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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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赋-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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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玄策身后紧跟的四人不是别人。

    二当家仇关北,洛琅与风松寒,还有曾效命于军伍的老兵许都。这五人离开天都的时间,比苏寒山早了半日。

    柳玄策知晓,苏唐七皇子苏幕遮曾秘密建立了一个影子组织,名唤金风细雨楼,专门执行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即使在朝堂之上,也罕有人知。

    身为九皇子麾下独占国策、提兵、毒士三境的谋士,柳玄策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能报知遇之恩。

    因此他打算组建星罗,一个类似于金风细雨楼的组织,要为九殿下扫清黑暗里所有的阴霾。如果需要,他会毫不犹豫助殿下荣登大典!

    他们五人,就是这星罗的开始。

第三章 当年西楚剑() 
青鸟扇动羽翼,拨开夜空里的乌云,那双碧绿的眼瞳锁定下方山野间跳动的火焰光明,于是高歌嘹亮,俯冲而下。

    木柴燃烧的声音噼啪不停,却掩盖不了那声清啸。

    围绕篝火盘膝而坐研读佛珠解语的苏寒山抬首,见青鸟落在不远处。

    顾长亭见状,手按着腰间秋塘刀起身,取下传信,走了过来。

    “公子。”

    苏寒山接过信笺。

    柳玄策写道:“还剑湖现世。”

    苏寒山微蹙剑眉,有些费解。

    倒不是这位无双谋士言简,解释的不够详细,而是满打满算第二次入江湖的他压根就没听说过还剑湖。

    苏寒山将信笺递于篝火对面的大理寺卿陈天官,问道:“陈大人可听说过还剑湖?”

    手握着巾帕接过信笺,面色和善的胖子粗略看了眼,然后将信笺丢入火堆。搬起石块朝苏寒山身旁挪了挪,靠了过来,挤着满脸横肉笑道:“臣奉命从幽狱释放的那位西楚后裔楚门客,公子可有印象?”

    对钦天监老祭酒南怀子所赠画匣有种莫名钟爱的黄裳儿秦舞阳哼了声,接道:“苏哥哥过目不忘,当然记得了。哪里像你,吃的那么多还生虚汗。”

    陈天官尴尬地拭了拭汗,笑道:“秦姑娘教训得极是!下官口误,实在该罚!”

    黄裳儿比了个手势:“两份红烧肉。”

    冒死从苏寒山那里学到应付小祖宗的妙法,陈天官岂敢言不,连忙点头:“两份岂能够,这一路上秦姑娘但有吩咐,下官定当鞠躬尽瘁。”

    黄裳儿眼角藏着笑意:“态度不错!本姑娘原谅你了。”

    苏寒山抚了抚舞阳三千垂青丝,看着舞阳笑了笑,言归正传说道:“依陈大人的意思,这还剑湖与旧西楚有些关系?”

    舞阳哪里还有脾气,只觉暖心无比,脑袋调皮地蹭了蹭苏寒山掌心。

    陈天官看在眼里暗自叹服,心想也不知殿下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位年纪轻轻便达武道六重太玄境的天之骄女死心塌地,说道:“旧西楚门户名曰八千尺剑壁,剑壁四周的宽阔水潭,便是还剑湖。”

    苏寒山深感讶异。

    只听秋塘刀不离身的顾长亭又道:“臣即使在军中,也听闻过还剑湖之名。春秋五国之前,旧西楚以剑道闻名于世,非但那位亡了国的西楚剑皇实力超群,其家族追根溯源,可以说每代剑皇都拥有俯瞰天下的天纵之姿。数百年里,败在西楚剑下的江湖剑客更是多不胜数。那些人或者是久负盛名的剑道高手,又或是某些江湖宗门与世家悉心栽培出身显贵的耀眼天骄,却都逃不过战败的下场,无一例外。”

    “而那些名剑,最终也毫无疑问留在了八千尺剑壁之上,数以千计。后来西楚亡国,剑壁之上数千柄名剑随着西楚剑皇尽数沉入水潭,还剑湖之名便由此而来。”

    苏寒山静静聆听,心中不由对西楚一脉产生敬佩。

    能够在剑道一途独占鳌头数百年,西楚即便亡了国,谁又敢说那一脉不是英雄?

