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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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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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秋霁说道:“殿下吩咐,臣定当竭力。”

    苏寒山从李天下怀中包袱里取出一张画,是黄裳儿秦舞阳的画像:“请张将军派人在三百里荒地周围找寻一番。”

    张秋霁瞧了一眼画像,而后拱手捧着:“臣冒昧问一句,这位姑娘是……”

    苏寒山说道:“很重要的人。”

    守将张秋霁说道:“臣明白了!若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殿下。”

    苏寒山点头:“有劳。”

    张秋霁收起画像侧开身,身后数百骑甲士也纷纷起身退至两旁。

    苏幕遮带着三位道门师弟妹走上前来:“九弟。”

    苏寒山望着为首那位一身道袍器宇轩昂英朗不凡的年轻男子。

    张秋霁唯恐九皇子不识得,便在身旁小声提醒。

    苏寒山这才开口:“见过七哥。”

    ……

    星垂平野阔的大梁城内,守将张秋霁精心准备一场为苏寒山接风洗尘的晚宴酒席。

    席间十一人。

    不善饮酒也从不食肉的苏寒山简单吃了些素菜,再加上心中牵挂秦舞阳的下落安危,宴上实在也没有多少胃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南朝太子爷李天下举杯遥对着苏幕遮身旁三位道门师弟妹,说道:“还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苏幕遮放下杯盏,转首看着三位师弟妹。

    八小重山排行四五六的三人齐齐举杯,遥敬南朝太子,自报了姓名家门。

    李天下一饮而尽:“听闻教圣大人座下弟子凤栖梧也随七皇子南下而来,怎么不见其人?莫非不在梁关内?”

    南朝太子爷终于还是涉及了敏感话题。

    这倒也附和他的风格。

    无论怎么说,小和尚苏寒山也是与他共同长大的兄弟,北归一路所经历的杀劫,他可是桩桩件件看在眼里,若说无动于衷那是假话。

    他深知苏寒山脾性,若要扮演,这角色非他不可!

    甲子年前就早已将红尘俗世参破的黄梅老头自顾自饮酒吃肉,无论七皇子还是八重山,没有将任何人看在眼里,更没有将任何话听进心里。

    不过李天下此言一出,席间其余人等,则就各有心思了。

    苏寒山眼观鼻鼻观心。

    他知李天下为自己抱不平,所以无论太子爷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过分或者责备。

    又何况,他也很想知道朝堂之上东宫之主呼声最高的七哥苏幕遮究竟与北归一路遭遇的截杀有多少关系。

    虽为战将却难摆脱苏唐朝堂之上派系漩涡而独善其身的霸枪与顾长亭两人随之轻轻放下竹筷,师兄弟对视一眼,而后沉默。

    楚南诏事不关己,却也似极有兴趣地看着苏幕遮。

    苏幕遮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凤师兄确实与我一道南下,不过在梁关数十里外便分道扬镳不知去向。诸位想必也都有所耳闻,幕遮虽为皇子,可还真没那个权力与胆量约束大师兄。放眼大唐国境内,能让大师兄俯首听命的除教圣外,恐已无人。”

    苏幕遮言下之意很清楚。

    没有人能指使凤栖梧做任何事,那位八小重山之首别说与黄梅老头打了一架,即便是杀了九皇子苏寒山,也与苏幕遮无半点儿关系。

    李天下意味深长调侃说道:“那位主儿也真会挑时候,不早不晚地缠上了黄梅前辈。若非七皇子作证,我还真以为苏唐道门截天教也欲置我这兄弟于死地呢。”

