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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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马蹄-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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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老甲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于是,四个人认准方才的来路,各自展开身形驰奔而去。以其四人的轻功,自是其快如风,不消一刻工夫,已深入在沙漠之中,目光所及,又是千里黄沙了。
  远处沙面上,一个黑影在蠕动着。
  事实上,不能说是在蠕动,因为那是在跑,可是在四位高人的眼光下,对方那种速度显然是太慢了。
  四人一齐站住了脚,红衣上人厉声叱问道:“谁?”
  那黑影吓得怔住了,裘海粟又叱了一声:“来人报名!”
  那人回头就跑。四人不禁冷笑了一声,各自展开了身形,七八个起落,已追上了那人,呈四角形,把来人包围在正中。那人猛地翻身扑地,大哭道:“饶命啊!饶命!”
  晏星寒不由皱了一下眉,后退了一步,叱道:“你不是铜锤罗么?”
  那人正在磕头鬼叫,闻言后倏地一怔,顿时止住了哭声,抬头仔细向各人看了一眼,颤颤地由地上站起来,讷讷道:“原来是你们……”
  四个人气得互相对看了一眼,真有些啼笑皆非之感,尤其是晏星寒,更觉得面上无光。若非是在沙漠里少他不得,真恨不能一掌把他给毙了。他气得哼了一声:
  “没出息的东西,叫你去找他们,你找到哪儿去了?”
  铜锤罗搓着双手,哭丧着脸道:“我到处都找过了,找不着他们嘛!”
  晏星寒气得往前一步,方要抬手,却被身边的红衣上人倏地把他的手给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何必呢?这事情不能怪他。”
  天马行空气得紧紧咬着牙,裘海粟看着铜锤罗,微微皱眉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铜锤罗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缩着脖子道:
  “什么事也没发生,就是找不着他们的人,连马也没看见一匹……”
  他边说着边朝四面转着脖子道:
  “别是他们走迷了路吧,那可讨厌了。”
  剑芒大师灰白的眉毛,失意地搭在眼皮上,轻轻撩了撩道:
  “这附近,还会有什么地方好去呢?”
  铜锤罗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地方好去。”
  这时莫老甲由身上摸出了一支短细的芦笛,就口吹了几声,静夜里,发出了尖锐的“呜呜”之声,这种声音,盘旋在穹空里,历久不绝。
  各人的脸色都很沉重,西天一怪莫老甲又吹了几声,才收笛入怀,冷笑道:“这可真是怪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有几片白云,像卷席子似的,被风卷在了一边,暗紫色的夜幕上,镶嵌着闪烁的繁星,他仔细地搜索到了那颗“紫微星”,沉着声音道:“天快亮了,我们继续走吧!”
  他说话的声音像冰似的冷,说明了这老儿在极度的愤怒之中。
  对于这意外情形,每个人都很沮丧。尤其是莫老甲,本是挟着无比的雄心而来,谁知如今敌人未见,自己却先丢了大脸,王一刀和黄丽真是他的徒弟,如今也没有了下落,连带着一双白额鸠,也是来去不明,他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剑芒大师目视着铜锤罗问:
  “我们来的路,你可认得么?”
  铜锤罗连连点道:“我知道。”
  晏星寒重重叹息了一声道:
  “早知如此,方才不要分开就好了,这可真是费了大事了!”
  裘海粟厉声道:
  “这事情很明显,敌人只是出没在沙漠之中,却不敢面对我们,我们就给他耗上,看看谁蹩过谁!”
  剑芒大师苦笑着,问莫老甲道:
  “莫教主,我们往下赶一程如何?要不怎么办呢?”
  莫老甲寒着那张死驴脸,没有什么表情。晏星寒一伸臂,把铜锤罗夹在了腋下,于是各人又展动身形,倏起倏落,直向方才来途上驰去。
  冷砭骨髓的风,由漠地深处袭来,吹在人的脸上,就像小刀子割一般痛,四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跋涉在可怕的沙漠之中,竟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怜。如同天地一蜉蝣,沧海之一粟。
  东方露出鱼肚白色,天快亮了。
  经过这一阵忘命的疾驰之后,四人小停在一片沙丘之前,辨别着眼前的方向。晏星寒放下夹持在肋下的铜锤罗,后者被夹得腰酸背痛,只是不敢哼声,此刻在沙地上扭腰活血,忽然他口中咦了一声,用手指着一边大声道:“看!那是什么?”
