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迈步出去,却豁然看见,玲珑和小钰双双站立在自己门前,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却睁着两双大眼,眼巴巴瞅着自己,满脸泪痕。
桥老二心里一痛,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将两人搂进自己怀中,感动的哽咽道:“你们两人,难不成一夜未睡,在我门前守了一夜?”
玲珑点头,低头落泪不止。
小钰伸手,搂紧他的脖颈,接着凑过脸去,在他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小声说道:“师父一定要小心啊!一定要安全返回,日后,好来见我和哥哥啊!小钰和哥哥会乖乖听话,绝对不调皮捣蛋,惹得曹大人生气的!”
桥老二眼中落泪,不停吻着小钰和玲珑小脸,哽咽的说道:“为师记得钰儿的话了,我一定会安全返回的!玲珑一定要照顾好钰儿啊!为师……必须要走了……你们保重!”
桥老二看看天色不早了,就将两人放下,硬起心肠,挥泪向两人告别。
玲珑拉住小钰的手,眼含热泪,朝着桥老二挥手告别。
两人眼睁睁看着他,大步走出院门,消失不见,心里即刻怅然若失,失落至极。
早饭桌上,曹大人为难的看看对面的玲珑和小钰,见她们两人都情绪不佳,眼前桌上碗中的饭,几乎都没有动一下,知道她们是因为桥老二离去,感到伤心所致,就扭过头去,对着柳氏轻声说道:“夫人,这两个孩子与师父分别,实在是可怜!你还是好好劝解一下这两个孩子吧!”
谁知,他不说这话还罢了,此话刚一出口,那柳氏立即“啪”的一声,狠狠摔下手中筷子,瞪起一双眼来,恶狠狠的对着他吼道:“好你个曹文清,我嫁过来时,一个黄花大闺女,就立马升级成了后娘,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娘!这倒也罢了,毕竟是你那前妻所生,我自认倒霉也就算啦!
可谁能想到,你竟然事先和我未说半句,就私自决定将这两个外子收留!曹文清,你摸着良心,摁住胸口,仔细想上一番,再对我说说看,我何时又莫名其妙,一夜之间,就即刻升格为四个孩子的后娘了?”
曹文清一听,脸上立刻就失去了血色,偷眼去看,见她发火动气,就立即耷拉下脑袋,早已不敢看她一眼,迟疑了片刻这才鼓足勇气,微微抬头,低声下气的对她说道:“哎呀,娘子啊!你千万不要生气,更不要发怒!仔细生气动怒伤肝伤脾。如果因为此等小事,娘子生了病,那该如何是好啊?
我知道,事先没有和娘子商量。我就同意收留这两个孤儿,的确是我不对,但是,这两个孩子也不算是外子啊,他们是我亲如兄弟的乔师弟的遗孤啊!
你就看在他们都年幼无知,又父母双亡的份上,可怜可怜他们,就同意收留他们了吧!”
没想到,这柳氏听到了这里,就忽的一声立起身来。对着曹文清的脸,狠狠的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直打的他礼帽立时飞出老远。
曹文清本能立起身来,伸手捂住自己被打的右脸,惊愕的看着怒目盯着自己的柳氏。
饭桌之上的四个孩子一看。都吓得魂飞魄散,也齐齐站起身来,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你……你怎敢动手打我?我……我好歹也是你的夫君!好歹也是这曹府的一家之长啊!”
曹文清结结巴巴,但看着此时,正双手叉腰,圆睁虎目的柳氏,心中早已是吓得突突直跳。急忙垂下头去,再不敢出声争辩了。
柳氏看天低下头去,再不敢造次,就鄙夷的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出来,走了过来,伸出自己的右手。一边用右手食指,不停点着曹文清的脑门,一边大声说道:“好你个曹文清,有了这两个野孩子在面前,你就胆子壮了。敢于出声对抗我了!
你休要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要打你这个一家之长!难道,这两月之间,我扇你的耳光还少了吗?只不过,以前我给你留有颜面,不在外人面前扇你罢了!但今日,你做事实在可恶,就休怪老娘不再给你什么面子了!你先说说,谁才是我们曹府的一家之长?你那半个,还没有被打的脸,又在哪里呢?”