    李天下的用词很有意思。

    苏幕遮说凤栖梧只听命于国教教圣璇玑大人,他就顺水推舟,将凤栖梧参与截杀苏寒山的名头扣在截天教身上,听起来似无不妥。

    只是晚宴席间其余三位位列八小重山的道门弟子却有些坐不住了。

    八小重山里,算上七皇子苏幕遮与大师兄凤栖梧,他们五人刚好都是国教截天教门下。李天下言行侮辱师门,无论有心无意,他们都容忍不得。

    身形微胖的老五落梅风吐了口枣子儿就欲起身,苏幕遮看了他一眼,后者才压抑着腹中怒气又忍坐了下来。

    苏幕遮看着苏寒山笑道:“九弟放心!七哥明日启程前就将九弟遭遇截杀之事传信父皇,让大理寺务必严查幕后真凶!给九弟一个交代……”

    眼观鼻鼻观心的苏寒山蓦然抬眼,与苏幕遮视线碰撞。他端起面前茶水,以茶代酒:“谢七哥厚爱。”

第三十九章 望天都() 
刚经历杀劫死里逃生的苏寒山疲劳不堪,梁关守将张秋霁恐扰了九皇子休息,再加上明日清晨,七皇子也要启程奔赴北境平乱,所以晚宴酒席早早的便散了。

    张秋霁亲自领着苏寒山六人入了收拾干净花开满园的别致小院,而后告辞。

    见守将张秋霁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太子爷李天下才终于憋不住开口:“怎么样,对你那七哥有什么看法?”

    霸枪杨须眉与顾长亭都是唐景佑皇帝派遣而来护卫苏寒山北行的将领,李天下并不刻意避讳这二人而谈论苏唐事。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也是在为苏寒山拉拢人心。

    苏寒山摇了摇头。

    李天下说道:“没看法?”

    苏寒山说道:“是没看出来什么。”

    黄梅老头推开房门,几人先后进了屋子。

    楚南诏若有所思说道:“我忽然觉得,以七皇子苏幕遮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似乎没有针对你的必要。”

    李天下瞪着他说道:“怎么,初次相见,南诏公子便为七皇子魄力所折服,准备择木而栖?”

    楚南诏没有理会李天下言语中的讽刺,对着苏寒山说道:“一个如日中天东宫之位唾手可得的皇子,却甘冒着风险布三百里杀局等你入瓮,难道不是很愚蠢?”

    “以你目前的处境,在那天都可以说毫无根基,莫说争太子之尊位,说句不中听的,恐怕立足都有些困难,根本不对苏幕遮构成任何威胁,他为何要置你于死地?”

    “这样岂非太过明显?”

    李天下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斟了杯水:“兴许他就是要防患于未然呢?在外,有我李氏南朝做后援。在内,补天教神阙大人欲将九皇子收为门下弟子,此事苏唐尽知。再加上唐帝一路精心的安排,西楚后裔楚门客、苏唐大将军顾惜刀的亲侄儿、还有天策府出身的霸枪以及小和尚所说那位神出鬼没的红佛衣女子……这些难道不是立足天都的根基?”

    李天下一语道破玄机。

    北归路途,先后出现在苏寒山身旁的护行者表面上看起来没有特殊之处,可真要抽丝剥茧逐个论,还真没有省油的灯。

    西楚后裔楚门客未来剑道成就不可限量。

    顾长亭背后站着统揽苏唐兵马的大将军顾惜刀,这岂非不是顾家的一种态度?

    霸枪杨须眉无论在军中还是天策府,都有着非凡的威望。最重要一点,他在苏唐错综复杂的势力党派中属于极少数没有任何立场的人,清清白白。

    至于那位红佛衣,仅凭着铃声便能悄无声息杀死四十余马贼,李天下不信她是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人。

    就更别提曾入剑仙的黄梅前辈与来历神秘的黄裳儿两人。

    所以他宁肯相信唐帝在无声无息中早为苏寒山铺好了一条能够立足天都的康庄大路。

    甚至于唐帝就是趁着幕后人布下的这场北归杀局,刚好借机将这些人依次送到苏寒山身旁为其所用,如此,方神不知鬼不觉。

    房间里陷入沉默后,李天下又道:“而且,可别忘了那位七皇子。为何不早不晚,在小和尚北归苏唐之际,苏幕遮会被调离天都?北境平乱,少则数月,多则一年。苏幕遮不在天都的日子里,不正好是小和尚巩固己身的最佳时机?这难道只是巧合?”

