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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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红颜-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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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冷冷一笑,伸手徐拨说:“太爷进去之后,你便……”

双手相交,大汉脸色一变,慌忙缩手改口说:“好,你先来,但你会后悔。”

他举步入,说:“是否后悔,不劳阁下耽心。”

他占了一座包厢,厢与厢之间只隔了一层薄板,而且厢门用帘而不用门,因此邻厢的动静可听得一清二楚。

叫来了酒菜,邻厢陆续到了不少人。不久,有个粗豪的嗓音叫:“老三,去叫他滚,这儿容不下咱们十六位朋友。太挤了。”

“可是……大哥,那家伙扎手。”是老三的答复,听嗓音便知道方才的干瘦大汉。

老大显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叫道:“老三,你怎么胆子愈来愈小了?扎手?他一个人能移山倒海飞腾变化吗?”

“可是,咱们有事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三,你到底去不去?”老大的声音充满怒意。

“是,老大,小弟这就去……”

“他要是不让座,老二去把他丢下街心。”

崔长青到底年青,受不了狂言撩拨,大声道:“不要叫老二老三过来,你自己来好了。”

脚步声急促,老大带了几个人过来了,门帘一掀,灯光下,一个穿灰袍的大胖汉气虎虎地出现在门口。

“咦!是你?”胖汉讶然叫。

崔长青放下杯筷,大笑道:“原来是无量佛左春秋,难怪如此猖狂。”

无量佛身后一名中年人怪眼一翻,越众抢入。

无量佛伸手急拦,说:“老二,不可无礼。”

说完,进入包厢笑道:“没想到在此碰上了老相好,妙极了。”

崔长青安坐不动,自行勘酒说:“老相好?别抬举在下了,咱们曾有一面之缘,配称老相好?你老兄真够四海的。”

无量佛拖张长凳自行坐下,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一面之缘,自然可算相好罗。老弟,近来可好,在何处得意?”

“在关中做了两笔买卖,还好。你们……”

“来,我替你们引见。这位是兄弟的金兰二弟追魂刀项三川,那位是敝友飞燕子杨全。”然后向两人说:“两位贤弟,这位就是兄弟时常提起的黑衫客崔长青。”

项、杨两人一听他是黑衫客崔长青,脸上登时出现不屑的神色,爱理不理地点头算是打招呼,抱肘而立颇为桀傲。

崔长青也颔首打招呼,淡淡一笑道:“左兄,如果你要在下让座,办不到,朋友是朋友,交情是一回事,让座又是一回事。”

无量佛离座而起,笑道:“老弟言重了。请稍待,在下到邻厢请几位朋友过来,与老弟厮见,日后也好互相照应。”

“左兄,在下……”

“放心啦!老弟,不会要你让座的。”

不管崔长青肯是不肯,无量佛径自走了。崔长青碍于情面,不便硬阻。

不久,进来了五个人,其中有无量佛的拜弟老三狂鹰张瑞,也就是不久前与崔长青争座的人。

另四人是名号响亮的好汉,前三人是吃水的一方之霸,砥柱三雄李龙、李虎、李豹。最后一人是千里追风焦国良,是陕州的风云人物。这四位仁兄,都是附近的巨豪。

八个人中,除了狂鹰知道崔长青不好惹之外,全未将崔长青放在眼下。

崔长青并未介意,也傲慢地打招呼。

八个人不客气地就座,无量佛坐在崔长青的右首,笑道:“咱们一共有十六个人,邻厢的八位朋友,尔后再为老弟引见,彼此也好亲近亲近。”

崔长青淡淡‘笑,说:“左兄,你的人不少嘛。”

无量佛呵呵笑,说:“多是多,但还嫌不够。”

“不够?是招兵吗?”

“不是……”

“要造反?”

飞燕子本来就不屑与崔长青同起同坐,冷笑道:“小辈你这是什么话?”

狂鹰张瑞一惊,心中暗暗叫苦,深怕崔长青反脸,闹翻了就糟啦!

崔长青却不在意,他泰然自若地喝了一口酒,笑道:“我说话阁下如果不爱听,为何不出去?”

