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道,“确实如此,想不到仙子对当年的往事这般关注。”
赫莲道,“赫莲原本对此亦未曾留心,只是近日得了一件线索,追查起来,竟然牵扯到当年往事。”
火玲真人脾气急躁,“仙子但说无妨,既然事关本门,还请仙子不要隐瞒。”
赫莲叹了口气,“你们有没有怀疑过,彩月门同样死伤了不少弟子,为何后来却仿佛步步踩在点上,像芝麻开花一样越来越强盛?依照我的追查,当年之事其实另有隐情,换句话说,穆公真人实际上是被黄庭义那个无耻小人设计陷害了。”
赫莲话音方落,厅中众人面色齐齐变化。
掌门肃容道,“仙子此言,有何凭据?要知道当年之事,当时师祖已有定论,若是真被黄庭义陷害。又怎会到如今才被仙子揭发出来?”
赫莲一笑,“看来真人是不相信了,事实如何,还请看了此物再说。”
她摊开手掌。手心里赫然是一块莹润的石头,只是通体猩红,看上去颇有几分邪气,“血滴石!”众人面色又是一变,“精血炼石,万载留音!”火玲真人喃喃自语,随即目中隐有狂热,“精血炼石之法是我天云门祖传秘法,可惜当年随着穆公师祖等人的陨落一同消亡,这块石头你是哪里得来的?”
赫莲摆摆手。“火玲真人不必着急,一会我会将这件事的始末解释清楚,眼下,还是先来听一听这块血滴石中说了些什么罢,不瞒各位。激发血滴石之法,赫莲苦苦搜寻,终于月前得来,因此石中之言,赫莲不幸已尽数悉知,各位真人且听好了。”
她双唇翕动,又配了一个十分复杂的手势落在石上。就见猩红的石头光华一闪,一个听上去十分衰弱的男声响了起来,“天云门罪人穆公在此向天云门历代掌门谢罪,弟子错信奸佞,被黄庭义所害,乃至铸成大错。累及门中,万死不能辞其咎。弟子命不久矣,甘愿以一己之身偿数百枉死性命,然小人歹毒,害我天云。弟子早晚被其所杀,只能趁此人尚未赶来之时寄沧海一粟之望于精血炼石,惟愿后人能得知真相,为我天云报仇雪恨。”
声音渐渐淡去,终至消失于无。厅中一片寂静,掌门真人面色数变,终究长叹一声,“不知仙子于何处得来这块血滴石?”
赫莲一合掌收起石头,火玲真人抬起手,“这”了一声,赫莲并不理会,“说起来,我得到这块血滴石也属侥幸,我名下开有一家珍宝阁,这一点各位真人都是清楚的吧?”她不待众人回答继续说道,“当日,我本是例行去珍宝阁清点器物,不曾想在底下人准备扔掉的东西中发现了这块石头。赫莲虽然不才,也能感觉到此物应非凡品,于是苦心琢磨了月余,终于渐现端倪。获悉石中内容后,我又翻查了记叙当年往事的典籍,的确发现彩月门发迹的蹊跷之处,若是诸位有兴趣,赫莲可以一一道来。”
“嘭”,是火玲的拳头砸在桌面上,归真对赫莲说,“我们这就安排仙子面见老祖,到时候还请仙子将此事一并告知老祖。”
掌门点点头,“归真所言不错,仙子意下如何?”
赫莲点点头,“赫莲无异议。”
法意瞧着掌门激发一枚小令,片刻之后便对赫莲说,“老祖有情!”他向其他人交代了一番,便与归真一道陪着赫莲去见老妖怪了。
法意一边回转自己的洞府,一边琢磨着这件事。看掌门和其他人的脸色,赫莲的证据分量貌似还是蛮足的,如果她所言属实,天云门与彩月门的数百年交好,岂不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突然得知真相,而且还如此不堪,老妖怪会不会恼羞成怒?不过,这都不是她关心的问题,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尽快晋升元婴。
回到洞府,角震不在,西吾被他支使打点洞府杂物去了,她顺便到无砚的屋中瞧瞧。
无砚其时正坐在石桌旁,任川柏给他梳头,人倒是不吵不闹,只是法意一出现,他立刻转身过来,看来他已经懂得利用自己的能力了。
川柏给法意行礼,无砚忽然对川柏说,“你下去吧。”
法意惊讶地想,他还好得挺快,还知道吩咐弟子了。
川柏看了看法意,获得许可后退下,她在石桌旁坐下来,“你知道你是谁吗?”
无砚点点头,“我知道,我叫无砚,你叫法意。”
“那你记得是怎样认识我的吗?”
无砚摇摇头,“我想过许多次,可是怎样都想不起来。我只记得你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裙,并肩走在我身侧,叫我心动。”
法意双手交叠,“那你还记得灵云山吗?”
无砚的神色中浮起一片茫然,“不记得了。好多事我都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其他的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那你还记不记得简娘,还有边裁镇?”
