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雨梅将身子向詹床生扬了挪,然后道:“不管怎样,你给我的印象实在不错,但你……你为什么偏偏不问我对举头三尺单昆仑说过什么话?”
詹庆生道:“你以为一句话就很起作用?”
高雨梅道:“对,的确很起作用,举头三尺单昆仑不是已经走了?”
詹庆生道:“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高雨梅低着头,因着步,仿佛她很难回答詹庆生的话。
高雨梅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对,他在想什么?他能想些什么……”
詹庆生忽道:“看来你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你何必跟着我?”
高雨梅急道:“我从家里逃了出来,远远地来找你,你难道还不了解我么?”
詹庆生道:“你为什么要当长江总航的舵主?”
高雨海道:“我说过,我杀了他们的总舵主,我一定要你补这一过错。”
詹庆生道,“过错?”
高雨梅道,“对,是过错。”
詹庆生道:“不对,杀死长江总航的两位舵主是你精心策划的。”
高雨梅道:“你怎么这样说?”
詹庆生笑了笑,方道,“你是幽灵岛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
高雨梅浑身一震,喃喃地道:“你说我是幽灵岛的人。”
詹庆生道:“不错,你知道长江总舵势力最大,如果他们一旦发现三月初三大却案是你们所为,试想,你们能有安宁日子好过?”
高雨梅惊道:“所以我们就先下手杀死他们的总舵主,然后再来控制他们?”
詹庆生道:“不错,你算准长江总舵内人心不齐,或者你们预先买通了那位石舵主,然后便演出一幕竞选总舵主的闹剧!”
高雨梅道:“请你说下去。”
詹庆生道:“凭你的聪明才智,加上很厉害的武功,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总舵主的宝座。”
高雨梅道:“如你所说,明天本姑娘首先遇到的对手必定是你。”
詹庆生道:“那很难说,不过……你以为在下也当想总舵主?”
高雨梅凄然道:“你不想当,你什么都不想,你这个大混蛋,你这个不通人性的家伙,本姑娘再也不想见到你!”
詹庆生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高雨梅哭了起来,也就只好作罢。
詹庆生与一般人不同,詹庆生不愿看到别人在他面前流泪,何况如今哭着的是个女人,更何况她就是高雨梅?
所以詹庆生很快就软了下来,他拍了拍高雨梅的肩膀,说道:“我会用事实来证明我的看法,如果在下言之有错到时再来向姑娘陪罪吧!”
詹庆生一拱手,然后就准备离开。
就在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高雨梅忽道:“你快走,我永远也不要见你……你为什么还不……”
詹庆生忽道:“你为什么不想辩解?”
高雨梅没说话,只见她用手捧着面颊,疾冲冲地朝一条官道跑去。
詹庆生看着疾去的背形,忽儿想起一件事。
詹庆生忽问道:“高雨梅,你能不能听我再说几句话。”
话声甫落,陡闻远处传方阵阵金戈交鸣之声。
詹庆生无暇细想,飞身朝高雨梅奔身之处疾射而去。
但见高雨梅正与一蒙面黑衣人战在一处。
詹庆生手握剑柄,并未立即出手,因为他相信高雨梅的功力。
他静静地凝视场中打斗的两人。
两团人影一黑一红。
显然,那黑衣人已处下风。整个人全部罩在高雨梅浓密的剑光中。
陡闻一声龙吟,高雨梅的身躯倒退数步,险些摔倒,高雨梅这种情况,是詹庆生所始料不及的。
他疾步向前扶住高雨梅。
匆闻高雨梅道:“小心,他是毒王。”
举目望去,但见那黑衣人已是衣衫不整,身上几处剑伤,那黑衣人身形几个起落,转眼间消失在尽处的山石旁。
詹庆生来不及追赶,又不忍抛下高雨梅不顾,他无暇后顾,抱起高雨梅,疾步朝附近客栈奔去。
夜色正浓。
月儿已钻入云层。
难道大风雨即将来临?
天气依然很好,不但没有下雨,就连一丝风也没有。
整个晚上都显得异常燥热,仿佛一个人呆在一只大火炉旁。
到得清晨的时候,举头三尺单昆仑才慢慢入睡。
就在这美好的时刻,突然有人来叩门。
门声急促而响亮。
举头三尺单昆仑听到这叩门声,很快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来不及穿好衣服就去开门。
他刚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就有一个大头钻了进来。
那是一个带着和尚帽子的老头。
那是少林四空方丈。
少林四空方丈一揖手,说道:“阿弥陀怫!米掌门一向可好?”
举头三尺单昆仑见了方丈,他不能不笑,所以他只好笑道:“老方丈不在寺坐主持,跑老远来作什么?”
四空方文道:“听说老弟已知道三月三元凶?”
举头三尺单昆仑闻言倏惊,良久方道:“啊?却不知方丈消息从何处得来?”
