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三娘子大喜。说:“堂主请稍候,属下即入内易装。”
“快.要赶路呢。”
不久,吕三娘于回复了本来面目,挟了她那具用锦盒盛绛姑娘。
“走。”薛香君说,举步向外走。
吕三娘子顺从地随在她身后外出,锁上柴门同出村口。
“给三娘子一匹坐骑。”薛香君向两女伴叫。
女伴将缰绳交给吕三娘子,说:“晚间赶路,坐骑小心。”
“谢谢。”吕三娘子恭敬地说。
就在吕三娘子转身欲待踏镫的刹那间,女伴手一伸,一指头点在吕三娘子的右胁下,伸手扶助说:“我抱你上马。”
吕三娘子大惊。骇然叫:“薛堂主。这……这是……”
薛香君毫不动容,说:“三娘子,抱歉。你们在杨家寨,刺杀三眼韦陀时,不该将会规置于脑后,落在黑衫客眼中犯了大忌。”
“堂主,这……”
“黑衫客要你,不要怨本堂主。”
吕三娘大骇,尖叫道:“我要求见会主申诉,我……”
女伴一掌将她拍昏,冷冷地说:“你去见黑衫客,不管你是否愿意。”
四人三骑重新上路,驰向北校场。
同一期间,会主倍同二十余名血花会首脑人物,利用暮色苍茫的好机会,悄然四散,坐骑皆未带走,在山区逃亡,有坐骑反而是个累赘。
不远山麓的树林内,紫云仙子姐妹居高临下监视。紫云仙子看到了从后门溜走的人影,向乃妹说:“果然不错,这些妖孽们并无改邪归正的诚意,开始逃亡了。”
“快去擒捉……”
“不,崔大哥已经说过,让他们逃,在远处悄然下手,捉一两个取得口供便可,不可打草惊蛇。”
“这……如让他们逃脱,尔后……”
“小妹,血花会的组织咱们已经摸清,蛇无头不行,只要除去他们的会主,自会烟消云散,如果把这些次要人物一网打尽,他们的会主提高警觉,尔后便不易追踪了。只捉一两个人,便不至于打草惊蛇。你发出信号,其他的事不要你管。”
信号发出了,逃亡的人已四散而去。
东北角两里地,林白衣与蝎娘子两人是一组,盯紧了两个全力飞窜的人。蝎娘子低声说:“前面一人是地煞坛主夺魄神针郭天容,后面那人是地煞坛大名鼎鼎的夺魄神梭白奇。
这两人皆以夺魄暗器成名,是该会数一数二,心狠手辣的高手刺客。”
林白衣一面追踪,一面说:“好,咱们把白奇弄到手。”
“地煞坛主名位高,为何不要他而要地位低的白奇?林爷不是舍本逐末吗?”
“不然,地位高的必是死党,不会招供的。同时,咱们把地煞坛主弄到手,血花会便会提高警觉,怎能追出他们的会主匿伏处所。”
“哦!可是,他们两人走一路……”
“他们会分手的,咱们再跟一段路。”
果然所料不差,两刺客在前面的山脚下分手,一东一西,各奔前程。
夺魄神梭走的是山西麓,由于天色已黑,又没有路,而且已远离栖止处四里左右,认为已经远离险地,不再赶路,踏着轻快的脚步,择路而行。
走了半里地,前面矮林出现。他倏然止步,悚然而惊,林中,站着—个白影,夜色朦胧,仍可清晰分辨人的轮廓,白衣颇为触目。
他曾和薛香君与林白衣打过交道,看了白衣人,不免心中发慌,真所谓望影心惊。
“谁?”他沉声问。
白影衣抉飘飘,徐徐向他走来。
他心中更慌,火速转身欲遁。
身后六七丈,草丛中升起一个黑影,草长及肩,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头。
“嘻嘻……”人头发出一阵刺耳的娇笑。
他又是一惊,向左一蹿,逃向山沟崎呕的乱石堆。
白影一闪,从斜方向截出,十余步便双方照面。
他一咬牙,左手打出一团碎泥,喝声“打”!
