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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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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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半,和谢满棠等人有些关联。不然没法儿解释为何这样的凑巧。

不管是安怡和吴菁,都情不自禁地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于是担忧里就又多了几分心虚若谢满棠绑架了她们,遇到官兵就只有欢喜的;可谢满棠不但放了她们,还替她们雇了马车,那她们就很有同伙的嫌疑了。

“谁在里面?”马车帘子被凶蛮地挑开,一枝熊熊燃烧的火把“呼”地一下塞将进来,明亮的火光晃得安怡和吴菁都眯了眼睛,待适应过来,就见一颗毛茸茸的大头挤在车门前,上头两只小灯笼似的牛眼闪着凶光。

“啊~”安怡害怕地往吴菁身后藏了藏,吴菁配合地搂住她的肩头小声哄道:“不怕,不怕,官爷们办差呢,马上就好了啊。”

大头面无表情地在师徒二人身上逡巡了一遍,一歪下巴,恶狠狠地道:“下来!”

吴菁为难道:“官爷,孩子病着呢,能不能通融一下……”

大头把牛眼一瞪,恶声恶气地道:“还没病死吧?快下来盘查!不然是要叫拆了你这破车,拖下来才成?”

吴菁扶着安怡下车,只见道旁阻塞着约莫有七八十名官兵,人人骑马高举火把,刀剑出鞘,眼神凶狠冷辣,并非是寻常官兵,倒与周金刚那等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颇为类似。就猜这些人来历有些蹊跷,须得十分小心应对,不然很可能枉送了性命。便趁人不备,悄悄塞了块碎银给那大头,小声道:“求官爷通融通融,孩子着实病得厉害。”

银子不多不少,刚好合适,多了反而容易引起贪欲和麻烦,少了则不能打动人,乃是吴菁多年行走江湖得来的经验。大头掂掂银子,又见他们马车破旧,服饰普通,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凶悍的神色就收了几分,粗声粗气地道:“往道旁待着!”

有人上来推搡吴菁和安怡,吴菁冷声道:“别碰我们,我们自己回走!”言罢带着安怡等人主动站到道旁。

“师父。”陈知善和陈喜也被人推搡着上来,满是委屈地道:“我们又没犯事儿,这么凶……”

吴菁温言宽慰道:“忍忍吧。”

“师父,你看他们!”陈知善见大头领着几个士兵将马车翻了个底朝天,又将他们的随身行李拿出来提着包袱皮往地上倒,扔了一地的衣服鞋袜书籍,又忍不住火大,扬声讽刺道:“这是贼还是兵啊?我们好不好地走路,干什么莫名其妙抓人?为的什么总要说一声吧?”

大头转过头来,轻蔑地冷笑道:“为什么?有奸细混入关内,咱们这是奉命搜查捉拿奸细!你还有什么话要问?”

安怡狠狠掐了陈知善一把,小声道:“别乱嚷嚷!”自古兵匪一家,若是把这些兵匪惹得急了,转过来为难他们要搜身可怎么办?就算是被他们把包袱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也好过她贴身藏着的那四百两银子被抢啊。

陈喜也小声道:“公子,破财免灾。”

吴菁轻声警告道:“这样无用的意气就不要撒了,不然接着他们就该说我们是奸细了。”

分明是官兵不讲道理作恶,怎地所有人却都说自己不对?陈知善愤愤不平地闭了嘴,强忍着怒火独自生闷气。

那边官兵搜查并将安怡等人行李中值钱之物搜刮完毕后,走过来开始盘查人:“你们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怎地深更半夜在道上乱走?莫不是在作奸犯科?”

“军爷说笑了,我等乃是良民。”吴菁缓缓将自己一行人的真实身份,去抚宁给周家老夫人看病归家,途中安怡生了急病,所以才连夜赶路,想早些回到昌黎的情况一一说来,只中间尽数掩去与谢满棠等人有关的内容,反正谢满棠既然能将她师徒几人从周家顺利带出并拿走他们的行李,那就说明他已把善后事宜尽数做妥。

陈知善和陈喜之前也是得过叮嘱的,自不会画蛇添足乱说话,安怡也配合地装着病弱模样,又有什么都不知道的车夫在一旁佐证,证明她上车时就是昏迷不醒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顺畅真实。

大头人看着极凶,实际上却没那么可恶,他觉着这一行人男女老少都有,且看上去都是斯斯文文的,怎么都不像是要找的人,便一挥手,粗声粗气地道:“走!”