四空方丈道:“何处得到的消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米掌门肩负着武林重托,老纳想,老弟你总得有所交待才是。”
举头三尺单昆仑笑道:“方丈说得不错,只可惜在下未得到确切消息。”
四空方丈道:“阿弥陀佛!举头三尺单昆仑想独居其功,老纳自无异议,一切还望米掌门多加保重才是!”
举头三尺单昆仑道:“多谢老方丈错爱。”
老方丈再未说话,转身就走。
举头三尺单昆仑正想客套,但老和尚眨眼功夫便迈出了客栈大门。
第二天午牌时分,高雨梅便可下床活动。
这段时间内,詹庆生一边用药调济高雨梅,一边替她助长内力。
高雨梅永远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她躯体幽香,可以使人兴奋,可以教人忘掉一切。
她从不把死看得很重。
她刚一醒来,她的脸上就始终有着一股甜甜的笑意。
詹庆生不能不佩服这个女人,因为他是个少见的女人。
女人是一副百看不厌的画,高雨梅更是如此。她的飘逸不但是一种举止,确切的说是一种神韵。
这时候,詹庆生正在同高雨梅说话。
高雨梅道:“毒王的毒性我知道,我不会马上死,但也决不会马上好。”
詹庆生不解地看着高雨梅。
高雨梅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懂。你的武功不错,可经历太少了,我不知道你师父为什么不早些让你下山免得今日做事不顺利。”
詹庆生道:“你是说毒王的毒药都是让人慢慢地去死。”
高雨海道,“你倒很聪明,我身上所中之毒名唤‘百日神毒’,若不救治,百日后毒发身亡,着要强行练功,便只会死得更快。”
詹庆生听了这句适,不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詹庆生道:“你知道的真多,你真不愧为是长江总舵的大老板。”
高而梅闻言大笑,笑得仍是那么动人。
在她的笑里,詹庆生看到了她的纯真和对人生的眷恋。
詹庆生看见这种笑,心里又沉重起来。
詹庆生疾忙道:“你说,这种毒就是无药可医了?”
高雨梅笑道:“你为了我已经好些时候没喝酒了,你何不去喝喝酒,解解闷?”
詹庆生苦笑道:“称总是说的不错,我一定要好好地喝上一顿酒。”
九江口是个不小的城镇。
这里的人很会说话,也很会玩。
尤其到了夜晚,你就会看到不少男女,穿红戴绿,在街道湖边溜达,在杨柳树下说说悄悄话。
这里背临长江,到了夜晚,轻风拂面,令人步履飘逸,使人顿生如入仙境感。
但是,这里的人却不会喝酒。
詹庆生连走了几家客栈和酒铺,都未能喝上一口好酒。
这时候,他想起了那种名叫“女儿红”的酒。
他—想起这美醪,就好像闯到了那令人神颠的特异的酒香。
这一晚:他感到十分遗憾。
高雨梅叫他出来喝酒,他却没有喝上一口称心如意的好酒。
这样的话,是不是有负了高雨梅的美意?
他一想起她,就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要喝够酒。
为了高雨梅,他完全可以喝下四、五壶最低劣的酒。
于是,他走进了一家名叫“城东酒家”的铺子。
刚进门,店小二就上前打躬道:“客官可要酒?”
詹庆生点点头,道:“来五壶上好的酒。”
店小二道:“客官不要菜么?我店有九江闻名的九香嫩鸡。”
詹庆生道:“少罗嗦,快快弄来。”
詹庆生刚坐下,那酒和菜就端了过来。
詹庆生一看这酒壶,他的心里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詹庆生急不可耐地抱起酒壶就喝酒,他喝酒的样子很快就惊动了近桌的顾客。
詹庆生一口气喝完一大壶酒,他觉得这酒味道还不错。
他是喝酒大家。这种酒一下肚,他就知道这是一种名叫“剑海春”的酒。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碰上这等酒,不管怎样,比起那些低档的酒来还是要好上千万倍。
他想,自己是不是有了更好的运气?
詹庆生刚们将第二壶酒的壶盖拧开,这时候。他就听到一种声音。
那是几个人的脚步声。
詹庆生很快就看到四个似带刀剑的人闯进店来。
其中一人说道:“这里就是九江,骆总舵主的遗书难道会放在这里?”
另一人道:“鬼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兄弟几个闯闯九江分舵不就得了?”
第三人道:“二弟说得不错,听说那个什么新舵主快要死……”
他的话没说完,嘴巴就再也不能动。
在场的人都看到,他的嘴里多了根鸡骨。
那鸡骨又细又长,那朝下的一端还流出一线血液,血流如注。
满堂惊呼!
那根带血的鸡骨扳下来的时候,满店的人已经跑了十精光。
不,酒店里的人并不是全都离开。
至少这时仅这店内还有五个人。
詹庆生仍坐在一个角落里喝酒,仿佛他喝酒的兴头刚刚开始。
刚进来的四个人这时候好像发现了什么,他们一起图到了詹庆生的身边。
那个被鸡封刺伤喉管的人这时候说道:“你这小子……为什么还在这里喝酒?”
