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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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赋-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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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吊足胃口的李天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了声。随后瞪着黄梅老头背影,合着您老装模作样大半天,就是为了让大家看那有个人?

    李天下恨得牙痒痒,如果自己有那种实力,真有一脚将老家伙踹入江里喂鱼的冲动。走了上去,抱怨说道:“哪个不开眼的,扫了大家雅兴。”

    苏寒山撑着画伞与黄裳儿一并上前,眺望着雨帘里的江面。

    果不其然,浮水江前方转弯处,有一叶扁舟载着一人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划来。

    来历不明!

    谨慎的顾长亭按着腰间秋塘刀的手缓缓举起,起三层的楼船四周负责值守的弟兄见状,纷纷警惕。然后又拍了拍聪颖小少年葛小鱼的肩膀,少年连忙跑回船舱,告知爷爷停桨抛锚。

    做完这些后,顾长亭的手重新按着腰间秋塘刀。

    ……

    楼船停在江心。

    苏寒山等人静静观望着冒然闯入视线的孤舟,发现那孤舟后,还有一艘同样起三层的大型船舰转角入眼帘。

    与脚下乘坐的普通楼船大有不同,那船舰规模阔气,看起来像极了江湖里某些煊赫大世家公子出行必备之物。

    还没等发表感慨,那船舰之上顿时射出数十支箭羽,穿碎一丝丝雨帘,朝着江面上一叶孤舟射去。

    孤舟上的年轻人头戴斗笠,斗笠下那张俊朗的脸颇显苍白。

    见数十支箭羽飞射而至,他拔起手中名列百兵鉴上阙二十的照晴剑,咳了数声,顾不得胸口伤势的疼痛纵身跃起十数米高,手中照晴剑挽了一朵巨大的剑花将数十支箭矢尽数吸入其中。随后剑势一甩,一支支箭矢尽数蹿入江水。

    这一幕尽收眼底。

    楼船外,李天下忍不住赞了声:“好剑法。”

    南朝太子爷虽于市井民间富有纨绔不学无术的声名,可其武道四重三昧初境的小宗师修为毫不含糊。似这般年纪,放眼李氏南朝中,论武道修为恐鲜有人能出李天下其右。

    太子爷李天下一直以来当然也如此认为。

    他常说此生三件事最为得意。俊俏的皮囊,尊贵的身份,还有就是傲视同代的武道天赋。

    可随着苏寒山一路北上以来,所见所闻逐渐有一种让他自惭形秽的感觉。

    无论骑牛的时节雨与小牧童,牵马挂剑的楚门客,传遍江湖十八里论辩的楚南诏,还是与苏寒山同撑一伞的黄裳儿秦舞阳,似乎同龄之中,除了俢禅不修武的小和尚之外,所有人的武道修为都在他之上。

    这让素来骄傲得意的太子爷颇受打击,否则也不会吵嚷着要偷学十里剑意。

    如今瞧那孤舟之上似被追杀的男子施展得一手好剑法,粗略估计修为不小心又超越了自己,惊叹之余,李天下好不失落。

    谁知他声音刚散,对面船舰之上一支破空的红色羽箭骤然呼啸而出。

    那羽箭速度奇快,犹如燃烧着火焰沿途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直接射中孤舟上剑已用老毫无防备的男子左肩。强大的冲击力让那头戴斗笠的男子从十数米高处摔落。

    额前冒出冷汗,躺在孤舟上的男子摘下斗笠,紧咬牙关拔出肩膀上的红色羽箭,伤口处仿若灼烧般炙通溢出黑色血液,他的唇开始泛紫。

    他很清楚红色羽箭上涂抹的火毒,一个时辰内若无解药,他楚南诏便会沦为这茫茫江面无人认领的一具浮尸。

    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伤他性命的还不是别人,是那个与他自幼一同长大的师侄儿息红羽。

    ……

    起三层画楼的船舰上有位锦衣华服头戴红珠冠手握龙舌弓的年轻公子,来自江东勤书山的息红羽。

    息红羽身旁有两男一女。

    极为年轻的女子一身汉乐府弟子标志性的碧绿裙衣,背着长长琴袋。

    两名男子一人年近四十穿苏唐补天教门道服,留着山羊胡须。另一名则显得魁梧非常,**着膀子,手臂上纹着代表十方山炼气士身份的怪异图案。

    除这三人之外,船舰上还有数十位来自勤书山的扈从。

    那头戴红珠冠的年轻公子息红羽将手中龙舌弓交给身旁炼气士,负手眺望着距离不过百米的孤舟上小师叔楚南诏。

    极具嘲讽味道的声音江面上传开:“南诏师叔,侄儿这一箭滋味如何?”