曹文清皱紧眉头,迟疑片刻,低声回答道:“我们曹府的一家之长,自然是……是……是娘子你了!谁有说过,不是你吗?”
他说完这话,就四处张望了一番,见一干家仆,早就吓得半个人影也不见了,立时心里放松,鼓足勇气,侧过身去,竟然就乖乖将自己的左脸转向了柳氏。
眼见得那柳氏,板起脸来,咬紧牙关,二话不说就伸出手去,照着曹文清的左脸,“啪”的一个巴掌就赏了过去,直打得他滴溜溜,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子,痛得双手捂住红肿的脸面,眼中泛出泪花。
四个孩子何时见过这种场景?一个个早吓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不已了!
此时,多亏那桥老二已经远去,否则,见到了这番情景,也就会立时明白过来,那日自己夸赞这柳氏贤淑时,为何那曹文清会面色尴尬,快速岔开话题了!
原来,这柳氏竟然是个母老虎!更是个悍妇,早就将这曹府上下四十几人,都在短短的两月之间,全部收拾得服服帖帖,专权已久了。
而这曹文清,枉为这大明朝廷的堂堂三品大员,在外受着整座京师,万人的敬仰,在内却对这柳氏,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却是个实实在在;不折不扣,如假包换,惧内的“妻管严”!
曹钰杰见爹爹,先后已经被后娘连扇了两个耳光,心中愤恨不平,就指着柳氏大声说道:“我爹爹,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后娘不要欺人太甚!”
柳氏听他竟然敢出声训斥自己,不由得怒从心起,挽起袖子,毫不犹豫,噌的一下就窜将过来,一把拎起他来,摁倒在饭桌之上,将桌上碗碟,噼噼啪啪推落了一地。
她冷起脸来,高高扬起右手,看准曹钰杰的屁股,噼噼啪啪就是一顿暴打。
曹钰杰屁股之上连挨了几十下狠打,却拼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曹文清看她竟然打起孩子,心中恼怒,就要过去拦阻,但转念又想想,实在是怕极了她让自己去跪那搓板,双膝跪得生疼暂且不说,第二日上朝,如果一瘸一拐,岂不让同僚笑话!如果让外人知晓了真情,那自己还有何面目,再立在朝堂之上为官?
于是,他就狠下心肠,咬牙扭过头去,眼中不觉流下泪来。
曹紫凝见爹爹和哥哥先后被后娘暴打,吓得哇哇直哭,远远躲至墙角,缩成一团。却不敢上前去拦住。
玲珑和小钰长得这么大,见过杀人放火的金狗,也见过打家劫舍的强盗,但这泼辣悍妇。却还是生平头一遭见到!两人只见她,双手轮番上下,翻飞不止,更是噼啪带风带声,心性之狠,下手之重,都可想而知了。
小钰即便再是强自忍住,也已是被此番情景吓得不轻,也是哇哇大哭,躲在玲珑背后。双眼紧闭,不敢正眼去看那柳氏横眉怒目的恶煞模样一下,耳边只听得那噼噼啪啪暴打之声不绝,心里实在觉得,这个女人。比起那些金狗和强盗来,还要可怕万分!
玲珑看到这里,已是心里有所触动,更是气得圆睁双眼,眼中落泪了。
她方才听得那夫妻二人,言语之间,似乎正是因为自己二人。才生出这些事端来,想要出手制止,但转念想起师父临走之时的百般嘱托,只得咬紧牙关,强自忍住。
那柳氏一直打得自己手疼,看曹钰杰竟然还不求饶。就突然停手,脸色铁青,转过身去,一把就拉过来躲在角落之间的曹紫凝来,冷笑着对钰杰说道:“你嘴硬。不愿意对我俯首帖耳,更不愿意向我求饶,是吗?好,那我就打你妹妹试试,看她会不会如你一般心狠嘴硬,倔强如牛!”
说完,她就要原样炮制,去打紫凝。
曹钰杰一看,急的从桌上艰难跳下身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柳氏面前,小小声求饶道:“后娘手下留情,千万不要打我妹妹!我……我错了!”
