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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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马蹄-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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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雀翁朱蚕不由怔了一下,他没有料到,对方竟是如此不济。
  当时老脸一红,忙上前双手扶起他来,连连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唉,老夫真太冒失了。相公摔着了没有?”
  谭啸装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半天才苦笑道:“还好,还好!老先生你好大的力气呀!”
  白雀翁怪笑了一声,一只手摸着脖子,那一边的天马行空晏星寒,似乎颇不以为然,他冷笑了一声:
  “老朋友,你也太多心了,你应该知道,他如是你我心中之敌,又怎会逃开我这一双眸子,我还会容他到今日么?”
  朱蚕更加羞惭地红着脸直笑。这时晏星寒才含着微笑,对着谭啸一揖道:“谭相公请不要见怪,我这位朋友想是老酒多吃了几杯,我看他真有些糊涂了。”
  他很关切地皱眉道:“怎么样,摔着了没有?要是摔坏了,老夫可真是罪不可恕了。”
  谭啸一面拍打着身上的衣服,连连苦笑道:“东翁放心,晚生没有摔着……晚生还有一篇文章没有写好,不得不告退了。”
  说着又朝朱蚕揖了一揖。这一次,老头子可不敢再冒失了。二老目送这位文雅的相公。一拐一跛地走出了客厅。
  晏星寒在目送他走出以后,看着他这位老朋友微微一笑:
  “你太冒失了,这地上若非铺有地毡,这一下岂不要把他摔伤了!你不想想,我这主人如何下台呢?”
  朱蚕在他说话之时,却只管睁着一双小眼,看着墙壁发呆。晏星寒皱了一下眉道:
  “咦!你怎么啦?”
  朱蚕这才惊觉,微微笑了笑:
  “没什么,也许我太多心了。不过……”
  他皱了一下眉:
  “老哥哥,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你可知方才我出手的用意么?”
  晏星寒微微一笑:
  “这怎么会不知呢?你试他有没有功夫。哼!你这一手我早试过了,不过,我可比你高明多了。”
  朱蚕嘿嘿一笑,一面点头道:“不错!我承认看走了眼,只是有一点,我方才出手是想拿他手腕子的,却被他后退着避开了两腕穴门,这……”
  他挤了一下一双秃眉:
  “他虽是跌了一交,可是避得倒是真巧,我总认为有一点蹊跷。”
  晏星寒呵呵一笑:
  “算了吧,你大可放心,这小子是一个读书的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别把他看得太高了。”
  朱蚕眨了一下小眼,叹了一口气:
  “唉!就算我多疑了吧!不过凡事小心点好……尤其是这人分明来得奇特,对这种人是应该特别加以调查考验的。”
  晏星寒付之一笑,不再答理他。二人遂又畅谈起别后的情形,不再把那少年书生放在心上。
  谭啸带着一身冷汗,出了客厅,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总算没有露出马脚。那白雀翁老儿,真是太厉害了,他怎会如此留意自己呢?
  想着他紧紧地互捏着双手,又恨又凉,尤其是目睹着杀害自己祖父的两个元凶大恶,却是莫可奈何;非但如此,还要极尽谦卑,他内心的愤怒火焰,几乎要从一双眸子里喷射出来。他暗暗地嘱咐自己道:“快了,再忍耐一会儿吧!没有多久,那个尼姑和道士也快来了,振作一下吧!”
  他当然知道,这四个对手,是如何棘手的人物,当初祖父铜冠叟尚且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若不用智巧胜他们,他就不用想报这个仇了。
  想着,他紧皱着眉毛,内心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难受。
  他匆匆回到了自己房中,把灯光拨亮了些,才坐下来,就听见房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娇脆的声音道:
  “先生!我可以进来么?”
  无疑,那个哈萨克姑娘又来了,这个声音他已很熟悉。他由位子上一跳而起:
  “是依姑娘么?请进来。”
  一个亭亭玉立的影子进来了,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怪异衣裳,那是她们族人的衣服,看来是那么美丽合体。尤其是在她美玉似的娇躯陪衬之下,就像是画上的月里嫦娥。
  谭啸心中本在为方才的事而烦恼,这姑娘的到来,却给他带来了一些清新的快感,他含笑道:“姑娘请坐!”