    楚南诏拄着照晴剑站起。

    蒙蒙细雨落在脸上,那些水珠已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点,冷哼道:“杀了我,你可曾想过如何向老师交代?”

    楚南诏师从五经义里坐掌勤书山的行之儒圣,那儒圣正是息红羽祖父。

    由于公子息红羽自幼性情阴沉,虽为息家唯一传人,却始终不得祖父行之儒圣的喜爱。相比之下,楚南诏不过是个外人,被行之儒圣收为门下弟子后更是得到勤书山真传。

    而他也不负儒圣教诲,无论那篇战国赋,或是十八里杏坛论辩,又或者是手中名列百兵鉴上阙二十的照晴,楚南诏年纪轻轻便已在江湖里享誉盛名,琴棋书画诗酒剑茶无一不精,文武全才的他被诸子百家盛行的江东誉为同代俊彦楷模,风头一时无两。

    本为息家嫡系传人的息红羽也因此笼罩在楚南诏耀眼光芒下十数年,心生妒忌与恨意。

    最终无奈,才不得已选择前往苏唐帝国欲拜入道门修行,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将楚南诏踩在脚下,让诺大的江东瞧一瞧,谁才是勤书山真正传人。

第二十五章 给老夫滚() 
不过此刻,息红羽的苏唐之行看来不需要继续走下去了。

    要怪就怪楚南诏太过单纯。

    邀他上船,他便上船,没有半点儿戒备之心。

    与这种愚蠢之人做对手,息红羽忽然觉得太过贬低自己。

    好在无论如何,今日解决了这个让他仰望与憎恨十数年的人,从此再无人威胁他勤书山未来山主之位。

    便是祖父知道真相又如何,难道还会亲手杀了自己这唯一的孙儿不成?

    可笑!

    息红羽扬声说道:“待师叔成为这浮水浮尸后,侄儿自会回山负荆请罪。到时是杀是剐全凭祖父做主,就不劳您费心了。”

    声罢,头戴红珠冠的公子红羽眼里杀意渐盛。

    他后退半步,而后举起了手,船舰上数十名勤书山随从又再纷纷挽弓搭箭。

    ……

    细雨愈发紧了,已让未撑伞的太子爷睁不开眼,他后退靠在屋檐下门前避雨,听着那息红羽的语气,嘲讽说道:“头次见同门相残,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这楚南诏半生盛名,没想到背后还有个喜欢放冷箭时刻惦记着他小命的师侄,真是一大不幸!”

    不知为何,楚南诏落难让苏寒山想到北归经历的一路刺杀。同门相残,自己与他倒有几分同命相怜的味道。

    苏寒山看了看黄梅老头:“我们可以救他么?”

    黄梅老头似笑非笑,想着这一截柳终于派上用处了,可得要认真讨价还价一番:“老夫出手,能从地府阎王眼皮底下将人给拽回来,这等小事何足挂哉?”

    苏寒山何等聪慧,看出黄梅前辈话留一半,说道:“您有什么条件?”

    黄梅老头诧异地瞥了眼苏寒山:“鉴于你小子开门见山,老夫也不为难,就让你传我三天棋艺作为交换。”

    苏寒山说道:“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老夫还没说完。”

    “嗯?”

    “附加二十两纹银出手费。”

    李天下瞧不过黄梅老头得寸进尺,说道:“当初可是前辈亲口许诺护送咱们一路北归,今儿要食言了么?”