白影向右一闪,隐入草丛中不见。
他向下一伏,斜蹿而出。
白影一闪,再次现身纵起拦截。
他冷哼一声,双手齐扬,打出了威震江湖的暗器,两把子母夺魄神梭同时出手,吼道:“你的末日到了!”
纵起的白影突然一顿,向下一沉,形影俱消。
两把子母神梭落空,直飞四丈外,“啪啪”两声机簧响,神梭暴裂,子梭再向前飞,飞落草丛不见。
“哈哈!好厉害的子母夺命梭。”白影重新现身,大笑着说。一听语音,果然是林白衣。他惊得血液要凝住了,挫身躯急窜,手中重新挟了两把子母神梭。
“啪!”一声响,背心挨了一团碎泥,巨大的打击力,将他击倒在地,奋身一滚,双梭齐发。
身后没有人,笑声起自身右不远,是林白衣的声音:“哈哈!你一向自命不凡,与人交手只发一梭,今天怎么啦?四梭全告落空,手发抖失了准头—吗?你的子母梭手艺精巧,制造不易,身上只有六具,你还有两梭可发,下次不可发抖啦!哈哈哈哈……”
他心胆俱寒,挫低身形喝道:“林白衣,你敢接我两梭吗?站起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有种的英雄好汉?”
白影徐徐站起,就在右面不足三丈。
正是神梭威力最强的距离,他悄然双梭齐发。
“啪!啪!”先后击中了白影,白影一晃。
“你也有今天!”他喜极大叫,飞跃而上。
冲上的刹那间,他感到胁下一麻,但冲势末止,到了白影前,突然惊叫:“你……你这算什么?我……”
“砰”一声响,他摔倒在白影前。
白影不是林白衣,是一枚小树枝,顶上戴了巾,披了一袭白衣。
只穿了汗衫的林白衣从旁站起,笑道:“老兄,不要怨天尤人,这样才可以活捉你,你的子母夺命梭确是武林一绝,可惜胆量不够,你认命吧。”
身旁多了一个女人,是蝎娘子,接口道:“你中了老娘的梅花针,不要妄图反抗了。”
“噗”一声响,腰脊挨了一脚。他如受雷击,浑身一软,失去了挣扎力量,叹道“你是蝎娘子,原来五龙谷是如此败亡的。”
林白衣穿起衣巾,一把将他挟起说:“老兄,有话咱们慢慢谈,走吧。”
暮色苍茫,北校场夜风萧萧,木时传来一阵阵野狗的长啤,凄厉刺耳。附近不时飘过一两团鬼火,更令人心惊胆跳疑神疑鬼。
场东是南北官道,又看到黑黝黝紧闭着的城门。
乌骓马屹立在场中心,崔长青据鞍高坐,人与马屹立如山,甚至连马尾也毫不拂动,远远看去,益增三分恐怖,漆黑一团,象煞了鬼影。
三匹马远远地驰来,蹄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双方接近三丈左右,来客勒住了坐骑。
“是崔爷吗?”薛香君问。
崔长青扫了对方一眼,说:“好象你们之中,没有在下所要的人。”
“崔爷只给咱们半天工夫……”
“据在下所知,在下所要的人全在贵会秘坛,半天工夫,应该够了。”
“崔爷的消息恐怕不正确……”
“哼!铁琵琶吕三娘子,曾随天罡坛主到平阳府,向三妖道索取在下的性命。”绛姑娘已将她带来了,但女飞卫目下随花蕊夫人在河南办事,委实无法将她带来。”
“你说该怎么办?”绛姑娘负责将人送到。”
崔长青不是不讲理的人,不再逼迫,说:“女飞卫与花蕊夫人,曾在郑州奉贵会之命,行刺好人。限你们在二十日之内,带一千五百两银子,连同女飞卫与花蕊夫人,至郑州投案。”
“阁下为何替官府……”
“住口!”
