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皇帝,朕命令你!嗯。。。结拜需要怎么个规矩如意你知道吗?”
“额。。。交换一件信物就好。”
“信物吗?嗯。。。这个扳指,听皇爷爷说是朕满周岁抓周的时候抓的,有些大了,朕一直带在脖子上从不离身,便算是朕给你的信物吧?该你了该你了,你要给朕些什么?”
“奴婢身无长物,便,便教陛下一套武功如何?”
“嗯。。。也好,如意你的武功得过张真人的指点,必然厉害的很。”
“一套轻功,算不得什么的。”
“叫什么名字?”
“凌波微步。”
“够了!”徐如意一掌拍在骗钱的书案上,书案化作了细细的粉尘飘散。桌上的一应物事,文房四宝也一并全都掉落在地,只那扳指被徐如意抓在了手中:“皇上只是起了疑心,又不是动了杀心,你们这是做什么?
造反吗?还嫌这天下不够乱?陛下在则大义在,陛下若是不在,你能堵住那些泥腿子的嘴,藩王呢?先帝将皇位传给孙子辈的本来就有些不妥,继位一年多再传给个没出生的?要是个女孩儿呢?!”
“督主!”
“督主!”
云铮和黑猫惶然跪地,讷讷不知何言。
“咱家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咱们这些残废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那就是陛下信咱们的忠,信咱们的义。
陛下信我,我们才能无往不利。陛下若是不信我,咱家便是翻了天也是死路一条。现在倒好,陛下那边什么也没说,你们这边儿便胡说八道,你们的脑子都是摆设不成!”
“督主。。。”
“听好,你们给咱家听好。”徐如意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语调轻柔:“你们不要慌,凭咱家的功夫,只要咱家不想,天底下没人能要咱家的命,就算架上了法场,鬼头刀也砍不下咱家的脑袋。
咱家的权势,陛下给的,陛下想收回去就收回去,咱家不在乎。
至于你们,锦衣卫死了多少个指挥使,现在不还是一样。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皇上就算。。。也不会动你们的。东厂锦衣卫不可裁撤,这是先帝临终所嘱,陛下至孝,你们放心就是。”
“督主。。。”云铮涩声道:“难道,就这么认了?”
“咱家说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不一定的事儿。”徐如意摆摆手:“咱家想明白了,那贼秃的局其实就是想挑动皇上与咱家的不和。不管四日后郑家做什么,都只是个引子罢了。
陛下若信我,咱家就是披着龙袍也不打紧,陛下若不信我,咱家说什么,做什么也是无用。
黑猫。”
“属下在。”
“东厂这阵子跳的厉害,都撤回来吧,这几天也不用再有什么动作,到时候再说吧。”
“是。”
“云铮。”
“督主。”
“以防万一吧,给那些大头巾打个招呼,管好自己的嘴,别给自己招祸。”
“是。”
第三百七十五章 警告()
随着徐如意的一声令下,整个南京城顿时陷入了一种如封似闭的状态。
昨日还有满街的可疑人士一双眼睛四处乱瞄,黑衣番子四下巡视,今日忽然都一齐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们心中感到好奇,但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时候,嘴里所说的,还是昨日晚间牛二爷的那番自白。
南京城真正的保护神原来就是平日里众人畏之如虎的东厂太监。这样的认知让每个与闻之人心中惊异。
“假的吧?”这是人们的第一个反应。可再仔细想想,就算是假,可有些东西总是真的。
不说别的,牛二往日里得罪了不少的达官显贵却能平平安安的活到今天,似乎也只有东厂才能有这份通天的能耐能罩的住他。
一番热烈的讨论,再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慢慢的,东厂的名声在这一日间似乎有洗白的趋势。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牛二为他们出了力,保了他们的平安,又把功劳挂在了东厂的头上,老百姓如此所见,如此所闻,也就如此的信了。
细想想,东厂再凶,再恶,似乎也都是冲着朝廷里边的那群当官儿的去的。至于那帮当官儿的,嘿,就像王大爷李大叔赵大娘说的那样:“当官的哪有一个好东西!”