“简娘应该是个名字,我觉得很熟悉,边裁镇,我记得,是我被刺伤的地方。”
“你还记得去边裁镇做什么吗,还有那些人为何要刺伤你,你知道他们是哪个门派的吗?”法意怀抱着一丝希望问。
无砚果然摇摇头,“想不起来了,一想就头痛。”
“我只记得你,所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无砚很诚实。
“你记得老妖、哦不,是老祖吗?”
无砚还是摇摇头,“不记得了。”
法意叹了口气,刚想离开,无砚忽然拽住她的袖子说,“你别走,你好好待在这里,我记得有人想要你的命,你很危险。”
法意惊讶不已,“是谁想要我的命?”
无砚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该不会是耍小孩脾气吧,法意扯出自己的袖子,拍拍无砚的肩膀,“我现在已经结丹了,没人能要我的命,我叫川柏进来伺候你。”
她走了出去,无砚没有闹脾气,就是那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法意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在做什么。唤了川柏进去照顾他,她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坐在榻上。按无砚现在这个速度,过不了十天半个月没准就好了,到时候她就可以甩开这个包袱,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只不过到时候是一个人还是叫上应君壁他们呢?
她正在这里想,忽然那枚代表结丹真人身份及有个人印章之用的令符忽然亮了起来,掌门真人的声音很威严,“一刻钟后,中殿商议要事。”
一刻钟后,中殿之中,在门派的结丹真人都来了。掌门叫众人落座后,肃容说道,“刚才我与归真陪着赫莲去见老祖,经过老祖判定,那枚血滴石的确是我派当年的穆公师祖所留。既如此,彩月门便实在欺人太甚。赫莲已经提出与天道宗、青灵门联手,共同为天云门当年之事雪耻,老祖直言要考虑一下,因此也命我向各位师兄弟征求意见。”
法意感到很囧,掌门总是如此,从来都忽略她是一位女性同胞的事实。
远致真人第一个站起来说,“彩月门欺人太甚,不让它灭门我便不姓远,我支持联手!”
法意去看归真,他脸上似乎有不赞同之意,此时一清真人与火玲真人也已经表态说支持与两门联手,消灭彩月门。
掌门果然问归真的意见,“归真,你觉得呢?”
归真抱着兔妖十分恬适,“我倒觉得这件事是我们天云门与彩月门的私仇,没必要让天道宗和青灵门都卷进来。”
法意点点头,归真这话深得她意,她就知道她和归真在不少事物的想法是相同的。
掌门见这个甚少发言的女真人也点了头,不免点她道,“法意,你来说说,这件事你怎么看?”
法意放下茶杯,“赫莲此行说是来借我门重宝,依我看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倒像是特意将此事挑给我们知晓,其用意,约摸是在紫谷山一役中收获颇多,因此打上了彩月门的主意,会不会也有拿我们当枪使的意思?总之,我也觉得不应和他们掺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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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远游()
掌门点点头,“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老祖已经同意跟青灵门、天道宗合作了。”
归真目露疑惑,“师兄可否解释一下老祖的意思。”
这也是法意的心中之疑,掌门叹了口气,“如今天道宗势大,无论我们是否同意与他们合作,他们势必会借我们与彩月门发生龃龉的时机收拾彩月门,预期到时候陷入被动,不如此时争取主动。”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彩月门欺我天云门至此,这口气,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们与彩月门的这一仗,打定了!”
“掌门,有什么需要我等做的?!”远致真人十分激动。
“眼下叫大家过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对向彩月门复仇一事,有什么具体的思路?”掌门这句话说完,屋中陷入安静。
彩月门毕竟是一个大派,不可能说打就打。
法意清了清嗓子,“古语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觉得应该趁还没打草惊蛇之机先将彩月门高阶修士制服,一如他们当年对我们犯下的大错一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主意!”火玲一拍桌子,“法意此计我以为甚好!”
归真也用赞许的目光望着她。
“法意师妹此计的确甚妙,只是不知师妹有何具体打算?”掌门真人问。
法意想了想,“我新近结丹不久,对本门与彩月门交往之事不甚了解,不过我以为,我们不如编造一个正当如常的借口,邀请彩月门掌门及结丹真人来本门拜访,到时候在不知不觉间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岂不快哉?至于具体什么样的借口合适,还得仰仗各位师兄群力群策了。”
“好一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归真抚摸着兔妖,毫不掩饰对法意的欣赏。
依照法意的思路,接下来的讨论十分热烈。无论是谁。对彩月门背信弃义、陷害本门的恶性都痛恨不已,原本交好的两门联盟,此刻以完全瓦解。众人又商量了一会,便依言散去。
当初众派攻打紫谷山。也用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这次攻打彩月门,如果计划顺利,有可能在一个月内结束战斗,但如果打开了持久战,弄不好比两个月还要多,别的都好说,她现在是进阶元婴的关键阶段,时不我待,她没空等上两个月时间。
而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彩月门能乖乖就范吗?天云门的盟友能靠得住吗?
