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开始西下。
巨大的海风铺天盖地般扑向船身。
詹庆生清楚地看到,如果船再向左摆,整个船身一定会翻人大海。
那时候船不在,人也一定不在。
那不比掉在大鲨鱼的口里可惜?
所以,詹庆生疾道:“你再摇,你就一定先喝上海水Q”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
因长他的嗓门向来就比大胡子的大的多。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巨浪赫然冲进船舱。
大浪刚落在船舱心,整个船身就下沉。
詹庆生大急。
大胡子这时也大声说道:“快,快拿剑,快刺鲨鱼的心脏!”
大胡子的嗓门向来很小,这时却大得出奇。
仿佛刚才那句话就不是他说出来的。
詹庆生一惊,那把创就已握在手中。
他向大胡子说话的时候,倏然,他看到那个庞然大物已在眼前。
它的头这时正不断冲击着船身。
也许它想将这条船一口吞下去?
詹庆生疾忙举起剑,剜向鲨鱼的头部。
他用剑的速度很快,劲力也很足。
要在平时,要是遇见一个敌手,他完全可以将对方一剑击倒,甚至取他性命。
这对于他来说己非难事。
他经历不多,他杀人的功夫却不坏,杀的人也不差。
但是,现在他的对手不是人,而是鲨鱼。
鲨鱼不仅大,而且很猛。
詹庆生一剑递出,尽管快逾闪电,他的剑却还是刺空。
剑刺空了还可以抽回,这在搏斗中并不算失误。
他失误已不止一次,只可惜这次更严重。
那巨鲨滑开的时候,嘴里竟然吐出一口海水。
随即巨浪扑来。
一般海水的劲力已相当不错。两股海水的劲力同时到,詹庆生早已无招架之力。
他的脸上被海水击痛,钻心地痛。
他的身子向后倒,他的剑就顺势掉在了海水中。
要是在陆地,要是在与人相斗,就算死詹庆生也决不会丢掉手中的剑。
当然他要的决不是宝剑,他要的一定是人的尊严和强者的象征。
就是死,詹庆生也只能做强者。
因为他向来就是强者。
只可惜这一刻他既不是在陆地,他的对手也不是人。
他的对手除了巨鲨,还有海,还有木船。他早已忍不住呕吐。
巨鲨袭到的时候,他已忘记呕吐。
这时巨浪并无稍减。
大胡子早已过来。
他的剑握在手中,他的手放在船舷下。
他在寻找机会,他在瞄准鲨鱼的心脏。
他一边守侯,一边颤抖着说道:“舱内有剑,你为什么不去拿?”
詹庆生一听这句话,他的人就差点跳了起来。
他闪电般冲入船舱。
在一个小方格上,他终于找到一把剑。
他来到夹板上的时候,正碰上一股巨浪扑向船旯他赶紧一纵,跃到船舱的门口。
他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子,就听大胡子在喊叫。
他迅疾侧过身子。倏然,他看到那条巨鲨又在啃噬船身,大胡子一边喊,一边抖动着剑刃。
他也许经历多,他也许知道巨鲨的习性,所以,地方可以避免巨鲨的攻击。
只可惜伏在这船板上,却怎么也刺不中巨鲨的心脏。
鱼鲨当然很大。
也许只有刺中它的心脏,这个庞然大物才会死去。
一阵巨浪冲过。
一阵狂风暴起!
“吱!”
“砰!”
两声巨响伴着一声惨叫!
船已破。
海水已快涨满船舱。
大胡子呢?
难道他已栽入海水中?
海水的腥气向来就很浓。
这时的海腥却更浓。
因为除了海水,还有血。
大胡子的血!
詹庆生闻到这股巨烈的腥味,看到整个部身迅速下沉。他的心里也开始流。
就如同这下沉的船。
他的人就立在船板上,他看着这海水,他看着消失巨鲨的海面,他的浑身一下子松软下来。
那头巨鲨为什么不再出现?
难道它得到了大胡子就已满足?
它或许还会再来?
他一想起这件事,他的人就害怕。
他再次看到这船的时候,他却已开始发抖。
这时船已沉没。
他的人就站在海水中。
慢慢地,海水已盖住他的膝头。
他害怕,他想呼救。
但是。他并非常人。他怎么也不想这般狼狈。
他不怕死,对于他来说,除心里,应该还有更高一层的含义。
至少,他现在还不想死。
所以,他站在海水中的时候了解脱怎么也免不了害怕。
海水不断地向上浸入他的身子。
他几乎已到了临死关头!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高雨梅!
他想起高雨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能死在他所爱的人身边,甚至为他而死,这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事……”
这时,海浪再次卷来。
詹庆生看到这海浪,高过人头,轰然有声,他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的人倏然惊醒。
——难道就这般地被海水卷走?
不!