    他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当年被江湖尊为十里剑神的黄梅前辈与西楚剑皇惊世一战,结果剑断跌境,难道黄梅前辈的剑也随之沉入了还剑湖?”

    顾长亭微愣,旋即摇了摇头。

    苏寒山又望向陈天官。

    大理寺卿记起了儿时听到的那些传闻,叹息说道:“没有人知道。”

    苏寒山问道:“怎么会无人知晓?”

    陈天官说道:“关于那一战,江湖甲子年里流传的版本很多,可却没有几人真正亲眼见过。有人说老剑神的断剑留在了八千尺剑壁之上,也有人说那柄断剑入了天门,已非人间之剑。究竟哪一种说法正确,恐怕唯有当初见证过惊世一战的那些人说得清。”

    苏寒山点了点头。

    听得津津有味的黄裳儿忍不住赞道:“原来老头这么厉害!”

    陈天官说道:“可不是!江湖三百年,剑修何其多?然而配得上剑神称号的,不算后来者东海剑神,也唯独他一人而已!”

    苏寒山又问道:“既然还剑湖本就存在,为何要说还剑湖现世?”

    大理寺卿陈天官出身江湖,其下属也大多是江湖草莽中途投效朝廷,因此即使身处庙堂,对江湖中近来发生的事件也有所耳闻。

    陈天官说道:“西楚亡国后,江湖甲子年里,其实陆续有许多剑修去过八千尺剑壁,企图寻找那些沉入湖底的名剑。然而奇怪的是,无论那些人如何找寻,哪怕潜入湖底,也感受不到一丝剑意,更加找不到一柄名剑。那些剑像是有了灵魂一般,在刻意躲避寻剑者。”

    “我想传信里说还剑湖现世,应该是指有人在寻剑的过程,感受到了消失的那些剑意,又或者找到了那些名剑。”

    曾路过江湖,对江湖产生过诸多好奇的苏唐九皇子苏寒山不由感慨,说道:“有机会,还真想见识见识八千尺剑壁。”

    苏寒山心想,也不知那牵马挂剑的楚家后裔现在怎样了。或许还剑湖现世,与楚门客有关也说不准。

    火光映着脸颊,陈天官拭了拭汗说道:“去往咸阳古道正巧顺路,待办完了正事儿,殿下有意,臣定当陪殿下登那八千尺剑壁体验体验历史遗留的痕迹。”

    话音刚落,苏寒山听到一声充满蔑视味道的冷笑。

    隔着篝火望去,见楼拜月几人围绕的火堆处,时节雨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苏寒山卷握着佛珠解语,起身走去。

    时节雨,牧童,楼拜月和任平生。

    这四人都曾是想谋取自己性命的杀手,后来落入陈天官手中,渡过了一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想来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怨恨。

    若说苏寒山此行对这几人没有分毫提防忌惮,那是断然不可能的。毕竟百晓生所著百兵鉴,这四人都是榜上有名的大宗师高手。

    接下来要一路同行,在苏寒山心里,难免是一块疙瘩。

    所以他想,倒不如趁着机会与这几人结识一番。何况江湖上的事,谁与谁是敌是友,本就难分明。再不济也可探探底,进行些许了解,也好防有所防。

    苏寒山走到楼拜月几人身后,倒是半点儿不生分地坐了下来。

    顾长亭与陈天官紧随其后。

    这位江湖出身的大理寺卿明显很清楚江湖人无酒不欢,于是挥了挥手。

    随行下属取来些许酒水,朝篝火旁丢了数袋。

    苏寒山拧开一袋烈酒,递于牛背山字剑门的少爷时节雨,说道:“接下来还有一个月的路程,时兄弟有话,何必藏在心里?”

