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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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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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怡笑而不语,田氏忿忿。长房哪里是来请安的?分明就是老夫人悄悄差人去叫来的,目的是为了让安大老爷在安怡面前排个号,方便安怡在太后面前替安大老爷求个情。

说话间,安大老爷偕同唐氏一起进来,夫妻俩最先看向的都是安怡,安大老爷一脸担忧:“听说母亲身子不舒坦,儿子和媳妇一起过来瞧瞧。”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安怡身上:“有侄女儿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你父亲可好?这一向家里事多,也没顾得上你们。”

“家父极好,多谢族伯挂怀。”安怡含笑同安大老爷夫妻行礼见过,她印象中,这位大伯自来不苟言笑,看着清俊能干,实际上却没什么大本事,奸猾薄情倒是一等一的。当初祖父暗里同肖伐老先生感叹过很多次,这一生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生着个好儿子。

安大老爷其实和安怡没什么好谈的,更对这个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做,偏要去学医行医的族侄女没什么好感。不过因为安怡得了太后青眼,更有传言说她很可能被封为乡君,因而才按捺下那些不满,听了老夫人的话来见人,抱着的却是不管有用无用,且试一试的念头。

抱着这样的念头,气氛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安大老爷随便和安怡寒暄了几句,就把身为族长和族中长辈的威风摆了出来:“你既因缘巧合得了太后娘娘的恩典,就要小心伺奉,休要丢了我安氏一族的脸。”

“是。”安怡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他在自说自话。

安大老爷见她态度恭敬,越发说上了瘾:“听人说,圣上有意封你为乡君,这是你的福分,也是我们安氏一族的荣光,你要倍加珍惜,忠心伺奉……”

这话一说出来,屋内众人神态各有不同,安府女眷都是震惊大过喜悦,安怡则是肃了神色,认真道:“讹传而已,还请大伯父慎言。省得给外人听去免不了要说我们骄狂,倒叫人笑话。”

没人想到安怡会这样。

安大老爷在家里本是除了老夫人之外的第一号人物,几乎算是横着走的,便是族里,也没人敢这么当面刺他,当下就有些下不来台。沉了脸想训斥安怡两句,安怡又句句都说在实处,实在没法儿可反驳,只气得胡子乱抖。

大夫人唐氏见状,轻轻笑了一声,替丈夫解围:“侄女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是在自己家里,又没有外人,你大伯父这也是在替你欢喜,爱惜你呢。你若真做了乡君,不说别的,这婚配就不一样,你父母亲远在昌黎,祖母又年迈,到时少不得我们替你做主。”

利诱加试探,滴水不漏,大伯母也是个人才。安怡自若地一笑,半点口风都不透:“我自是知道长辈们为我好,但这话的确是不能乱说的,大伯父是为官之人,应当比我更知道里头的厉害。若有言语不妥之处,只望大伯父怜我年幼不知事,不要与我计较。”说着就给安大老爷福了一福。

安大老爷再有多少火气也撒不出来了。但他到底是被安归德亲自调教多年的,总有几分见识。仔细一想,寻常人听说这个消息,少不得要追着他问个分明,或是含羞带笑,透几分意思在里头。偏安怡不骄不躁,沉稳谨慎,这就有些意思了。一来,这个消息多半是真的,安怡也已知晓;二来,她年纪轻轻就能如此沉得住气,是个能撑起来的。这样的人,不好得罪。

这样一想,安大老爷少不得高看安怡一眼,脸色也由阴转晴,十分和气地和安怡说了几句话,又叮嘱唐氏好生接待安怡,不许怠慢,这才借口外头有事出去了。

唐氏与大老爷多年夫妻,也算是彼此心意相通,见状便知安怡被封为县君这事儿是十拿九稳的,当即打点起精神,分外殷勤。

只郁闷了田氏,一边要消化安怡立即就要和她们不同的现实,一边还要组织言语把替张欣求医这事儿说出来。好容易觑了空,便涎着脸上前夸安怡。

安怡等她把所有好话都说尽了才含笑问她:“三伯母可是有事?”