    黄梅老头冷哼道:“老夫答应是在你们遭遇危险时保住尔等小命,可没说管这种闲事。怎么样,谈不拢的话,老夫就睡回笼觉去了。”

    话毕,黄梅老头便要转身回船楼。

    “前辈且慢。”

    苏寒山连忙唤住。

    同样身无分文的他转头望着伞下掌管银钱的贤内助黄裳儿,略显尴尬的清了清桑:“舞阳,你看……”

    黄裳儿捂着钱袋,嘟着小嘴:“不给。”

    第一次央求女子的苏寒山脸颊微烫,尤其在众人面前被生生拒绝,不知如何是好。

    可能是有些焦急,又见楚南诏性命攸关,苏寒山声色稍加严厉了些:“听话。”

    “哦。”

    黄裳儿乖乖取出二十两纹银,扔到苏寒山手中,转身跑回楼船。

    苏寒山方意识到情急之下的语气,看了看黄裳儿背影,心中无奈叹息:“前辈。”

    瞥见苏寒山手中二十两纹银,黄梅老头毫不客气塞入囊中。

    此时,孤舟上拼死挣扎身中火毒的楚南诏已抗下第三轮乱箭飞射。

    怎么说也是百兵鉴上阙排名二十照晴剑之主、武道五重证虚境界的大宗师,楚南诏顽强起来,这些箭矢一时难取其命。不过船舰上挨了息红羽身旁补天教道门高手一掌,如今又火毒缠身,他的状态也已至临界点,实在无力支撑第四波雨帘里飞来的乱箭。

    命丧于此了吗?

    数十支箭矢瞳孔里放大,脑海中闪过不甘心的念头。绝望之际的楚南诏忽见有道邋遢的背影出现在身前。

    看着蓬乱灰发间插着的那截杨柳枝儿,楚南诏想到扬州城头那跺一跺脚城楼震颤的黄梅老头。

    “是他?”

    还来不及惊讶,身体便被黄梅老头大手一提,雾里雾绕的细雨中隔着数百米距离直接向苏寒山所在的楼船扔了过去。

    而后站在船尾的黄梅老头跺一跺脚,狭长的孤舟船头便脱离江面,猛然翘了起来,竖在身前。

    数十支箭雨扑打而至,纷纷射在船底。

    待孤舟重新砸入江面之后,黄梅老头身如柳叶轻飘飘落在船心,手掌挡着额前雨帘颇不耐烦地喊道:“对面的,给老夫滚。”

    ……

    船舰上头戴红珠冠的公子红羽轻锁剑眉。

    目光跃过孤舟上邋遢的老头,望了望大约四百米外的楼船。

    他早已注意到那艘楼船,只当是寻常路过者,起先并没在意。如今看来,倒是小瞧了那楼船中人,竟敢管自己的闲事。

    公子红羽唤了声:“宋神宗。”

    身旁着补天教道门服饰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凑上前:“公子。”

    “杀光他们。”息红羽留下一句话,恶狠狠地瞪了孤舟上黄梅老头一眼,随后转身进入船舰。

    名为宋神宗的山羊胡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已来不及。

    内心轻叹一声,他掀起前襟,大步一跃腾空而起,脚踏着半空里几片道门金色符文,随后极为洒脱落在孤舟船头。

    早年被补天教院长逐出道门的宋神宗抱拳:“久闻青草池塘黄梅前辈大名……”

    黄梅老头最讨厌这种看起来仪表堂堂三教文青模样,实则花花肠子九转十八弯满肚子坏水的家伙,打断说道:“既然知道老夫名讳,还来送死?”

    宋神宗皮笑肉不笑:“晚辈河图洛书宋神宗。”

    黄梅老头轻咦了声,挑了挑眉:“百兵鉴上阙第七?不错,排在老夫前面。”

    宋神宗说道:“前辈若肯将那楚南诏交出来,不插手今日事,宋某人定会劝诫我家公子网开一面,不予前辈及楼船诸位为难,您看如何?”

    黄梅老头怒道:“屁话!给你三息,带着你那狗屁公子给老夫滚!”