因此,第二天一早,法意便向掌门表达了离开一段时间的想法,掌门闻言并没有说什么,但法意还是感觉到他顾虑颇多。第二天一早。掌门找到了法意,表示可以给她一个月假期,但务必保证按时回来。法意得令后,便回来收拾东西,她打算带上角震,一人一兽到烟云各处闯上一闯。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掌门所提的附加要求就是无砚必须跟着她走。
虽然听上去十分为难。但法意心中有主意。她打算到时候带着角震先溜,等无砚反应过来,他们早就走得远远的,这样就不用带着这个麻烦的尾巴了。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和角震半夜开溜的时候,刚好看见无砚穿戴整齐背着一个大号的兽皮包袱等在洞口。
他们走一步。他就跟一步,让他回去也不回去。第一,无砚还在吃药,她此行带着一个药罐子多有不便,第二。她是为了寻找天地灵物吃掉,这种私密的事实在不宜带着一个外人。她把无砚带到掌门那去理论,掌门却说,无砚是筑基九层的实力,虽然与结丹存在本质差异,但也是个极好的帮手云云。话里话外偏袒着无砚,非要她把他也带上。
法意不喜欢这样的安排,说道,“掌门师兄,我的意愿我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不是无砚不够好,而且我此行不宜有旁人在侧,所以还请师兄收回成命,”
掌门不同意,“顺着无砚不仅是我自己的意思,也是老祖的意思,”言外之意,这孩子你带也得带、不带也要从新。
法意心中不平,因此一时冲动,决定问出那个徘徊在心中很久的问题,“掌门师兄,恕我冒昧,我想知道老祖为何对无砚的事如此观照。”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明明是元婴老祖,为何会对一个筑基弟子关怀备至,而且亲切的有些不像他的作风,她怀疑无砚和老妖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掌门听了她的问题脸色并不好看,“小师妹,你出身乾一,相必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件事,并非你能操心的,所以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法意从掌门的神色变幻中感受到了支持,越发觉得无砚与老妖怪有什么秘密。既然这样,带他出去也无妨,她刚好可以利用无砚逐渐康复的时机去套套他的话。
因此,最终敲定法意、角震、无砚,共同出发。
法意将自己的飞剑变大,角震坐在最前端,无砚紧随其后,她自己则负责殿后。此去的地点她心中已有定论,记得当年有一部手札,上面记满了一个人在烟云行走的种种故事。此人的笔触最后停留的地方是一座小山,她便决定,先去这个小山看上一看。
无砚坐在飞剑上十分乖巧,既不吵也不闹,只是依然很沉默,法意对他的要求很简单,第一,不要拉后腿,第二,不要搞破坏,有意和无意都算。
它们飞在天上,对下面的情景看得十分清楚,在如今的烟云,变异妖兽已经随处可见。它们凶悍异常,而且不像从前有灵性时直到遇难而退,现在的变异妖兽个个悍不畏死。
好在他们不用走在地面上,只要念动法诀,飞剑就会按照理想的方位改变。
不过没有高兴得太久,一只凶恶的变异大鸟咆哮着向他们扑了过来,刹那间,角震身上的气势为之一变,神圣的王者威压释放开来,就连无砚都吓了一跳,那只鸟在原地徘徊了几圈,仿佛傻了一样,又义无反顾地扑了过来。
角震气势更盛,不见它动作,角上便有一股小臂粗细的电弧霎时发出,集中在那只鸟身上,化为焦鸟之后向地上落去。
“行啊,角震,你这个干脆利索时我也要和你学学。”
角震得意地昂首挺胸蹲在剑首,一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有了角震的护卫,法意可以放心专心赶路。
不到天黑,他们一共杀灭了五只鸟,有三只来自一个很大的鸟群,只不过角震没有给它们叫唤的机会。
到了夜晚,法意选了一个稍微平整一些的地方临时休息,这是一片灌木林,不由让她想起初遇角震时候的情景,那时候,他的小角还没有这么大,像个灵敏的小肉球一样滚来滚去,现在已经能让百兽慑服、独当一面了,叫她怎能不感慨。
她监督无砚服了药,便和他一起坐在火堆旁。无砚拨弄着火堆,忽然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向现在这样,夜晚坐在火堆边烤火。”
“那你不回家吗?”法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帽,“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记得父亲长成什么样,等母亲也病逝之后,我的房子被族叔占去,我无处可去,就只有在夜里燃起一堆篝火取暖。”
“……”没想到无砚的童年这般苦,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静静听他说。
“那时候我觉得火是特别好的东西,它能给我温暖、给我光明、给我拥抱和希望。”
“现在不这样想了吗?”
“我不记得了,只是今晚升起篝火,激起了我的不少记忆。”
“我也觉得火是好东西,而且是天地间最好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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