“崔爷,你也是黑道人,何必……”
“我只问你答不答应,废话少说。”
“这……好吧,我答应。现在,吕三娘子是你的了。”
薛香君举手一挥,女伴将铁琵琶拍醒,将其推落下马,喝道:“前面是黑衫客,小心了。”
薛香君策马后驰,叫道:“二十日后,阁下到郑州讨消息。”
吕三娘子取出铁琵琶,乘乱向崔长青一指。
薛香君与两位同伴,丢下了吕三娘子,兜转坐骑径自走了,毫无情义可言,心肠之硬出人意外。
吕三娘子迅速地取出铁琵琶,乘机对正了崔长青,相距三丈,正是毒针最强劲最具威力的距离。
可是,她却不敢发射,乌骓马雄骏已极,昂首屹立,挡住了崔长青的身躯。崔长青虽身高八尺,但坐在马上也只能露出肩部以上,只向下一缩,毒针只能射中乌骓,一击无功,她死定了。
她抓不住机会,惶然后退。
崔长青缓缓扳鞍下马,背着手向她接近,说:“天玄炼气士亲眼看到你与女飞卫,偷袭三眼韦陀和虬须客,你否认四十”
吕三娘子颤抖着向后退,语不成声地说:“这……这……这不是我……我的错……”
“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他一面迫进一面问。
“这……”
“说!是不是你?”
“是……是的,但……”吕三娘子一面退,一面用发抖的声音答。
“这就够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崔爷……我……”
“这是北郊法场,官府处决人的地方。”
“天!我……”
“你罪有应得,在下要替朋友复仇。”
“不……不是我的错……站住!不……不要接近我……”
崔长青冷笑一声,仍然迫进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是自杀呢,抑或要在下亲自动手?”
“我……”
“说!你最好自杀。”崔长青沉声叫,大踏步向前迫进。
吕三娘子情急,“啪”’一声机簧响,射出第一枚毒针,虽是黑夜中,依然奇准,正中心坎。
毒针反弹而出,崔长青仍向前接近,说:“你用毒针杀了多少人?你……”
“啪!”第二枚毒针一闪而至,射在腰间。
“你还有一枚毒针……”
吕三娘子恐惧地、慌乱地后退,第三枚毒针终于射出了,正中七坎大穴,认穴奇准。
“你要用剑决斗吗?”崔长青问,已接近至八尺内了,拔出了沙棠木剑。
吕三娘子一面退,一面七手八脚地扳动琵琶的机簧,慌乱地想重新装上毒针。
“啪!”暴响震耳,剑影一闪,铁琵琶弦断盒碎,从吕三娘子的手中坠落。
吕三娘子魂飞魄散,一面退一面声泪惧下地叫:“崔爷,我……我只是奉……奉命行事,会主要……要我们杀……杀尽黑龙帮的人……”
“我知道。”
“你……你知道上……上次在……在开封,我……我们行……行刺樊东主,被……被你破了那笔买……买卖,我……我们吃了多……多少苦头?我们是不……不得已,请……”
“你说完了吗?”
“请高抬贵……贵手,那是会主的主意……”
“我知道。”他冷冰冰地说。
“饶我!饶……我,我……”
剑影一闪,划过吕三娘子的左肩外侧,立即衣破肉裂,鲜血狂流。
吕三娘子一声惨叫,被震倒在地。
崔长青一闪即至,剑尖疾吐不轻不重地点在吕三娘子的左期门上,人立即昏厥。
他一把将人提起,回身一声低啸,乌骓马轻快地驰来,他挟着吕三娘子一跃上马。
他扔头瞥了场东南一眼,冷笑一声自语道:“她们定已死心了,让她们回去报信也好。”
他向东走。东南角远处,薛香君向同伴说:“跟去看他在何处遗尸,咱们也好放心。”
“老天!你敢跟去?要被他发觉,咱们死定了。”一名女伴惊惶地接口。
另一名女伴也说:“堂主千万不可冒险。听吕三娘临死前的惨号,便知她的毒针无功,死得甚惨,咱们三人绝非他的放手,如被他发现……”
“好吧,你们都怕得要死,不去也罢。走,咱们前往河南龙门聚会。”
吕三娘子在昏迷中,突感脑门一震,人便苏醒。灯光耀目,她发觉身在一座内室中,前面端坐着浑身黑的崔长青,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她挺身坐起,珠泪滚滚,泣道:“崔爷,要杀我你就动手吧,不要折磨我。”
崔长青摇摇头,说:“我不杀你,也不折磨你。”
“天哪!你……你的话……”
“你说得不错,你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可怜虫。”
吕三娘子大喜,拭泪道:“崔爷,我是身不由已……”
“我不要你说这些。”
“那……”
“在下为友复仇,事在必行,贵会主是元凶首恶,在下要她抵命。”
“崔爷……”
“你知道贵会主目下在何处?”
