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崇那仅剩的独眼通红如血,嘴里说道:“大帅,当时为了攻城,兵士早就饱餐战饭,等接到郡主留言说那军粮有毒之时,我军大半已经吃了那有毒的军粮了,再扣除攻城死的和那些老幼病残之人,恐怕现在所存的只有十分之一了。如今由姜先生统领,驻扎在城外,等候大帅军令。”
柳不疑强忍心中悲痛,转头对文昌明问道:“文世兄,如今城中百姓还有多少无事?”
文昌明的脸上神情也和柳不疑一般痛苦,嘴里说道:“基本上十室九染,再加上这大雨不停,这蛊毒随水四散,城中无论百姓还是守军,我已经下令,凡是有染毒迹象者如今都集中在这青凤观前了,眼下尚未染毒的,恐怕只剩下凤梧宫中的那些王军护卫了,我也命他们紧闭城门,在这毒解之前,不得出入。”
“王爷和公主,如今还在凤冢未回吗?”
“尚未回宫,真希望王爷能将神凤寻回渤海,否则,渤海恐怕就……”
“眼下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王爷和公主身上了,不过这希望恐怕只是水中捞月而已,黄崇,命城外未染毒的兵士,除去老幼病残,所剩之人,赶紧后退二十里,挖掘深坑在后,这是渤海仅存的人丁了,万万不能再染上蛊毒了。”
“是!大帅,但是此地危险,还望大帅和镇国将军随我一起离开此处,等想到办法解毒之后,大帅和镇国将军再回不迟。”
文昌明摇了摇头,说道:“我当年受渤海镇国武将军之时,发誓为生民立命,凤梧在本将军在,凤梧亡,本将军亡,我哪里都不去了。”
柳不疑也是挥了挥手,那意思是让黄崇快走,嘴里说道:“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而这些鸾栖临沂的兄弟们,也都是跟着我来到凤梧,这才因此命在旦夕之间,我和文世兄一般,到死也要和这些兄弟们一起。”
黄崇见柳不疑不走,也知道此刻言语劝说无用,因此吩咐身后的亲兵传令,而自己也是站在柳不疑身后并没有离去。
“黄崇,你自己怎么不走,难道你想抗令不尊吗?”
“大帅,我黄崇跟随大帅十几年,既然大帅不走,那我黄崇岂能独自逃生,我身为大帅手下,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大帅身前,焉能躲在大帅之后。”
“黄崇,这时候不是表忠心的时候了,难道你忘记鸾栖城还有你妻子和你三岁不到的孩子了吗?”
“大帅,我没忘,但是如果我这一走,将来我儿子长大后问我当年大帅身死凤梧城,为什么我回来了,到那时,我有什么脸面和他解释呢?因此我宁可再不见他,也不想让他将来长大之后,认为他爹是个贪生怕死,弃住逃命之人。”
文昌明一直在旁边听着,等黄崇说完,不禁叹道:“柳世兄,黄将军所言,令人心痛不已啊,这上天为何如此不公,真的是要灭我渤海吗?”
柳不疑并未讲话,只是将自己的佩剑解下,转身交给黄崇道:“我命你离去,并非是让你苟且偷生,而是因为有个人如今还在大营之中,只要他还在,渤海就有一丝存活下去的希望,我命你拿着我这振海将军剑,回转大营,去保护青哥,务必要保他性命无碍!”
黄崇愣了片刻,但是见柳不疑眼神坚定,嘴里说道:“这……,大帅,青哥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料想由姜先生照顾,一旦苏醒过来,这性命应该无碍,为何非要我亲自回去保护呢?”
“黄崇,你听令就是,鸾栖城人人皆知,见振海将军剑如见我本人,既然我让你带剑前去,必定是有我的理由,如果你再抗命不尊,你自己知道下场如何?将来等你儿子长大,他所听到的他父亲就不是弃主逃命,而是抗主之名而死了。”
黄崇听柳不疑这般说来,这才无奈,接过柳不疑手中的振海将军剑,而后跪在雨中,向柳不疑磕了三个头,这才转身直奔西门而去。
等黄崇走后,文昌明问道:“柳世兄,你所说的这青哥究竟何人?为何他却关乎我们渤海的生死存亡呢?”