    太子爷李天下不疼不痒的一番话,让苏寒山心底颇为震撼。

    句句中肯,点到要害。

    甚至连霸枪杨须眉与顾长亭,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楚南诏沉默不语。

    若唐帝真有扶持九子苏寒山的打算,谁又能说七子苏幕遮入主东宫是板上钉钉的事?

    苏幕遮若也看出唐帝偏向九子,哪怕冒着大风险,哪怕所有人第一反应,幕后人就是最具动机的七皇子,他也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次,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说得通了。

    只是,证据呢?

    一向不怎么关心这些尔虞我诈算计的黄梅老头难得开口:“那什么七皇子怎么想的老夫不知,也不想知道。不过凤栖梧那小鸡仔,交手时倒真没发现他有什么杀机。”

    李天下说道:“那也只能说明苏幕遮无法支配凤栖梧,他依然与这场刺杀脱不了干系。”

    苏寒山沉默良久后,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入梁关前,路上没有看到昨夜那些被杀死的马贼?”

    李天下也后知后觉:“看来是被人暗中处理了,生怕被查出来他们的真正身份。”

    楚南诏说道:“他们千算万算应该也没料到,东伯吴与胡姬会被一眼认出。”

    顾长亭说道:“所以烟雨山庄是唯一可以着手调查的地方。”

    李天下忽然满脸惊奇。

    他看着苏寒山,小心翼翼地说道:“据说你那七哥带着百余骑夜幕来的大梁城?”

    苏寒山疑惑点了点头。

    李天下说道:“你说那些马贼的身份,会不会是……”

    苏寒山阻止了李天下。

    这家伙也不知怎么,平日里不见聪明,今日却脑洞奇开,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种没有明确证据的猜疑,传出去总归不太好。

    黄梅老头索然无味起身,负手出房门:“想那么多作甚?糙事屁事恶心事,最终不过一剑事!武道境界高了,管他什么杀局,看不惯,一剑挑了便是!”

    苏寒山望着前辈身影,笑了笑。

    万事不过一剑事,如此的云淡风轻,这才是江湖前辈的真风流吧!

    相比起天都那座浑浊不清尔虞我诈的庙堂,苏寒山猛然发觉,自己或许更喜欢一剑可了万件事的不羁江湖。

    ……

    夜深。

    梁关守将张秋霁府中,七皇子苏幕遮所在的客院里,华灯未熄。

    胖子落梅风口中含着甜枣,走到书案前,看着苏幕遮所书内容嗯了声:“师兄真打算让大理寺帮忙追查幕后人?”

    苏幕遮将书信折好,塞入信封,用火漆封住:“当然要查。不仅要查,还要查个水落石出!”

    ……

    苏寒山没有入睡。

    即使他已经很困倦,却还是心烦意乱睡不着。

    他负手站在院落中,望着苏唐帝国天都的方向,看那漫天星辰。

    他担忧舞阳安危。

    他更加对那本应是自己故乡的天都,有些许陌生与畏惧。

    张秋霁却在此时推开了院门,引荐而来一人:“启禀殿下,补天教青袍大主教求见。”

第一章 皇子入天都() 
“殿下,我们到了。”

    顾长亭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苏寒山闻声后掀起车帘,视线里一座宏伟繁华的巨城缓缓向着自己靠近。

    苏寒山眼里流露出复杂之色:“这便是天都!”