  四人向其手指处一望,莫老甲首先怪叫一声,倏地腾身而起,向下一落,已是五丈以外,他弯身自沙地上提起一物,众人都看出了,那是一只极大的死鸟;而且毫无疑问,正是莫老甲心爱的白额鸠之一。剑芒大师“唔”了一声,腾身过去,晏星寒和裘海粟也忙偎了过去。
  莫老甲这时口中继续发出厉啸之声,一双眸子几乎要脱眶而出,他环视着三老,错齿出声道:“你们可知道,这是谁干的?”
  三人皆都皱眉摇头,莫老甲反复地把死鸟翻来覆去,气得全身发抖。
  这时各人才看清,在那死鸟的胸前,羽毛脱落了一大片,光秃处呈暗赤色,莫老甲用手轻轻摸着那块地方,抬头对三老道:
  “你们看,这是很明显的一处致命伤!”
  他错着一口怪齿,发出“格格”的声音,尖声怪啸道:
  “这是谁?这是谁干的?我生吞了你!”
  剑芒大师本来并未十分注意,因见伤处颜色有异,不禁多看了一眼,当时皱了皱眉,向前走了一步,微微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看那处暗红色的伤处,伸出二指摸了摸,顿时就明白了。
  她冷冷一笑道:“果然是她出来了!很好,我倒要会一会她。”
  众人全是一惊。莫老甲厉声问道:“是谁?大师你莫非知道么?”
  剑芒大师微微颔首,目光扫向莫老甲道:
  “教主,她是天竺来的太阳婆婆,教主的仙禽正是着了此人的太阳掌,这是毫无疑问的。”
  西天一怪发出兀鹰似的一声怪笑道:“原来是这个老乞婆!她的死期到了!”
  他说着,顺手从这只白额鸠两翅拔下了两根羽毛,放于身侧,左掌凌空向侧边沙地上一击,只听“砰”的一声,细沙像一片雪似的窜了起来。眼前顿时现出了一个三尺方圆两尺深的大坑。
  莫老甲脸色沉重地走过去,把手中死鸟向坑中一丢,双手凌空推着沙面,须臾,已用沙把这个圆坑给填满了。
  虽然是简单的几手动作,可是在场诸人,除铜锤罗以外,俱都看出这是极为厉害的“混元一炁”功,这种功夫练到了火候,可在百步之内,举手投足之间伤人五脏六腑,是一种极为吓人的功夫。
  各人内心都十分震惊,莫老甲葬了这只爱鸟之后,面色简直就像是一具骷髅,灰白得可怕,那青白色的嘴皮,不停地在颤抖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各人俱知他此刻陷于极度的悲伤愤恨之中,所以谁也不愿在他气头上惹他,大家一句话也不多说。
  铜锤罗在各人忧伤之中,一双黄眼睛珠子四下溜着,心中想,应该还有一只鸟。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情绪,庆幸这两只怪鸟的死亡。果然,他的喜悦,获得了更大的鼓舞,在不远处的沙地上,他终于找到了另外的一具鸟尸,他几乎要笑了出来。
  “看!那一只鸟也死了,哈!”
  当他目光接触到晏星寒惊怒的目光时,他才知道自己忘了眼前的危急了,顿时吓得噤若寒蝉,所幸西天一怪莫老甲这时并未注意到他的失态,当时飞扑上前,把另一只死鸟也捡了回来。众人偎上前一看,和前只一样,也是肚腹处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红印,死鸟在寒冷的晨风里,早已冻得僵硬了。
  莫老甲一向是一个没有感情而且残酷的老人,可是目睹着他爱如性命的一双白额鸠,竟双双被人击毙时,忍不住淌下泪来。
  他紧紧地咬着牙,低头看着地上的死鸟,一言不发。这对鸟,自青海柴达木捕来后,他曾花费了多少心血去加以豢养,素日爱护备至,就是掉一根羽毛,也是追问不依;却想不到今日,竟因自己一时大意,双双为人所毙。莫老甲内心的悲痛可想而知。
  剑芒大师同情地叹息了一声:“教主,快把它埋了吧!”
