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继续追随着裴子衡,变得更强。
就算夏绫死了,他依然是整个帝皇乃至业内最好的经纪人,毋庸置疑。想要被他捧的艺人多到可以排出好几条街,每天勾心斗角,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的宫心计。他高高在上,俯瞰着他们,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找到新的乐趣,不再会为夏绫的死耿耿于怀。
裴子衡把夏雨配给了他。
他重新投入经纪人的工作,得心应手。夏雨和她姐姐不同,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女孩,就算耍大牌、发飙也在娱乐圈公认的潜规则范围内,并不出格,也没有什么需要他收拾烂摊子的地方。于是,也没有……乐趣。
他依然怀念给夏绫当经纪人的那段时日。
依然耿耿于怀。
直到,那个叫叶星绫的女孩子出现。
第一次见到她,他率先注意的,是她的眼睛。好像自从夏绫死后,注意别人的眼睛就已经成了他评价一个人的习惯。只可惜,遇到的每一个女星都让他失望无比,再也没有一个人,拥有像夏绫那么干净透彻的眼睛。
但眼前这个叶星绫不同。
她的眼眸就像琉璃,隐隐透明,带有一种与记忆中夏绫全然不同的疏离与冷淡,却依然是澄澈的,就像一泓冰湖的水。
他被她深深吸引。
就好像徒劳地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知道,裴子衡也被她身上这种澄澈又矛盾的气质深深吸引,从某种程度上讲,她太像夏绫。
他接受了裴子衡的命令,要把她变为新的禁脔。
未来的日子,再也不会无聊了。
接到命令的楚琛默默地想。
998。第998章 当年华老去(裴子衡夏绫前世番外)()
裴子衡老了。
92岁,即使放在全球的富豪人群中也算长寿,十足让人羡艳。
他的眼神依然明亮,看人的时候锐利如鹰,牙齿也不错,就算撕咬起最爱吃的三分熟牛排来也不用花费太多力气。但他知道,身体内部的脏器正在一个接一个衰竭,家庭医生每年体检的时候都对他说,裴先生,您要好好保养,人到了这个年纪,每活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要珍惜。
他定时散步,打高尔夫球,谨遵医嘱,想要活得更长寿。
因为,他还不能死。
他的使命还没有结束,他心爱的那个女孩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发过誓要守护她一辈子的,怎么能死在她前头?
——他心爱的那个女孩子,叫夏绫。
说是女孩子,其实已经72岁了,早就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笑起来的时候安娴又慈蔼。然而,在裴子衡的心里,她依旧是初遇时那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天真明媚,什么都不懂,对于世界的危险和恶意没有一点点认知。
他说过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就是一辈子。
哪怕她早已结了婚,儿孙满堂。
哪怕她如今依然和另一个男人幸福着。
裴子衡每天早上会喝一点黑咖啡,看报纸,在环球经济动态又或者国际要闻这样的版面看到她嫁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厉雷。照片里的厉雷也白发苍苍,精神矍铄,总是一副从容笑着指点江山的模样,看上去身体健康,牙口倍儿棒,就好像要和他比谁能活得更长。
裴子衡总是很气闷。
他今年92岁,厉雷80岁,两人之间足足有一轮的年龄差距,除非他能比厉雷多活12年,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会走在厉雷前头。这样想着,他严肃地咬下一片面包,顺便祈祷上天保佑厉雷明天就出车祸阵亡。
然而,厉雷没出意外,倒是他出了意外。
这一天,在打高尔夫球的时候,他忽然身体一歪,毫无预兆地倒在地上。
陪同人员慌忙把他送进医院,却还是迟了,突发性脑溢血,虽然及时抢救过来,但人已经半身瘫痪。当医生告诉他生命剩余的日子都要靠轮椅度过时,他长久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沉默无言。
他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产业。
该部署的部署,该传承的传承,该立遗嘱的立遗嘱。
突如其来的瘫痪让他意识到了生命的脆弱,或许,趁着还没完完全全变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糟老头时,有些事要尽快做了。
他派了信使,去海外厉家送信,希望能见夏绫一面。
信使抵达时,是在一个春日傍晚,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正坐在后花园里的藤椅上,修剪一株开得如火如荼的山茶花。听闻裴子衡的邀约,她微微怔神,像对信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已经好些年没见过他了。”
自从她移居海外以来,两人的见面次数就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随着她年纪渐长、儿孙满堂,把一些陈年旧事慢慢封印在心底,都快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次,怎么这么突然?
