。该叫大少奶奶才对。”
林宛如脸色微红,绿霓却捂着嘴偷笑起来,收拾了碗碟,把笼烟和琐玉也叫了过来。
笼烟和琐玉刚才在前头吃饭,此时见了林宛如也十分激动,林宛如道:“你们打些热水来。我想把头上的钗环卸了,戴在头上一天可真不好受。”
绿霓闻言赶忙去小厨房要了热水,和笼烟琐玉一起伺候着林宛如洗了澡。卸了妆,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
林宛如顿时觉得松快了不少,见隔架上放着本书,便拿了来看,是一本兵书。林宛如也不太懂,纯粹是对着书发呆罢了。绿霓见了,悄悄指给另两个看,笼烟和琐玉便悄悄退了出去,关了门。
林宛如是被绿霓推醒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睁开眼一看,屋里多了两个丫头,绿霓指着净房道:“大少爷刚刚回来了,正洗漱呢。”
林宛如看着那两个丫头忙着铺床,这才慢慢反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
陈瑞文洗漱好出来,身上只穿了白色的亵衣,散着头发,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丫头们鱼贯而出,吹了几处灯,只留下堂前的花烛和内室里的小灯笼。
刚刚绿霓要服侍林宛如换寝衣,林宛如觉得害羞,没答应,此时屋里只有她和陈瑞文两个,她觉得还不如让绿霓帮着换了呢。
陈瑞文头发有些湿漉漉的,笑吟吟的看着林宛如,林宛如脸色发红,咬着牙躲到了屏风后头,准备换衣裳,谁知扣子解到一半,便被陈瑞文从后头抱住了,林宛如身子僵住了,陈瑞文的声音却有些含糊:“跟我那天看到的一样……”
林宛如的脸腾地红了,被陈瑞文拦腰抱起,放在了床上。
陈瑞文目光灼灼,她有些受不住,别开头,却被陈瑞文扳了回来,对上他内疚的眼神:“那日是我不对,我主动提出退亲,你是不是生气了?”
林宛如没想到陈瑞文竟说起了那天的事,一时间竟哽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说陈瑞文错,可他却替自己解了围,让自己不用做出选择,若是他对,他的确违背了两人不离不弃的誓言。
陈瑞文已经坐在床边,上半身伏到了她身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一想起你左右为难的样子,就不忍心,我宁愿主动放弃,也不愿意看到你陷入两难,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选择,你不要怨我。”
林宛如的心头忽然清明起来,有一个人这么对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你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你想不到的,他替你想到了,林宛如放松了身体,侧头,温柔的吻住了陈瑞文的耳垂。
这下变成了陈瑞文僵住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林宛如,眼睛里仿佛有一簇小火苗,林宛如终是害羞,轻声道:“你把灯吹了。”
陈瑞文笑起来:“我想好好看看你。”
他伸出手,帮林宛如把没解完的扣子一一的解开,林宛如终是放不开,死死拽着衣襟:“把灯吹了。”
陈瑞文笑起来,拉开她的手,细细密密吻了上去。
林宛如并非懵懂青涩的少女,对于男女之事也不算一窍不通,可如今面对陈瑞文,她竟手足无措起来,陈瑞文揭开衣襟,露出里面粉红色绣玉兰花的肚兜。
林宛如真是害羞极了,慌忙拿手捂住陈瑞文的眼睛,陈瑞文轻轻笑了起来,林宛如心里酸酸的,涨涨的,心思复杂,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一时间竟落下泪来。
陈瑞文一看,登时慌了,不住地去吻她眼角的泪水,林宛如呜咽了两声,跟撒娇一样:“不要灯。”
陈瑞文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他亲了亲林宛如的眼睛,笑吟吟道:“好,不要灯。”
陈瑞文吹了内室的灯,又放下了床上挂着的两层帘幕,周围立刻暗了下来,陈瑞文的眼睛闪闪发亮,抱住了林宛如……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下来,林宛如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陈瑞文却依旧亢奋,他唤了丫头提热水进来,亲自动手服侍林宛如擦了身体,这期间又免不了动手动脚一番。
林宛如昏昏沉沉的躺着,见陈瑞文依旧不安分,怒视着他,可就如懒洋洋的小猫,连怒视也带了几分风情,陈瑞文低声笑了,用被子严严实实裹住:“明天还有许多事呢,快歇下吧。”
林宛如几乎是一闭眼就进入了梦乡,陈瑞文却抱着怀里的人,又是傻笑又是甜蜜,直到天蒙蒙亮才合眼。
第二日一早,林宛如便被陈瑞文叫醒了,陈瑞文已经穿戴好了,林宛如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是不是我起晚了?”
