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叔叔呢?”
崔长青心中一惨,吸口气说:“你叔叔不会回来了,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哦!叔叔为何不回来呢?”
“我不是说过,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我好想念叔叔……”
“小牛,我们都很想念他。哦!你愿跟我回家吗?”
“好的,我好想家。他们好凶,我怕,我要早些离开这些人。”
“好,我马上带你走。”
崔长青立即解腰带,背起了小牛,将舍利匣子揣入怀中,向蝎娘子说:“走吧,离开再说。”
他挽了小欣,带了吴老太大断后,出门扬长而去。
玉虚子跌脚大恨,无限惋惜地说:“王八蛋!真他娘的走了霉运。如果咱们的人不派至龙角山掘他娘的尸,今晚岂不可以把他给宰了?这一来,人财两空,咱们的人质也凶多吉少,完了!”
玉蜂子从外抢入,接口冷笑道:“师兄,放心啦!下一步棋已经布好了。”
“你是说……”
“小弟已关照吴大嫂,相机行事。”
“哦!师弟果然.足智多谋,妙极了。”
玉蜂于颇为自负地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有吴大嫂在那小于身边,还伯他飞上天去?他这一去,保证他与血花会两败俱伤,永除心腹大患。因此,咱们千万不要再派人跟踪他,以免引起他的疑心,吴大嫂是可以信赖的人。”
玉清子问道:“师弟,你仍然要吴大嫂下.毒?”
玉蜂子冷笑道:“当然是下毒。”
“可是,他便不能与血花会动手了。”
玉虚子也说:“对,师弟,交换人质与一千两银子固然重要,但比起瓦解血花会来说,又算不了什么了。快去交代吴大嫂,在他们互相残杀之前;切不可下毒……”
“哈哈哈哈……”玉蜂子狂笑。
“师弟,你笑什么?”
“师兄竟忘了吴大嫂的绰号,百灵阎婆的绰号岂是胡乱可叫的?她的奇毒药性有快有慢,你还担心她失手不成!她会见机行事的,放一百个心好了。”
崔长青带了人,仍从城东的来路爬城而上,回到破窑洞歇息。
次日一早,崔长青便催促蝎娘子姐妹起身,正色说:“仇大姐,趁天色未明,你们快走吧。”
蝎娘子一怔,说:“什么?你要我走?”
“是的,远离平阳,以免妖道另生毒谋。”
“不,我要助你一臂之力,与血花会周旋。”蝎娘子断然拒绝。
他淡淡一笑,摇头道:“不,谢谢你,,这是我个人的事。而且,血花会中有你的朋友……”
“这种朋友……”
“话不是这么说,朋友有朋友之义,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同时,我应付得了,不必为我担心。有你在,我反而得分心。别忘了,小妹身心俱疲,且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你不为她着想?”
“这……”
“同时,拜托你把蔡小弟送回陕州,你送小妹回家,陕州恰好是顺道。”
“你说?”
“明早我找妖道讨些金银,雇人将舍利子送到风翔大天龙寺,然后护送吴老太大祖孙南行,在赵曲镇救了吴娟姑娘以后,星夜下潼关送她们安顿,回头再与血花会算帐,彻底了断。”
蝎娘子风目一转,说:“好,依你。”
“仇大姐,我会去看望你的。”他柔声说。
蝎娘子欣然道:“真的?你可不能忘了啊!”
“呵呵!你不信赖我了?”’
“哦!这一生,我决不会不信赖你。”
“谢谢你的信赖。”
蝎娘子牵住他的手到了窑外,语气沉重地说:“兄弟,我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
“仇大姐,你要说什么?”他讶然问。
“在银洞山,我很自私。”
“什么?”
