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李秀挥手说。
“遵命。”崔如柏顺从地说,惊疑不定。
接着,人群让开一条通道,六个年约花甲上下的人,大踏步而入。领先的是族主崔如柏,身材修伟,方面大耳,目光炯炯,留了三绺长须,穿一袭青袍,从容举步到了阶卞止步向上望,镇静地说:“老朽崔如柏,公子爷夤夜光临,有何贵干?”
“你是崔如柏?很好。”李秀阴侧侧地说,举手一挥,向铁掌丁飞示意,同时探手入怀,取出了差票。
丁飞向下走,站在崔如柏身侧。
一名爪牙将灯笼移进,李秀打开差票,向下面的崔如相亮了亮,说:“你听着,本巡捕将差票念给你听。查大盗刘七供称,打劫大辛庄凶犯崔如柏为该伙罪魁。该崔如相为蠡城士绅,书香门弟,人所共知,竟敢窝藏江洋大盗,结伙杀人抢劫,罪证如山,令即锁拿到案候审,如敢拒捕,格杀勿论,此令。”
“克拉拉”一声拷链响,铁掌丁飞已铐住了崔如柏。
“冤枉!”崔如柏厉声叫。
李秀冷哼一声,沉声道:“有冤枉,到大堂上申诉。”
“老朽要看看差票。”
李秀将差票纳入怀中,冷笑道:“你如果把差票撕了,在下岂不麻烦。来人哪!去把崔婆子一并锁拿带走。”
喧嚷的人群突然一静,让出一条通道,十二名中年人手中各握了一把连鞘单刀,大踏而入。领先那人剑眉虎目,狮鼻海口,大喝道:“且慢!在下有话说。”
崔如柏大叫迫:“姓高的,是你设计陷害老夫吗?你给我快滚离本村,东村不许高家的人践踏,咱们在公堂上分说。”
姓高的不加理会。向上走。
李秀大喝道:“站住!你是什么人?”
“区区高峰,西村高家人。”
李秀心中失惊,大事不妙;已派了一位弟兄把住西村阻止西村的人声援,但西村的人来了,怎么不见爪牙传来消息?硬着头皮喝道:“你好大的胆,敢阻扰……”
“舍侄是博村的里正,按理你前来捕人,应该知会里正一声。”
“公务紧急……”
“这不是理由,高某曾在大名官仕职推官。”
李秀大惊,府的推官不但掌理刑名,也负责缉盗勘察,对公事中事自然清楚,强定下心神说:“本差奉命星夜捕拿要犯,不需知会地方。你是不是想劫夺要犯?”
“区区不敢,但必须查验贵差的捕状差票,拿来。”
“没有你的事!”李秀沉喝。
“你是哪一处巡检的巡捕?”
“你不配问。”
“你的差票是哪一县发下来的?”
“自然是本县。”
“哼!本县没有巡检司,整个保定府只有倒马关一处巡检司,差票该由刑房发出,你……”
“拿下他!”李秀厉叫。
一名爪牙应声抢出,拔刀出鞘飞扑而下。
一声刀啸,高峰拔出了单刀,挥刀急架,“铮”一声暴响,双方便接。
“哎呀!”高峰惊叫,被震得连人带刀向下跌。
爪牙一声狂笑,抢下举刀便砍。
刀尚未落入,爪牙突然浑身一震,僵住了。
同一瞬间,高家的十一名子弟纷纷拔刀,大叫道:“崔家的弟兄们,快抄家伙,他们是贼,上啊!”
李秀拔剑,大吼道:“杀,快撤!”
蓦地。黑影从屋顶跃落。娇笑声震耳,有人叫:“住手!大家让开。”
黑衣美姑娘从天而降,是个穿黑衣装的美姑娘,长剑光芒如电,剑光中隐隐可见一头小风儿。
李秀大惊,脱口叫:“凤剑左风珠。”
凤剑笑道:“你认识本姑娘,很好。”
“你要架梁子?”
“不,本姑娘来找血花会的人,你是不是?”
“在下是巡捕。”
“巡捕?妙极了,本姑娘最根的就是公门中的狗腿子,你就认了吧,下来。”
李秀冷哼一声,向下走,说:“在下还没将你凤剑放在眼下,接招!”
