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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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法师-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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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沙堆后方像着了火似的,金光越来越盛,光芒之中一个大脑袋猛然向上一窜,无心登时傻了眼——骨神!

骨神飘在沙堆之后,也没想到自己刚一亮相就能遇见熟面孔。此刻逃是来得及,不过未免偏于丢人现眼。蒙着一层光晕越升越高,他故态重萌的向左一转眼珠,又向右一转眼珠。看清无心是单枪匹马了,他居高临下的探了头,声音很柔和的说道:“小巫师,你好呀!”

无心弯腰捡起了一块棱角尖锐的碎石,随时预备着给自己放血。和初次相见时相比,骨神的形象朴素了许多,起码不再朝阳似的发出一身刺眼光芒。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石头,他颇有底气的问道:“你还没死?”

骨神咧嘴一笑,笑出一口方方正正的大白牙:“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死?”

无心上下打量着他,有感而发的说道:“你很厉害嘛,不会是真和白琉璃有关系吧?”

骨神倏忽间飘到了他的眼前:“你想不想知道我和白琉璃的关系?”

无心连忙点头:“想!”

骨神在半空中盘腿坐好了,然后俯身对他说道:“其实,白琉璃是我儿子!”

话音落下,他笑微微的俯视着无心。眼看无心惊讶的睁大眼睛了,他忽然扬起双手狠狠一拍膝盖,同时仰天长笑:“哈哈哈,我骗你的!”

随着他双手的起落,周遭的土木砂石瞬间暴起,如同遭了龙卷风一样急速盘旋飞升,劈头盖脸的尽数砸向了无心。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骨神消失在半空中,地面则是多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小垃圾山。

天地恢复黑暗寂静,只偶尔有风掠地而过。不知过了多久,垃圾山顶忽然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手本是攥成了拳头,直直的在风中伸了片刻,手指一松,攥在掌中的石头滑落到了垃圾山上。小臂像蛇一样动了动,那只手开始搬运压在山巅的一小块水泥板。及至水泥板被掀开了,无心在一团铁丝之中抬起了头。

一根手指粗的钢条扎进了他的左眼,鲜血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一直流到了下巴尖。抬手握住钢条,他用力向外一拽。钢条被他拔出来了,上面穿着他的眼珠。没了眼珠的眼窝空空荡荡,显得眼眶很大很深。无心把钢条横着送到嘴边,用牙齿咬住了自己的眼珠。晃着脑袋一抽钢条,他把自己的眼珠咽进了肚子里。

闭了眼睛歇了歇,他挣扎着继续向外爬。垃圾山随着他的活动渐渐瓦解,他最终蠕动着得了自由,从头到脚已经灰蒙蒙的肮脏成了一色。另一只手里的苹果早没了,手背上的皮也被蹭掉了厚厚一层,露出了几根雪白的掌骨。

艰难的站起了身,无心怒不可遏的睁大了完好的右眼。骨神实在是太过分了,他现在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见史高飞和史丹凤。

周身的剧痛让他战栗不止,他一边抹着脸上的血,一边随着直觉跑向前方——今夜他饶不了骨神!反正骨神能看见他,他也一样能看见骨神,双方势均力敌,非常适合决一死战。

骨神躲在坑边一座空板房里面,极力想要隐藏自己身上的金色光芒。他没想到无心居然没死——再高明的巫师也是肉体凡胎,他没料到无心会是个例外。

外面响着无心的脚步声音,远一阵近一阵的,表明他正在疯跑。骨神上次在度假村里已经伤了元气,如今没有力量痛打落水狗,只能缩成一团小太阳暂避风头。如此避了良久,脚步声音却是不知何时消失了。骨神听了又听,始终只能听到风声。忍不住把个脑袋穿墙而出,毕竟耳听为虚,他想要眼见为实。哪知伸头这么一看,他虽然是个鬼,竟然也吓了一跳。

他看到无心趴在了坑底正中央,一个脑袋正在往土里钻。长条条的身体如蛇一样盘旋扭曲,末了他竟是向地下扎入了一米多深。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开始缓缓的向上退。最后双膝跪地直起了身,他的头脸全被泥土糊住了,两只手却是捧了一只小陶坛。低头和陶坛贴了贴脸,他仿佛是怔了一下,随即大头冲下的重新入了土,把陶坛又送回了地下。