柳不疑眼望黄崇的背影出了西门,而后消失在大雨之中后,这才说道:“文世兄,如今我也没什么相瞒的了,这青哥乃是鸾栖柳家盐号仅存的后人,柳家盐号自从灭门,柳氏炼盐之法就此断绝,说实话就是没有那蛇王毒封大海,恐怕鸾栖也再难炼出大量海盐了,如果渤海能不能渡过此劫,能不能恢复往日渤海,所有希望都只在青哥一人的身上啊。”
文昌明面露惊讶之色,奇道:“虽然这青哥是柳家盐号的后人,但是柳家灭门之时,他还尚未出生,如今他家人皆死,他又从何能继承这炼盐之法?”
柳不疑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到底如何恢复炼盐之法我也不清楚,但是这是我先父临终之时的密令,他说只要这青哥还在,那炼盐之法才不会就此断绝,但是当初青哥想要投军,我怕他年轻冲动,万一战死沙场,那渤海恐怕就真的要完了,所以故意逼走了他,却不成想竟然使他身受重伤,本来他和凤翎一起在营中被郎中医治的,既然凤翎留言,这灵蛇蛊的解药乃是食盐,那如今整个渤海的生死存亡,恐怕就只能落在他的身上了。”
文昌明虽然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不以为然,心说就算这青哥是柳家盐号的后人,别说他也不知道炼盐之法,就算知道,这大海也染毒,如何炼盐,就算大海也没染毒,他也知道如何炼盐,恐怕也来不及了。”
柳不疑看出文昌明的心思,又说道:“我知道文世兄的心思,我如今如何不知道时间根本来不及,更不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我所存的希望,是就算我们都死了,只要这炼盐之法尚存,渤海就不会国灭,想当初千年前那先齐姜氏祖上不足百人之口,就能传下渤海至今,我这么做,是给渤海的将来留下一丝希望,这样我也不算违背振海将军的誓命了。”
“是啊,我的是为生民立命,因此可以和凤梧共存亡,但是你的誓命是为往圣继绝学,如果没做到这样,就算是死了,也完不成你的誓命之言啊。如今看来,柳世兄你依旧遵从着振海将军的誓命,但却不知当初你又为何要起兵造反呢?”
柳不疑苦笑两声,说道:“我之所以起兵,实在是迫不得已,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这誓命之言,为了能将先圣的绝学在渤海一代代传下去,我不得已而为之的。”
文昌明更是不解,刚想再详细询问,突然就见青凤宫外地上的人开始一阵骚动,就如同在平静地水面上投下了一块石头一般,这骚动就像水波一般,瞬间向四面传开,所有还能行动的人此刻都一起呆呆地抬头望向青凤观上的天空,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如同炸裂了一般,无数人如同疯了一般,开始发狂般地叫喊起来:“快看,天上飞来的那是什么,火?不,是凤,是火凤啊,神凤真的来救我们了!”
第三百零三章 生死()
凤梧西门,一片寂静,振海将军柳不疑向镇国武将军文昌明投书请降,亲来认罪。
青凤观外,振海将军柳不疑在雨中坐在马上,望着前面不远处的镇国将军文昌明,而文昌明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柳不疑。
雨似乎越来越大,柳不疑眉头紧锁,还是先道:“文世兄,我鸾栖临沂联军已经大半染毒,早已军无斗志,现在这些弟兄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能到青凤观前,祈求神凤和念风道人显灵,好能解救这些染毒之人,如果文世兄能相信我柳不疑,让我这些兄弟去往青凤观,我愿意下马受缚,悉听尊便。”罢,柳不疑滚鞍下马,来到文昌明马前,双手倒背,行请降之礼。
