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潇潇感觉到,剑仙大人轻轻拿开了自己的手,动作很轻,很温柔,她的内心却已经一片冰冰凉,终于还是不行吗?
抓住自己裙角的手用力捏紧,指甲深深刺进白嫩的小手皮肤,扎得生疼。
“不要……”韩潇潇想说出这句话,可是嘴唇一动,就觉得鼻子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她只能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韩潇潇”冰凉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将她从痛苦迷失当中拉回现实,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她的头顶,犹豫了一下,滑落她的脸庞,为她擦了擦不知何时洒落满面的泪珠。
韩潇潇抬起头,就看到一张宜嗔宜喜的脸,她还是第一回见到一直隐藏在薄纱后面的这张俏脸,尽管已经对剑仙大人的美貌有了一定程度的估计,但真正看到,还是看呆了眼。
她一下子扑进林婉晴怀中,泪眼迷蒙,小小的脑袋在一双如玉山丘当中左右磨蹭着,肆意感受着这外冷内热的婀娜身躯,心里面不由自主跳出一句原先在家时候,家中老先生念叨过的一句话:“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
韩潇潇原本以为这不过是老先生这类文人墨客的酸气,不想今日才知,世上真的会有这般的美人,难怪大人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
林婉晴被这如同小兽撒娇一般的丫头,弄得身上有些发热,这样的经历,也只在青环丫头身上有过。
她修炼有成,不惧寒霜,身上衣裳本就单薄,韩潇潇身高很是有几分的尴尬,恰好到她胸前。那小小的脑袋左蹭右蹭,眼泪抹了自己胸前衣裳湿润也就罢了,最讨厌的是,每每擦过顶端梅花,一股酥酥麻麻的触感,如同触电一般传遍全身。
上至百合,下至涌泉,乃至不可描述之处,都起了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一根轻轻的羽毛在那里若有若无地划过。大约和修炼的功法有关,这具身体似乎变得越来越敏感,即便闭上眼睛,不动用神识,细嫩的皮肤也能够感受到空气细微的流动。她有一种错觉,自己的皮肤似乎可以“闻”到空气里面包含的味道,无论是湿润的水汽,还是周围事物的气味。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自己的体香。处子的体香原本若有若无,清香难辨,可现在她感觉到自己的香味变得浓烈了一些。
林婉晴斜了老仆一眼,这白发老仆仍然低头,恭恭敬敬立于一边。她放下心来,两手扶住韩潇潇双肩,指间微微用力,将这丫头带离自己胸口。
“唔……”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倒是韩潇潇反应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笑道:“师父!”
“不要叫师父!”林婉晴只觉得额头一跳一跳的——这个麻烦的小丫头!
看看韩潇潇眨着无辜小鹿一般的眼睛,她心里灵机一动,开口道:“我自己还没有出师,当不了你师父。”
“不过可以这样,你就唤我先生好了。我虽然修为不够,道行不深,做不了你师父,不过这读书人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做你先生勉强可行,你可愿意?”
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韩潇潇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一般,对她来说,先生还是师父都没有关系,反正学生和徒弟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嘛!
“拿去。”韩潇潇欣喜地看见刚刚认的先生递过来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她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的接过,心道莫非是什么法术秘籍?
刚刚为人师表的女先生一敛笑容,严肃中带着亲切,认真的道:“这是为师闲暇时编写的《弟子规》,你有空多看看……”
弟子规??韩潇潇有些发蒙,还有什么法术秘籍叫这种奇怪的名字的?
她定睛一看,果然就看见扉页之上写着几个秀气的大字——《弟子规》!翻开一看,头一页便是“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这!?这剧本不大对吧!韩潇潇已经彻底不知所措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传下什么XX经,什么XX神功之类的才正常么?再不行,赏下易筋洗髓的灵丹妙药也行呀,这个什么弟子规,是个什么情况?
边上白发老仆轻轻咳一声,恭敬的道:“多谢先生赐下墨宝。”一边连连挤眼示意韩潇潇。她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也道:“谢过先生。”
林婉晴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看得韩潇潇一阵心虚,才道:“你我素味平生,互相并不了解,虽然你家世可怜、处境堪忧,然则并不是我收你入门的理由。”
“所以允许你叫我一声先生,而不许叫师父。这本弟子规你拿去,日日揣摩,夜夜研读,等到什么时候我满意,才真正认你这个学生。”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若是不能叫林婉晴满意,两人缘分自然到此为止,师徒之说自然不用再提,就是先生和学生的关系,也是难以保证。
这倒不是她故意为难韩潇潇,一来她确实不了解韩潇潇的为人如何,这收徒之类的事情历来都是大事,马虎不得;二来如果真的韩潇潇不能叫她满意,那就更好,正好省了一桩麻烦事情,机会已经给了你,是你自己没把握住,那就不能怪我了!