田氏赶紧说来,安怡沉了脸冷笑道:“不是我不肯帮忙,而是田大奶奶做事太不地道!她之前几次三番刁难我也不提了,那日好心与她醒酒丸,她倒怀疑我害她,到处拿给人瞧是不是毒药。叫我如何敢帮她?我只怕帮她看好了病,她回头咬我一口,说若非是我害的,如何能治好她?那时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田氏顿时大为尴尬,因为安怡说的这些,全是真的。但要叫她就此罢休,那是不可能的,少不得厚着脸皮否认:“哪有这样的事?之前都是误会,后来就更是误会。侄女儿是从哪里听到这样的说法的?没有的事!那是有人故意挑唆我们两家不和呢。”一边说,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安老夫人求救。

(二更)

正文 第218章 为什么呢?

安老夫人这回不好再摆威风,拉了安怡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怡丫头啊,既然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咯。医者父母心,就是个寻常人求着你,你也不忍心不管,何况这是亲戚呢。”

安怡心中顿时一阵悲愤。这是亲戚?张欣与安九先做好友,再做其丈夫的续弦,那样的迫不及待,安九又消失得那般蹊跷,怎么就没人想过,这中间是否有猫腻,安九是否是给奸夫****害死了?还这样赤裸裸地宣布张欣是安家的亲戚?再想到上次宴会时,张欣在安侯府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比她自己家还要为所欲为些……难道这不是安侯府故意放纵吹捧,日积月累下来的结果吗?

安老夫人见安怡垂着眼不说话,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越说越顺嘴:“你才入京,人事不熟,大概不知道张欣娘家就是刑部张尚书府上,你治好了她,尚书府也要记你的情,对你父亲也是大有好处的,就是你侥幸封了乡君,也要几户可以走动的人家对你才有好处……”

对安侯府也是大有好处的,所以才会不管莫名消失无踪的亲孙女安九,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下张欣这门“亲戚”。安怡的唇角讽刺地翘了起来:“既然老夫人和三伯母都开了这个口,我再不通情理也要给二位长辈这个面子的。但我有两个条件,一是叫他家派好车亲自去请,二是看不好不许赖我,三是言语上若有不尊敬的地方,我立刻就走。”

这就算是答应了。安老夫人得意洋洋,田氏也是松了一口气。安怡装着闷闷不乐的样子起身告辞,田氏理所当然地要送她出去。

田氏一路拉着安怡不停夸赞,恨不得把她的脚趾头都夸一遍,又艳羡:“你母亲有福气生了你这样能干的女儿,你那两个不成器的族兄却是叫我操碎了心。”理所当然地又把自己的长子安怀推出来给安怡知道:“年纪轻轻就点了庶吉士,人家都说是前途远大,我却是担心他不成器。若有机会,也叫你们兄妹见见。”

安怡含笑听着,冷不丁道:“请三伯母替我给田大人传一句话,害他受了无妄之灾我很过意不去,我已求了太后娘娘,他只需私底下去给棠国公赔个礼,这事就算过去了。”

田氏还不知道田均被弹劾的事情,不由愕然:“他怎么了?”多大的事儿竟然要惊动太后?

安怡也不和她细说,慎重地道:“三伯母只叫他来,亲自与他说即可。切记,此话不传第三人耳朵。”

田氏忙点头:“那是,我不会乱说。”把安怡送到垂花门前,亲自往娘家跑了一趟。

田均被谢满棠那道弹劾折子弄得狼狈不堪,张家父子又故意晾着他作壁上观,能帮上忙的同僚得了张家人透出的意思,又怕招惹谢满棠,就都不敢帮他。他没奈何只好借口张欣病重,请了假留在家中。听说田氏要叫他去相见,纵然没心情也只好强撑着去拜见。

田氏正得意洋洋地和她嫂子炫耀她能干会办事,见侄子来了就问他:“你被人弹劾了?”

田均奇怪得很:“姑母如何知道此事?”