飞燕子勃然大怒,愤然站起。无量佛急道:“杨老弟,坐下。大概咱们忙了好几天,大家都有点肝火旺,崔老弟休怪。”

“我不在乎。”崔长青说。

无量佛堆下笑,说:“崔老弟,说起人多,兄弟确认为还不够,老弟如果有意,算你一份,怎样?”

“算我一份?”

“咱们三两天之内,要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

“恕兄弟暂时守秘,只问你肯不肯入伙。”

无量佛提出入伙二字,崔长青便大起反感,但也不动声色,说:“近来,在下做买卖倒还顺手……”

“呵呵!老弟,利润优厚得很呢。”

“买’卖当然也大罗?”

“那是当然,每人先付白银三百两,事成再加三百,红利在外。”

“哦!这趟买卖做下来,可以坐吃两年呢。”

“也许不止两年。”

“怎样?”狂鹰张瑞追问。

“在下要知道买卖的底。”崔长青不慌不忙地说。

飞燕子冷笑一声道:“你阁下根本不懂咱们这一行的规矩。”

“你老兄是那一行?”崔长青冷冷地问。

“明的,总比阁下鸡鸣狗盗光彩些。”

千里追风拨火煽风地说:“杨兄,目下是大明一流江山,并非春秋五霸争雄,过函谷关尽可大摇大摆地过去。尽管函谷关目下仍保全古风鸡鸣启关,但已用不着鸡鸣狗盗了。”

飞燕子见有人应和,更为得意地说:“黑衫客,你偷八辈子也偷不入六百两银子。你入咱们的伙,在下委实想不起,该如何分派你的工作。”

“你要知道,这次咱们是来明的,危险得很哪。”砥柱三雄的老大李龙也趁火打劫,插上一腿。

崔长青的目光,扫向无量佛。

无量佛似无阻止同伴讥笑嘲弄的意图,正与老二追魂刀低声商量。

他忍无可忍,怒火上冲,但神色仍然平静,笑道:“飞燕子杨兄,在下的能耐是偷,偷金银也偷人,你家里如果有金银有小妹子,你可得小心我呢!”

这一手泼妇浪汉式的反讥,真绝。飞燕子只气得一蹦而起,伸手去抓菜盘准备掷击。

崔长青沉喝道:“住手!”

飞燕子的手,停在菜盘上空,厉声道:“小辈找死,太爷要教训你。”

“杨老弟……”无量佛急叫。

飞燕子拖开木桌,叫:“你们让开,在下要数这小子的骨头。”

无量佛大概早有存心,想着看崔长青的真才实学,一面故意叫飞燕子不可冲动,一面却向外侧退。

众人散开,双方面面相对。

崔长青缓缓用脚拨开坐凳,冷冷地问:“老兄,你要动手?”

“你害怕吗?求饶还来得及。”飞燕子怪叫。

“算了吧,老兄。”崔长青冷然注视着对方说。

追魂刀拔出两把飞刀,“啪啪”两声掷插在桌上说:“用小刀过瘾些。”

桌已移至一旁,两人只要各跨前一步,便可将飞刀拔在手中。

飞燕子作势跨步伸手,崔长青却平静地说:“老兄,不要拔刀。”

“你不敢斗刀?不管你敢不敢,我要。”

“不要,老兄。”

“你要求饶?”

“我要你不要冒险拔刀。”

飞燕子身转如燕,身法迅捷,自以为必可稳操左券,猛地抢出拔刀。

人影一闪,两把飞刀突从指尖前失了踪,“啪”一声响,挨了一记耳光。

“哎……”飞燕子惊叫,人向后退。

崔长青大手一伸;右手捉住了对方的左肘,左手叉住了对方的咽喉,食中两指扣住了耳下藏血,冷笑道:“老兄,你得好好下苦功练练。”