最后将出入的孔洞填埋了,他起身爬出大坑,低着头往远走,一边走又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苹果,是个边走边吃的样子。

骨神缩回了脑袋,认为自己是逃过了一劫。

无心没有地方可去。等到吃完了一个苹果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走回了写字楼下。城郊荒凉,连路灯都是隔三差五才亮一盏。无心的左眼窝还在针扎火燎的疼着,有心找个地方躲几天,可是两只脚钉在路面上,他真是舍不得离开史高飞。

十分钟后,他上四楼进了家门。屋子里一片漆黑,该睡的都睡了,只有史高飞的房间开着门。史高飞盘腿坐在床垫上,听见门响,连忙伸了腿找拖鞋:“宝宝,你回来了?”

无心钻进了卫生间里:“爸……你睡你的,我要上厕所。”

史高飞答应一声,转身爬到床垫子上展开棉被。无心关严了门,打开电灯细看自己——脸真是没法看了,左眼的眼皮都被被钢条扎豁了。

他窸窸窣窣的洗漱了一番,然后用贴身的衬衣包住了脑袋,只露出一只右眼。手背的伤一时处理不及了,他索性不管,又把脏衣服全扔进了一只大盆里。

无声无息的回了房,他钻进了被窝里。史高飞朦朦胧胧的看着他,十分好奇:“你怎么了?”

无心背对着他躺下了,不知道明天如何见人,又恨骨神恨得要死:“爸,我受伤了。现在……现在看起来不大像地球人,我怕你见了会怕。”

史高飞连忙欠身要去看他:“受了什么伤?让我看看!”

无心犹豫了一下,仰面朝天的抬手解开了头上的衬衫:“爸,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还可以再长一只眼珠,长好之后就和原来一样了。”

史高飞看清了无心的空眼窝,登时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鼻孔和嘴巴一起张大了。

无心面对着他这副见了鬼的神情,心中几乎怕了:“爸,眼珠那么小,长起来很快的,一个礼拜就够了。你别怕我,大不了我这一个礼拜躲起来不见你。还有……爸你多给我一点东西吃,我吃得多就会长得快。你别不要我,也别告诉姐,好不好?”

史高飞依旧是瞪着他不言语。

无心真恐慌了:“爸,原来我做毛毛虫的时候你都不嫌弃我,现在我只是少了一个眼珠而已,总比毛毛虫强吧?我已经在工地找到闹鬼的线索了,我们又可以赚到钱了。我不要钱,我把钱全给你和姐,好不好?”

史高飞气息一颤,终于有了反应——他没头没脑的死死抱住无心,张着大嘴嚎道:“嗷……我的宝宝啊……是哪个狗养的欺负了你……爸爸要去杀了他……”

无心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急得小声说道:“你别嚷,再嚷全屋子的人都醒了……求你别哭了……你藏到被窝里哭行不行?”

第219章 潘多拉的罐子

史丹凤夜里做了个噩梦,梦见无心长了满头满脸的白毛,又变回了一只非人非猴的怪物,并且还满屋里乱窜着咬人。一头冷汗的睁了眼睛,她掀开棉被坐起身,捂着胸口喘了半天的粗气。

佳琪起得早,下楼买了煎饼果子和豆浆给众人做早餐。白大千也上了楼,四个人相聚在空无一物的客厅里,各自坐了个小板凳吃吃喝喝。史丹凤天生一个好坯子,又用有限的几样化妆品将自己美化了一番,引得白大千不住的细端详她。史丹凤倒是不把他往眼里放,只是环顾了面前三人的面孔之后,开口问史高飞道:“无心呢?”

史高飞本来生着单薄清晰的双眼皮,如今却是双目红肿,连双眼皮都肿没了:“他生病了,不想吃饭。”

此言一出,听众集体纳罕,万没想到无心还会有“不想吃饭”的时候。纳罕完毕,白大千开口问道:“是不是昨夜在外冻着了?”