田氏半是卖弄半是宽慰的把安怡让她转告的话说了一遍,特别强调,安怡有一半原因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肯帮的这个忙。又好奇:“棠国公如何会弹劾你?安怡又怎么会说是她害的你?”

“没什么,不过碰巧而已。”田均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没想到崔如卿说的都是真的,安怡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真的肯出手帮他。真是没想到,更没想到安怡居然会被封为乡君,足可见得太后是多么的宠爱她。如果安怡真的如同张欣所言,是那个人,或者知道那个人的事,只会借机死劲儿踩他才对,又怎会帮他呢?除非,她还念着他。这个想法冒出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会莫名把安怡和那个人联系起来?大概是张欣在他耳边念叨得太多了吧。

田夫人催他:“既然说好了就赶紧套车去接人吧。我去和你媳妇说说,让她别再把大夫给气走了。”又抱怨:“我这是什么命啊,就碰不着一个好媳妇。从前那个是****,现在这个更难伺候。”

田均与姑母对视了一眼,各自心虚地转开了眼。

田均这是第二次进安宅的门,但这次的心情与上次又不相同,安怡并未让他久等,小厮才把茶奉上她就已经收拾妥当出来见他了。

湖蓝色绣忍冬纹的纱罗衫裙,简洁大方的垂髫,水晶琉璃钗,伊人如同月中仙子,乘风而来。真是比家里凶神恶煞的烂猪头恶婆娘好看太多了,还是太后有眼光啊,田均由衷地赞叹着,抢上前去,对着安怡深深一揖,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道:“多谢小安大夫不与拙荆一般见识,更要谢您仗义执言,替我解决了麻烦。”见着了本人,他更好奇了,她为什么帮他?

还仗义执言呢,真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了。安怡面不改色地道:“没多大的事儿,大人素有才德之名,我不过想结个善缘,您不必记在心上。”其他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田均不好再追问,说了许多替张欣赔礼道歉的话,甚至于亲自替安怡打车帘,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

安怡含笑听着,要放下车帘之际才道:“我不知道尊夫人何故总是针对我,更不想莫名就多个仇家。若能借此机会不叫她给我找麻烦,我便如意了。”

田均自是知道张欣的杀伤力,闻言倒也理解安怡,少不得投桃报李:“小安大夫您放心,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就凭她在太后跟前的受宠程度,他也不想莫名就给自家惹麻烦啊。

安怡冲他甜甜一笑:“那尊夫人若是再找我麻烦,我就来找田大人了。你可记得这话,别到时候不认。”说完便放了车帘子,再不发一声。

田均给她这一笑笑得心神荡漾,一路上反复不停地来回掂量,她为什么会帮他呢?为什么会帮他呢?

(三更)

正文 第219章 有毒

“把帐子挂起来。”安怡面无表情地吩咐桂嬷嬷,直接无视张欣放在帐外的手,更别谈给张欣号脉。

“这……”桂嬷嬷为难极了,张欣就是不乐意给安怡看到她的丑态才特意让把帐子放下来的。现在安怡要让把帐子挂起来,那不是为难人吗?

见桂嬷嬷不动弹,安怡笑笑,不再多话,这叫她怎么看呢?望闻问切,何况这是皮肤病,她还是个女大夫,实在没道理了。

田均皱着眉头狠狠盯着桂嬷嬷,生硬地道:“挂帐子。”

田夫人早就看不惯张欣主仆了,当即向自己的亲信罗嬷嬷使了个眼色,罗嬷嬷立即上前利索地把帐子挂起来,口里说道:“老奴伺候大奶奶。”

张欣歪靠在枕头上,脸上和手上已经溃烂破皮流出黄水,一双肿得只剩两条细缝的眼睛里闪出忿恨怨毒的光芒,阴森森、目不转睛地盯着安怡看,只希望能从安怡面上看出什么来。最珍惜容貌如她,最骄傲如她,如今成了这个可怖的模样,还不得不暴露在那么像安九、并且十分令她讨厌的安怡面前,求着安怡给她瞧病,真是让人气得想吐血三升。特别是看到安怡那白里透红,光泽饱满的肌肤,她真是恨不得把那张脸皮活活揭下来才好。