柳氏听他求饶,心中立时解气,就松开手去,将紫凝推到一边,理也不理,却反手就一把拧住了钰杰的耳朵,贴近他的耳边,大声吼道:“以后,你若敢像今日这般,不顾长幼之分,出言顶嘴,我绝对不再打你,只是惩罚你的妹妹!识相的,你以后就乖乖听话!听到了没有?”
曹钰杰急忙点头,眼里流出泪来。
曹文清偷眼去看,见她疲惫的缓步过去,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之上,似乎火气渐消,就迟疑着走过来,小声求她道:“娘子,你以后如果有气,就尽管朝我撒,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只是,只是这两个孩子……我求你,就可怜可怜他们,将他们收留下来吧!”
柳氏被他哄得心满意足,就一时心软,扭脸看看玲珑和小钰,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留下他们了!但是,留下他们可不是当少爷、小姐来养的!家里缺少佣人,就权且留在手下,做个丫鬟、家童使唤吧!”
曹文清一听,觉得这样,似乎很是对不起乔丰年和桥老二所托,但,毕竟她已经同意将两个孩子留下,已是大发慈悲了,就也高高兴兴,点头答应了下来。
玲珑和小钰对视一望,心里悲戚一片,但想到师父临走之前的反复叮嘱,此时此刻,即便心里再是有着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得彼此拉紧小手,互相鼓劲,双双低下头去。
“滚出去,不要让我看着生气!你们来到我们曹家,就是替我们来做牛做马的,摆出这样一幅委屈小样来,是给谁瞧的?”
柳氏抬眼看见玲珑和小钰双双垂首不语,心里来气,就高声断喝。
曹文清一看,害怕她再将怒气撒到这两个孩子身上去,就急忙对四个孩子摆手,示意他们赶快出去。
玲珑紧紧拉住维钰的手,跟着钰杰和紫凝,快步逃了出去,却心里难过,眼里流出泪来。
当夜,玲珑就和小钰被赶出客房,住在了后院一间简陋的小木屋之中。
这里,平日里闲置未用,被家中诸人,用来堆放各样杂物,早就落满灰尘,脏乱不堪了,再加上房屋原本就低矮,就更显得狭小黑暗了。
玲珑看看房屋四周,叹息了一声,搂住维钰发抖的身子,低声对她说道:“小钰乖,我们就忍一忍,权且住在这里吧!”
小钰四处看看,却对着玲珑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哥哥,这里比起当日我们四处流浪的那些日子来,已是好的恍如天堂了呢!最起码,我们不必再去风餐露宿了啊!”
玲珑看她如此坚强,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强自欢笑,心里更是难过至极,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唯恐自己忍受不住就哭出声来。
☆、第七十三章 一忍再忍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在屋里腾出一块空地来,将家仆扔给自己的两床薄如单被的破烂褥子,仔细铺在地上,准备睡觉。
两人各自躺在铺在地上的单薄小褥子之上,盖着薄薄一层小被,都是冻得瑟瑟发抖。
雪儿蜷缩在小钰身旁,也是冻得呜呜出声不止。
玲珑见小钰冷的小脸发青,浑身不停发抖,实在是心疼不已,就起身,将两床被褥合在一起,将小钰搂进自己并不宽阔的怀中,使劲为她哈着暖气,试图将她冰冷的小手弄热一些。
小钰缩在玲珑怀中,紧紧搂着她的脖颈,朝她仰起头来,小小声对她说道:“哥哥,我们与其这样,倒还真的不如逃了出去,风餐露宿,四处流浪的好!”
玲珑在她额前吻了一下,柔声说道:“小钰不要多想!如果我们就此离去,万一哪天,师父突然就回来,却找不到我们了,那又该如何是好?我们就听得师父所托,暂时先忍一忍,不要和那悍妇对峙,不就可以了吗!”
小钰眼中落泪,点头答应,伸手抚摸着身旁雪儿的头,柔声对它说道:“雪儿,雪儿,你也一定要乖乖的啊,千万不要和那悍妇对峙啊!否则,就会挨打受气的!”