韩潇潇没精打采地应下,读书什么的,最是没有意思了。在她看来,不管是女红也好,习武也罢,都比读书识字有意思的多。
说起女红,纺织、缝纫、刺绣、剪花什么的,韩潇潇样样精通,看着一件又一件好看的衣裳荷包什么的,在自己手里慢慢成型,她就觉得非常有趣。
再不行,习武也成啊,强身健体不说,还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用来报仇雪恨,可是读书有什么用?能变强吗?拿来吃吗?
“是——先生——!”然而没有办法,韩潇潇人虽幼小,却不愚笨,反而聪明得紧。这很明显就是一个考验,通得过未必可以入门,反过来通不过的话,不能叫先生满意,别说进一步拜师了,恐怕以后连先生都不让叫了。
“还有……”林婉晴续道。
“还有?!”韩潇潇大惊失色,光是一本弟子规就已经要了命了,还有?!先生,求放过,我实在是不想读书!
“这个册子,你拿去好好研习,过些日子,我会一并查看。”
“是……”韩潇潇漫不经心瞟了一眼扉页,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的字迹。
林婉晴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个不喜欢读书的小学生,世上任何道法都有一个共同点,玄奥晦涩又难明,不识得字,不明白书中的意思,又或者是理解错误道法口诀,那可是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轻者练起来不得其法、事倍功半,重者走火入魔、坠入魔道,这都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咦?”韩潇潇翻开那小册子,发现里面并不是想象中的看不懂的文章,而是画着一个个小人,手中拿着一把剑,做出一个个剑招的样子。
林婉晴板着脸道:“你先自己看,都给我完完全全记到脑子里,印到骨头里去。这不过是些基本剑术,你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明天一早来后院,我教你口诀,行不行,就看你自己的了。”
幸福来得突如其然,虽然不过是基本剑术,但起码是一个好的开端不是?总比抱着一本书摇头晃脑要强得多。
“好的先生!”韩潇潇很激动,这可是身为剑仙的先生指点的剑术,就算是基础剑术,定然也是有深刻的道理的!基础剑术有了,其他高深的剑术也不会太远了吧,有朝一日,我潇潇也可以有御剑飞天的一天呢!
第112章 深刻的检讨()
光阴如水,飞梭似箭,一眨眼的功夫,韩潇潇来到望湖城也已经有了半年。
原本估计着那位传闻中的段羽大哥早就该来到望湖城了,却一直没有来。
但是,谁在乎?
韩潇潇这半年来过得挺开心,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私生女的身份,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不用忍受闲人的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
最重要的是,这位女先生,虽然总喜欢冷着脸,说话也淡淡的,可耐不住人家颜值高啊!这样漂亮的先生,真是三生才修来的福分。
潇潇也已经十岁,这年月小孩子懂事比较早,女孩比男孩又要早一些,潇潇这样的家境出身,正是苦难使人成熟,比起寻常小孩子,那真要早熟的多。
有时候她会悄悄偷看先生,然后又默默评估着先生的容貌,然而每一次都会觉得看不够,这样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之姿的美人儿究竟是如何长成的,真是叫人惊叹。
上个月,韩潇潇拗不过先生,还是加入了武府。原本这样半路加入是不允许的,插班生的什么,在望海武府可不流行,也不知道先生是走了什么路子,硬生生将她塞了进去。
武府可是朝廷培养练气士的地方,原以为可以脱离苦海,不用读书了,可没有料到,这里不仅要修习武艺,就连读书识字、吟诗作对之类的事情都一个不少,叫韩潇潇唉声叹气不已。
“韩潇潇!——”愤怒压抑的声音好像远远从天外传来,很有一种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感觉。
咦?这是什么情况?有人在叫我?难道会是先生?
不可能,先生最近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情,都已经半个月没看到她了!
恩,还有声音也不对。先生的声音多好听啊,即便是在严厉地批评人的时候,也觉得那黄莺绕林般的声音听在耳朵里面是一种享受,也只有当她手握利剑的时候,才会叫人从内心里面感觉到害怕!
“韩潇潇!!——”愤怒的声音不再压抑,声音仿佛就在耳朵边上爆炸开来,连房顶都要被冲得顶开。
这是?!韩潇潇打了个激灵,这是武府先生?!
她愕然睁开双眼,白胡子老头老橘子皮般的脸几乎占满了她全部视线,山羊胡子气地一翘一翘的,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刚才那一声巨吼很是费力,老头子有点支持不住的感觉。
她赶紧坐直身体,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就感觉湿漉漉一片,这才发现衣袖已经湿透,也不知道睡梦当中究竟流了多少的口水!
“韩潇潇,你好大的胆子啊!”青衫方巾一身儒生打扮的老先生十分愤怒,不但胸脯剧烈起伏,就连尖瘦的两腮都一鼓一鼓,不知道是像猴子还是青蛙多一些。
“你自己说,你这是第几次在学堂上睡大觉了!圣贤之书,难道就真的这么无趣?”