史高飞垂着眼皮,闷头闷脑的“嗯”了一声。

史丹凤放下手里的豆浆和煎饼果子,进房取了一盒感冒药。回来把感冒药递向了史高飞,她犹犹豫豫的问道:“他……能吃药吗?”

史高飞并不接药,只声音很响的吸了吸鼻子,是个欲哭无泪的模样。

因为无心始终不肯露面,而且又被史高飞描述成了重病患者,所以白大千的三人小队只好精简成了两人。史高飞夜里已经受了无心的指点,如今鹦鹉学舌一般把无心的话尽数转述给了白大千。白大千心里略略有了数,正巧他的大客户又打来电话,恭而敬之的催促他尽早动手,扭转工地的乾坤。于是他勉强摆出大师的派头,带着史高飞出发了。

白大千一去不复返,留下史丹凤一个人看守公司。中午她上了楼,见佳琪蹲在史高飞的房门前,正把耳朵往门板上贴。莫名其妙的站住了,史丹凤小声问道:“佳琪,干什么呢?”

佳琪抬起了头,声音比史丹凤更小:“姐姐,我听电视呢。哥哥说了,宝宝病了,怕吵怕闹,这一个礼拜都不许我进屋看电视了。我说我不吵不闹,我只看电视。哥哥说只看电视也不行。”

史丹凤听得啼笑皆非,凑到门旁侧耳听了听,房内一个男声侃侃而谈,正是电视机在播放午间新闻。

抬手敲了敲房门,史丹凤问道:“无心,你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

电视机忽然没了声音,无心的回答则是半晌过后才传出来的:“我不饿,我不吃。”

史丹凤早上就存了疑心,如今听他依然是“不吃”,越发感觉不对劲。用力推了推门,她提高了调门:“无心,你开门,让我看看你。”

房中彻底安静了,直过了好几分钟,无心才又结结巴巴的作了回答:“我……我睡了。”

史丹凤常年和家人斗智斗勇,自然有办法对付无心的消极抵抗。先找个借口把佳琪支走了,她在外面虚张声势:“无心,这种破门我一脚就能踹倒。你是自己开,还是我给你开?”

无心听闻此言,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左眼窝里新生的嫩肉随之抽筋似的一蹦一蹦。手足无措的在床垫子上爬了一圈,他无计可施,只得起身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小心翼翼的露出右眼,他惶恐的望着史丹凤:“姐,我真的要睡了。”

史丹凤笑面虎似的对他嘘寒问暖:“你真没事?”

不等无心回答,她一晃薄薄的肩膀,已然侧身挤入了门缝。无心猝不及防的向后一退,门户算是彻底失了守。慌忙用手捂住面孔,他在史丹凤面前低头缩肩的蹲成了一小团。史丹凤见他并没有变成怪物,先是松了一口气,顺手关严了房门。

也在无心面前蹲下了,她伸手去拽对方的腕子:“手怎么了?让我看看。”

无心听天由命的松懈了身体。一只手被史丹凤摊平到了她的膝盖上,手背上明显是缺了一大块皮肤,然而也并没有结痂。一层薄薄的粉色肉膜覆盖了白色的纤细指骨,薄膜不算平整,依稀可见表面生了几根七长八短的白毛。

史丹凤又去拉他另一只手,拉了一下没拉动,第二下她用了力气,一把扯下了无心挡在眼前的手掌。无心闭了眼睛,低声说道:“姐,我昨夜在外面受了伤,左眼……没了。”

史丹凤瞪着眼睛看他:“没了?”

无心立刻补充了一句:“还能再长出来——我不会变残废的。”

史丹凤伸手抬起无心的下巴,让他仰脸面对自己。无心始终是闭着眼睛不肯睁,于是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拨开了无心的左眼眼皮。左眼眼皮是凹陷着的,拨开之后空无一物,只在眼窝底部隐约有嫩肉鼓凸。

史丹凤屏住呼吸,半晌过后才松了气又松了手:“你可吓死人了。昨天夜里我就梦见你变成了猴儿,没想到梦的还挺准,你这模样比猴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怎么受的伤?是自己不小心,还是被人打了?你说你要是只小猫小狗就好了,偏偏长成了个人模样。既然像个人,就得把你当人看待。唉,你知不知道疼?应该知道吧?厨房有鸡蛋,我给你做碗蛋炒饭?给小飞当姐姐是我上辈子做了孽。小飞干什么不好非要刨地?刨出来个什么不好非要刨出来个你?算我胆大,当初没让你活活吓死,现在你又来吓我一跳。你说你到底是不是被人打了?这地方这么荒凉,小飞就不该让你夜里出门……”

史丹凤语无伦次的长篇大论,把话说得东一句西一句,仿佛也要发疯。最后她又问了无心一句:“疼不疼?”