    宋神宗依旧温和:“纵使前辈曾是武道七重化凡剑仙境界,也毕竟是数十年前旧事。如今同为证虚境,晚辈又侥幸百兵鉴名列第七,与排名十一的杨柳枝儿动起手来,胜负恐犹未可知吧。”

    黄梅老头积郁的怒气已满,需要寻个捷径释放。

    三息已过,他周身陡然激射出数十道乳白色的剑气匹练。那些剑气纵横交错疯狂的游走,将身遭紧密的雨帘切割得粉碎。

    面前扑来一阵锋利的剑风与数十道剑气,宋神宗微蹙眉头,腾跃而起。

    霎时间,脚下孤舟崩裂而开。

第二十六章 河图洛书() 
孤舟崩裂后的散碎木板在江面下游蹿,由于流水的阻力速度递减,并且缓缓浮出水面。

    黄梅老头脚尖如蜻蜓点水,借力后又再高高跃起。

    他屈指一弹,恰巧落在指尖的一滴水珠儿弹射而出,接二连三穿过一道道雨线。水珠半空里弹出数十米远,沿途留下一条笔直的痕迹。

    黄梅老头伸出手握去,赫然从那痕迹中抽出一柄数十米长晶莹剔透的细薄水剑,二话不说,朝那宋神宗斩去。

    观补天教门弃徒宋神宗,被数十道实质性剑气逼退数十米后,双手于身前结一枚金色符印。

    暴涨的金光符印犹如护盾硬生生将数十道剑气抗了下来。

    他倒也不愧是百兵鉴名列第七的大宗师高手,猛然抬头的瞬间,手中已握着一柄铭刻符文的桃木剑迎头挡去。

    面对曾见识过化凡境风景的昔年剑仙黄梅老头,宋神宗虽口出过狂言,由始至终却都不敢大意。然而这一剑迎头格挡后,还是发现低估了避世甲子年痴棋不痴剑的老家伙。

    数十米长的细薄水剑斩落在符文桃木剑上,没有臆想中的抽刀断水,那一瞬间,宋神宗宛如遭受泰山压顶,身体顿时从半空高处坠落。

    他落在江面一根浮木上,四周轰的一声,爆出一道道水柱。水柱直射十数米高,最后随着那柄重新化作雨水滴落的细长薄剑打落在江面。

    初次交手便显狼狈的宋神宗道袍尽湿,他体内真气流转,身体表面冒起了淡淡雾烟,将衣袍蒸干。

    他左手并指轻抚着桃木剑身,口中不知默念着什么符咒,剑身上第一枚道门符文忽然闪现金光,当手指划过时,那由点线字图复杂组合勾勒的符文顿时被抹去。

    宋神宗双眼放光,沉喝声:“召将。”

    被抹去的符文解作一根根金色线条游走半空雨幕里,然后汇聚重新组合。那些线条交错如金丝线偶,脑袋,脖子,双手,双脚,身躯……每一根线条都在逐渐变粗,变成一具浑身金甲手握金剑的符将。

    江面上,脚踏浮木的宋神宗看着金甲符将露出阴笑,旋即斜跨半步,桃木剑挥斩而出。同一时刻,半空里符文变幻的金甲符将便随之一剑斩向黄梅老头,那动作如影随形。

    甲子年前闯荡江湖,不是没有领教过苏唐道门奇异手段的黄梅老头自然识得道门召将符。

    此将脚踏符斗罡步,因符咒而成形,又受醒符人牵偶般控制,临阵对敌刀剑不入,省力又抗伤,乃苏唐道门七星院里大主教必铭之符。

    不过可惜,宋神宗面对的敌手是黄梅老头。

    这位来自青草池塘的剑道前辈坚信世上没有绝对刀剑不入的防御,有的只是不够锋利的刀剑而已。

    甲子年前便已踏遍江湖的黄梅老头以无比强横的姿态张口竟将迎面斩来的剑气吞没,身影闪到金甲符将面前,探出枯掌,击打在符将额前,后者瞬间爆碎。

    他居高临下冷漠地看了身体摇晃的宋神宗一眼,又再张口,那道符将剑气吞吐而出,向江面斩落。

    修剑近百载,黄梅老头非但铸就一颗剑心,还有剑胆,剑府,剑口,剑目……他浑身皆可为剑。与西楚剑皇一战后,江湖早已没有任何一柄剑能伤到自己,何况剑气乎?

    神识震荡的宋神宗凝神,并指抹去桃木剑上第二枚符文,唤了声:“立狱。”

    被抹去的立狱符化作数十道金色丝线游走身遭。

    大道三千,符文三千,黄梅老头并非苏唐道门中人,纵然见多识广,也不可能认得所有道门符文。

    不过遇见有趣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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