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细枝的问话,罗福来一时沉默,面色变幻,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唉。”罗福来叹了一声,伸手扯开衣领位置,露出自己的右边锁骨位置,柳细枝目光陡然一凝,只见罗福来锁骨位置赫然刻着一个红字“狗”。
这种带着侮辱性的字眼自然不会是罗福来自己所为。
“小人的武功与几位司主,档头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但当年办了些小事,受督主恩典,也是如果武库的。小人资质愚钝,所以便选了‘一串鞭’这功夫。”见柳细枝面色茫然,似乎没有听过这功夫,罗福来又解释道:“一门横练功夫,只要不破身,日积月累的倒也有些威力,只是用的时候身体骨节噼啪作响,所以名为一串鞭。”
“哦,横练功夫。”柳细枝点点头,表示了然。
“副司主当知,练肉身横练的功夫的人,对于自己的身体最为了解,真气上下,由皮至骨,无所不及。但有所动,必然立时反应。
当年我刚到这甘州城中,原也想着大干一番,扬我东厂威名,为督主,司主们露脸。可谁想什么都还没做,只晚上睡了一觉,早上起来,身上就多了这个印子。”
平淡的叙述,无悲无喜,但细思之下,却让人毛骨悚然。
“会不会。。。是你被人下了药了?若是中了迷药,倒也。。。”
“不会,”罗福来肯定的说道:“副司主当知,咱们这些坏了身子的,心思最是阴暗不过,看谁都要提防一手。初来乍到的,属下自知定会动了别人的利益,所以那天连官面上的一些应酬都推掉了,一应吃食都是我到街上随便买来对付一口,不会被人下药。更何况早上起来头不昏眼不花,身体也未有不适。若不是我梳头的时候照了镜子,恐怕这印子还不知道何时才会看到。”
“这甘州城竟有人能使动这等高手,但不知是何方神圣。”
话说到此处时,两人已策马来在了一处四进大宅的门前停下。
“贾府?”柳细枝看了看府门上的牌匾:“是这儿?”
“这是第一处。当能给咱们搞来几十颗脑袋。”罗福来点头答道。
“行了,交给咱家了。”柳细枝抬手一挥,吐气如雷:“围、推、一个不留。”
随着柳细枝一声令下,身后黑骑番子分出五百骑四面合围,又有五百骑默然下马,拔出腰间利剑向着府门掩杀而去。
“你!你们是谁?可知。。。”
门子大惊,本能的呼喊,但话还没说完,人头便已落下,猩红的鲜血顺着腔子高喷而起,染红了头顶的牌匾,再然后,愈发凄厉的惨叫呼喊在内宅中响起。
“高手又如何。”柳细枝突然开口,语气轻蔑:“三千黑心卫面前,无有一合之敌。”
柳细枝伸手一指身后的两千肃立黑骑看着罗福来:“咱们就这么一家一家的杀下去,今天,明天,后天,总能把那些个魑魅魍魉给拽出来。到是候。。。哼。。。他们敢在你身上纹个‘狗’字,咱家便把他学胳膊断腿,让他变成一条真狗。”
“多谢副司主大人。”
“自家事,不足谢。”柳细枝摆摆手。
远远地街角,贾府的主人凄厉的嘶吼在响起的一瞬被人捂住了嘴巴,咽回了肚子。
“老贾,老贾,不能啊,不能上去!”
“对啊!你要上去了,连你也活不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
数人奋力拉肩头抱腰际的按住贾正,不愿他去送死。
“我。。。”贾正奋力挣扎,打开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正要呼喊,猛然间脑后一疼,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打算盘()
“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青侍卫想先听哪一个?”顾云烟右腿翘着二郎腿,脚尖一点一点的,纱裙自然垂下,双手交叠搭在膝头,挑眉看向对面的青丝断。
“顾掌柜的跟我说三天给答复,今天才不过第二天便有了消息。真是好本事。”青丝断拱手称赞,想了想,笑道:“先好后坏,好消息也容易变成坏的,先坏后好,坏消息说不定也就变成了好消息。顾掌柜觉得呢?”
“呵呵,青侍卫说的好有道理,可我偏要先说好的。”顾云烟妩媚一笑:“人我找到了,就在甘州城中的悦来客栈。”
“身边有谁?”
“只剩赤水流一人。”
“白鹿鸣和。。。”
“白鹿鸣和黄沙卷?他们想杀玲珑公主不成,被赤水流击退,二人退去,如今不知所踪。”
“赤水流把白鹿鸣和黄沙卷击退了?”青丝断眉头紧皱,觉察到其中的蹊跷,不论如何构思,他也想不出在哪种情境之下,赤水流能一人护住玲珑公主的同时将白鹿鸣和黄沙卷击退。
半晌,青丝断蔚然一笑透露出几许阴柔之美:“找人是在下与顾掌柜的交易,找到了本是应该,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
顾掌柜的说赤水流一人在玲珑公主身边,不知这个消息是好还是坏啊?”
“好坏还要你自己想,”顾云烟微微一笑:“第二个消息,玲珑公主目前还是安全的,因为他身边多了四个人。”
“谁?”