“白天她在五龙谷秘坛……”
“什么?她在五龙谷?”
“是呀!她一直就未离开秘坛。”
“但薛香君说她已到潼关巡视去了。”
“见鬼,会主从不出巡各地,各地秘坛的会友,根本不认识她,她巡什么视?”
“你是说薛香君撒谎?”
“撒谎?哼!那恶毒的女人毒如蛇蝎,心狠手辣、她是本会的智多星,诡汁多端反复无常,任何卑鄙的事也可以做出来,何止至撒谎?”
“哦!依你说来,在下上了她的恶当了。”
“崔爷相信那鬼女人的话,自然上当。”
“贵会主的真姓名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希望你诚心合作。”
吕三娘子惨然一笑道:“崔爷,你以为当他们将我诱擒交给你宰割,我还对他们感恩吗?我与血花会情义已尽,。电子书。还有什么可顾忌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感到万分寒心。”
崔长青颇表同情地说:“是的,咱们黑道人,如果撇开道义二字,那就一切不足论了。
现在,你可以走了。”
吕三娘子大感意外地说:“你……你是说,你……”
“我放你一条生路。哦!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谢谢你高抬贵手,大恩大德不敢或忘。伤不要紧,皮肉之伤又算得了什么!可虑的是心灵的创伤,再就是今后我该如何摆脱血花会的追杀了,你不杀我,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崔爷,再见了。”
“再见,珍重。”崔长青叹息着道别。
吕三娘子在门口回头,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毅然转身走了。
后房转出北丐,摇头道:“小老弟,你不该放她走的。”
崔长青苦笑道:“老前辈,晚辈不忍杀她,她是身不由己,主凶该是血花会的会主而不是她。”
北丐在一旁坐下,说:“血花会的人,都是些阴狠恶毒的男女。你不要看这吕三娘子楚楚可怜,其实她比任何人都狠……”
“老前辈,她狠毒岂不是正好吗?”
“哦!你的意思是……”
“她会就此甘休吗?晚辈认为,探查血花会主的线索,可能在她身上呢。”
北丐大笑,说“小老弟,你又错了,你另有打算固然不错,错在你不知吕三娘子的底细。她只是内堂的一个会友,是经常派出外地办事无足轻重的人,她只知道服从堂主薛香君的调遣,只概略地知道总秘坛的一些不关紧要消息,从不曾见过会主,你希望从她身上查出线索,岂不是缘木求鱼?要想知道消息,只有从堂主坛主方面打主意。你放走了薛香君,这是最大的失策。”
崔长青苦笑道:“薛香君是他们代表出面谈判的人,晚辈怎可留下她?”
北丐点头道:“你是性情中人,斗不过这些阴狠诡诈对手的?且等林贤侄返回时再说,也许他可获得宝贵的线索。”
午夜时分,所有的人陆续返回。崔长青发觉返回的人皆无精打采,便知没有多少希望。
林白衣与蝎娘子最后返回,两手空空。
北丐接到人,迫不及待地问:“林贤侄,得到消息吗?”
林白衣摇头苦笑,说:“别提了,真是泄气,放走了大鱼,捉住一条小鱼夺魄神梭问口供。岂知这恶贼奸似鬼,起初惶诚惶恐表示合作,招了一大堆废话,最后竟然反击逃命,逃不掉便嚼舌自尽了。”
蝎娘子也说:“那恶贼表现得十分恭顺怕死,谁也没料到他最后来上这么一招,阴沟里翻船,栽得真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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