几人俱是暗暗松了口气,一同默契地上前飞快捡拾包袱行李等物,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才好。却见一个精瘦的细条脸打马自队伍后头上来,居高临下,十分傲慢地喝问道:“兀那女子,你是何方人氏?”

见此人发问,本已收队准备离开的官兵便又重新围拢过来。这种时候,去而复返可不是什么好事。吴菁心里“咯噔”一下,仍然硬着头皮答道:“回军爷的话,小妇人乃是京城人氏。”

“你因何来此?”细条脸的目光定格在陈知善手里那本《子午流注说难》上,淡淡道:“你们谁是大夫?”

大头凑上来贴在细条脸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细条脸冷嗤道:“你觉得没问题?你凭什么觉得没问题?京城人氏,师徒几个都会医,深更半夜行于道上,怎么看踪迹都太可疑,给我拿下搜身!”

谢满棠等人就是京城人氏,又有那么多人受了伤,怎么算都该是跑不掉的,偏他们就能逃得无影无踪,沿途医馆大夫都查问过,并不见其踪迹。那么操着京城口音,师徒几人都是大夫的吴菁等人当然就很可疑了,即便不是同伙帮凶也是知情不报!

正文 第46章 信口开河

安怡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几个官兵,紧张地攥紧了衣襟。对方已经起疑,若是再查出她随身带着这么多银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不是舍财就可免去的灾难,一旦涉及肯定就是杀身之祸。

吴菁亦不愿坐以待毙,冷着脸厉声道:“要搜可以,但不许男人碰我和我徒儿,去找女人来搜!我吴菁在飞龙关这一带也算是薄有虚名,日常多的是救急扶困,从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断不能叫人平白羞辱了去。”

她平日虽然温和平静,此刻发了脾气却颇有威仪,气势凌厉,居然叫逼近过来的几个兵卒都有些发憷,犹豫着不愿上前做第一个动手之人。

安怡趁机抱住吴菁哭道:“师父,师父,前些日子您才救了那英勇杀敌险些丧生的周金刚周把总,今日他们却要把你这个有名的神医当成什么奸细了!这世上哪有这样黑白颠倒的事情?他们这是都不会生病受伤呢!”又为自己哭:“爹啊,爹啊,枉你身为七品县丞,却要叫女儿受这无妄之辱,女儿若是死了,你一定要为女儿报仇啊……”

她是想碰碰运气,若这群人真是军中来的,听见周金刚这事儿就该防着自己也有求人救命的那一日;若是官中的,她爹安保良虽然没本事,但他的女儿也不该是奸细,要是有人刚好认识这两个人,那就更好了,只要没仇,多少都会打个让手。

果然周围的人不说个个儿都知道吴菁和周金刚,却也有部分知道的,又听说安怡是县丞之女,便都犹豫着去看细条脸。

擒贼先擒王,吴菁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那细条脸:“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官居何职?又是哪位大人手下?”

细条脸的脸色反倒越发难看,傲气地冷笑道:“甭管我是谁都和你没关系!我奉了军令在此,便是天王老子在此我也要搜!尔等推三阻四,莫非是心头有鬼?”又骂身边军士:“你们不搜,是想包庇她们么?谁不尽力,以同伙论处!”

既然说是军令,那就不是地方官府,而是由黄家统率的边军。吴菁和安怡一对眼神,知道只靠寻常手段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众目睽睽之下,就是想商量对策也没得机会,只能靠默契和即兴表演,走到哪步算哪步。安怡微一定神,扬声道:“谁敢动我?我们可是黄小将军的好友!你们今日动了我们,就索性把我们弄死,不然将来我们一定要叫他给我们出了这口恶气!谁敢乱碰我们就砍了他的手!”