詹庆生没吱声,这时候仍然地喝酒。
那人又道:“原来你是个聋子。那么,你的耳朵是不起作用的了,何不让我一刀砍下来?”
他的话说得很慢,他的动作却很快。
他的刀倏地举过头,然后猛力砍下。
但是,他的刀还只刚刚下落,他的人就倒了下去。
这时候,詹庆生正在喝第四壶酒。
那个人倒下的时候,詹庆生刚刚扬起酒壶。
所以,那个执刀的人慌忙道:“难道这屋里有鬼?”
另一人道:“老兄难道怕鬼?我倒是有些怕这小子喝醉酒。”
詹庆生喝完第四壶酒,然后将酒壶放下。
他的双目里一道精芒倏然闪过。他的眼睛仅瞟了一眼周围的四个人。
这时候,他立起身说道:“诸位是不是也很想喝酒?”
一人道:“不错!你老弟是不是已经喝够?”
詹庆生道:“你们若要喝酒,就让我来替诸位倒酒。”
那人道:“你说得很好,不过我不打算叫你倒酒。”
詹庆生道:“你也许不知道,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数”字甫落,詹庆生就端起了酒壶。
他的酒壶刚提在手中,那酒壶就已飞了出去。
酒壶在空中疾的,眨眼功夫就到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跟前。
那个人看到一只酒壶飞过来,使疾忙伸出了手。
他想去接酒壶,他在这个少年面前显显身手。
可是,那酒壶实在太快,酒壶的四周还有一道凌历的风。
他的手刚伸出,那只酒壶却早已到了他的眼前。
随着一声响,酒壶已摔破。
这个人面上鲜血四溅。
他的人也随之倒下。
剩下的两个人看到这般光景,互觑一眼,接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詹庆生这时道:“二位还要喝酒?”
一人道:“不,我不要喝酒,我这一生还没有喝过酒。”
詹庆生笑道:“那你何不尝尝酒的味道?”
另一人道:“大爷如果还想喝酒,我们这就走开。”
詹庆生点点头,道:“你倒识趣,不过你必须坐下。”
那人道:“是。”
詹庆生道:“你方才说要找遗书?”
那人道:“对……”
地下躺着的那个人接着道:“老四,你何必怕死?”
那人道:“我不怕死,我却不想你死。”
詹庆生道:“你说得不错。你说那遗书放在九江分舵。”
那人道:“大概是这样,不过谁又见过那东西?”
詹庆生道:“难道你拿了遗书去卖钱?”
那人道:“大爷真行,你怎么知道在下的心事?”
詹庆生道:“一张废纸,又能值几两银子?”
地上躺着的那人道:“三万两黄金。三万两,难道还不够?”
詹庆生苦笑。
他想不到长江总舵主的一纸遗书居然能值三万两金子。
那么,要是取了总舵主的人头呢?
詹庆生丝毫想不出这个数目。
也许一百万两?一千万两?
也还想估得更多,可是躺着的那个人又在说话。
他道:“长江总舵的老板死了,不久又有了新老板,所以舵主并不能值多少银子。”
稍顿,又道:“而骆总舵主的那张遗书世界上永远也只有这么一张,所以依在下看,三万两黄金的估价还是太低了些。”
詹庆生看着他们,笑了笑。
他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多少有一点道理。
詹庆生忽道:“你们难道当真能找到那小纸条?”
那人道:“小纸条?阁下怎知道是张小纸条?”
詹庆生道:“阁下死到临头了,居然还不放过一丝发财的机会。只可惜,你活命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听到詹庆生这句话,剩下的三个人原应该很害怕。
但是,他们偏偏不怕。
那躺下的人偏偏这时候大笑了一声,然后道:“阁下你要杀我,又怎保得准将来没有人杀你?”
那人又轻轻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机会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就是杀你的人也难保有活命的机会。”
这句话很对,仿佛是一条天经地义的真理。
詹庆生不能不信。因为他相信真理,只有相信真理的人,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詹庆生道:“你这么说,我真有些不想杀你了。”那躺着的人却道:“你一定得杀死我,还有我的两位兄弟。”
詹庆生不相信。
难道这句话真是他说的?
那人又上:“你不信?你不信就先杀死我!”
詹庆生道:“你准道不想要那张小纸条?”
那人道:“不错,至少这时候还不想。”
詹庆生道:“难道你到了阴曹地府还会想?”
那人道:“不错,到了阴曹地府,我也要将那张纸条从你身边夺走!”
詹庆生摇头。他的头摇得象只拨浪鼓。
因为他不能不摇头。
这是他有生以来遇着的第一个大怪人。
“你说得很对,我们就是江南四怪。”
詹庆生好象听说过这个名字。
“现在只有三怪了,难道不可惜?”
“什么意思?”
“我给你四万两黄金,同时还给你四条人命。你说划算不划算?”
“你说的话也许不能全信。”
“你说的话倒是值四万两黄金。”
“当真?”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