“沈红仙、古月真、方君、欧阳。”顾云烟玉唇轻启,吐露四个名字。
青丝断左思右想,实在不觉的自己有听过四人的名讳,不禁疑惑的看向顾云烟。
“这四人中,沈红仙是金针沈家的家主、古月真是东厂厂公的徒弟,欧阳是东厂厂公的掌上明珠,至于那个方君。。。身份来历尚未查明,但似乎也有些来头。”
“东厂厂公?”顾云烟话中连续两次提起这个人物,还刻意的加了重音,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只不过青丝断的眼中依旧一片茫然,对于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他依旧十分茫然。
“真是的,连东厂的厂公都没有听说过,难道你们时瞎子聋子不成?”顾云烟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起身迈步向房门走去:“你出银子让奴家给你找人,奴家找到了,还送了你两个消息,这可是破了天荒了,就到这儿吧,接下来你要走,奴家不拦,你要留,可要付钱了~”
“顾掌柜的留步!”
就在顾云烟半只脚都迈出了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意料之中的挽留。脸上得意的一笑,随后将笑容隐去,别过甄首,两双妙目望向青丝断:“青侍卫还有何事?”
“顾掌柜的。”青丝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苦笑道:“青丝断孤陋寡闻,确实没有听过东厂的名号,更不认识什么东厂厂公。
塞外漠北,消息闭塞,可在下好歹听过顾掌柜的名头字号。一买一卖,童叟无欺。轻易不占人的便宜,更从没有被人占了便宜的时候。”
“话可不能这么说,奴家一个弱女子,被人占便宜的时候可是不少呢,只是青侍卫没有看到罢了。”顾云烟叫了一声苦,随即将门合上,又来到桌边坐下。
“是,你是吃过亏,可占你便宜的人如今都变成了大粪,当我不知道呢?”青丝断心中暗笑,从怀中又掏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顾掌柜的买一送二,在下可不敢当那占便宜的人。身上最值钱的夜明珠已经给了掌柜的,如今身上也就剩了这么个小玩意儿。也不知顾掌柜的看不看得上,而且有些事也还要顾掌柜的指点一二。”
“呵呵。”顾云烟下巴微抬,对桌上的小盒似乎视而不见,也不打开看看,直接说道:“青侍卫识趣,那奴家也就有话直说。
那黄沙卷确实心怀鬼胎,但心里到底打个什么算盘,奴家可就不知道了。送你两个消息报酬不用你出,而是有事要你们公主帮个忙。”
“玲珑?”青丝断闻言愕然,随即略显戒备的看向顾云烟:“顾掌柜的要我家殿下帮什么忙?”
“别紧张,一桩小事而已。”顾云烟摆了摆手,随后在桌上一拍,顺势起身:“你们公主似乎搭上了东厂的关系,如今东厂大批人手就在甘州城中,奴家怀疑东厂的厂公可能会亲自驾临甘州。奴家的要求很简单,若东厂厂公不来便也就罢了,若他来了,奴家要见他一面,烦请你们公主代为引荐。”
“这。。。”青丝断脸色犹豫:“倒不是下推辞,只是不知我家殿下是不是真有这个面子,就怕到时候事情办不成。。。”
顾云烟豪气道:“只要她办了,我自然会知道,成败都不怪她便是。”
青丝断仍旧摇头:“顾掌柜的,听你话中意思,这东厂厂公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是否方便透露一下掌柜的想见他作甚?若到时候。。。恐怕我家殿下。。。”
青丝断话没点透,但意思却很明白。
他是怕到时候顾云烟对那东厂厂公做什么不利之事,牵连到他们自己。
“放心,奴家见他,是想和他做笔买卖,不会害他的。”
“什么买卖?”青丝断追问。
“大买卖。”顾云烟诡异的一笑:“谋天下的大买卖。”
。。。。。。
客栈大堂,由于临近互市,投宿的客人也稍稍多了一些,不起眼的桌子上,四个一身锦袍,头戴帷帽的不起眼的人,慢条斯理吃着桌上的小菜。
某一刻,其中一人帽檐的黑纱下喃喃的低语:“谋天下的买卖?”
“什么?”三人没有听清楚,其中一人问道。
“呵,没事,只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而已。”摇了摇头,徐如意回道。心中却还在思索自己耳中所听来的消息。
一个边塞“小城”外的鸟不拉屎的客栈老板娘竟然想和自己谈什么谋天下的买卖?
他被勾起了好奇心。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初会()
无事可谈,心有牵挂。
青丝断背着还如来时一般,背着自己的那把没有出过鞘的长刀,跨着自己的那批红马,绝尘而去。临行时,心有所感的向着身后那简陋的快活林客栈看了一眼,寻找刚刚才出现的那令他芒刺在背的目光,当然,除了沐浴在烈日金鳞下的木屋,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目送着青丝断远去,顾云烟扶着二楼的栏杆,向着楼下搭眼一扫,骂道:“大屁股,怎么又剩你一个人收拾了,狗腿和猪头那两个王八蛋又哪里去了?”
饭时已过,堂中如今只剩下三桌客人在喝着粗茶聊闲天,其余的料想应该都已经回房歇息去了。
但活不忙,伙计就不用干活了吗?