“本来,我打算将妹妹许配给你。”
“哦!仇大姐……”
“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你是说……”
“你是个不平凡的人,听你与长春老人的对话,我知道你不肯轻易抛弃江湖生涯,不到中年你不会回头。而小妹未练武,她不但不能伴你并肩行道,且是你一天累赘。你两人的个性完全不同,小妹荏弱胆小,跟着你,她会受不了的。”
“哦!你的看法……”
“不是看法,而是事实。兄弟,因此,我劝你忘了胡绮绿,找一个情投意合气相投的爱侣,全心全意去爱她,幸福操在你手,不可轻易抛弃了。你是我在天下间唯一至爱的人,我不希望你自暴自弃,兄弟,求你,不要让我失望。”
“仇大姐……”他激情地轻唤。
“兄弟,去看我,带了你的爱侣去看我这个永远祝福你的大姐,答应我。”蝎娘子深情地说,捉住他的手轻吻,又道:“记住我虔诚的祝福,再见,珍重。”
说完,她急步入窑。
崔长青怔在当地,仰望着挂在西天的太白金星发怔,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姐妹俩拾掇停当,带了小牛向他告别,蝎娘子问:“兄弟,你准备何时动身?”
“申牌左右。大姐,祝你一路平安。”
“谢谢你的祝福,珍重。”
依依分手,不胜低徊。崔长青目送她们的背影消失,方向身旁的吴老太大说:“吴老太大,还有大半天工夫,你们可以放心休息,末牌时分,咱们再进城办事。”
吴老太大笑道:“不必了,我到前面村庄去找食物……”
“我带有干粮。”
“那怎能吃?放心啦!我快去快回,误不了事。”
吃了好几天的干粮,他确也感到乏味,不再坚持,笑道:“也好,快去快回。”
“给你带些酒来,怎样?”
“好,提得动吗?”
他竟然问这位大名鼎鼎的百灵阎婆,提不提得动一些酒菜呢,真是糊涂透顶。
吴老婆婆天亮后带了酒菜回来,他做梦也没料到酒菜中有鬼。本来,谁也防不了在身边的敌人。
未脾正,南关的安乐老店前,雄健的乌骓马兴奋鬣长嘶。两名大汉分别带了坐骑,守候在一部大车旁。大车不是客车,有厢有顶,但顶仅可算是架,四面透空,挡得住太阳挡不住灰尘。这是元都观的人,张罗到的大车,人坐在车厢内,随时可以看清车外的景物,应变也容易,可从任何一面跳出。
申脾初,车辚辚,马萧萧,轻快地驶出南关,向南又向南。
后面里余,一人一骑遥遥跟踪。
玉蜂子已说过,不再派人跟踪,但依然有人跟下来了,而且跟踪者是位女的。
晚霞满天,倦乌归巢,大地一片红,赵曲在望。
一匹枣红健马迎面而来,骑士看清了乌骓,一怔之下,猛地勒住经绳。
乌骓飞驰而过,去势奇疾。
大车驶进,护车的两骑士大叫:“让开!发什么?”’
骑士策骑旁移,虎目扫过车中的吴老太大祖孙,脸色一变。
“这婆娘还没死?骑士喃喃自语。
大车已远出十丈外,骑士的目光又落在远在三十丈外的崔长青背影上,自语道:“我该向他打招呼的。他急些什么?”
最后,摇摇头,又道:“算了。我又何必见他?”
马儿向北轻驰,不久,跟踪的女骑士到了。”
骑士一惊,叫“仇姑娘?是你吗?”
女骑士是蝎娘子仇萱,勒住缰绳讶然叫:“咦!你是……”
“哈哈!真是贵人多忘事,看看我是谁?”骑士笑答,拉起齐眉盖的头巾。
蝎娘子一怔,叫道:“咦!你是龙萧客朱英。”
龙萧客大笑,说:“多年不见,你更美啦!哈哈,一向可好?”
“江湖生涯,好与不好并无不同。怎么,江湖上久末说你龙萧的消息,你与风剑成婚了吧?”
龙萧客脸一沉,叹口气说:“别提了,往事如烟,前情若梦。你呢?”
“我?彼此彼此,往事如烟,前情如梦。”
“往何处去?”
“往南,你呢?”
“往北,邀游天下,隐姓埋名。”
“哦!祝福你,无牵无挂的人有福了,我却要回家,我羡慕你。”
“哈哈!等你知道我的景况,可怜我还来不及呢。再见,姑娘。”
“再见,浪子。”
龙萧客突又勒住缓,叫道:“且慢!”
