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怪依然那么道貌岸然,而且猥琐不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依次逼出一滴血,滴到台子上的光澜之中。”
元婴期威压庞大,无人胆敢放肆,因此连左顾右盼的人也没有,桓珠带头放了一滴血到光澜上,只见五彩流光陡然变幻颜色,仿佛是五彩的沸水一般上下翻花,不多一会,他的那滴血跃出表面,停在西方不动,老妖怪见之道,“西方待命。”
“是!”桓珠垂首立在西侧,神情甚是恭敬。
接下来众人像过筛子一样,一个一个上。
轮到法意了,她食指轻轻一动,就有一滴嫣红的血珠从皮肤中渗透出来,滴在光澜之上,引起光彩涌动,不多一会停在东方位置。到她这,老妖怪决定的时间似乎长了些,正在法意心中不安的时候,老妖怪终于出声了,“东方待命。”
“是!”她在这老妖怪面前,必须得够恭顺。
不过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说实话,这滴血,的确有猫腻,这血不是她的,而是她从小空间中借出来的,准确地说,是秦伯箫的血,当着老妖怪的面造假,她也不知道走对没走对。这老家伙绝对是要借血脉的力量来找太清鼎,与其被他抓出来,把命运教给他,倒不如自己拼上一把,左右思想,还是觉得没做错。
这会功夫,所有的人都滴完血了,血珠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开了,虽然她不知道原理,但这个台子,倒是和她之前在仲家顶层所见的那个台子十分相像。
老怪物似乎在想什么,沉默了半天也不发一言,地上掉个针尖都能听见。
“南方五人,散了吧。”
等到这五个退了出去,老妖怪又发话了,“东方十人,今晚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跟归真一块去天道宗。到了之后多听多看少说话,一切听归真的命令。”
法意跟大家一起答应了。
“北方七人,出去之后找火玲领命。”
“西方十九人留下。”
“是。”按老妖怪的命令该散的散,该留的留,直到被传送出来了,法意心中的大石才定,这老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莫非,掌门前几天去天道宗和人家达成了什么约定?
西吾在后面叫她,“小师叔!”法意停下来等他,“你看去天道宗我该带点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难道还用问吗,看见法意面上的疑惑,西吾挠挠脑袋,“是这么回事,无砚大师叔之前曾经托我帮他照料点东西,别人都做不来,只有我才行,但我又不知道这次去天道宗要多久,带着的话会非常麻烦。”
“什么东西还得你亲自照料?”法意好奇地问。
西吾挠挠头,“几句话说不清楚,要不这样吧,今天下午你来我这瞧瞧就知道了。”
“那也成。”
法意和西吾约定了时间,就回去了。
说实话,在外面待多久对她来说无所谓,重要的是,这次出去不好带灵兽,还得把角震流下来,她多少有点不放心,角震可不是个省事的,小脾气暴着呢,它就是分人。
她倒不担心它的安全,这天云上的妖兽都不是它的对手,她担心的是,它可莫要闯祸,万一被远致真人逮住了就麻烦了。所以她晚上再三嘱咐角震,一定莫要生事。这家伙揣着明白装糊涂,得了它的点头,法意才放心。
下午,法意按照西吾说的找到了他住的地方,西吾早就等在门口,“小师叔,你快来看,就是这个。”
法意进屋一瞧,冷不丁还吓了一跳。屋子里是一个水桶粗细的大花盆,半人高,重点是里面长得东西,可着实不好看。
里边有两根茎,而且有两条黑黄花的蛇顺着花枝盘桓在叶子上,一动不动。
“无砚有没有跟你说这是什么东西,他哪弄来的?”
西吾摇摇头,“我连问都没问过,不过这东西看着吓人,顶上的蛇从来也没爬下来过。”
“这还不简单,你赶紧找个人让他帮你伺候一下就可以了,顶多费点功夫,总比你捧着这么一个大玩意去天道宗强吧?”
西吾挠挠头,“话是这么说,但是别人根本不可能学会,大师叔走前,把我和这盆植物做法连在一起了,除了我,谁也养不了。”
越说越离谱,怎么还有需要专人养的植物。
“那你平常怎么养的?”西吾这个人,还真是颇为重义守信,眼下都不知变通了。
“我就是每七天用用灵力激发这个东西,到时候它会散发出一种气息,这棵植物会自动被吸收的。”
法意接过他手中拿出的东西,这是一个淡绿的薄片,感应起来有点妖冶,还有点淡淡的血腥气,法意很反感,这个东西,倒有点像是邪物。
再观西吾脸色,的确不如早先看来红润,眼中精芒也没有以前时候多。
“你老实答我,这颗植物你养了多久了?最近是不是总觉得浑身力气不够用,总爱疲倦?”
西吾想了想说,“大师叔没走之前就让我养着了,差不多快两个月了,最近的确是会觉得身上没力气,总想睡觉。”
法意看着那两条还没睁开眼睛的小黄蛇,严肃地对西吾说,“这个东西,从今日开始,你不要再养了。在养下去,你连命都没了。”
“小师叔,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严重了?就是大师叔一句话的事,他对我,向来都好,咋能凭你一句话我就不相信他了呢?”