飞燕子起初尚可挣扎,右手拼命想拉脱叉在咽喉上的巨手,但仅片刻间,突然昏厥。

崔长青手一松,飞燕子砰然倒地,寂然不动象条死狗,昏迷不醒。

众人大惊,呆住了。

崔长青冷厉地注视着追魂刀,一字一吐地说:“项三川,你居心叵测。现在,你可以发射飞刀了,动手吧。”

追魂刀的皮护腰上,共带了八把六寸长的飞刀,只消手向上一抄,便可将刀拔出发射。

追魂刀的双手徐徐上提,十指箕张不住伸屈。

崔长青鞭手自然下垂,屹立如山,神目如电,紧吸住对方的眼神,目不稍瞬。他的腰带下方,反插着两把飞刀,那是追魂刀先前掷插在桌上的那两把。

追魂刀的手,倏然向上一挑,大姆指刚将飞刀挑出鞘外。

崔长青更快,手一动飞刀已经入手,向前指出,只消手一抖,飞刀便可破空而飞。

追魂刀如中雷殛,飞刀失手坠地,惊得脸色苍白,手在发抖。

崔长青冷然屹立,冷静得象是个石人。

蓦地,他身形左旋,一把飞刀化虹而飞,左手同时一抄。

左手,多了一枚可随水势折向的鱼腹刺。

砥柱三雄的老二李虎,突然向前一栽,“砰”一声响,压倒了一张长凳。

老大李龙抢出,抱起老二的身躯。老二的七坎要害右一寸,六寸长的飞刀没入三寸左右。

“老二……”老大狂叫。

千里追风焦国良俯身察看,急叫道:“还有救,快把他抬走医治。”

“在下已经手下留情了。”崔长青冷冷地说,“叮”一声将接来的鱼腹刺丢在桌上。

所有的人皆脸有惧容,先前轻视的神色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是极度的震惊。

“还有谁想试试?”崔长青再问。

没有人回答,众人的手皆离开腰胁的暗器囊和兵刃鞘靶,表示无意动手。

他“当”一声丢下另一把飞刀,冷冷一笑,大踏步出厢而去。

回房歇息,邻房的女客似已入寝,听不到任何声息,也许是已经出去了。

不久,他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有人在他房外停步,接着响起三下叩门声。

拉开门,他说:“你来有何贵干?”

门外是无量佛,笑问:“咱们谈谈,不请我进去?”

“请进。”他闪在一旁说。

无量佛顺手掩上房门,笑道:“兄弟未带任何兵刃。”

“在下不在乎。”他针锋相对地说。

“兄弟那些人,都是些老粗、亡命,老弟台休怪。”

“小意思,左兄用不着替他们赔不是。”

“咱们平心静气商量商量,可好?”

“好,坐下谈。”

无量佛落座,正色说:“兄弟确是需要人手,诚意邀请老弟入伙。”

他摇摇头,沉静地说:“左兄,隔行如隔山,在下与诸位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懂你们的规矩,那是犯忌的。”

“呵呵!老弟,难道你就不想改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道路是走出来的,你打算在下九流中混一辈子吗?这次是扬名立万的大好良机,老弟千万不可错过。”

“哈哈!树大招风,在下不想出人头地。”

“话不是这样说,你年青……”

“但混得很好。”

无量佛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说:“这是五百两凭票即付,可在河南陕西任何银庄兑现的银票。”

“你这是……”

“这趟买卖,兄弟以一千两银子相酬,红利在外。”

“好高的价钱。”

“老弟只要点头……”

“但在下必须先知道底细。”

“抱歉,兄弟不能违反江湖规矩。”

“同样地,在下也不能违反规矩,我这‘行作案之前,必须将底细完全摸清方能下手。”

“这……”

“因此,左兄当已明白,咱们行规不同……”

“兄弟将底细说出,你必须答应。”

他摇摇头,笑道:“左兄,你不说也罢,答不答应,在下有权取舍,届时彼此下不了台,岂不有伤和气?”

无量佛看见不为所动,知道势难勉强,失望地说:“老弟,别无商量?”