剑化长虹,风雷隐隐,“飞星逐日”身剑合一攻到,洒出千颗如虚似幻的星影。
凤剑一声轻笑,向侧一闪,“金龙探珠”反击左耳门,捷逾电闪。
两人格上手,剑影飞腾,人影进退如电,好一场凶狠狂野的恶斗在阶下展开。
人群奔审,呐喊声大起。
铁掌丁飞带了三名手下,只带了崔如柏,向后栅门急撤。他亲自挟了崔如柏在中,前两名爪牙挥刀开路突围,后一名断后保护。
正走问,后肩被入轻拍两掌,耳畔有入低叫:“你看看身后。”
他骇然扭头,糟,断后的人怎么不见了身后没有人。刚才叫他拍他的人呢?听叫声象是女人的嗓音,但绝不是凤剑,到底是人是鬼?
左臂一松,挟着的崔如柏溜走了。
“哪儿走?”他大吼,扭转身一掌劈出。
“噗!”掌背反而挨了一掌。
他大骇,飞退八尺。
“哎呀……”前面两名开路的爪牙,突然狂叫着重重地扑倒。
他亲眼看见劈中他掌背的人,是个穿儒衫的书生,就在他疾退的刹那问,书生向前飞掠,快逾闪电,双掌左右一分,便将两名向前冲的爪牙击倒了。
书生的侧方,站着脸无人色,戴了拷链的崔如柏,不住发抖。
书生疾退而回,倏然转身,向他抿嘴一笑,说:“你是跪下讨饶呢,抑或要小生打断你的狗腿?”
丁飞一看对方赤手空拳,胆气一壮,大吼一声,拔出剑火杂杂冲进,挺剑飞刺猛攻阳穴胸口七坎要害。
书生在剑将及体时方向侧一闪,一手搭住他握剑的手腕,左手扣指弹中他的右太阳穴,笑道:“你如不死,祸患不止。”
丁飞象条死狗,摔倒在地。
两名开道的爪牙,脊骨尽裂,七穴流血呜呼哀哉。
书生向崔如柏笑道:“快解铐链,回去瞧瞧。”
凤剑是星夜赶来崔家的,她的背部针伤木愈,因此剑术无从发挥。而李秀却也高明,狠拼五十余,招似愈战愈勇,攻多守少略占上风。
人群合围,崔、高二家子弟,刀枪并举结阵,团团围住候命上前。
书生施施然领着崔如柏赶到,排众而入。
“左姑娘吗?退!”书生叫。
回剑应声撤招,飞射丈外。
李秀正想上屋脱身,突见书生大袖飘飘走来,不由大骇,脱口叫:“是你?”
书生是林紫云,笑道:“是我。”
“你……你不是走了吗?”
“你跟了我十二里,你回头我也回头。”
“你……”
“你来了九个人,只剩下你一个了,走脱了一个,崔家将水无宁日,因此,你得死!”
“你……你是谁?”
林姑娘从容取下头巾,笑道:“我,紫云仙子林紫云。”
李秀大骇,一鹤冲天扶摇直上,要跃登祠堂瓦面遁走,逃命要紧。
凤剑在同一瞬间将长剑抛向紫云仙子叫:“接剑!”
紫云仙子接剑手扬,剑飞腾直上。”
“擦!”剑射入李秀的下阴。
李秀一条腿踏上檐口,一声惨叫,向下飞坠,“砰”一声大震,剑脱体跌出,叫声嘎然而止。
凤剑向前拾回剑,笑道:“谢谢你,小妹妹。”
“你来有何贵干?”紫云仙子问。
“我来看看崔老伯,他很好,我也该走了,再见。”声落,大踏步走了。
紫云仙子走向崔如柏,黯然地说:“崔老伯,这九个恶贼的尸体,悄悄埋了吧,走漏了丝毫的风声你东西两村后果可怕。”
“姑娘天恩……”崔如柏颤动叫。
“老伯,崔高两家的仇恨,该彼此谅解互相互爱,不能再结下去了。贱妄已与高大叔恳谈,高大叔愿向你老人家伸出友谊之手。”
高峰将刀交与同伴,向前走来。
紫云仙子不等两人有所表示,接着说:“令郎生前,一直希望两家和解,但愿你们真能破除成见,彼此以真诚相待,令郎于九泉之下定可瞑目。”
她这顿没头没脑的话,令崔如柏一头雾水,大惑不解,讶然问:“林姑娘,你是说……”
“老伯,令郎琪官……”
“他……他怎……怎么了?”—崔如柏变色问。
“他……他……”林紫云热泪盈眶,语不成声。
“林姑娘……”崔如柏惊叫,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手在发抖。
紫云仙子以袖掩面,颤声道:“令郎在返家途中,身死真定阙家。老伯,珍重。”
声落,腾空扶摇直上,登上祠堂瓦面,一闪不见。
假使凤剑晚走一步,便不会有此误会了。
崔长青摆脱了镇八方父女,一口气奔出十里外,方缓下脚步,自语道:“剑神西门鼎果然名不虚传,下次碰上他得小心方是。恩怨两消,我得避开镇八方父女。
半个时辰后,他定上了南北官道,站在路旁暗中思量,要不要重回城郎堡取回自已的乌骓马?’’