  可是这时依梨华脸上却丝毫没有笑容,她那密密的睫毛上,似还挂着一粒晶莹的泪珠。谭啸不禁心中一动,他由位子上站起来,剑眉微轩:
  “姑娘你哭了,为什么?”
  依梨华秀眉微皱,讷讷道:“先生,我来了很久了……”
  “哦!对不起,因为晏老先生找我有点事情……”
  他随即一笑:
  “就为此,使你不快么?”
  依梨华摇了摇头,低下了头:
  “哦!先生!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人到你房子里来了……”
  谭啸微惊道:“谁?谁来了?”
  依梨华抬起了头,蠕动着嘴唇:
  “是晏小姐!”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谭啸,像似要探测些什么秘密似的。谭啸先是一怔,随即淡淡一笑:“她到我房子里来了?”
  “是的……”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这个看来似乎很失意的姑娘接下去说:
  “我看见她坐在你位子上……先生,她很美是不是?”
  谭啸不禁恍然大悟,现在他晓得这个姑娘伤心的原因了。他不由脸色微微一红,眸子里闪出异样的光彩,那是综合着惊喜、忧愁、新奇的神采。
  望着这姑娘天真美丽的眸子,谭啸淡淡笑了,露出他藏在那薄薄有力的嘴唇内的整齐发光的牙齿,他端详着这个羞涩的姑娘,沉吟道:“也许是吧!”
  “那么你……喜欢她么?”
  依梨华单刀直入地问道。谭啸避开了她的目光,叹息了一声:
  “姑娘你不要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我在此仅仅是一个客人!”
  依梨华含情脉脉地道:“可是,她却到你房里来……先生!为什么?”
  谭啸吃了一惊,因为这种瓜田李下的嫌疑,他不得不解释一下,他尽可能地放轻松些道:“姑娘,你不要误会,大概她是来向我请教功课的,我受她父亲嘱托,教她画画。”
  依梨华默默垂下了头:
  “难怪呢!”她说,“我看见她手里好像拿着一卷东西;而且在你桌子上写了些什么……先生……”
  她微微笑了,在这梨花似的微笑里,先前的一些阴影,已不翼而飞。她走到一张太师椅前,慢慢坐下来,弧形的嘴角,引逗得那一对浅浅的酒窝,更加迷人了,她瞟着谭啸:
  “我现在放心了!”
  “那么,姑娘请喝茶吧!”
  谭啸说着端上了一杯茶。依梨华抿着嘴笑了笑,接过了茶杯:
  “谢谢你!谭先生,你高不高兴我来找你?”
  她说着话,头又低下去了。对于这突然的一问,谭啸一时反倒僵住了,因为他知道,一句不算太多情的话,对于一个多情的姑娘,是很能起作用的。依梨华笑了笑又接道:
  “拔荡说,一个女孩子是不能出来乱跑的,可是先生……”
  她脸色微红道:“这七八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因为你又不能来找我……所以……”
  这个坦诚而丝毫不掩饰的姑娘所说的话,确实深深感动了谭啸。她这种坦率的美德.是中原女儿所没有的。他正色道:“姑娘,我很高兴你来看我;其实,我也很愿意去看看你,如果你父母喜欢我。”
  他脸红了一下:
  “我也很愿意和他们做朋友。”
  依梨华猛地抬起了头,那是一种极为欣喜的表情:
  “真的?先生!”
  谭啸微微一笑。
  “姑娘你记好了,以后不要再唤我先生。”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只是我觉得听不大习惯,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谭啸。”
  谭啸爽朗地一笑,又露出了他整齐的牙齿。依梨华惊奇地看着他,点头笑道:“好,我就叫你谭啸……可是你也不要再叫我姑娘了,我也有名字呀!”