他坚决地说:“恐怕别无商量余地了。”

无量佛收回银票,离座说:“兄弟与两位拜弟的房间在西院二进丁号房,这两天不会离开。老弟如果有所商量,欢迎光临指教,随时恭候,再见。”

“再见。”他客气地送客。

送走无量佛,他冷静地思量:“这些恶贼,到底要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

对方纠合了这许多大名鼎鼎的高手亡命,花重金四处请人,不惜工本要拉他入伙,可知决不是普通的歹卖,事不寻常,将是惊天动地的大案,他犯不着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他不是这种人。

他答应了长春老人,不再黑夜作案,那么,他必须改行,不然怎能在江湖上混?

吃江湖的人,如果无人加以疏导指引,便会愈陷愈深,终至不能自拔。

幸而他是个有慧根有主见的人,总算能把握自己不受环境的诱惑。

正胡思乱想间,房门突响起叩门声。

他一惊,心说:“我失神了,没听到任何声息,有人到了门外而不自觉,我怎么如此湖涂?”

“谁呀?”他问。

仍然是叩门声,无人回答。

他到了门旁,警惕地拉开房门。

他怔住了,竞然是一位于娇百媚的少女,梳双丫髻,青衣长裙素静大方,一看便知是一位侍女。瓜子脸庞白里透红,明眸皓齿,未施脂粉天然国色,有一双会说话的灵活大眼,年约十五六,极为脱俗。

“唉!你是……”他讶然问。

侍女盈盈施礼,请:“崔爷,小婢这里请安。”

他又是一怔,说:“你……咱们认识吗?”

“崔爷,隔墙有耳。”侍女微笑着说。绛姑娘,请问有何见教?”

侍女迫视着他,反而令他感到有点局促,用平静而带有警示的语音说:“小婢奉家小姐之命,寄语崔爷干万不可与那群穷凶极恶之徒往来。”绛姑娘,但不知这件事与令小姐有何关连?”

“家小姐认为崔爷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是与贼人同流合污的江湖豪杰?”

“谢谢夸奖,在下感激不尽。请问令小姐贵姓芳名,可否见告?”

“家小姐姓吉,吉星高照的吉。”

“请转告吉小姐,在下深感盛情,请代问候。”

“谢谢崔爷,小婢告退。”

“好走,不送了。”

绛姑娘到

底是何来路?如果与无量佛一群有关,便不足为奇,对一个陌生人忠告,岂能无因?

绛姑娘的念头。

绛姑娘是何许人。一般来说,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决不会要一个美貌如花的侍女在身旁侍候。这位侍女冬梅已可算是绝世美女,那么,小姐决不会比侍女差已可断言。

他正胡思乱想中沉沉入睡,等候情势演变,明早,他得上路,这里的事,他不愿多劳心。

四更醒来,五更整整一个更次,他用来练功,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是他日常的功课,如无意外决不停辍,他练得甚勤,一直保持不断精进的境界。练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即退,决无侥幸可言。搁下一段时日,必须以加倍的工夫方能恢复原状,没有大恒心大毅力的人,决难臻于化境,取巧不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终南捷径司寻。

刚练完功,洗去一身汗水,房门外已响起脚步声,至少有十个人在他的房门外止步。

“就住在这里,这小子可能还在做黄粱梦高卧不起,要不要打进去?”有人在外面叫。

他匆匆穿好衣裤,佩上沙棠木剑,“砰”一声大震,门闩折断,房门被踢开了。迎门站着的人,正是昨夜落店时,被他打倒丢在马粪上的飞熊。

他向外迎出,冷笑道:“你来得真不慢,到院子里去。”

门外黑鸦鸦一大群,共是十二人,高高矮矮站在院子里,每个人都带了兵刃。

飞熊仍然有点胆怯,向外退。

“叫他出来。”外面有人大叫。

他跨出房门,淡淡一笑道:“人多势众,你们居然敢纠众群殴?陕州真是无法无天的地方。”

“哼!”人丛中有人发出冷哼。

双方相对,他问:“说吧,你们要怎样?”

一名中年人冷笑道:“咱们不是来说的。”

“哦!不是来说,便是要打了。”

“你明白就好。”

他哈哈大笑,说:“在下当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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