乌骓马太触目,带在身旁是一大累赘。
正委决不下,官道南面车声辘辘,一部长程客车不徐不疾地北行,渐来渐去。
他瞥了马车一眼,忖道:“我必须返回城郎堡,金银与,行囊皆不在身边,不回去取来,连盘缠都毫无着落呢。”
马车已近,他徐徐转身想退出向东走。
车厢内,突传出一声娇叫:“大掌鞭,停车!”
刹车急响刺耳,马车停下来了。
车门恢开,跳出一个绿衣握剑小姑娘,向赶车的挥手叫:“我在此地下车,你们走吧。”
说完,向崔长青奔来,鞭声乍响,马车重行上路。
崔长青一征。脱口叫:“咦!小绿。”
小绿神情憔悴,眼圈一红,颤声叫:“崔爷,请救救我家小姐,请……”
“镇定些,慢慢说,红绡姑娘怎么啦?”
“她……她在内……内邱……”
“在内邱出了事?”
“是的,她……”她将在内邱小辛庄茶亭,与小姐失散的经过说了。
崔长青恍然大悟,原来镇八方父女是一枝花淫贼引来找飞豹的,笑道:“也许你家小姐已经走了,可能在前面等你呢,你慌什么?”
小绿大摇其头,说:“小婢回到茶亭,只看到小姐与小秋小姐入亭的足迹,不见出亭的靴痕,茶具损坏,显然曾在亭内交手。亭旁那部损坏了的马车已经失了踪,按理,马车不可能这么快就修好的,小姐与小秋可能已遭了毒手。”
“小绿,她们会不会在附近会朋友……”
“不可能的,家小姐如果派小婢离开办事,假使事先不交代到何处会合,必定在原地留下表示行踪的暗记。但这次不但毫无痕迹,且有交手的遗痕。”
“走吧,咱们到内邱。”他急急地说。
红绍魔女对他有恩,他岂能置之不理?两人向南疾赶,救人如救火,必须争取时效。计算时日,红绢魔女主婢失踪已经多日,崔长青心中极感不安。
在元抵县城,小绿身上的碎银派上了用场,租了两匹马,飞骑急赶。
次日近午时分,抵达内邱城,将坐骑缴还骡马店的分号,徒步急奔小辛庄。
官道上旅客往来不绝,茶亭中已无丝毫线索遗留。
崔长青只好向小绿询问当时的情景,要她仔细回忆当时的一切症候。
小绿并未入亭,当然不知亭内的事,她只记得亭旁那辆轻车,象是坏了轮轴有一个车夫在修理,车厢内似乎有人。车厢的后门上,绘有一个尺大的篆福字图案如此而已。
这是唯一的线索,并无多少帮助。
镇八方一群人,是怎样被人引走的?小绿不知道。
阴山四魔埋伏等候镇八方,替袖里乾坤找场面,是不是与红销魔女的失踪有关?”
小绿表示不知,因为她逃脱阴山四魔的追逐,回到茶亭,小姐已经不见了。阴山四魔不可能比她早到,而且真要动起手来,红绍皮女与小秋两人联手,阴山四魔想在短期间得手,无此可能。
崔长青的目光落在小辛庄内,说:“我们到庄内去找线索,也许可以找到蛛丝马迹,走。”
小绿跟在她后面,说:“镇八方一群人,曾在庄内歇息,晚上方动身北上。小婢曾在这附近等了一天一夜,曾经夜探庄内各可疑处所,但却一无所获。”
“你知道庄内住了江湖人吗?”