  她冷冷一笑道:
  “太阳婆手段也太狠了些,何至于连一双鸟儿也容不得!”
  这种话,对莫老甲如同火上加油,他桀桀地冷笑了一声,怪目直直地看着剑芒大师道:
  “大师,你可认定了是那老乞婆,没有错么?”
  剑芒微微一笑道:
  “这是断断不会错的,天下擅此太阳掌的,只有她这一门,由这伤处判来,分明功力深湛,定是出其亲手,这一点贫尼可以断定。”
  莫老甲凸目错齿道:
  “好个不知死活的老婆子,我莫老甲究竟和她有何深仇大怨,竟然下此毒手,嘿嘿!
  本教主岂能轻易饶她!”
  他说着又以前法挖了一个沙坑,把死鸟埋了,也照样自这只鸟的翅上,拔下两根羽毛存于裘中。他面色阴沉得令人可怕,不时的错齿出声,那瘦如竹竿的躯体,更是不停地战瑟着,看来真像是一具由新坟内爬出的死尸,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此刻天色已大明了,漠地上浮起一片白白的雾,众人多在这白包水雾包裹中,更是显得清冷。每个人的肚子也感到极度的饥饿,可是所有吃的东西,全在马背上驮着,本来谁也没有注到,此刻突一想起来,俱都感到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晏星寒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看来,我们要饿毙在这沙漠之中了!唉!我们太傻了!”
  红衣上人仔细地看着地面上的人马足迹,忽然大叫了声:
  “有人!”
  各人都不禁用眼睛去看着他。裘海粟一只手指着地面,大声道:
  “你们看,这些马蹄印子,不是一条很明显的线索么?我们不妨按着这些蹄印一路找下去,不愁访不出一个下落来!”
  剑芒大师点头道:“好计!”
  莫老甲跺了一下脚道:“我们现在就找下去!”
  于是,一行人在平如水面的沙地上,随着清晰的马蹄足印,一路寻了下去。
  他们发现,这种推测是极为可靠的,因为自马蹄的足印上计算,为数不止一匹,很可能就是他们所要访觅的。
  最可喜的是,沙面如波,没有任何别的人兽足迹,因此映衬得这些足迹就更加清楚了。
  铜锤罗随在四人身后,走了一段之后,只觉得饥寒交迫,双足重逾千斤,他实在走不动了,瞻望前路,仍是黄沙无边,正感莫可奈何的当儿,忽见四人停下了步子,同时伏首皱眉。铜锤罗也低下头细细察看,才看出沙面上足迹显得很乱,似乎是牲口打转的蹄印;而且这些蹄印只限于眼前,再向前就没有了。
  各人互相对看了一眼,老尼皱眉道:“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了?”
  晏星寒忽然摆了摆手,轻声道:“别说话!”
  他的手朝一边一个大沙丘指了一下,众人都怔了一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晏星寒细细地看着沙面,冷冷一笑,用手朝那沙丘指了一下,小声道:“敌人就在沙丘背后。”
  他这话方一说完,果然由沙丘背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马啸之声。
  莫老甲不禁灰眉一展,只见他双袖倏地往下一合,呼的一声,他那枯瘦的躯体,竟如同箭头似地拔了起来。往下一落,如同一只极大的怪鸟,已落在了那大沙丘之巅。
  晏星寒等四人也不怠慢,各自施展出轻功绝技,人影穿插中,俱都扑上了沙丘。
  果然,他们看到三匹马,正自仰首扫着尾巴,另外还拴着一匹老骆驼。在沙丘的旁边,扎着一个羊皮帐篷,歪歪地支着,若非靠着这个大沙丘,遮着夜来的狂风,这个帐篷是不可能立起来的。
  帐篷里面的人,大概好梦方酣,并不知外面来了人,倒是那三匹马和骆驼突见生人,吓得唏聿聿地连声长嘶不已。莫老甲冷冷一笑道:
  “诸位请散四边,防其脱逃,待本教主给他们一个厉害!”