但她不能不治这病……忍一口小气,博天长地久,日子还长着呢,安怡,别叫我知道是你害了我,否则我定叫你死得难看。张欣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若有可能,安怡希望自己不必碰触张欣,这样恶毒的东西,好比蟾蜍有毒的皮肤,碰一下也会让人恶心许久。以最快的速度给张欣看完了病,故弄玄虚地在所开的方子上列了壁虎尿、百草霜之类稀奇古怪的药,引得田家上下一阵惊奇。

田均斟酌再三,忍不住问道:“壁虎尿是有毒的……”

壁虎尿有毒?安怡从前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她看完了吴菁那一屋子的书之后,她才改变了看法。但她不会这样和田均说,只正色道:“你们若信我,就用,不信,就不用。”

得,田均不敢再问了。

安怡又取出针盒,将长长短短的金针展露在众人面前,表示要给张欣针灸排毒。

张欣看到那些又长又粗、闪闪发光的金针,不由大吃一惊,莫名就觉得安怡会害她,忍不住疾声道:“可没听谁说我这个病能用针灸治好。”

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可多了,并不止这一件。安怡淡淡一笑,伸手就将针盒盖好,再示意兰嫂把艾草等其他用具尽数收起。

田家母子顿时大为不满。你说你生病了,到处给你请大夫,别人治不好,就去请能治好的,结果人给你得罪了,你娘家还嫌我们没本事请不来。好容易把人请来了,你又这样作,到底想要干什么?这安怡今日要是就这样走了,可想而知再不会回头。你倒是可以病死,你娘家不饶我们啊。

田夫人立即拉住安怡说好话,差不多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病得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您大人大量,不要和她计较啊。您治好了她,我们一家子都记您的情。”

安怡冷漠地看着田夫人。她从小就失去母亲,真是希望能得到婆婆疼爱的,但田夫人不喜欢她,嫌安侯府没落,嫌她不能给田均带来真正的好处,嫌她不能生育,嫌她霸占着田均,不让田均去睡通房。所以各种挑剔,所以各种不满,就在她出事的那一天,也是因为受了田夫人的气,所以才会只带着两三个人就去赴了张欣的约,从此走上不归路。

你是不是同谋呢?这些年你安然享受着我给你们带来的财富和优渥生活,有没有一丝心虚不忍呢?安怡冰凉的手紧紧扣住田夫人的脉门,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田夫人。

田夫人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安大夫?”

田均闻声看过来,疑惑地挑起了眉头,张欣更是努力挤开肿胀的眼皮,两眼露出兴奋的光芒。

安怡坦然自若地松开手,认真道:“夫人的身体不太好,肝气郁结气滞血瘀,凡事还该放开心胸,想开些才是。”

田夫人愣了片刻,突然悲从中来,叫她怎么想得开呢?儿子生得一表人才,有才有貌,却一直仕途不顺,无人赏识。前后两个儿媳都说是出身高门,鼎鼎有名的才女。第一个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只会吟诗作对,打扮爱俏,除了人长得好看、嫁妆丰厚以外一无是处,娘家不但不能帮扶夫家,反而倒拉后腿;第二个倒是能干厉害,但就是精明厉害得过了头,娘家又势大,死死压着她这个婆婆,最要命的是和前一个儿媳一样不会生孩子。眼看着田均快三十的人了,还没一男半女的,叫她这个做娘的怎么不郁结?田家就要绝后了!

当然田夫人不可能当着安怡说这些话,更不能当着安怡哭,便只是叹息了一声,强忍着凄楚拍拍安怡的手:“好孩子,你把我这媳妇看好了,我自然就痊愈了。”忍不住突生想法,会不会安怡也能替张欣看好这不孕之症?

安怡暗自冷笑,你这心病只怕永远都好不了啦。因为她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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