陈瑞文忙道:“不晚不晚,是我起得早,就是怕你起晚了,早点叫你,你若是觉得困,再赖会床就是了。”
林宛如只当是起晚了,被这么一吓,哪里还睡得着,便起来了,绿霓和笼烟带着小丫头鱼贯而入,端水的端水,铺床的铺床,陈瑞文便在旁边看着,待林宛如梳洗好,两个人手拉手去正堂认亲。
寻常新媳妇因为到了陌生的环境,见了陌生的人觉得紧张,林宛如却没有这种问题,她在陈家来来往往也住了小半年,上上下下的人都熟悉,更别提婆婆就是她的姨妈了,除了有几分新媳妇的羞涩,倒没有害怕。
因时间还早,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往正堂走,陈瑞文道:“今儿不光本家的亲戚,还有几家远亲,虽然分了家,可到底是本宗,都来喝了喜酒的,寻常见不着,你客客气气的便是了。”
林宛如点头,想来也是,陈瑞文是陈家的嫡长孙,他的婚事族中上下肯定都要来喝一杯喜酒的。
他们果真来早了,在正堂当差的丫头一见他们过来,赶忙去通报,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众人便都来齐了,男女分左右在偏厅坐下,先给陈翼并陈永明磕了头,得了一对玉如意,一对碧玉环,此外还有二爷陈永昭,三爷陈永晖,以及陈家的几房远亲,林宛如虽然不认得,但都跟着陈瑞文一一称呼了,得了不少见面礼。
待到女眷那一边时,沈氏穿着枣红色的褙子,笑眯眯的望着林宛如,接了她的茶,递了个匣子过来:“早生贵子。”
林宛如的脸红了,坐在旁边的二奶奶却笑道:“大嫂给了什么好东西,也叫我们见见世面哪。”
大家都笑着附和起来,沈氏笑道:“我难道还怕你们瞧?”
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是一尊羊脂白玉雕就的送子观音,虽然个头不大,可难得的玉质极好。
大家啧啧称叹,三奶奶笑道:“看来大嫂真是盼着孙子呢,连送子观音都拿出来了。”
二奶奶随即拿出了自己的见面礼,是一对碧汪汪的老坑翡翠镯子,二奶奶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愿你们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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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新婚燕尔(二)
三奶奶笑道:“哎呀,和大嫂二嫂的东西一比,我准备的倒有点拿不出手了。”
她越是这么说,大家越是怂恿着拿出来瞧瞧,三奶奶比沈氏和二奶奶都显得年轻,和陈家另外几房的奶奶们关系也亲近,见大家起哄,她笑道:“我的东西虽然不好,可也不差,你们准备的先拿出来瞧瞧,让我开开眼界再说。”
一个圆润身材的夫人笑道:“你这话说的就没理了,今儿非得你开这个头不行。”
其余的人都是一叠声的应和,三奶奶偏不依,最后从福建赶来的四奶奶笑道:“我先来。”
陈四奶奶的见面礼是一串珍珠手串,那珍珠个个圆润,有龙眼大小,虽不如东珠和南珠,可能找到这么多大小一致,品相一致的珍珠也是极为难得了。
陈六奶奶和陈七奶奶交换了个颜色,把各自准备的礼物都拿了出来,一个送了一对珠花,一对金钗,一个送了一对镯子一对耳环,虽然不出众,可也没被人比下去。
这下就只剩下陈五奶奶和陈八奶奶,陈五奶奶说看着三奶奶,三奶奶却看向了八奶奶,陈八奶奶喝了口茶,不动声色的拿出了一对荷包,倒出来一对镶着硕大红宝石的戒指和一支点翠凤钗。
大家又都看向了三奶奶,三奶奶笑笑,打开匣子一看,竟是一支赤金镶蓝宝石的鬓花,闪闪发亮,刺痛了陈五奶奶的眼睛。
陈五奶奶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有些勉强的拿出了一个小匣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三奶奶立刻笑道:“五奶奶送的什么,也好叫我们开开眼哪。”
陈五奶奶涨红了脸没说话,沈氏瞧着不对,站出来打了圆场:“好了好了,我们新娘子可是站了好一会了。还不叫下去歇歇。”
大家都哄笑起来,说沈氏偏疼儿媳妇。
林宛如也敏感的察觉到了陈三奶奶和陈五奶奶不对付,她先说自己的东西不好,又怂恿其他几位奶奶拿出了见面礼,她拿出那支鬓花时,看陈五奶奶的脸色就知道,这之间一定有猫腻。
出了正堂林宛如便问陈瑞文:“三婶和五婶瞧着不如其他几位婶子亲热。”
陈瑞文也是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笑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认了亲出来,两个人又去祠堂祭祀祖先,这中间又免不了许多复杂的仪式。等从祠堂出来,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林宛如站了一上午,脚酸的厉害。等吃饭的时候,又要站在一旁立规矩,沈氏笑道:“又不是外人,也别讲这个虚礼了,累了一上午。快坐下吃饭。”