    从大梁城启程,补天教众各地道殿负责轮替接手沿途安危开始,苏唐国境一直行了一个多月四十余日,再没有遭遇任何刺杀,一路风平浪静,总算在这冬至时分安安稳稳抵达帝国皇城。

    ……

    北风初厉,天高云阔。

    野草萧索的平原。

    补天教众护卫的车队里,苏寒山望着越来越近的天都,此刻的心情有几分期许,也有几分激动。

    这里有他血浓于水的至亲,有他的父皇,有他同父同母却素未谋面的哥哥苏云禅,还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这是他的故乡,他将会在此落地生根。而南朝十五年的经历,则真的成为了过往,再回首,已不知何年何月何时。

    他忽觉落寞。

    想起桃花山寺里的师父空空和尚,想起国寺里许多的大和尚小和尚,想起一个多月仍旧下落不明的黄裳儿秦舞阳……苏寒山不由抚摸着身旁的画匣子。

    太子爷李天下用肩膀蹭了蹭苏寒山:“到家了,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楚南诏打趣说道:“或许是近乡情更怯。”

    背棋盘发间插着杨柳枝儿的黄梅老头伸了伸懒腰:“既然到了天都,老夫也该下车松松筋骨了。”

    苏寒山有些不舍:“前辈,您要走吗?”

    黄梅老头说道:“怎么,你很想我走吗?老夫一路鞍前马后当打手,从离开青草池塘整个瘦了一圈,半点儿好处没捞着,你就要赶老夫走?你个小没良心的……”

    苏寒山与李天下相视而笑。

    黄梅老头又道:“放心吧。至少在补回来身体之前,你就算赶老夫走,老夫也不会走。只是瞧着甲子年难得故地重游,去见一见都城里几个没死的老朋友。你先入城,老夫溜达完后,自会找到你。”

    说完便下了马车。

    楚南诏也起身说道:“我也在此处下车吧。再有三个月,明年开春就是苏唐道门招生,我会在城中寻个去处留下来凑个热闹。宫里若待得闷了些,就来找我。”

    苏寒山冲着楚南诏抱了抱拳:“一定。”

    马车里只剩李天下,苏寒山诧异地望了望南朝太子爷:“你呢?”

    李天下抱剑说道:“本太子代表李氏南朝出访苏唐,总不至于连宫门也不让进吧?”

    苏寒山说道:“不至于!我看你还是随我一道入宫。天都不比姑苏城,可不是每个人都当你是南朝太子爷敬重,至少在皇宫里,不会少了你的待遇。若依着你的性子胡闯,在城中指不定又跟那位公子哥较上劲,惹了一身祸事。”

    李天下笑道:“怎么,本太子爷罩了你十五年,如今在这儿天都,九皇子就不能护着李天下三个月?”

    苏寒山叹了声气。

    李天下说道:“还是黄梅前辈说得对。”

    苏寒山疑惑:“什么?”

    “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

    苏唐帝国九皇子久居南朝,也偶有禅名传来苏唐。尤其是在三月前李天下主持的佛衣大会上答禅,更是大放异彩广为流传。

    因此许多苏唐百姓于民间给这位生长在南朝的小皇子暗中取了个禅子的绰号,可见其受众程度。

    如今九皇子苏寒山抵达天都的消息不胫而走,无论城中百姓还是那些整日只知吟诗斗酒闲来无事寻花问柳的公子哥,亦或是名门闺秀与诸多道门弟子,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苏寒山真容,早已在经由城门入皇宫的必经之路上夹道欢迎等候多时。

    其中不乏大人物。

    车队入皇城。

    当城门士兵瞧见一阵补天教众与数十名精骑护送着的马车路过时,纷纷肃然起敬。一道道目光随着车队缓缓行驶而移动,勾着眼睛,不愿移开片刻,企图从那北风偶尔掀起的车帘下捕捉到一抹九皇子容貌。

    为了满足苏唐百姓的好奇,南朝太子爷李天下索性掀起了车帘,热情地朝着干净的青石街道两旁挥手。

    当然,他主要挤眉弄眼的对象,还是那些楼阁上远离人群的妙龄女子:“看来本太子爷还挺受欢迎。”

    苏寒山笑了笑,也透过车帘看着前方主动让开大道的许多百姓。

    看着一张张可爱的脸庞,心里微暖。

    这些,都是他的子民。

    ……

    马车外,秋塘刀不离身的顾长亭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回想着大梁城外针对九皇子的三百里杀局,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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