  谭啸哈哈一笑:
  “好!那么以后我们谁都不要客气了,好不好?”
  依梨华笑着点头,一只手在小茶几上支着,微微嘟了一下嘴:
  “可是我对你知道得却这么少。”
  谭啸笑着看着她:
  “我对你知道得也不多。”
  那美丽的姑娘,作了一个令人难以觉察的微笑,瞟着他:
  “你们汉人真会说话,我不和你说了。”
  “可是哈萨克姑娘像你这么会说话的人,实在也不多。”
  “拔荡说,女人会说话讨人厌。”
  谭啸不由噗地笑了,他说:
  “你爸爸知道的真不少啊!其实不管是男是女,话多了都不太好,所以你看,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依梨华笑着睨着他,她确实觉得,这个年少俊秀的汉人,已深深打入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远处寺庙里传来了晚课的钟声,门忽然开了,雪雁托盘而入,当她的目光一和这个哈萨克的姑娘接触时,她就像一座石像似的呆住了。
  依梨华也不禁有些惊慌失措,可是谭啸倒显得比往常更为镇静,虽然他内心确实也很紧张。
  他走过来,由雪雁手中把托盘接了过来,微微笑道:“雪雁!你没有见过这位姑娘吧?”
  雪雁脸色微微变了变,不待谭啸解说,猛地转过身来就跑了。
  谭啸不由怔了一怔,依梨华却红着脸笑了笑:
  “我认识她,她是晏小姐的丫鬟,她也认识我,我们还打过架呢!”
  “打过架?”
  谭啸可有些吃惊了,依梨华抿嘴一笑,颔首道:“她和晏小姐,两个人打我一人,还是被我跑掉了。”
  谭啸暗忖:糟了,雪雁一定去告诉晏小真了,她们既打过架,那晏小真还不马上就赶来了!
  这么一想,不禁吃了一惊。依梨华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匆匆站起来叹了一声:
  “我走了,那丫头一会儿一定会再来!”
  谭啸心中正想着对策,依梨华又微笑道:“可是,你可不许……”
  说着她羞涩地又低下了头。谭啸脸一红,就听见门“砰”一声霍然大开,雪雁疾装劲服地走进来,她一只手往依梨华一指,回头尖声道:“小姐快来,她还没走!”
  谭啸情知不妙,忙一拉依梨华道:“快走!快走!”
  可是依梨华反倒从容地一笑,双手往胸前一抱,后退了几步,眸子一瞟道:“我倒看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她这句话方一出口,一声冷笑传进来:
  “无耻的贱人!”
  跟着走进来一个蛾眉杏目的姑娘。谭啸惊道:“晏姑娘!”
  晏小真含笑对着谭啸一躬:
  “大哥!我想你无意介入我们之间的事吧?”
  谭啸红了一下脸:
  “哦……当然!当然!”
  依梨华张大了眸子:
  “什么?她叫你大哥!哦……那我也叫,大哥!大哥!”
  然后她又后退了一步,双手仍然互抱着。这个哈萨克姑娘所采取的报复态度,竟是如此的奇特,以至于令小真和谭啸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谭啸被弄得真是狼狈极了。
  他频频苦笑道:“你们有话慢慢说好不好?我想……”
  “大哥,这不关你的事,你刚才已经答应了,不管这事的……”
  晏小真明眸闪闪,放着锋利光芒。谭啸讷讷道:“是……是!不过……”
  这时雪雁上前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皱着眉小声道:“相公,这不关你的事,你请坐吧!”
  谭啸苦笑着坐了下来。雪雁插着腰,冷笑了一声:
  “小姐,哪有这么多话好说,今天晚上看看她身上长翅膀没有?哼!”
  依梨华用手紧着腰上的带子,越发显露出她那纤细的腰。这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奏。
  晏小真看着她,脸色微愠道:“我不知道你居然认识谭大哥,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女贼!”
  依梨华嘻嘻一笑:
  “女贼?我偷过你什么东西?你说出来听听。”
  雪雁在一边小声骂道:“不要脸!还好意思说!”