信使恭恭敬敬地对这位厉家的当家主母说:“您大约知道,董事长前些日子突然脑溢血,被抢救过来后,大约是念旧了。”
人老了,都会念旧的。
尤其像裴子衡这样终生未娶,无数人都纷纷猜测,他是不是一直都忘不了那个唯一曾和他走入过婚姻殿堂的女人——叶星绫,也就是夏绫。
夏绫望着眼前的红色山茶花,微微垂下眼眸,许久,才说:“好。”
咔嚓一剪子,一朵碗口大的山茶应声而落,跌在地上,粉身碎骨。
信使欣喜万分,千恩万谢。
她放下剪子,慢慢地起身,仔细地弹去衣衫上沾到的花瓣,在佣人的搀扶下去找厉雷。“我前些日子看新闻,听说他瘫痪了,”她柔声细气地对相守一生的丈夫说,“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感觉……”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厉雷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裴子衡已经这个年纪了,又突发意外,她是担心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在来不及告别的时候,那个男人就永远地离开人世。
他望着妻子:“想去就去,记得多带几件衣服,好好照顾自己。”三人都到了这把年纪,年轻时的轰轰烈烈早就化作了波澜不惊,就算见一面又如何?反倒是如果不见,等到了天人永隔之时,也许就会悔恨终生。
夏绫感激地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拥抱。
什么行李也没收拾,匆匆地跟着信使乘飞机回国,去了裴家。确切地说,是她少女时代亲手布置、与裴子衡一起居住过很多年的那幢别墅。
“怎么还住在这里?”她站在别墅门前,有些责备地问信使,“裴家不是有那么多大宅子、温泉疗养山庄么?这个别墅那么小,能住得下几个医生、几个佣人?他那么大年纪了,要是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信使何尝不明白?苦笑:“董事长一定要住在这里,谁劝也不听。您知道他的脾气的,认准了的事,等闲怎么会动摇?不过……”他小心地看夏绫一眼,“也许您去劝劝,他能听进去也说不定。”
夏绫轻轻抿着唇,神色严肃地往别墅里走。
裴子衡早就知道她要来,特意命人收拾出一间茶室,穿着最近定制的烟灰色高档手工西装,一头银灰色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虽然人已经半身不遂了,但他还是命人把他搬到沙发上,端正的坐姿,挺直的腰背,就好像一切还好,仿佛那场突如其来的瘫痪并没有发生过。
佣人很担心:“先生,以您现在的体力,这样的坐姿支撑不了多久的。”
裴子衡却一意孤行。他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就是想趁着自己还能控制自己、还没有彻底变成一个糟老头前,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他望着她踏进茶室,一如几十年前那样,温柔儒雅地看着她:“小绫,你来了。”
999。第999章 梦蝶蝶梦()
她在他对面缓缓落座。
当年的少女已经变成了满头银丝的老太太,不复光润花瓣般的嘴唇,倾城容颜不再。但这却并不妨碍她如今的美丽,那是一种在岁月悠长的滋养中生出的安宁和从容,比天生丽质更难得。
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老太太,她依然是最美的那个。
裴子衡望着她,微微失神。看得出厉雷对她很好,不让她做一点重活,也没受一点委屈。他有些放心,也有一丝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滋味莫测。
佣人走上前,问她喝什么。
她说:“玫瑰花茶,谢谢。”
他就温醇地说:“这么多年了,你的口味还是没变。”不喝咖啡酒精,喜欢浅淡的温水与花果茶,很养人,他想她大约也能活得很久。
她就笑笑:“这些年闲了,会自己摘了花来泡。”孩子们都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她功成身退,侍弄花花草草就成了打发闲暇时光的一大爱好。停了一停,她说:“要是喜欢,等我回家后寄点给你。”
他柔声说好。
多年未见的两人,明明曾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那么浓墨重彩的痕迹,可到了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又仿佛无话可说。缄默片刻,是她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还住在这里?老房子对身体不好,你该搬去更合适的地方。”
他说:“我喜欢这里。”
说这话时嗓音低哑,眼神深邃而又温柔地看着她。
她微微低下头去。
心中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这里,因为这幢房子是她亲手装修设计,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承载着两人间的那么多回忆。
“裴子衡。”她轻声叫他名字,声音不复年轻时的澄澈婉转,却别有一种沙哑动人风情。舌尖轻轻吐出这几个字,宛若叹息。
她还能说什么呢?
一辈子几十年过去了,他到这时候还在苦苦追逐着往昔美好时代的幻影,沉浸在旧梦里过了一生,难道,她还指望他这时候能醒悟?心里酸酸涩涩的,很难过,人的年纪越大,越明白家庭和子嗣的珍贵,可他,高高在上却孑然一身,到了92岁的高龄,一无所有。
如果没有她,他这辈子会不会幸福很多?
她端起佣人端来的玫瑰花茶,轻轻地喝了一口,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他温柔地看着她,似乎没她想得那么多,也没那么多愁善感。“玫瑰花茶还好喝吗?”他问她,“家里总是准备着你喜欢的东西,每隔一段时间,佣人们就会把过期的丢掉,换上新的。”
她的鼻子发酸。
真丢人啊,都多大的年纪了,怎么能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哭?