“怎么啦?”蝎娘子勒缰扭头问。
“往南,要小心。”
“小心什么?”
“你听说过百灵阎婆吴大嫂?”
“哦!那施毒的狠毒女人,听说过,但从未遇上。”
“那只怪你年轻。”
“你见过她?”
“她就在前面的一辆大车上,你要小心别招惹她。这狠毒的老乞婆,居然乘坐这种窝囊大车,岂不可怪?”
蝎娘子如被雷击,花容变色惊问:“天!你是说,她坐在前面那辆大车上?”
“是呀!错不了,你怎么啦?”
“前面是乌骓马,后面有两骑护车,车中还有一位小姑娘?”
“是呀!那乌骓……”
“我的天!你没看错?”
“笑话了,我龙萧客会看错人?那老虔婆烧成了灰,我也可认出她的本来面目。”
“老天爷!完了!”蝎娘子狂叫,策马狂奔。
龙萧客兜转马头,飞骑赶上急叫:“慢走,你怎么了?”
“天!崔兄弟完了……”她狂叫。
“咦!你认识崔长青?”
“他是我的兄弟。”
“你……”
“他被老虔婆所愚弄,糟了,我得向他告警。”
“什么?”
“她将崔兄弟往鬼门关里送,天哪!”
“我跟你去。”龙萧客叫。
“你……”
“崔老弟是我的好朋友。”
“快!快上去。”
晚了,车与马车早已进了赵曲镇。
三妖道已供给崔长青可靠的消息,因此他事先已决定了大胆的快速行动。大车从北镇门入镇,南折驶向相距仅百十步的南镇门旁等候。两座门皆在镇东,门虽分称南北,事实却是在同一方向,此进彼出十分方便。
乌骓马却反向北折,直驰百十步的外吉祥老店。
怒马奔驰,行人纷纷走避。
其他四客店前,投宿的客人甚多,只有吉祥老店门可罗雀,拒绝客人投宿。
乌骓驰到,浑身黑的崔长青飞落鞍桥。乌骓仍向前奔驰,自行找地方歇蹄。
他向门内闯,两名店伙打扮的人伸手急拦,叫:“不许乱闻……”
“叭叭!”两马鞭把店伙分别抽倒,人向里闯。
店堂大乱,有人叫:“捉住他……”
他一个箭步到了柜前,双手奋神威掀起千斤重的柜面,大喝一声,双手一掀。
“轰隆隆……”柜台倒塌,把柜内的人压得鬼叫连天。
“叫天罡坛主来见我!”他舌绽春雷大吼。
里面枪出一群人,有人脱口叫:“黑衫客崔长青!”
他疾冲面上,大吼道:“对,崔长青来也。”
“砰砰啪啪”一阵暴响,拳拳着肉掌掌落实,把涌出的十余条好汉打得七零八落,叫苦连天。
冲入天井,里面枪出五个中年人,领先的人赫然是地煞坛主,百毒九龙筒九针齐飞。
他双手上伸,飞步而入。
“啪啪啪……”九枚百毒龙形针,因相距过近,未能散开,全射在他的胸口上,全部翻然坠地。
他暴怒地枪入,怒啸声中拔剑出鞘。
地煞坛主心胆俱裂,扑倒奋身一滚,滚入厢院如飞而遁。
剑虹骤张,四个中年人四剑齐聚。
他用上了孤魂孙秀的无上绝学,行雷霆一击。
剑气激射,虹影漫天澈地,一聚一分八方分张,剑鸣声铿锵,火星飞溅。
“铮铮……”
人影飞散,抛掷而出砰然有声。
“啊……”惨号声惊心动魄,血腥刺鼻。
四个中年人倒在四方,不住挣扎叫号,腿折腹裂惨不忍睹。
他屹立原地,深深吸入一口气,突觉气血一涌,眼前发黑,腹中隐痛。
“咦!我象是脱力,怪,我并未用劲过度呀?”他讶然自语。
还好,症状迅即消失,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
他向内闯,大吼:“叫天罡坛主出来!不然就杀你个血流成河。”
一击之威,石破天罡坛主望影而逃,四位护法高手一招毙命;把其他的人胆都吓破了,纷纷逃命,哪还敢逗留等死?