法意一拍额头,这还是个榆木脑袋,“实话告诉你,你为这个东西用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精气和灵力,如果你还不抓紧停下来,只会喂得这东西需求越来越多,到时候,就是把你都抽干了也没办法满足它的需求,便会想着以你的骨肉做事了,你明不明白呀!”
“有,有这么可怕吗?”西吾犹犹豫豫地说,法意一听,又好气又好笑,“西吾啊西吾,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没办法,我这就走了,生死有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第123章 对比()
西吾面色仍然犹豫,法意一拍额头,“这样吧,你听我的话,先把它封起来,有什么话等你大师叔回来你当面跟他问清楚不就行了,封起来它也不会死,就是暂时不生长就是了,你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西吾终于点头了,法意松了口气,看见他冥顽不化,她着急。而且无砚怎么回事,他在做什么,之前和简娘鬼鬼祟祟地失踪,现在又叫她发现西吾这件事,没想到他看上去温和守礼,实际上却有这么多她根本想不到的一面。就说这件事吧,如果不是今天老妖怪找,她能看见西吾吗?如果西吾没跟她提起带东西的问题,她能知道无砚还偷偷摸摸地做下这种事吗?
都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无砚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不过不管做什么,也不能拿一个这么信任自己的傻大个当猴耍吧,看西吾刚才一直维护他,他是怎么好意思的呢?一人淳朴憨厚,一人阴险狡诈,当真是高下立现,以前她还觉得无砚只是有些心计,不容易看透,现在倒觉得他是严重的人品有问题了。不过也是,干她什么事,不管他想做什么,离她远点就行,法意对无砚又多了一层恶感。
第二天一早,她再三嘱咐角震在家不要闯祸才出发,虽然她的一切都在小空间里,但她还是像模像样地把一些平常用的寻常东西都打包在背上的兽皮口袋里。应君壁还不知道她也要出去,昨天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想了想,法意顺道去他那瞧了瞧,正赶上他御剑回来,满身露水,好像一点灵力也没用似的。和应君壁告了别,叮嘱他帮忙留心些事,法意急急忙忙地赶往集合地点。
归真真人今天的打扮倒是特别。一身月白的常服很衬他抱猫的阴柔气质。怪了,这年头的妖兽是不是都贼精,一个比一个会看人脸色,这只像猫不是猫的妖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渐渐脖子上的毛就扎起来了,眼仁也变成一条竖线,好像下一刻就要过来咬她一样。
归真看了眼法意,“你是那个短时间就提升好几层的弟子吧?火玲对你可是赞不绝口,不过我的兔妖你是怎么惹着它了,叫它这么生气。”他抚抚那只“兔妖”的后颈,那家伙炸起的毛就慢慢落了下去,眯起眼睛很舒服的样子。
法意一脸无辜,“弟子刚刚来到,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罢了罢了。我这只兔妖性子差,乱发脾气也是有的。”仿佛是响应他这句话,那只“兔妖”嗷的一声蹿上了他的肩膀,一根身上长的粗尾巴钢针一样地扎着,对着归真的耳朵愤怒地叫。听上去有些像“图儿呦、图儿呦”。
“兔妖,下来。”归真真人拉下脸来,“说你还不高兴了,真当自己是兽仙了吗?”法意恍然大悟,所以“兔妖”这个诡异的名字是这么来的么!
相比于火玲真人人高马大,一脸凶相,归真的确很柔。就连那有点掐腰的月白小袍,都穿得很有风致。
她不喜欢穿道服,幸好一直也没人强迫她穿,还是常服比道服好看,瞧瞧归真真人就知道了。法意都有些羡慕,一个男人。举手投足,吝地有些风情。他半分扭捏也无,又没十分女性化,因此一点也没让人觉得突兀,反而不由自主有些欣赏。法意还有点惭愧,连应君壁都说她是个没女子风情的女修,八成连归真这点韵味都赶不上。
归真温和地点了人,就从怀中摸出了一把折扇,不知道他念了什么咒,折扇迎风见大,稳稳地浮在空中,通体闪着银光。归真率先登上扇子,一挥手叫他们,“都上来吧。”
等他们都上来了,归真右手食指一点,一道银光一闪,扇子就往前飞去。
这把折扇搭他们十一个人正好,顶多还能再装下三个人,地方委实不算大。扇面上画的是一幅秋窗风雨图,看痕迹原来应该还题了字,不过不知道被谁抹去了,隐隐约约留点痕迹,没有落款印章。
他们十个人一共有六个筑基,四个炼气,除了西吾,和那个茄子脸的男修,其他人她印象都不深了。不过那三个炼气弟子一看西吾能和一位筑基七层的女师叔关系说得上话,还很亲密的样子,不由得都有点羡慕。
筑基弟子和炼气弟子之间的修炼鸿沟是巨大的,地位差距也是巨大的,就算筑基师叔把鼻孔翘到天上去,炼气弟子也会觉得人家有骄傲的资本。
天云门女修向来凤毛麟角,法意长得又挺好看,他们也不觉都在留心这位女师叔的言行,不过听了一会,感觉言语并没什么突出之处,不活泼,不泼辣,不温柔,不多话,便渐渐觉得无趣,慢慢丢开手去,自作自的事。
西吾面带感激,“昨晚我没饲养它,按小师叔交的法子把它暂时封上了,今早起来果然觉得神清气爽,多日不见的力气好像又回来了,我又有精神了。”
法意听见西吾很听话没再乱坚持也很高兴,“这就对了,你自己觉得出不同来就好,不然别人就是说一百句,你也不见得放在心上。什么也比不上你的命重要,幸亏你是遇上了我,换做旁的人,未必能瞧出那东西好赖。”
“嘿嘿”,西吾十分不好意思,“多亏小师叔救了西吾的命”,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不过无砚师叔对我是真的好。小时候我家里穷,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有一天我在街上偷窝窝头,被一个小子抓住了,他说男人大丈夫怎么能偷食为生,我见你有些根骨,想不想跟我走去碰碰运气,不过你可要知道,若是成了,你才能留下,若是不成,我是不能送你回来的,你要是想回来,只能自己走回来了。”
还有这事?法意目露狐疑,西吾瞪着眼睛,“是真的,我没骗你。他当时的神情和语气我一辈子都记得。他还给了我很多银子,他说,看在你是个孝子的份上,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你娘置屋买田,三天之后寅时三刻,我还在这里等你。”
“所以他带你回了天云门?”