第四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篝火四周氛围显得诡异。

    火光映照的那几张脸庞,极为明显的写着并不欢迎四个字眼。江湖人常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苏寒山当然明白。

    即使自己可以做到摒除嫌隙,也无法要求这四人不记前尘接纳自己。无论是谁,但凡被送入苏唐帝国最恐怖的大理寺幽狱住上一阵子,都绝不可能轻易原谅那双推手。

    好在苏寒山耐性较为不俗,有的是铁杵磨成针的毅力。

    他看着时节雨。

    吹笛小牧童也在看着自家少爷。

    浑身黑色衣裙容颜清丽的楼拜月则是饶有兴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等着看戏。

    至于饱经风霜的任平生,双眼始终盯着跳动的火焰怔怔出神,显然心思神游物外,不知飘到了哪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节雨无聊长叹,于是拎起一袋酒水起身,朝拴在树旁的黄牛走去:“殿下并非江湖中人,还是远离江湖的好。”

    “这里的风沙雨雪意味着处处杀机,与那些吟诵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半点儿不搭边。看得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时节雨打开酒袋,凑近黄牛鼻尖笑道:“你说是不是啊,老黄?”

    苏寒山轻笑,掀起衣襟起身。

    他并不在意时节雨话中有话的暗讽,无论对方说什么,是否中听,至少开口了不是么?

    苏寒山抱拳执礼:“多谢时兄弟告诫,寒山铭记。”

    ……

    次日午后,车队驶离密州城。

    大理寺卿陈天官兑现承诺,忍着割肉的疼痛,花了数月俸禄,一个时辰前在密州最繁华的酒楼宴请小祖宗秦舞阳。

    两份红烧肉自然要不了多少银子。可九殿下苏寒山在此,哪怕再如何斋素,也不能太过寒酸不是?何况随行还有云麾将军,梅园府中两名俊俏侍女以及大理寺同僚下属,传了出去,岂不有怠慢殿下之嫌?

    陈天官痛定思痛,于是决定改道。

    绕过那些繁华城池州府,专挑江湖路走。

    朝廷官难做,尤其官阶越大顾虑越多。趁着手脚利索的年纪多多省些俸禄,日后辞官也好安享晚年,这才是大理寺卿奉行的为官之道。

    瞧那马背上的中年胖子比黄裳儿还要惜财如命的模样,哪里像双手沾满鲜血阴辣狠毒的酷吏?明明就是为生活所迫的可怜人……

    至于饱餐之后心情愉悦的黄裳儿,如今独自趴在车厢里,摆动着小腿,哼着悦耳的曲子,翻着苏寒山那部佛珠解语,看的津津有味。

    九皇子苏寒山没有乘坐马车。

    他与陈天官、顾长亭二人并肩驾马走在车队最前。

    当然所谓的改道并不存在,原定路线本就是途径密州后,绕过江州城,由明转暗走风波阜,顺道去那烟雨山庄瞧瞧。成功杜绝再次宴请小祖宗的可能,省了不少银两,不得不说,大理寺卿陈天官还是颇有先见之明。

    苏寒山说道:“当初黄梅老剑神与西楚剑皇惊世之战,到底因由为何?难道只是修行者之间简单的强弱较量,以图在凌云阁二十四挂像争个靠前的虚名?”

    陈天官目光自绵延山道收回,说道:“西楚剑皇名震天下,老剑神更是满誉江湖的剑道奇才,若说虚名头衔,已多如鹅毛,确实没必要再争凌云阁的挂像位次。”

    陈天官顿了顿又道:“不过关于这件事,江湖倒是也有传闻。虽说版本颇多,然而大同小异,都指向一名女子。”

    苏寒山讶异说道:“女子?什么样的女子,竟会让两位剑道不世的人物甘心一决雌雄?”

    陈天官感慨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那还是一位倾城倾国的美人!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八千尺剑壁之上,那女子香消玉殒后,这句话一直在江湖流传了数十年。”

    “她叫什么名字?”