  晏星寒、老尼和红衣上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腾身而起,落在三个不同的方向,采取三面包围之势,把这羊皮帐篷围在正中!
  莫老甲怪笑一声,大声叱道:
  “帐篷中人,还不快快派出来,本教主看你们还想往哪里跑!”
  他口中这么说着,倏地身形向下一矮,猝出一双瘦掌,凌空向外一推!
  西天一怪莫老甲,确是武林中一个难见的魔头,所练掌力,多具奇功,他这种奇异的劈空掌力,一出手就发出一声疾啸。
  还没有令人看出他是怎么出的掌,只听见“砰”的一声大响,那本来不稳的羊皮帐篷,竟忽悠悠地飞上了半天,哗啦啦地落在数文以外。
  黄沙飞扬中,只听见两声怪叫,紧接着窜起了两条人影,向下一落,现出了一高一矮两个人来。
  二人都是头上缠着白布的老人,乍一看来,像是本地的缠回,但仔细看来,那就大大不同了。原来这两个人,全是头上负了伤的样子,白布上浸着红红的血迹,那个矮一点儿的老人,还断了一只手,用一条布带子吊在脖子上。
  两个人满脸惊慌失态之色,他们本来已是够狼狈了,谁知睡梦中,却又突然被人揭走了帐篷,弄了个全身沙子。那巨大的声音,把二人吓了个亡魂丧胆。
  二老一落地,吓得东张西望,当他们看到身边四个愤怒的不同装束的老人时,更是大吃了一惊。
  那个高一些、年纪较轻的老人,带着满腔的怒气叱道:
  “喂!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哪里来的?”
  由于这两个人猝然出现,面相很生,各人不禁都显得很尴尬。无缘无故,把人家帐篷给拆了,这事情做得实在是太冒昧了。
  西天一怪回头看着剑芒大师,翻着怪眼道:“这两个人是谁?”
  剑芒红着脸摇了摇头。莫老甲这腔怒火,自是无从发泄,不由连声冷笑。
  两个头缠白布的老头,简直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吊着胳膊的矮老头,使劲地咳嗽了一声,拿出他一向在沙漠里的威风道:
  “朋友!你们欺人大甚了,你们想在我们两个身上找点外快是吧!嗬!哥们,你们可算是走了眼了,不才兄弟两个,也是干这一行的,哈……”
  这老人伸了一下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很猖狂地道:
  “这叫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朋友们,你们既来沙漠,也该打听打听,这地方可比不得内陆!”
  他说到此,忽然打住了,一双眸子触到了剑芒身上;然后又移到穿着红道袍的裘海粟身上,他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对了;随后目光又触到晏星寒,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想到了几个人,顿时,他的话可就接不下去了。
  他作了一个极为委屈的笑容,单手揖了一下,讷讷道:
  “如果兄弟猜得不错,各位定是天马行空、红衣上人、剑芒大师等老前辈,兄弟太失敬了。”
  他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令各人不由一愣。晏星寒后退了一步,微微皱眉道:
  “足下是谁?怎会识得我等姓名?”
  这小老人,面上先是一笑,随后长叹了一声,他回头看了那个伙伴一眼,低声道:
  “伙计,不是外人,咱们可有了帮手了!”
  随后他又咳了一声,回过头来,哭丧着那张很丑的脸,拉长了声音道:
  “几位老哥哥,可找着你们了!兄弟不是外人,敝姓宫,人称西风,在沙漠里,人皆以老猴王称之,大概各位前辈也小有耳闻。”
  晏星寒立刻哦了一声,抱拳道:
  “原来足下就是西风老弟台,失敬!失敬!”
  红衣上人也连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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