她这是没办法的办法,黄家在飞龙关这一片就是土皇帝呀,谁敢不给黄家人面子?即便是永平知府见了黄老将军也是点头哈腰称孙子的,更不要说是这些无名小卒了。

果然这听她喊出这一声,又往前靠过来的众军士就都又停下来犹豫地看向细条脸,更有人带了几分好奇上下打量她。有戏!安怡暗喜,正要再接再厉胡扯两句,就见细条脸轻蔑讥讽地道:“你是哪个黄小将军的好友?”

黄家最有名的小将军,当然是黄老将军的老来子,天生神力,过目不忘的神童,那位被太后亲口封为“金童”的黄小将军,黄家哪个小将军能比得过他?安怡一抬下巴,傲然道:“有几个黄小将军?我说的自然是身份最贵重的那位黄小将军。你别和我说你不认识他,也别说什么我们是假冒的,依我看,你要么就是眼里没有黄家,要么就是想把我们给逼死弄死,来个死无对证,好往黄小将军甚至于黄家身上泼脏水。是不是?”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场众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面色精彩纷呈。细条脸气得面色铁青,忍了又忍,磨着牙道:“好狂妄的丫头!你倒是和我说说,那黄小将军是什么样儿的?若是说不出来,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旁的不说,你那舌头牙齿一定要拔了!”

陈知善吓得一抖,死死攥住安怡的袖子道:“快别乱说了,让我替你同他赔礼,他总不会和个小姑娘过不去的。”他和安怡自小就在一处,她认识些什么人难道他还不知道么?这明摆着就是骗人唬人,少不得立刻就要给人拆穿的。

吴菁却是不语,任由安怡去说。

安怡轻轻拨开陈知善的手,仰头看着细条脸清脆地道:“黄小将军可是个低调和善人,我本答应他不会乱说出去,但今日危在旦夕,我也只有违背誓言了。他平日最喜着青衫,金钩鹿皮靴,又爱听人吹牛,常常化名石昭,前些日子才往昌黎去了一趟,还在我师父的医馆里住过些日子……我无意针对军爷,也不是暗里藏奸怕搜出什么来,只是我师父和我都是女儿身,实有不便之处,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要真是放心不下,另请女子来替我二人搜身。”

“你最好不要骗我。”细条脸虽面色不变,眼里的厉色却渐渐淡了,沉吟片刻后,招过一个人来轻声说了几句,那人领命而去。之后,再无人提起搜身之事。

好险!安怡此时才觉得汗湿衣衫,石昭果然就是黄昭,得益于过去的生活中听来的八卦传闻,她准确地判断出了石昭的身份,然后在这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是属于她的命,她一定不会在没有完成夙愿之前就轻易死去的。

一阵冷风自山野里吹来,把被冷汗浸透的衣衫吹得紧紧贴在安怡身上,激得她响亮地打了个喷嚏。陈知善犹豫了又犹豫,轻轻解了外衫,背着吴菁低眉垂眼、悄无声息地递过去。

安怡摆摆手,直接问细条脸要她自己的衣服,这叫虱子多了不愁咬,不差这一点。

细条脸被她的胆大气得笑了,可也越发相信她的确是认识黄昭的。他不说话,安怡就当他默许,大大方方地取了自己的包袱,寻了件衣服穿上。

过不多久,又听马蹄声响,来的却是六七个人,当先一匹白马,飞速朝着安怡等人横冲直闯过来。

(下午5点照旧加更)

正文 第47章 不识抬举

陈知善惊呼一声,与陈喜二人还未来得及将安怡和吴菁二人拉开,那马已到面前,人立而起,前蹄重重一顿,堪堪停在四人面前。马上一个青衣少年,唇角眼睛俱带笑意,调皮地弯腰对上安怡的脸道:“安姑娘这是后悔了,千里迢迢来寻我的么?”