一个人能够在生死关头,不忘记最后一击,那么,他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詹庆生并非常人,所以他最后还是想到了一个字:
斗!
人的智慧已高过一切。
难道一个人还斗不过海浪?
正在这半瞬之际,詹庆生已想起无数种解救的法子。
他想抓木板,但已没有木板。
他想去拿浆,然而木浆早已拉卷人海流
他想拆掉船舱,但是早已没有机会。
这时候,巨浪就在眼前。
詹庆生骇然之下,神经倏然绷紧。
他的呼吸早已停下。
他的肌肉早已收缩。
他的人早已纵起!
一纵三丈。
詹庆生落下的时候,那排海浪已然过去。詹庆生落下的时候,他的神经并没有放松。
他的肌肉几近强直!
他的脚刚接触海水,他的人又已纵起。
他的人升上天空,就如同一只雄鹰在展翅飞翔。
他望着脚下翻腾的海水,就预备着身子下降。
就在他身躯落下的时候,他却早已将一口真气迅猛地提起!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成功,这对于詹庆失来说,决不是件陌生的事情。
打五岁开始跟师父学艺起,他就知道有“踏雪无痕”这种轻功。
他练此功已有十五年,他可以不留痕迹地走在雪地上。
那么,他为什么下能“走”在海水中?
他为什么不能更早一些地想到这件事?
既然能踏雪无痕,踏着海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
简单得甚至连五六岁的小孩都可以想得到。
只可惜,这个简单而熟悉的问题,詹庆生起先都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不能想到?
他恨自己。
但是,也也庆幸自己。
他知道自己决不是个简单的人。
他不怕死,他也明白自己决不可能站着或者坐着等死。
但是,他如果能更早地想到那种功夫,事情是不是会好办得多?
尽管他聪明,但还是免不了错误。
因为他经伍太少。
经历太少就不可能不错误。
对于这一点,他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就叫磨练。
世界上,人人都需要磨练。
平凡的人是如此,非凡的人也是如此。
只有长久的忍耐和刻苦地磨练,人才能由平凡到非凡。
这样的人才会更有生气。
这样的人才能战胜一切,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月色凄迷。
海风充满着凉意。
詹庆生不停地“走”在海水中。
就这般漫无边际地“走”。
这时候,他与海水相处已不下四五个时辰。
在他的头脑中。对于大海,对于海水和巨浪,他已有了初步的概念。
至少,他已知道运用风向去行走。
至少,他已发现海水是可以征服的。
他想,南风吹来的时但是在自己右侧。
那么,他行走的方向就只有可能是东方。
也就是说,他飞驰的愈久,他“走”得愈疾,他就离岸更远。
那么,以这种方向走下去,能不能到达幽灵岛?
如果他不能上幽灵岛,情况又会怎样?
毫无顾虑,他在冒险。
也许前而就有危险?
也许这仁险比起那巨鲨来还要险恶?
前面有黑影在飘动。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大恶魔或者大鹰神。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会喝酒的人。
并且这个人仅仅是一个仆人而已。
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可怕。
他武功也许不错,但他总不能在这海上将三个人一起生吞活剥。
如果到了幽灵岛,三个人就飞也似地逃走,永远也不再见他。
总之,只要能有命在,这个人就不难对付。
三个人一边想,心中一边作着打算。
三个人既然不再畏惧,他们的话就开始多越来。
一个人突然道:“在下的酒量很好,武功好象也不错。”
一人道:“南海鞭魔是不是已经醉死?”
詹庆生笑了笑,然后缓声说道:“南海鞭魔已死,人死了钢鞭也已断了,你说惨不惨?”
一人道:“他一生害惨了不少人,所以我说他不惨。”
另一人道:“人死了就惨,如果我们这时候死在海上难道就不惨?”
一人道:“不惨,我们也作了不少坏事,我们只是死得其所。”三个人一起大笑。他们好象已把詹庆生当成了朋友。
所以詹庆生笑,但笑得很勉强。
一人忽又道:“你这个人真怪,你……一直从海水那边跑过来?”
詹庆生笑道:“我的船被海鲨击翻,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我的船?”
三个人一起向后看。
不远处,他们竟然发现—团黑影。
看到这黑影,三个人止不住一阵尖呼。
虽是尖呼,声音却很小。
很显然,他们对付海水的经验的确不差。
三人中一人忽道:“那是海鲨,别作声,作好准备!”
说话的声当然更小,他们拿剑的时候几乎已没有声音。
第十一章 痴男情女
木船仍在东行。
不久,那团黑影便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木船就这般在海上航行了三天。
到第四天旧光照着海面的时候,他们已看到一个海岛。
远远望去,那岛屿就如同一座小山。
那里树木苍翠,景色似乎不错。
难道这就是幽灵岛。
难道这就是裸女比灵的地方?