玲珑闻听此言,心里立时痛楚,眼中落泪,将她更紧的搂进自己怀中。
一阵阴冷之风刮过,从小屋四处破露之处不断渗入,两个孩子不由得互相搂紧,缩进薄被之中。
这一夜,两人耳边尽是北风呼啸,小屋的屋顶、门板,更是四处透风,吱呀作响,响声不断。
玲珑紧紧搂住维钰。尽力用自己的微弱体温,去使得维钰感觉稍微暖和一些,但两人还是身上单薄发冷,身下生硬冰冷。更是寒气不断侵入,都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浑身颤抖不停,强自支撑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一直到天际微亮,两人这才因为过于疲困,勉强闭眼睡着。
“我的可怜的钰儿啊,这么久没有见到你。我们,真是想你想得紧啊!你还不快些过来,叫娘亲和爹爹,好好看看!”
小钰朦朦胧胧之中,突然远远看见自己的娘亲冯氏。站在那里,伸展开双臂,笑盈盈对着自己柔声叫道。在她身旁,乔丰年正背着手,与往日的怒目横对迥然不同,竟然也含着笑意,频频向自己点头。示意自己快些过去。
小钰一看,立刻欣喜万分,也伸开自己双臂,就朝着娘亲奔了过去,一头扑入她温暖的怀抱之中,眼里泪流不止。委屈的仰头问道:“娘亲,你为什么要和爹爹抛弃小钰而去?难道是嫌弃小钰,平日里太过淘气不成?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小钰以后再不敢调皮捣蛋了。一定好好听娘亲、爹爹的话!求娘亲和爹爹都快些回来,小钰好想你们啊!”
那冯氏低下头去,温柔的吻着小钰的小脸,轻声对她说道:“钰儿最乖了!娘亲和爹爹仅有你一个骨肉,又怎么会忍心离你而去?
娘亲和爹爹,也想要陪着钰儿,看着你慢慢长大成人啊!只是,万事皆不会如人意,世事更是不会如我们所愿!我们不得不离你而去,只是希望我的钰儿,能再变得坚强一些,以后再不要,动不动就流泪了!如果钰儿总是落泪,爹爹和娘亲在这里看着,就会心疼,更会不安!为了不要让我们为你担忧难过,钰儿,你也一定要快些长大!日后,你要和玲珑哥哥,好好相依相伴,共同度过千万种难关!
此后,漫漫长路,就只剩下你们二人相依为命了,一定要不离不弃,同舟共济啊!切记,切记!”
小钰听到耳里,牢牢记在心间,点头答应,抬眼再去看娘亲,却突然看她相貌渐渐变得模糊一片,霎时就化为一股云烟消失不见了!
她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扭脸再去看娘亲身旁的爹爹,却也渐渐面目模糊,终至化为了一片虚无,再也不见踪影了。
“娘亲啊,爹爹啊,你们不要离开小钰啊……”
小钰心里大恸,泪落如雨,张开双手,就去抓空中那半缕云烟,却抓了一个空,立时悲痛欲绝,放声大哭起来。
“小钰,小钰!你快醒醒!”
玲珑见小钰,尚在睡梦之中,却突然出声大哭,伸手在空中乱抓,就急忙翻身坐起,紧紧抓住了她的双手。
小钰醒转过来,这才惊觉,原来不过是梦境一场,更是伤心不已,泪流不止,哽咽着扑进玲珑怀中,小声对她说道:“哥哥,小钰刚刚看见娘亲和爹爹了!她……她和爹爹,却又消失不见了!小钰,好想念娘亲和爹爹啊……”
玲珑听她说得伤心,心疼的搂紧了她,柔声安慰她道:“哥哥也曾梦见过自己的爹爹和娘亲,但哥哥知道,他们都已不在人世了!小钰一定要坚强起来,好好生活下去,这样,我们的爹爹和娘亲,才不会再为我们而感到难过啊!
小钰还有哥哥在身边,我会陪着小钰,不离不弃啊!”
小钰听她如此一说,突然想起方才梦中,娘亲对自己所说的话来,就立刻直起身来,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努力冲着玲珑绽放出一个笑容来,小声对她说道:“小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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