“太监不实忠义,不读圣人之言,下贱之极,岂有善行也!”读书的在酒馆茶肆里振臂疾呼,想要矫正百姓们的浅薄见地,当然,不敢用这么直白的词汇,但意思总是相近的。可惜,只引来百姓们的嘘声一片。
徐如意当初提携牛二只是为了多一条情报的源头,却没想到牛二竟能在这京城之中创下如此名望,确实是有些本事。
“小二,结账,多的就赏你了。”在这酒馆中看了一场“秀才遇兵”的戏码,解缙的心情非常的愉悦,痛快的在桌上放下五两银子,也不要找钱,径自向外走去。
理论上来说,解缙也是读书人的一员,甚至可以说是读书人的开模。可是因为和东厂的关系,他背上了阉党的名声,被天下读书人所不齿,当着面自然是不敢,但私下里,尤其是这些还没走入官场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秀才举子,那真是什么的骂的出来。
解缙不好与他们计较,也计较不过来,憋气总是难免的,如今见他们吃了瘪,那滋味可真是说不出的酸爽。
不过等上了轿子,轿帘放下来的瞬间,解缙的脸色又随之阴沉了下来。
风头不对,恐怕真的要出事了。
从早上接到东厂善后的命令,他就有了这种想法。祸源何方,他暂时还没有想到,毕竟他没有自己的情报网络。
解缙心中郁闷。他白日里曾经到东厂求见徐如意,想要问个究竟,结果却吃了个闭门羹,也是让他甚是郁闷。
不过有些事情就算不知首尾也是可以做出判断。就好像隔壁住着小偷,只要家里丢了东西,不需要任何的证据,第一反应一定就是邻居偷得,不是也是。
东厂出事,自己一定会受到牵连。自己若是出事,那那个人一定会很高兴。
“老许。”解缙撩开侧帘,管家老许自然而然的上前:“老爷。”
“去姓方的府上。”
“是。”老许答应了一声,随后快步上前,招呼着前边儿轿夫转向。
京城中姓方的人家多如牛毛,有些权势家宅称得上方府的也不算少。但能够让解缙咬牙切齿的叫上一声姓方的,那就只有方孝孺一人了。
小半个时辰,轿子在方孝孺府前停下。管家上前通秉,不久之后,解缙就坐在了方府的客厅品起了茶来。
粗茶,说不上什么味道,水倒是够热,烫的解缙龇牙咧嘴。
“大绅兄前来,在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方孝孺拱着手,笑吟吟的总了进来,满脸的和气。
“解缙何德何能,哪里当得起正学先生的远迎,传扬出去岂不惹人笑话。”解缙坐在座上,也不起身,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便算是回礼。
方孝孺还是笑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在上首坐下:“大绅兄似乎心情不好?”
“确实不好。”
“不知何事?可有在下能帮的上的?”
“你倒确实帮的上。”解缙哼了一声,斜眼看着方孝孺:“最近我右眼皮直跳,感觉最近有事儿要发生,孝孺兄可能解?”
“这。。。在下才疏学浅,却是不通岐黄之术。”
“与灾病无干,只怕是小人作祟,欲要对我解缙不利!”
解缙有涵养,至少装作有涵养的样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在方孝孺的面前,尤其是这种私下的场合,他总是很难克制,他也很难说个为什么。只知道每次这么冷嘲热讽一番心情总会好上不少。
此时,方孝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看着解缙,淡淡的说道:“大绅兄所说的那个小人。。。可是指的在下?”
“就是你。”解缙指着方孝孺:“你是不是又在做什么阴谋勾当?小心别祸及家人。”
“大绅兄也是读过圣人之言的,子不语怪力乱神,更何况,就算在下真有阴谋,难道你一问,我便照直说了?”
“我不是来问你的,而是来警告你的。”解缙哼笑道:“你最好不要搞些乱七八糟的伎俩,否则。。。哼”
“没有,也不敢。”方孝孺摇了摇头:“大绅兄,你有东厂徐公照拂,在下又怎敢无端寻衅。还是那句话,大明盛世之下,实则忧患重重。在下只想尽绵薄之力为百姓做些小事,无心涉足朝堂争斗。更何况。。。”顿了顿,有道:“凭东厂情报之缜密,就算在下真有密谋,恐怕也瞒不过徐公的法眼吧?大绅兄又何必亲自登门质问。”
说道此处,方孝孺端起了茶杯,茶盖轻扣两下,也不喝,正是送客之意。
“告辞!”
眼看着解缙离去,方孝孺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一双眼睛眯了起来:“这或许真的是个机会。。。”
第三百七十六章 祝融驾前()
四日,飘飘然而过。
早朝还没结束,五凤楼便依旧忙碌起来,太监宫女足有二三百人,端盘拎碗,抬桌搬凳,穿梭其中。
领班的管事们时不时的大声吆喝,厉声责骂,偶尔看到不顺眼的还要动手。还好,虽然打破了些碗盏,但总归还是有条不紊的继续下去。
朝廷与郑家的晚宴定于寅时起,今日宫门不落,礼部也没有话说。
早朝在巳时便结束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甚至比平时更多了些压抑。殿上君王殿下臣,一个个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预感吧,今日的晚宴定然不会平淡。
回到家里舒舒服服的吃过饭,喝些热茶,换上洁净的衣袍,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便骑马坐轿向着皇宫进发。
他们身边都跟着家将随从,但等走到宫门口便也就舍了。下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入宫的。
夜,一道白光划破天际,经过北斗,落在帝星紫薇之畔,明灭不定。
星月之下,五凤楼灯火通明,即使站在洪武门外都能清楚地瞧见。皇室为郑家行宴,这是皇帝对顺民的嘉奖,也是郑家无上的荣耀。
今夜不行宵禁,人们沿街漫步,街上的灯烛与宫内的光华遥相呼应,构建好一番盛世景象。
一切都那么的和谐,美好,只要不往东直门那边去看。
东厂在东直门外,随着这黑夜一同沉寂。远望去,硕大的牌坊就好像一张巨口,大门口两盏孤零零的白灯笼尤似两颗獠牙,择人而噬。
“呵,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身子长了,心却没长。”
“我觉得也挺好,不像你我,身子残了,心也是冷的,不像个人。”
“人是做不了大事的,能成大事者如虎,如狼,飞龙在天。”李彩娱手扶着宫墙,将目光收回,投向宫内的盛景:“还记得吗?以前皇帝请宴的地方可不是五凤楼。”
“怎么会不记得呢,也才。。。”楚埋儿想了想,看向一旁的唐身葬,还是一张冰冷冷的死人脸:“老唐,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洪武六年四月初八。”唐身葬回道:“朱重八在庆功楼大宴文武,嘿,那一把火,可烧死了宫里一千三百四十八个孩子,你怎么会忘?”