木船继续破浪前行。
船上四个人一起回首远眺。
远处天水相接,白雾缭绕,海浪在翻腾。
他们早已看不到海岸。
詹庆生凝视着那层层巨浪。
他想起师父,想起高雨梅,想起那座临海客栈,还有施瑞莲和淑红。
这一切的一切都留在那里,那里已留下他的思念。
这时候,他的心思竟是异常的沉重。
他的眼角已开始湿润。
——还有他母亲的尸骨,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尸骨埋在哪里,但是那尸骨一定就埋在那块黄土之中。
——他胆大,他好奇,他热爱冒险,他甚至不怕死。
——但是他情感丰富,他忘不了生活,他忘不了他所热爱的人。
他想,他如果不死在海里,他如果不死在幽灵岛,他如果能回到那海岸去,他一定将去好好地过日子,去好好地热爱他们。
如果他能找到三月初三大案的元凶,然后他一定忘记这一切。
一条船。
四个人。
四个来自异域的人。
四个人迎着海风走下船。
四个人一齐走上这个岛。
海风的呼啸在身后他们却没回头。
看到这风景秀丽的岛,他们就如同到了世外桃源。
岛上的树木随着海风在起舞。
树叶曳曳,如同一首动人的乐曲。
四个人听着这首“曲子”整个心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刚才还紧绷的神经这时也已放松。
但是,他们刚想去活动一下身子的时候,他们的头脑里却一下子想起一件事。
这种地方难道没有人?
这些人难道还没到?
按理,他们早已到,那么船呢?
难道这不是幽灵岛。
不。
这里的确是幽灵岛。
幽灵岛之所以叫幽灵岛,顾名思义,这里必须存在幽灵。如果不存在,那么这个岛就不叫做幽灵岛。
这里刚才没船,也没人。
这时候,不只已有人,也有船。
两个人。
两个人正站在一条小船上。
那小船,正从小岛的附近驶过来,驶向四个人。
没多久,两条小船就已并拢。
船上的两个人很快跳上岸。
两个人径直来到四个人身边。
两个人轻轻地笑了笑:“笑得很神秘。”
然后一个人道:“欢迎你们来幽灵岛。”
说话的声音很怪,他的人更怪,他的名子比人还怪。
他的人很小,身子很细,颌下山羊须却很长。
他的名字却叫瞿蛟。
瞿蛟望着四个人,一脸诡谲无比的神色。
他的笑与其叫笑,还不如说哭来得更确切。
瞿蛟怪笑二声,又道:“你们请上船,然后跟我走,把船放在该放的地方,再然后随我去岛峰。”
詹庆生这时还是仆人。
所以,他尽量不说话。
他不说话,那三个人却已经说话。
一人道:“岛峰?就是这小岛的顶峰?”
瞿蛟一声怪笑。
那人又道:“穿过树林,走上岛去,我们四个人没有一个人不会,所以你还是去招待别人罢!”
瞿蛟的怪声又响起:“不成。”
那人道:“为什么?”
瞿蛟道:“你是主人,我是仆人。”
那人突然笑了笑,道:“你是仆人?不成,我们已有仆人,我们不想再要仆人。”
瞿蛟又在笑。
他的脸色边笑边变,最后变得不象个脸的样子。
也许这个人生得很丑,他的动作却很丰富也很优美。
只见他右手软软地一挥,然后就这么一拂。
他的手刚拂过,他的人就开始走。
然后分带着身边那个人就准备上船。
正在这时,那个说话的人也突然转过身,默默地跑到了两人的身后。
他没有说话,他的脸上却是一片惊愕。
詹庆生看得很清楚。
不能说话。
至少十二个时辰内他决不可能说话。
因为他的哑穴被封,还有神阙穴被点。
神阙穴一点中,他就不能不跟着他走。
这么一出手,这么轻轻一拂,就封住了对方两大穴道。
要不是詹庆生,谁又能看到?
要不是詹庆生亲眼看到,他怎能相信?
詹庆生只有跟着上船。
因为是仆人,主人都走了,仆人岂可不走?
他的脚踏上船板的时候,他的心里在发笑。
他笑自己的运气的确不错。
要不是遇上三个人,要不是那个人说那句话,詹庆生也许会遇上什么麻烦。
因为他已发现这个岛很神密,这两个人很神秘。
因为他已预感到这个幽灵岛也许的确存在幽灵?
所以,他庆幸自己,他为自己的运气而骄傲。
六个人。
两条船。
船在并行。
六个人却坐在一条船上。
海风拍打海岛的时候,整个船几乎快要抛向天空。
六个人不得不抓紧船舷。
不,确切地说,抓住船舷的人并没有六个却只有五个。
那个“瞿蛟”既然能叫这个名字,水上功夫自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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