陈永明也道:“快坐下吃饭,叫丫头们服侍就是了。”
林宛如推辞不过,坐在了陈瑞文旁边。
陈翼除了初一十五出来和大家吃顿团圆饭外,其余的时候都是单独吃的,就是陈瑞文新婚也不例外,二房三房又是各吃各的。因此饭桌上除了陈永明和沈氏外,就只有陈瑞文,林宛如。还有三少爷陈瑞云。
陈瑞云性格有些内敛,不大爱说话,陈永明对这个庶子倒是挺亲切的,问了几句在军营里的事情,道:“以前你哥哥也是一步一步熬过来的。吃苦不怕,如今吃苦越多。你得到的教训越多,以后才能临危不乱。”陈瑞文恭敬地应下了。
沈氏嗔笑道:“吃饭也不忘教训人,倒是别忘了四弟五弟几个弟弟都在京城,要不要带着四处逛逛去?也算没白来京城一趟。”
陈永明笑道:“哪里要我操心,二弟三弟已经张罗着要去逛逛,到时候你给安排马车就罢了。”沈氏又细问了几句,说了准备些什么特产。
一顿饭吃完,倒是说了好几件事,陈瑞云吃了饭便回去了,沈氏也叫陈瑞文和林宛如回去:“你们自己院子里的事只怕还没处理,宛如回去四处看看,等晚上再过来。”林宛如应了。
陈瑞文住的院子叫陶然居,三进的院子,因为成亲前彻底翻新过,十分干净整齐,两个人的新房便设在第三进院子,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除了陈瑞文原先身边伺候的丫头,又多了林宛如带来的陪嫁,院子虽大,却不觉得冷清。
陶然居后面有一处小角门,出了小角门便是左右跨院,如今都空着,跨院后头是一处二层的小楼,叫行云楼,原是府里藏书的地方。
后来陈瑞文觉得站在行云楼就可以俯视陶然居的一举一动,觉得不自在,便把行云楼也划进了陶然居的院墙,如今那儿成了陈瑞文的私房,有小厮看着,寻常没人敢进去。
林宛如一回屋里,琐玉几个便围上来伺候,林宛如换了衣裳,卸了簪环,靠在引枕上喝茶,浑身上下都松快了许多。
陈瑞文从西次间亲自拿出来一个小匣子,给林宛如看:“我院子里原先也没有丫头伺候,只有泠溪,渠月,夜雨,横江四个,如今我把他们调到书房当差,娘嫌院子里空荡荡的,又给添了八个丫头,四个老妈妈,如今卖身契都在这儿,你保管着,各自当什么差事也一并分派了。”
林宛如叫绿霓收了匣子,笑容里带着些促狭:“娘从来没给你派丫头伺候你?我可不信。”
陈瑞文脱了鞋也坐到炕上,大手一伸把林宛如抓了过来,按在怀里:“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有几个丫头伺候哪?”
当着丫头,林宛如很是不自在,推搡着陈瑞文:“你坐到一边去,我要见见这院子里的人,如今连名字都不知道呢,怎么分派差事?”陈瑞文便松开了林宛如,两个人隔着炕桌各自坐了,叫了丫头进来。
那八个丫头有大有小,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只有八九岁,林宛如细细的问了,有的是外头采买进来的,在府里孤身一人,有的则是家奴,父母兄弟都在府里当差。
林宛如又看了各处需要的人手,指了几个年纪小的:“桂香和桂叶先跟着绿霓学规矩,平常帮着跑跑腿,历练历练,桂枝和桂子就跟着笼烟和琐玉,莲花莲叶年纪大,又是府里的家生子,对府里也熟悉,就和篆香,尺素一处,也教导着她们规矩,莲子和莲心就在屋里伺候。”
大家齐声应是,退了下去,陈瑞文道:“屋里有绿霓几个伺候还不够?”
林宛如道:“绿霓年纪也大了,姨娘嘱咐我,等我一进门就要说绿霓的婚事,别把她耽搁了,如今趁着她没走,好好地带带跟前的丫头,总不能她一出去,屋里连个能服侍的人都没有吧。”
陈瑞文从小到大,不是念书就是练武,学的是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对于内宅的弯弯绕绕压根不感兴趣,见林宛如说的在理,也就不再问,正巧陈瑞武几个邀请陈瑞文出门,招待陈家的几位叔叔,陈瑞文便嘱咐了两句,说回来吃饭。
林宛如好生歇了个中觉,起来换了衣裳,便去了沈氏的院子,沈氏正和灵芝说话,见林宛如过来了,沈氏很开心,拉着她的手叫她坐下:“不是叫你好好歇着,怎么又过来了?”
林宛如笑道:“我在院子里待着也没什么事,过来和娘说说话。”
之前叫姨妈,如今得叫娘,沈氏听着舒心,笑道:“正好你来了,我正想着,你外祖父外祖母俱在京城,明日你和瑞文去沈家磕个头,不管怎么样,都是为人子该尽的孝道。”
林宛如看得出来,沈氏说这话的时候也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江家和沈家是彻底闹翻了,可如今沈家分家,沈家大房和这中间的恩恩怨怨根本没有关系,沈氏说这话,也是间接探自己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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