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素以阴柔轻巧之功见长,轻功亦是不弱,慧空从出手到近前不过眨眼之间。场中没有几人反应过来,常冲也不例外。
不过眼下生死一瞬的时候,常冲面上虽惊,但身法招式却是不乱。双臂如两条无骨之蛇缠上了慧空的双臂,两人身形一时僵持,对身侧铁八方的两记轰鸣重拳竟似视而不见。
不怕死?
只是早有准备而已。
“呱!”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蛙鸣,早有准备的蟾蜍长老金哈儿加入了战圈之中,肚皮一鼓一缩,面上红光乍现,双手成掌,嘭的一声接住了铁八方的双拳。
“就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说话还不如老金的蛤蟆叫,早防着你们了。”常冲阴声一笑。
“聒噪!”慧空双目一凝,一声厉喝挣脱了常冲的束缚。
常冲也不在意,上前进招,又与慧空战在了一处,边打边有意无意的往一旁引去。毕竟金哈儿与铁八方拼斗内力,最忌外力打扰。
岳松庭看着场中的两处争斗,脸色更显阴沉。他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两派的掌门在少室山上一个半死不过,一个直接身死道消,与白莲教算是仇深似海。
顺便一提,少室山上有东厂在幕后插手之事三教七派中只有少林,武当,华山,唐门,以及魔刀门几派心中有数,其它的像衡山昆仑只是怀疑,不能确定。至于崆峒峨眉以及天山三派就是完全不知了。其他几派也没有暗中知会,所以三派将掌门身死的血仇全然记在了白莲教的头上。
“这样也好,毕竟发作也还需要时间。”岳松庭沉吟片刻,目光不着痕迹的在身后几家掌门的脸上扫过。
场中金哈儿与铁八方的内力拼斗显然也是到了紧要关头,两人的头上都冒出丝丝热气,片刻之间,都已是用出了全力。
铁八方拳劲诡异,七种力道刚柔纠缠,之前与常冲相斗落于下风不过是因为身法不如对方之故,如今有金哈儿以硬碰硬正合了他的心思,本想一鼓作气将拳劲打入对方体内,谁想对方的掌力也是不俗,只一种刚猛力道对冲,将自己的拳劲全然抵挡,
不信你能胜过我崆峒镇派绝学!
铁四海眼中有血丝弥漫,口中忽然一声爆喝,不管不顾将平生积蓄全部真气毫无保留的转为七伤拳劲,不计后果的轰向金哈儿。
所有人都知道这已是最后时刻,二人的胜负在此一举,不由屏息注目,没有人看到,岳松庭的长袖笼罩之下,一根牛毛细针融入微风之中,射向了金哈儿。
“嘭!”
一声轰然炸响,血肉的烟花绽放。
第三百二十九章 顶上之战 4()
杀气搅动星斗,剑影刀光带起血色的风声,吸引游荡的亡魂。五月的这个平凡的夜晚,光明顶,离天三尺的广场高台之上,血流成河,一片狼藉而杂乱的情境。
就好像一桶黑色的火药只要一个不起眼的火星便会爆裂开来,在战意盎然的时刻,金哈儿莫名其妙的惨死成了这场战斗的导火索。
不用岳松庭说什么,白莲教那边也没来的及做出任何的指示,杀戮突兀的开始。好像有人喊了一声“杀”?也好像是白莲教那边有人喊了一句“为金长老报仇”?
这些都不重要了。
岳松庭手中青光轮转,一连三剑抢攻,刺穿了一人的咽喉,一人的心脏,最后划过了一人的双目,是为夺命连环三仙剑。
落地的火把燃起旗帜的一角,明烈的火光在黑夜中更加耀眼,未几,又落在尸首上,点燃了一盏人灯,肉香四溢。
眼看着这佛光普照之地化作一片修罗场,岳松庭的脸上不由的挂上了一丝微笑:“疯牛散,用到人的身上效果也是不赖嘛。就这样杀吧,明日日出,便是我华山派立鼎江湖之时!”
大地在震动,人影汹涌交错。分不清阵营的厮杀,每个人心底的火都被点燃,理智渐渐地被淹没。
“情况不对。”阴影之中,鬼面下苟小云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杀急眼了不退倒还说的过去,肠子流出来了倒在地上还不罢休的可就少见的很了。”苟小云抬手指向场中的一处,倒在地上的身体胡乱的挣扎着,肠子拖在地上好像一根尾巴,却还红着眼野兽一般乱吼乱叫:“真是这样的狠人可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有人下毒。”东方寒冷声道:“只有下毒这一个可能,不然根本无法解释。”
“下毒?”苟小云皱眉调息,真气运行周天,忽觉心肺间确有一股香甜之气蔓延,辅一触动,便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烦躁,眼中也有血丝蔓延。
“你我躲在暗处未曾出手,毒发较慢。那些动了手的,血气翻涌,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什么毒?如何解?”苟小云问道,眼中倒不见什么慌乱之色。主要是看东方寒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看来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这毒我并没见过,但却听黑猫司主无意中说起过一次。”东方寒抬头思衬片刻,开口道:“昔日战国齐将田单于即墨应战燕将乐毅。兵微将寡,城低无援,田单所面临的乃是无解之局。却恰逢一奇人献上一策: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五千勇士随后冲杀。田单依计而行,果然大获全胜。”
“真的假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苟小云嗤笑一声:“我书读得少,可脑子还是有的。先不说别的,牛这畜生和猫狗可不一样,红了眼六亲不认。那田单把牛尾巴点了怎么就能确定这牛不会反过来冲他的阵?”