里面迎出一名灰袍老人,一躬倒地说:“崔爷请息怒,且听小老儿一言?”
他怒火如焚,大叫:“我不听。你们不是要崔某来交换人质么?崔某来了,叫天罡坛主出来领死。”
“老朽……”
“你也得死!”
“且慢下手,人质是元都观的人,与崔爷……”
“我不管,不将八个人质交出,这里将血流成河。”
灰袍老人打一冷战,苦笑道:“天罡坛主已带人到元都观去了,他……”
“他不在,我要人质。”
“可是……”
“没有人质,你们都得死。”他怒吼。
昏眩感与腹痛又来了,他身躯一晃。
灰袍老人不住发抖,说:“可是,人质已被林白衣劫走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怒叫。
“他们已被林白衣劫走了。”
“放屁,你该死……”
“不……不要杀我,事情是这样的……”灰袍老人将那晚的事一一说了。
他大惊,咬牙道:“我不信,这种嫁祸于人的老把戏,已经陈旧得没人要看了……”
“崔爷如果不信,可以去找林白衣要人。”
“在何处?”
“在镇西的一栋大宅内。”
“真的?”
“如果有假,崔爷可以杀我。”
“好,你带路。”
街上行人绝迹,店门全闭,连野狗也纷纷夹尾走避。
蝎娘子与龙策客,刚驰入镇北门。
灰袍老人在前领路,内镇门已闭,两人飞跃上墙,越墙而入直奔镇西。
夜幕已降,已是万家灯火时光。
到了院门外,灰袍老人说:“是这里了,可越墙而入。”
“噗!”他一掌将灰袍老人劈昏,挟在胁下飞越院墙。
林白衣兄妹尚未出动,正在养精蓄锐等候二更天。
警锣声传到,镇民鸣锣告警了。
林白衣兄妹惊起,火速带上兵刃外出探视。
负责外围的一手遮天和北丐,恰好掠出院子,劈面撞上了。
崔长青丢下灰袍老人,大吼道:“把八个人质还给我,咱们好来好去。”
他以为来人是林白衣,忘了自报名号。两位老前辈更不知是他,以为是血花会前来索人,不由火起。
双方都在火头上,北丐打狗棍劈面点到,喝道:“你好大的狗胆……”
“啪!”将打狗棍封出偏门,“飞星逐目”闪电似的排空探入。
北丐一怔,火速侧闪,一棍扫向他的腰胁。
他不加理睬,一剑拂出。
“啪!”棍击中他的腰胁,凶猛的劲道将他震飘八尺,北丐这一棍好沉重。
“刷!”同一瞬间,剑拂过北丐的顶门,发结应剑而飞。
要不是北丐艺业臻化境,百忙中挫身避招,这一剑必可将头削下。
北丐大骇,倒退丈外骇然叫:“你禁得起我一棍……”
话未完,崔长青剑已怒啸着扑到,剑化长虹,风雷俱发,以排山倒海的声势袭到。
“啪啪啪!”北丐连封三剑,再一记“庄家打狗”,劈在崔长青的左肩上。威震江湖的一代侠丐,果然了得。
可是崔长青有金甲护身,除了头部与手脚,根本不在乎打击,但沉重的打击力仍有余威,肩中棍人向下一挫,剑乘势楔入花老子的下盘,剑尖刺入右大腿外侧。
“哎……”北丐惊叫,飞退丈外几乎摔倒。
崔长青飞扑而上,身剑合一追击。
一手遮天大惊,冲上叫:“老夫挡下了。”
剑攻崔长青的左腿,攻其所必救。
崔长青扭身一剑急封,“铮”‘声火星飞溅。
糟!头晕、目眩、腹痛……
“噗!”胸口挨了’一剑。
他退了两步,浑身发僵。
“噗噗!”腰腹又中两剑。
他又退了二步,浑身发抖。
一手遮天大骇,竟呆住了,脱口叫:“咦!这人……”
他一晃,吃力地举剑。
林白衣兄妹飞掠而来。
一手遮天急进,一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