天下没有这个道理,顾云烟的快活林中更加不会有这种规矩。
“他们俩去后厨找老吉催菜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就这么三桌人,还催。。。。什。。。么。。。催?”后半句顾云烟说的很慢,因为他注意到了大屁股的手势和眼神。
店里特有的手语,挤眉弄眼的将自己所想表达的意思传给了楼上的顾云烟,一番手舞足蹈的最后,向着堂中的三桌客人分别指了一下,又向着中间的那桌直了三下:老板娘,这三桌情况不对,恐怕来者不善,我们对付不了,狗腿和猪头去后厨抄家伙顺便叫老吉来帮忙。
收到大屁股的讯息,顾云烟妙目向楼下看去,三桌客人,紧紧相邻,两边的两桌倒还好,低声说着什么,中间的那桌如果刻意的忽略他们头上那漆黑的帷帽,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可吃饭的时候戴帷帽实在有些不像样子,也很不方便。
再看左右那两桌装模作样说着话的,顾云烟凭借自己鹰隼般的眼力,自然注意到,他们交谈时眼睛都死死的盯着中间那四个帷帽客,手在桌上,刀剑就在手边。不须怀疑,只要他们想,他们就能在第一时间用自己的家伙砍向自己的目标。
现在的问题只是,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
是那四个帷帽客?
还是自己这快活林?
又或者,他们的目标还没有来?
顾云烟心思急转,正要出言试探,一个声音从某一顶帷帽下响起:“顾老板,咱家初来乍到,路过此地,本想在你这快活林中吃点儿东西,洗洗风尘,没想到却要给你添麻烦了。”
“咱家?”顾云烟眼神一凝,随后莞尔一笑,媚声道:“公公说的哪里话,客人出银子,店家收银子,明码实价的买卖,只要银子够,哪里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顾老板认银子?那事情就好办了。”那声音清脆尖细,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以及不容质疑的气势:“不知你这里砸烂一张桌子要价几何?打碎一把椅子须银几两?若是要伙计把地重新擦洗一番,又要给多少钱啊?”
“桌子一张十两,椅子一张五两,若是要擦地,那就要一百两了,毕竟人血这东西。。。擦起来可很费功夫。”
“恩,有理。老化,钱带够了吧?”
“足足的。”
“一会儿记得找顾老板结账。”
“是。”
化鹏飞放下筷子,起身向楼上走去。
一顶帷帽摘下,露出一张妖冶绝世的面容,为这快活林的大堂平添了一丝异彩:“跟了这么久了,咱家也烦了。
你们吃了这么半天,相信这断头饭吃的也饱了,还不动手?放心吧,顾老板要的赔偿,咱家还出得起。。。”
“兄弟们,动手!”一声爆喝,两旁众人拿起桌上刀剑,一脚踢翻身边桌椅,呼喝一声,刀光剑影,便向着座上三个帷帽客劈去。
“不知死活。”
“。。。。。。”
房天佑和南宫彩云一人立爪,一人拔剑,帷巾扬起的瞬间,血色四下蔓延。。。
徐如意没有起身,没有防备,甚至手上的茶杯都没有一丝颤抖,仍旧向嘴边送去。轻饮一小口,旋又放下。
“阉宦奴狗,人人得而诛之!”
“弟兄们,为天下大义公理,死有何惧!”
“杀!!!!”
江湖侠士们悍不畏死,围绕着方桌,以八敌二。
方寸间的战斗,使出了浑身解数,欲求突破房天佑与南宫彩云的封锁拦截,又或者,他们只是想在死前砍上那坐着的厂公一刀?
徐如意左右看了看,摇头轻笑:“五虎断门刀、鸳鸯腿、披风刀、折柳剑、罗汉拳。。。呦,。。还有用太祖长拳的。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江湖把式,就敢来找咱家的麻烦,你们是来给咱家逗闷子的?”
“噗!”
“咔擦!”
“嗤!嗤!嗤!”
“嘶~”
刀剑入肉,头断骨折。
八个人,一口茶,两句话的功夫,便都去了九幽阎罗那里报到去了。
“倏~”南宫彩云将手中的霜缓缓地插回腰间的剑鞘。
“啪啪啪啪”房天佑双手上下错动,拍了拍,发出几声脆响,将手上的红白粘稠之物甩在地上。
“老板娘?算算吧?一共多少钱?”站在顾云烟的身侧,化鹏飞笑着提醒道。
“九阴白骨爪。。。十步一杀。。。”顾云烟喃喃自语,随后又转身看了看化鹏飞:“这快活林的楼梯年久失修,走起来晃晃悠悠,咯吱吱作响,可大爷上楼却声息皆无,有若浮萍。天下间有此等轻功之人,屈指可数。
而身边又恰好有人会九阴白骨爪和十步一杀的人。。。你是云龙九现化鹏飞化大爷吧?”
“微末小技,顾老板见笑了。”化鹏飞摘下头顶帷帽,颔首一笑。
“不敢不敢,奴家哪里有胆子敢笑化大爷呢。”顾云烟屈膝一福:“承惠,统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