“因为这些牛吃了药。”东方寒答道:“黑猫司主说,一千头牛的命换一万个人的命,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田单的火牛阵名传千古,为何从未有人复盘?只因得那份药失了传。”
“那药叫什么?”
“不知道。”东方寒摇了摇头:“据说牛吃了会身体麻木,痛而不觉,稍一驱使,便有进无退。田单在牛尾后点火不是为了将牛激怒,而是为了让这些牛在乐毅的军阵中变成火源。”
说到这儿,东方寒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道:“这药似毒非毒,只要紧守心神,两个时辰药效差不多也就散了,倒也不需放在心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这下毒之人到底是谁呢?又是什么目的?”
“你问我,我问谁?”苟小云嘿嘿一笑:“要不了咱哥俩的命就行,反正督主的意思你也知道,他们死的越多,咱们的差事也越好办。最好他们都死得绝了,咱们也不用什么守卫,拍拍屁股回京就是。”
身份与目的的关系,这场战斗中,苟小云与东方寒只能算是两个旁观者,眼下不是他们出场的时候,自然也就无所谓得失成败,只当是在戏园子里听书看戏一般。
魏东风就不同了。
唐赛儿不在,左右护法不在,他这天威第一尊者风伯便算是白莲教的临时决策之人。一身武功在少室山丢了,所以他没有加入眼前的战局,也一样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再看。旁观者清,他看到了这杀戮中的丝丝诡异之处,但他却想不出一个答案。
五毒长老,莲花使者,也跳入杀阵之中,五神将中只有天神将站在身前,不住的摇动令旗,呼喝出声,试图挽回早已荡然无存的决策权。
“庄贤。”魏东风开口道:“省些力气吧,眼下的局势已非是你我所能掌握。”
庄贤将旗杆愤愤的杵在地上,恨声道:“五营之中,佛母独留我天字营上光明顶,其它四营都留在山外,这等布局,充其量只能落个不胜不败,有什么用处!”
“不胜不败才有大用处。”魏东风叹了一声:“不胜不败,正道得了面子,我们守住这明王殿,算是得了里子。朝廷看不出虚实,这路才能走下去。”魏东风的目光在场中扫过:“偏偏有人想把这场子给掀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庄贤听出魏东风话里有话,不由得开口问道。
“什么也没看出来。”魏东风耸了耸肩,转身向着明王殿中走去:“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找个能看出门道的人来。”
“佛母说。。。”
“都这种时候了,若是佛母还不出关,那一会儿去叫她的可就不一定是谁了。”
目送魏东风的身影缓缓地走向大殿的深处,庄贤回过身,叹了一声。大踏步向着阵中走去,行不几步,随手从地上捞起一杆长枪,虎吼一声,绽起红花万朵。
第三百三十章 顶上之战 5()
无我者无相,无相者往生。
鲛人灯噼啪的燃烧,经久不灭。
空寂的地宫之中,那张龙椅之上,徐如意手捧着无相功的秘籍,细细的翻看。
东汉以降,悠悠千载时光,偷也好,抢也罢,已知的天下最强的四门武功都被天门收在这地宫之中,已做传承。历代门主从来只选一门修炼,但徐如意不同,他练了两门,而现在他要练第三门。
徐如意最开始接触的是白骨禅,甘州一战,心魔缠身,他至今也没有搞明白那场如梦似幻的梦魇中的佛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唯一知道的,在那场姑且算是梦境过后,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去哪了,他也不知道,只是自己的心,变得冷了。
葵花宝典他也练了,高深的内力支持,修炼之路势如破竹,只待领悟天人化生之境便可甄得圆满,一切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无路可走之下,他又开始看起了无相功。
唐赛儿说的不错,徐如意确实在欧阳的体内留下了一道蕴含无相功真意的内劲,但也只是蕴含真意而已,似是而非,本质上其实仍然还是白骨禅的真气,只是唐赛儿没有看出来而已。
无相功,能与天蚕、白骨、葵花齐名,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可到底强在哪里,徐如意至今也不能领悟,经年的参悟,目前只发现了静心这一个功效,颇有些类似于易筋经,可以让人的心冷下来,如古井不波,枯荣之树。这该是一门佛门的武功。
白骨禅也是佛门的武功,但却将人的欲望不断的释放。
佛,是过去的人,人在成佛的那一刻,也就不算是人了。
以此推论,佛门的武功,或许才是真正的邪功。
“也不知你现在如何,是冷?是暖?是笑?是哭?”徐如意将手中的书册合上,放入面前的木匣中摆好,目光望着尽头的那扇大门,渐渐地出神:“唐赛儿,你不要逼咱家。”
。。。。。。
纷乱的修罗场,娇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乱局之中,一身大红的裙衫,双目中只有一片冷漠之色。脸色苍白的可怕,发丝披散在身后随风而动。她没有任何的兵器,只凭着一双玉手,舞出道道残影,好似三头六臂的女鬼,在人群中肆意漫步,夺走性命无数。
没有人是她一合之敌,实际上她也没有任何的敌人,她就好像是一片红云,一阵阴风,自然而然的存在,哪怕明明看到了这抹突兀的艳红,却仍旧视而不见,直到那狂暴的内劲无声无息的侵入脏腑,意识弥散之际,才知道原来这大红的色彩饱含杀意。
“这。。。这就是六欲七情寂灭法?”无生惊愕的看着那漠然的杀戮,喃喃道。
如此诡异的场景,司空玄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形容,只下意识的与无生一道看向身旁的唐赛儿。
“不,这是无相功。原来这就是无相功。”唐赛儿眨了眨眼,秋波流转,带着说不出的喜意:“无我者无相,无相方得众生之意,我白莲教的气运到了。”
“谁?!”