韩潇潇有些讪讪的,她已经很努力地撑着自己的眼皮子,就差支上两根木棒子在眼睛上面了。但不知怎么的,前一刻还是在努力和文字搏斗,下一刻就昏昏欲睡,口水流得一袖子,就差打呼噜了。
最叫人尴尬的是,满堂的学生,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行着注目礼,有鄙夷、有嘲笑、有不屑,更有幸灾乐祸。
“先生,我们不是武府么?学好了武艺,不就行了?读那么多的诗书,有什么用?”
这句话倒是马上引起了共鸣,来这武府进学的人,无不是冲着练气士的赫赫威名与前途无量而来,若是习武学道,一个个的马上打了鸡血一般,可要是读圣贤书,无不是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只盼着能够混过去就好。
老学究反驳道:“胡说八道,谁说读书没有用!你们有些人,斗大的字认不得一箩筐,要知道你们来这里,都是想要成为练气士的,这个不假吧?”
他左右环视一周,这话无法反驳,与他目光接触之人纷纷点头。虽然都是一些小屁孩,但从小耳濡目染的,自然知道练气士的好处,否则家中也不会费这么大力气将他们送进来。
“然则成为练气士,日后入了军中,至少也是什长、队正之流,就算是在牙门军中,起码也有个伍长当当。”
一干小屁孩最喜欢听这些话,畅想未来学艺有成,不禁悠然神往。
老学究有些满意大家被吸引了注意力,点点头道:“然则你若是不识文字,不明句理,上峰的命令你就难以理解,就算是传个命令,都可能出错。你要是不指望日后荣升营正、军侯也就罢了,可要是怀有大志,光宗耀祖,大字不识是绝对不行的。”
“别的不说,行军图你总得看得懂吧?天文地理你要略知一二吧,不通天文,不懂地利,如何为将?”
许多小屁孩连连点头,但也有抬杠的:“可是先生,我并没有打算从军呀,我不过是想要学习道法罢了,说不定就可以享寿千载呢?”
白胡子学究嗤之以鼻:“还享寿千载,就你们连这些简单的经文都看的昏昏欲睡,道书那么艰涩难懂的东西,你看得懂?你学得会?”
见所有人哑口无言,老学究满意了,抖了抖山羊胡道:“韩潇潇,做为学堂上不思学业、常常瞌睡的反面典型,你要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体裁不限,字数不限。”
“刚才我说了这么多,你为人不笨,理当有所领悟才对。你便以此为题,深刻检讨,现在就写,不写完不许回去!”
周围响起一片嘈杂的笑声,上课打瞌睡还要悟出什么人生的道理来?这不是摆明了为难人么?看来这一回,韩潇潇是彻底惹怒了学究,今晚不知道要被留学到什么时候了。
老学究一瞪眼:“还有你们,你们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到你们打瞌睡?别说你们没有!你们每人都要写一份,不写完不许放学!”
死一般的寂静,这真是无妄之灾!韩潇潇觉得无数视线犹如针扎,这下拖累了所有人,必然会被人暗地里骂死。
老学究也不走开,就这么站在韩潇潇身边盯着她,看来今天这一个槛是过不去了!
她磨磨唧唧弹开一张白纸,又撸起袖子,拿起毛笔蘸了墨,然后……开始发呆!
老学究看她呆愣愣的样子,鄙夷地笑一声:“不学无术!”
韩潇潇痛苦地揉揉太阳穴,这下子又给先生丢脸了,要是被她知道自己今天这么丢脸,一定又会冷冷地扔眼刀子过来吧!
等等!先生?韩潇潇忽然想起来,先生闲暇之时,素来喜欢读书习字,上次去先生书房,见过一副好字,倒是极为应景啊!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兴奋,素手一挥,一行秀丽的字迹就出现在白纸之上。
白胡子老学究嘀咕了一句:“这字倒是写得还不错,勉强可算是登堂入室了。”
笔锋在纸张上面欢快地跳动,一行字迹很快显现出来:
大梦谁先觉。
老学究心里笑了一下,叫她写学堂上打瞌睡的事情,也不用这么直白吧?大梦谁先觉,我知道是你先醒过来,因为是被我叫醒的!
韩潇潇偷偷抬头看了一下老学究,又低头写下第二句:
平生我自知。
恩?这听起来有点意思。老学究品咂着这诗文里的意境。这是说,人生就好比一场大梦,有谁能先醒过来,看穿这个梦境呢?当然是我,因为我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韩潇潇又抬头偷看一眼老学究的表情,她是看不懂这诗句的意境的,反正是没办法,先拿过来凑数再说,不过看这学究的表情,应该还不赖?
草堂春睡足。
哦!这一句更加直白了,在草堂当中懒懒地睡饱了一个下午,正是春日正长,春睡正美。可是明明就是简单地平铺直叙,为什么叫人总感觉不一般?
白胡子学究蹙眉不语,有点看不透啊,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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