“怎么能忘呢,只是看看你还记得没有。”楚埋儿笑了笑。他确实没忘,只是不想提。
“这一晃,二十八年就过去了。”李彩娱叹了一声,忽然笑了:“朱重八想一把火全杀了,结果刘伯温领着徐达跟着一块儿下了楼。
火放起来又灭了,咱们这些苦命的却受了牵连,成了他朱重八的撒气包。
老门主管这个叫报应,马副门主管这个叫命数。你们呢?你们觉得这是什么?”
楚埋儿摇了摇头:“我脑子不好用,想不出来。”
唐身葬默然。
“这是报应,也是命数。”一个阴柔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黄扇枕踱着四方步,优哉游哉的走来,脸上却似笑非笑:“咱们做太监的,只要踏进了这紫禁城,就是要给皇帝做猪狗的,喜欢了就给个笑脸,不喜欢了就杀了吃肉,天定而已。”
“地字堂堂主,谈笑杀人黄扇枕,什么时候也认命了?”李彩娱故作疑惑地看着黄扇枕。
“谁说咱家认命了?”黄扇枕嘻嘻一笑,森然道:“人分男女,身怀阴阳。顺之成人,逆之成仙。咱们太监算是男人吗?算是女人吗?不男不女的阴阳怪物,不逆天,不成仙,岂不白瞎了这副身子?”
李彩娱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你。。。都安排下去了?”
“嗯,都安排好了。”黄扇枕点点头:“老陆和老吴已经领着孩子们把家伙都布置下去了,老赵压着御马监,刘喜守着皇帝,福禄寿压着文武大臣。只要你我点点头,这五凤楼的凤凰可真就要涅槃了。你。。。怎么说?”
“小门主那边,没有动静?”
“咱们天门在这宫里经营了多久,小门主几时才插进来的人手?这事儿压根儿就没和他说。免得横生枝节。”
“你。。。做的对。”
“天门门规第二条,令出于上,门主之令,不得有违,违者立诛不赦。”唐身葬淡淡道:“咱们却是违了老祖宗定的规矩。”
“天门门规的第一条,历任门主当以天下无根之人为手足,以天门基业为重,为天下无根之人谋万世福泽。你觉得,咱们那位小门主做到了吗?”黄扇枕冷冷的回道,伸手指着下边漆黑一片的东厂衙门:“咱们当初把小门主送到朱允炆身边,为的是什么?和皇帝做朋友,傻得叫人心疼。
不错,如今有了东厂,咱们太监的权势已经走到了巅峰,天下无不侧目。可细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汉末以降,十二位老祖宗立下天门之后,成就在小门主之上者可不在少数。高老祖,李老祖,童老祖,几位老祖宗那功业可比小门主如今还要高上几重,结果呢?
和皇帝做朋友,童老祖拿地宫里的银子给皇帝买燕云十六州,最后又怎么样?”
“咱们这些残废人,恐怕天生便当不得这天下的担子。”唐身葬靠在城墙上,无力的垂下头。
“那你是忘了当年。”楚埋儿声音激亢:“当初元顺帝那时候,老门主带着咱们兄弟纵横天下,谁能相抗?不论是皇帝,什么文武大臣,四教七派,咱爷们说一句话,比老天爷都好用。这天下,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归了咱们了。”
“最后不还是差一点点吗?”
“你!”
“够了!”李彩娱厉喝一声,声音又低沉了下来,很疲惫的样子。看看黄扇枕,看看楚埋儿,走到了唐身葬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道:“自家兄弟,好不容易活到了今天。得失成败,最后的福祸也落不到咱们头上,真有好日子的那天,估计咱们也都到下边去见列祖列宗去了,还吵个什么劲儿呢。这样吧,让我老李拿个决断。”
“你说。”
“小喜子还守在皇帝身边不是?咱们也去看看。真要是皇帝翻了脸,咱们就动手。若皇帝不说话,咱们。。。就算了吧。”
第三百七十七章 起()
五凤楼
文物群臣分作几排,按品级高低左右而坐。一人一桌,上有琳琅佳肴。琴音轻动,水袖长舞。教坊司将这些罪人的家眷训练的极好,在这大殿的正中摇曳着动人的身段,唇间朱砂,眼角青黛,说不尽万种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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