她强忍着酸楚与他闲聊,说了很多家常的话,比如天气,比如饮食,又比如她养的一窝猫咪是怎么长大、找到自己的喵生伴侣……
似乎聊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聊。
他半身瘫痪,不能久坐,没有留她吃晚饭就赶人:“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别让家里人等着急了。”
她一怔:“我住在国外,这时候没飞机了。”
他说:“那我叫人给你找客房,明天你回去,我就不送了。”
她没想到他的态度那么坚决,真奇怪,明明是他找她来的,怎么才聊了没多久,他就迫不及待赶人?“裴子衡……”她嗓音柔软,不知道说什么。
裴子衡朝她微笑:“回去吧,我的小女孩。”
明明已经是满头银丝的老太太了,在他的眼里,却永远是最美丽的风景。他目送着她起身,在佣人的搀扶下带着些蹒跚离开茶室,忽然就满头冷汗,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倒在沙发靠垫上。
他何尝不想多留她一会?
何尝不想与她品茗闲话,共度时光?
然而,他不能,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笔挺的腰板再也装不下去。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一丝一毫的老态和病态,一点点都不可以。他是那么要强,哪怕到了生命之火摇摇欲坠的时刻,也要在深爱的女人面前保持无坚不摧的姿态。
她是他记忆中的小女孩。
而他,多希望能永远是她心中强大可靠的山。
佣人走进茶室,看见他佝偻着身躯倒在沙发上,大惊失色,忙把他安顿回卧室床上,请了医生来给他治疗。医生神色凝重,放下听诊器:“裴董,您太逞强了,这次执意像正常人一样坐在沙发上喝茶,透支了您太多的体力,接下来的日子您需要卧床静养,哪里也不能去,知道吗?”
他根本不在意医生说了些什么,摆摆手,赶苍蝇一样让他们出去。
医生终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微微躬着身,退下了。
裴子衡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心中空落落的,就像被人挖掉了一大块。他想要举起自己的手,却没有分毫力气,只好费力地弯曲了手指,让苍老粗糙的指尖抵住掌心。——刚刚替夏绫递茶匙时,他的指尖不经意碰到了她的手。
多么美好又温存的触感。
多么让人留恋。
他知道,这次相见,恐怕是两人今生今世最后一次相见了,他终究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留不住,就连指尖的那一点点含着暗香的体温,也渐渐飘散。
裴子衡慢慢地闭上眼睛。
夜里,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见自己年轻的时候,与她初次见面,在那丛灿烂的鸢尾花下,他对着那个美得不像话的女孩子伸出手去——小绫,走,我带你回家。
他梦见了那时他们的家。
第一次带她回家时,是回的他年轻时惯常的居处——裴氏祖宅建筑群中最好的一幢房子,是长房嫡系的传承,专供历任家住居住。
他牵着她的手,在佣人们的恭迎下走进去。
初来乍到,掌心中的小女孩有些怯生生的,小心地打量了一眼四周,见到那么多考究的装潢与毕恭毕敬的佣人,就连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悄悄地朝他身边挨得更近了些。
“周妈,这是夏绫,”他把她介绍给佣人,“给她收拾一间房,以后她会在这里长住。一应标准,参照裴家小姐。”
周妈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应了,抬头对裴子衡说:“先生,婧语小姐来了,正在二楼的小休息室等您。”
1000。第1000章 他的小女孩()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她肤色白皙,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柔顺地滑落在双肩上,穿着一条看上去很雅致的浅色长裙,袅袅婷婷,十分有气质。
望见裴子衡,她的眼眸中有一丝欣喜,开口:“大堂哥,你回来啦。”
提起裙摆,优雅而又轻盈地走下楼梯,就像一支盛开在风中的莲花。
裴子衡对夏绫介绍:“这是裴婧语,我的一个堂妹,她今年十五岁了,比你大三岁,你可以叫她婧语姐姐。”又对裴婧语说,“婧语,这是小绫,我新收养的孩子,以后你要多多照顾她。”
裴婧语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牵着的小丫头。
第一印象就是——惊艳。
真的很惊艳,夏绫的那种漂亮是让人非常印象深刻的,就连见惯了形形色色美女的裴婧语也不得不承认,用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一类的词汇来形容她真是一点也不夸张。她的一双眼睛是那么澄澈生动,眼角处微微上挑,形成一个很漂亮的凤尾的弧度。她羽睫浓密,鼻梁小巧而挺直,浅淡的色如樱花的嘴唇微微向上翘着,就像一个误入人间的精灵,又或是名匠雕琢的洋娃娃。
美到摄人心魄。
第一眼,裴婧语就不喜欢这个小女孩。
身为裴家的千金小姐,她从小就以美貌著称,天生丽质再加上后天的刻意保养,她出落得比绝大多数女孩子都更美丽,平日里也深深地为自己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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