险之又险的避过身后突如其来的一掌,玄聪惊怒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冰冷的眸子,好似幽暗深渊的万年寒潭,令人心惊。
“你这老道士好像有些本事。”朱唇轻启,玄聪听到的是无数个声音同时响起,男女老幼,如魔音入耳。若非玄聪功力深厚,若非道家心法中正平和,后果不堪设想。
可奇怪的是,这魔音似乎只有玄聪一人听闻,周遭众人依旧还在继续着自己的战斗,就连先前与玄聪交手的白衣教徒眼神一片茫然之后,也转换了自己的目标。夜空下,玄聪与欧阳似乎进入了一片独立的空间,眼中只有彼此,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绝。
“你到底是谁?”玄聪眉头紧皱,额头的苍纹更显深刻,一身道袍鼓荡,乃是功行周天之相,蓄势待发,如临大敌。
“我?我叫。。。我是。。。”欧阳微微低头,朝华玉面上满是挣扎之色,旋又化作先前的冷漠,万语千言齐声道:“挡我者死!”
莲足轻点,青石板碎裂的瞬间,欧阳欺身而上,如一片红云,双掌其出,印向玄聪的胸口。
“无量天尊。”玄聪浮沉搭在肘弯,空出的一手立掌向前,迎向了欧阳的左手,随后四两千斤,一股泥泞的力道牵引,翻手间将欧阳双手前后交叠。
“轰!”
玄聪三只手掌对在了一处,片刻的僵持过后,脚下的十数块青石炸裂激射。烟尘飘起的瞬间,整个光明顶似乎都沉积了下来。
一双双赤红的双眼茫然四顾,最后锁定了烟尘的中心。
“火炮?”
“炸药?”
所有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得一阵阵破风之声接连响起,红色的云上下飘荡,接连不断地爆想令人头皮发麻。
“四两千斤?太极?”一个女声带着嘲讽的笑意,轻轻地响起:“老道士,你够四两吗?又或者,你觉得我只有千斤力道?”
“嗡!”
这是掌风,江湖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将弥漫的烟尘吹散。
身穿道袍的老人倒飞而出,随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红衣的姑娘缓缓收掌,将凌乱的发丝随意一拢抛在了脑后。
“呵呵呵呵呵。”轻轻掩唇,笑声中尽显邪魅狷狂:“老道士,说了你挡不住,非要逞能。以后可不要这样喽?”
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认出了那道袍的老人是武当掌门玄聪,他们没有认出红衣的姑娘,但能将玄聪重伤而自己毫发无伤的人,他们只能仰望。
岳松庭将玄聪的手腕放下,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你是何人!与白莲教又是何关系!”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石阶上,明王大殿的牌匾下,唐赛儿手指着欧阳,朗声道:“今日光明顶上日月神教开山,感谢众位江湖同道来贺,现在,本座郑重为大家介绍,日月神教第一代教主,东方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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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顶上之战 6()
“多年来,白莲教与三教七派多有仇怨,死伤无数。有些是我白莲教做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算本座对不住你们。但有些是误会,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座也不愿多言。”
唐赛儿淡淡的扫了一眼岳松庭、虚行以及三教七派各家掌门,又接着说道:“在场的都是混江湖的,什么是江湖?拳头大的就是道理,刀子利的就是能耐。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死生无怨。我唐赛儿一个女流都明白的道理你们应该也懂。
所谓的往昔,本座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也就是了。五年内,白莲教消声,不涉江湖之事,众位意下如何?”
“不够!”慧空师太满面狰狞,举剑指向唐赛儿,厉声道:“人命债是你一句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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