“对,当时我才七岁,无砚师叔十六岁,我走在他后边,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神一般的人物,专门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救我的。”
西吾的神情十分温暖,法意一时哑口无言,他拍拍手说,“所以,就算无砚师叔真的是想拿我的命来养那盆东西,我也是肯的。只是我要向他问个清楚,只要他说要我的命,我西吾绝无二话。”
法意拍拍他的肩膀,她从前倒不知道,西吾有一颗这样知恩图报的心,这颗心的光芒太炽烈,晃得她所有的猜疑和告诫都融化在温暖之中。
“你有一颗美丽的心,但愿无砚配得上你如此待他。”法意目露赞许。
西吾嘿嘿地笑了,“心不是都长得一样吗,还有美不美丽的区别吗,不过我听出来这句话是赞我的,很少有人赞我,小师叔,你和无砚大师叔一样,都是顶好顶好的人。”
法意哭笑不得,弄了半天,她还和无砚一样了。
这把折扇越升越高,两侧渐渐有云涛浮动,穿行在云朵之中,看金乌将白云漂色,法意心中惊艳不已,天地之美,总是如此动人心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越往高处越觉得冷,他们早就需要运功御寒了,这点寒冷她还不放在眼里,但几个时辰之后,西吾渐渐有些扛不住了。
他修为不低,炼气九层按道理是能支撑的,但被那盆植物盗泄了根气,就有些底气不足了,时间一长嘴唇就有些发紫。
西吾正冷得受不了,忽然觉得背上一股暖流涌进了身体,回头一看,正是小师叔,洁白的云涛衬得她越发唇红齿白,倒比平时的清丽更多了几分精致。
“小师叔,你真好看。”西吾这个呆子,说话从来都是直肠子,法意没想到他连这话也直说,倒出左手来狠拍了他的肩膀,“接着运功!我帮你驱寒,你抓紧调理,”西吾嘿嘿笑着,打坐运功起来。
法意也笑了,也就是这个呆子,在这里男修和女修之间很保守,旁人若是说这么意味不明的话,她早恼了,敢调戏她,不给点教训怎么能轻易放过。
连飞了四天,归真才驱使扇子向下落去,从高空向下看,天道宗的地界果然不一般,这股钟灵毓秀的山川灵气比天云门得强一倍,恐怕这就是整个烟云最好的地界了,怪不得紫谷山想推翻天道宗,太容易理解了。
折扇在山门前缓缓落下来,水晶所制的山门大气恢弘,还有一千多级水晶台阶斜向下延伸,足见天道宗在脸面上的确没下凡笔,而且效果还不错,瞧瞧自己师门那些弟子一脸的惊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知道归真有没有事前通知天道宗的人,山门前除了两个守门的弟子倒是一个旁人也没有。法意眼尖地看见归真皱眉了,“你们平渊真人呢?还不速速与我通报去?”
第125章 天道宗()
过了好久,才有一个道人从山门中迎了出来。
“不是说好了辰时到吗?怎么提前了半个时辰,归真啊归真,你这性子依然没变,倒叫我措手不及啊。”他哈哈笑着,看上去很热络的样子。
归真亦是笑道,“我只不过早到了半个时辰就叫你没个准备,你这怠慢人的性子也没改。”
平渊蓄着一把黑色的小胡子,闻言面色一僵,显然不爱听,“走吧,远到是客,你不是要把我们这一群人晾在山门前吧。”
“哪里哪里,快请进吧。”平渊淡了些,仍然堆起微笑。
天道宗的气派果然不同凡响,处处都体现出一种大格局、大气势来,别的不说,就说正殿,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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