无心点了点头:“疼。”

史丹凤叹了口气,起身之前又在他头上摸了一把:“烦死人了。”

史丹凤心乱如麻的去厨房做蛋炒饭。用电磁炉炒出热腾腾的一大锅,她先给自己和佳琪盛出了两碗,然后把锅端进了无心房中。史丹凤有一手好厨艺,做蛋炒饭时能用一只鸡蛋炒出十只鸡蛋的盛况,看着满锅金黄,其实全是假象。然而今天她没有施展厨艺,把鸡蛋老老实实的炒成一大块藏到米饭下,她全给了无心。

无心来得蹊跷,伤得恐怖,让她生出了一种惶惶然的伤悲,仿佛无心随时可能消失,自己对他也是“喂一顿少一顿”了。

下午回了公司,史丹凤对着几本过期杂志,独自枯坐到了傍晚时分。上下三层写字楼中的大小公司都下班了,走廊里面空无一人。史丹凤正要锁门上楼吃晚饭,不料未等她起身,白大千却是满面红光的回来了。

史丹凤起身向他打了招呼,因见他是孤身一人,故而又问:“小飞呢?”

白大千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又找到了和她独处的机会,越发喜上加喜:“他没和我一路走,下午直接进城去了。哈哈哈,丹凤,今天对我来讲,是个大日子啊!”

将手里的一只圆滚滚鼓溜溜的白布口袋放在桌子上,白大千打了个酒嗝,然后意犹未尽的对着史丹凤摆了摆手:“丹凤,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太帅了。”

史丹凤将他上下审视了一通,倒是承认他仪表堂堂,但不知道他做了何等大事,以至于自夸自赞到了这般地步。

白大千装着一肚子暖洋洋的酒肉,一边回忆着晚上的盛宴内容,一边向史丹凤大肆渲染了自己今天的大成绩。原来他上午在工地里装神弄鬼、百般做作,吓得客户与围观民工们一惊一乍。直到表演得差不多了,他在大坑之中停住脚步,猛然伸手一指地面,高声喝道:“给我挖!”

几名民工扛着铁锹当即上前开挖,挖了一米多深时,挖出了个小陶罐。陶罐一看就不是古董,分量还挺重。白大千见陶罐的模样和史高飞所说的丝毫不差,立刻仰天长笑:“就是这个妖孽在作祟了!”

把陶罐放在一只贴了符的白布口袋里,白大千命人填了深坑,又利用新近学习的知识,当众做了一场法事,震得观众们面面相觑。工地下午开了工,果然一切顺利。客户对白大千崇拜得五体投地,不但奉上丰厚酬金,而且设了丰盛宴席款待大师。于是,白大千很意外的扬名立万了。

根据无心的指示,白大千把陶罐带了回来。陶罐带着个盖子,四周不知是糊了什么,脏兮兮的很严密。白大千举着罐子摇摇晃晃,感觉里面似乎是有水,有心开了封看一看,可是无心不在场,他又不大敢动手。

史丹凤感觉白大千说话有点云苫雾罩的意思,不值一听,故而在他换气的间隙之中告辞而走。白大千瞬间成了孤家寡人,颇为扫兴的坐回自己的大办公桌后,他开始饶有兴致的摆弄陶罐。

史高飞是不许他打开陶罐的,要问为什么,却也没有明确的原因,只说“无心不让”。虽然大家是个有财同发的关系,但白大千藏了心眼,并不十分信任无心。无心,按照老话来讲,可以说是生了一双阴阳眼,是个能通阴阳的人。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货色,白大千真是探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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