没想到他也在,看来谢满棠等人做的事真的非同小可,被人追杀堵截也就罢了,竟连黄家人都亲自出手了,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安怡压下这些念头,堆起一个狗腿的笑脸,轻声道:“从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迫不得已,借公子名头一使,还望公子切莫计较。”

“不计较,公子就是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知道公子身份的?我记得我一直都是和你说,我叫石昭。”石昭(现在应该叫黄昭)照旧笑着,一双闪亮的眼睛直直对上安怡,硬生生叫安怡从里头看出了几分料峭的寒意。

再平易近人,再年轻贪玩,他身上流的始终是黄家的血,家族烙印早已深入骨髓,不可随意糊弄。上一刻对你笑,下一刻就可以让你死,翻脸无情正是权贵子弟的特权。安怡努力让自己的神情和语气显得轻松些:“公子若真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谁,就不该显摆呀。我之所以能猜出来,不过是两个原因,一是你之前口气太大,能力太强。打虎伤虎,虎口夺食却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那王虎连气都不敢吭一声儿,我爹好歹也是个七品县丞,你却敢给我那般许诺,许我一门富贵,足见你非常人。二是我运气好,病急乱投医,随意一蒙居然蒙对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黄昭见安怡目光坦荡,不见丝毫心虚,忍不住一歪头,粗声道:“妈蛋!”果然是显摆惹出来的祸,要是这事儿传回老头子耳朵里,他总要脱层皮。正想威胁安怡两句,安怡已经万分感激地对着他盈盈一拜:“公子真是福星,早前帮了我家大忙,现在又帮了我们师徒几个,真叫人感激不尽。”

他说了要帮她么?这丫头之前一副对他百般嫌弃的嘴脸,这会儿用得上了就如此谄媚狗腿,黄昭冷冷一笑,道:“既然感激不尽,那就该思量如何报恩才是。我之前与你说的话,你想得如何了?”(W//RS/HU)

安怡低眉垂眼地拔着手指,声音很小却很坚决:“我不与人为奴为婢,否则就是要逼死父母亲人。公子之恩,只能等我跟师父学好本领以后再寻机相报了。”

“不识抬举!”等她跟吴菁学好本领以后再给他报恩,这不是咒他生病或受伤么?黄昭冷笑一声,扬手一甩鞭子,破空声一响,安怡吓得往下一蹲,闭眼缩颈,却不见疼痛袭来,再睁眼,黄昭已经打马越过她去了,低声同那细条脸说了几句话,细条脸连着看了他们师徒好几眼。片刻后,就有人来撵安怡他们:“快走,快走!”

安怡飞快地拉着吴菁爬上马车,招呼车夫赶快走。马车经过黄昭身旁,安怡朝他行了一礼,黄昭坐在马上巍然不动,冷淡地看着她,道:“既然要名声要脸面,日后就别出来乱晃,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次次都撞上我。”

安怡不答,只朝他微微一笑,眼睛和牙齿在火光下微微闪光,肌肤在火光下闪着珍珠般的朦胧微光。她觉得黄昭的表现虽然和之前在昌黎稍许不同,但人始终是个好人。

马车远去,细条脸有些探究地轻声问道:“五公子……?”

黄昭把目光从马车上那个单薄却挺拔的小身影上收回来,淡淡地道:“那吴菁是个有名的大夫,一手金针神技出神入化,我家中也曾想重金聘她入府。那姑娘么,她爹是昌黎的县丞,整一个糊涂蛋!连儿女老娘都养不活。”

当时吴菁才来这里不过年余,经人引荐,三针就治好了他爹多年的腿痛之疾,他家里就想重金聘吴菁入府专为他们一家子看病,但吴菁很坚决地回绝了,他记得大哥大嫂很不高兴,却也没拿这女大夫如何,反而有礼有节地把人送走,中间想必是有些原因的。安怡么,不过是他无趣的生活中遇到的一个有趣之人而已,她不识抬举,那便罢了。

“做正事要紧,再往前头去罢。”黄昭无所谓地收回目光,拨马往前走,却又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对上安怡讨好的笑容,便板着脸低声吩咐身边随行之人道:“让前头关卡不要为难她们。”

于是就有人默不作声地跟上了安怡他们的马车,专程护送她们回昌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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