“不知道。”
“咱们先把该庄的首脑人物找出来,再探她的底。”他颇为自信地说。
“如何找法?”小绿问。
“看我的,保证万试万灵。”
两人踏入庄口栅门,一名中年人劈面拦住,目光炯炯象在审贼,不友好地问:“两位有何贵干?不许乱闯。”
崔长青呵呵笑,说:“怎么?贵庄不许外人走动吗?”
“对,这里不是通衡大道,而且你们带了刀剑,当然不许乱闯。”中年人戒备地说。
“咱们是路过贵地的朋友,来贵庄拜码头的。”
“拜码头?别开玩笑,这里又不是江南,那来的码头?”
中年人冷冷地说,无意中已漏了底。
“呵呵!那就算拜山好了。”
“你怎么胡说八道?把本庄看成垛子窑?”
小绿接口道:“说拜山门,总可以吧?”
崔长青摇头道:“这里不会是名门圣地,不配称山门,这样吧?算咱们前来投帖拜庄好了。”
中年人哼了一声说:“你们走吧,不然捉你到官里治罪。”
“啪啪!”崔长青闪电似的给了对方两耳光,力道恰到好处。听对方的口气,便知这位仁兄不是村夫俗汉,抽两耳光不伤大雅。
中年人连退五六步,脸颊指痕宛然,骇然怒叫,“反了!反了……”
崔长青向小绿打眼色,扭头就走。
庄内涌出十余条好汉,挺枪举棍迫出,有人叫:“兔崽子休走!”
两人不加理睬,走向官道,小绿在前,崔长青断后,脚下不慌不忙,等候鱼儿上钩。
追得最快的一个壮年人,飞步赶上,大喝一声,枪花疾吐,扎向崔长青的后腿,居然用道凶猛,又快又狠又准,颇见功力。
崔长青象是背后长了眼,向侧一闪,手向下一抄,便抓住了白腊杆,旋身一转,喝道:“放手!”
壮汉怎吃得消?虎口进裂,人被震倒在地,花枪易主,滚出丈外狂叫道:“快去请大爷来。”
崔长青倒拖着花枪,撤腿就跑。
他与小绿有意引敌,跑得并不快,沿官道向北开溜,示弱逃命。
只走了两三百步,身后潮水似的追来了二三十个人,领先的果然是辛大爷辛梦熊,挟了一把鬼头刀飞步赶到,大吼道:“朋友,留步。”
崔长青猛地回头,枪杆点出叫:“拔刀!”
“铮”一声刀鞘,鬼头刀出鞘,“虎拒柴门”招架枪杆,身形健进,要从枪杆下切入变招反击。
槽!未能架住枪杆,枪杆收回去了,第二枪反从刀下滑入,枪尾的铜尾恰好点在胸正中的鸠尾穴上。
“丢刀!”崔长青叫。
小绿也拔剑回头,跃然欲动。
一照面便被制住了,辛大节不足傻瓜,怎敢妄动,站在原地发僵,刀仍托在头顶上空,不知如何是好,脸色大变,依然地说:“朋友,不要欺人大甚。”
崔长青收枪,向侧一抛,笑道:“得罪得罪,不如此,在下便见不到你阁下的大驾,请海函。”
辛大爷吁出一口长气,心中大定,讪讪地问:“朋友贵姓?你这种求见的手段,未免太……”
“抱歉,在下承认太霸道,可是贵庄的人不许进去,在下只好,有得罪,请见谅。辛大爷的大名是……”
“在下辛梦熊。尊驾……”
“在下姓崔。”
“崔兄不知有何贵干……”
“前些日子,贵庄茶亭出了意外,是吗?”
辛大爷脸色一变,但沉吟地说:“茶亭是往来旅客歇脚的地方,敝庄从不过问旅客之事,崔兄所说的意外……”
“呵呵,辛大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件事牵涉到阴山四魔,牵涉到镇八方胡威,和宇内大名鼎鼎的红绍魔女,主事的朋友就不怕担当,你辛大爷犯不着替他隐瞒,他也不需要阁下替他隐瞒,是吗?”
“这……”
“没错吧?当然他事先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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