    “花镜辞。”

    苏寒山沉默。

    如果真是为了那名为花镜辞的女子,或许他能够明白剑断战败后,黄梅前辈隐居青草池塘避世近甲子的心境。曾经拥有一切,一朝失去所有。或许最致命的打击不是从天堂跌至地狱的落差,只是因为一个人。

    人间留不住那个人,自然也没有资格留住他的剑。

    想到此处,苏寒山前往八千尺剑壁的心情愈发浓烈。无论还剑湖是否现世,待咸阳古道事了,

    他定要登剑山一观。

    ……

    走了几日山途。

    临近傍晚,下了一场初春雨。

    荒野山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队寻不到避雨处,只好加快行程。紧赶慢赶,在夜晚戌时终于抵达风波阜郊外。

    苏寒山并未入城,只是与车队在郊外寻了家客栈歇脚。

    竹杖芒鞋的任平生默默跟在众人身后,将马儿缰绳递于客栈小二。那小二笑迎贵客,不经意瞧了任平生一眼,随即惊讶说道:“你不是……”

    苏寒山等人闻声回头。

    掌柜的见自家小二没有半点儿眼力见,心想瞧这些贵客穿着打扮,男俊女俏,一个个佩刀带剑,哪里是招惹得起的角色?

    暗骂了句缺心眼,掌柜朝那小二呵斥道:“是什么?还不赶紧将诸位客官的马儿拴好?再出篓子,当心这个月工钱!”

    那冒失的小二畏惧的看了苏寒山等人一眼,咽了口唾沫,连忙点头称是。临走时,还不忘瞥了瞥任平生。

    然而当事人由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任平生仿佛行尸走肉,呆然从苏寒山等人身旁走过,率先进了客栈。

    留下众人满脸莫名。

    “真是怪人!”黄裳儿忍不住柳眉微蹙。

    沿途数日路程,任平生没有说过一句话,像是聋哑人。也难免黄裳儿费解,就连苏寒山都开始觉得不太正常。

    于是他习惯性地看着时节雨。心想你们即使不相熟,至少也曾做过狱友,应该了解些事情吧?

    时节雨揉了揉牧童脑袋,对苏寒山明显视若不见:“童儿,吃不吃糖葫芦?”

    “吃。”

    “小二,去买两串糖葫芦。”

    ……

    怀抱名刀长安月的黑裙姑娘,楼拜月随后与苏寒山擦肩而过,摇头叹息:“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居然也有兴致过问浮萍无依江湖客的心事?”

第五章 潇潇暮雨子规啼() 
苏寒山欲说还休,最后看着楼拜月的背影,无奈摇头。

    他确实出身帝王家,可南朝寒山寺清修十五载也是事实,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实在没有必要与楼拜月争论这个问题。

    他想着,浮萍无依江湖客的心事既然问不出所以然,便只好查了。

    好在同行的大理寺众,都很擅长此道。

    ……

    晚间初春雨由缓而急,直到深更时分,雨越下越大,丝毫没了润物细无声的味道,那雨点拍打着房檐屋瓦与山石林木,吵杂万分。

    客栈里,略感凉意的苏寒山掩上窗门,将雨打万物的声音与春风拒之窗外,房间里的灯烛这才不再跳跃闪烁,逐渐安守本分。

    身后忽而传来敲门声。

    瞧门后身宽体胖的影子便知是大理寺卿陈天官来访,苏寒山说道:“进。”

    大理寺卿推门而入,随后掩了房门。

    苏寒山沏了杯茶,递了过去:“陈大人查的如何?”

    手握着汗帕的陈天官双手接过茶盏,落坐苏寒山对面,说道:“那店小二确实认得任平生,不仅如此,在大理寺资料典库里独来独往无宗无派的任平生,居然还有位不为人知的红颜知己,就住在风波阜。”

    ……

    任平生熄了房间灯。

    没有走客栈正门,为了避开客栈熟人与同行的大理寺耳目,他跃窗而出,身影所惊起的动静尽数被大雨冲洗山林的声音湮没。

    他的行踪自然逃不过大理寺的眼睛,事实上当他前脚离开客栈,后脚便有人将信息传到苏寒山与陈天官的耳畔。

    对此,苏寒山并未阻拦,也没有任何行动。

    直到次日清晨。

    天空碧蓝如洗,远山在清晨的阳光里由青灰变为绽绿,泉水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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