  依梨华回过头看着她,雪雁挺了一下腰:
  “怎么样?你没偷我们小姐一双鞋?缎子的。”
  依梨华脸红了一下:
  “我留下钱了……”
  才说到此,她面前“叭嗒”一声,掉下了一个小袋子:
  “拿去!”
  晏小真指了一下:
  “这是你留下的臭钱,我们不要!我只是来与你比一比功夫,而且问问你,你凭什么老跑到我们家里来?”
  依梨华挑了一下眉毛,用脚把那钱袋往一边一踢:
  “我也不要!”
  谭啸双手连摇道:“你们可不要打架呀!有话好说……”
  晏小真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对依梨华道:“你敢出去么?”
  依梨华笑了笑道:“笑话!拔荡说过,哈萨克人,是不拒绝人家的挑战的!”
  她说着娇躯一塌,嗖一声已站在了窗台上,回过身来对谭啸媚笑了一下,似乎对于眼前这种场面,很不放在心上。晏小真冷眼旁观,心中更是充满了怒火。雪雁这时转身由门口出去,一面说:
  “我先出去看着她,她跑不了!”
  晏小真忍着气,含笑对谭啸道:“大哥请恕我无礼,这不关大哥的事,请你还是安静地待在房里吧!因为刀剑是没有眼睛的……”
  才说到此,依梨华的声音,已由窗外传进来:
  “咦!你把我叫出来,你自己却在里面说话,好没羞!”
  谭啸不由脸一红,晏小真清叱一声:
  “臭丫头,你真是找死!”
  她口中这么说着,身子却如同一只大雁似地霍然腾起,足尖一踏窗口,翩若惊鸿似地已翻了出去。谭啸方一挺身,忽然想到了自己怎可展露功夫呢?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当时匆匆夺门而出,只见草坪中,两个姑娘已打作一团。晏小真是一口霞光耀眼的长剑,依梨华却是一支二尺左右的绿色短杖。
  这种兵刃,谭啸还是首次看见,不由十分惊奇。这短杖长有二尺左右,通体深绿,看来非金非玉,一头蟠着一条青蛇,蛇口张开,舌吐二寸;另一端是一个如意把柄,粗如核桃,舞动起来,绿光闪闪,煞是好看!
  晏小真早已经见识过她这兵刃,所以动手很是从容,一口剑白光耀眼。吞、吐、点、挑、扎、崩、斩,一招一式,都极见功夫。
  谭啸来晏宅已两三个月了,虽然心知这位晏小姐身怀绝技,可是始终没有见过。此刻这一近看,不禁暗暗惊心:女儿如此,父亲可想而知。他心中不禁为自己复仇之事,隐隐发起愁来。
  雪雁手握凤翅刀,杏目圆睁地站在一边,时刻防备着依梨华再度脱逃,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一把铁莲子,只要依梨华一有逃意,就老实不客气地赏她一把!
  可是她想错了,今天晚上,这个哈萨克姑娘,非但没有一丝逃意,反而处处卖弄绝招。
  二女几乎怀着同一样的心情,都想在谭啸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本事。
  晏小真展开的是一套“越女剑”,施展得得心应手,那森森的剑气,如一条银蛇似的,舞上盘下,时如闹海银龙,时如奔雷疾电。她的长处是身剑合一,剑到身到,每一招剑尖点处,必是依梨华全身三十六处穴道之一。
  可是这哈萨克姑娘也不是弱者,她掌中这一管绿玉杖,所施出来的招式,多是怪异无比的手法,身形飞舞,起落轻盈,杖头上点、挑、砸、崩、扫,带起了呼呼的风声,足以令人想到,她这支绿玉杖,确实得过高人传授!
  七八个照面之后,她们彼此都知道了对方虚实。这时晏小真娇躯向下一塌,冷芒的剑刃用“秋风扫落叶”招式,直向依梨华双腿斩去!
  依梨华整个身子一个轮转,掌中绿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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