文昌明此刻也赶紧翻身下马,上前将柳不疑扶了起来,道:“柳世兄请起,我也从郡主那里得知,这都是有人用了奸计,要让我渤海自相残杀,好能得渔翁之利,只可惜啊,我们醒悟的太晚了,实不相瞒,如今不止世兄这边染上那灵蛇蛊,凤梧城中,无论兵卒百姓,其实也大多染毒,如今早已齐聚在青凤观外,凤梧现在也是无丝毫再战之力,我们本就是同根同本,根本不想自相残杀,如今真相大白,我们自然还是一家人,我已经青凤观外留了空处,柳世兄赶紧将中毒的弟兄带到簇,向神凤祈祷吧。”着将柳不疑搀扶起来。
此刻西门大开,鸾栖临沂联军开始陆续进入凤梧城,就见这些昨日还都是生龙活虎的攻城兵卒,如今只能三五成群,相互搀扶,稀稀拉拉,迤逦前行,痛苦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等柳不疑跟着文昌明来到青凤观外,也看到这青凤观外的广场上也是躺满了人,这些人和自己手下的兵卒一般无二,尽管此刻大雨倾盆,但是这些人或躺或卧,都是不住呻吟哀鸣,柳不疑不忍再看,来到文昌明近前道:“文世兄,原来城中也尽染了这灵蛇蛊毒,看来真的是那闹海蛇王要亡我渤海了。”
文昌明也是一脸愁云,道:“听郡主所的确如此,那闹海蛇王不仅毒染大海,下蛊我们渤海百姓,听还要夺我渤海神凤,所幸王爷他早走一步,已经去往凤冢阻截那闹海蛇王了,因此王爷所带侍卫营并未染上这灵蛇蛊,这消息我已经传给满城百姓,这才将民心暂时安稳住,现在只希望王爷能一举擒下那海蛇王,逼他交出解药,好能解这蛊毒,如果不幸连王爷也败了,那恐怕也只能祈求神凤显灵,否则,我们渤海这次恐怕真的是要国灭民亡了。”
柳不疑此刻心中追悔莫及,等自己这边染毒的兵卒悉数到了青凤观之外,柳不疑和文昌明各自下令,无论凤梧还是鸾栖临沂之人,凡是有毒发之人,相互扶持,就在观前聚集,没有毒发症状的,悉数进入观内,祈求神凤。
等一切停当之后,青凤观前,早已是密密麻麻,黑压压挤满了人,而进入观中的,不过十之一二,柳不疑和文昌明都是满面愁容,眼睁睁看着这些已经中毒至深之人,个个都无力站起,倒在地上,痛苦翻滚,直到最后,用自己的双手将脸面抓的血肉模糊,直至毙命,两人心中都是又悲又恨,却都是束手无策。
而那些尚能行动之人,也知道如今自己染毒,最后的结果也看的清楚,此刻也不分什么三京之别,相互扶持,纷纷跪在雨中,向青凤观不停叩拜祈求,希望神凤显灵,希望念风道人显圣,希望凤子渤海王文寅风能尽快得胜归来,来解救自己,起初还是三五成群,各自叩拜祈祷,到后来,人群中渐渐节奏统一,声音也凝聚一起,纵然都是个个都已是中毒之人,但是这般整齐划一的祈求生渐渐压过了哀嚎,渐渐压过了雨声,几万人并没有任何人指挥,只是凭着自发,却能如此整齐划一,也感染的观内所有人也是聚在大殿的周围,一起向神凤祈求。
此刻柳不疑和文昌明都是无计可施,本想派人前去凤冢支援渤海王,但是如今大雨不停,城中到处都是蛊毒,而那凤冢大雨之下,路途更是遥远难行,因此只能在这里等待,柳不疑和文昌明都是心急如焚,正在此刻,突然那些祈祷跪拜的人海中,突然翻腾起来,所有人都用手指向远方的际,用尽力气喊着:“快看,凤,火凤,神凤显灵了。”
文昌明和柳不疑也发现了人群的骚动,两人相视一望,赶紧带马疾走几步,而后一齐回身,手搭凉棚,向北面的边观看,就见远远的际之上,有一个光点在雨中时上时下,似乎是往这边过来,这光点速度极快,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光点也开始有了轮廓,渐渐变成了一只鸟的形状,而且这鸟似乎是被熊熊大火所包裹,因而在远处看似乎是一个光点。
文昌明和柳不疑都是惊讶不已,他们虽然从都生在渤海,早就听闻千翼凤的传,但是多少年了,从未见过真有其事,因此二人心中都是盼着文寅风能打败海蛇王,带回解药,所谓的只能祈求神凤显灵,不过只是绝望之时的无奈之言,就是他们二人,心中也并不相信真的会有神凤显灵,但是此刻大雨滂沱,这只鸟在雨中飞翔,却是浑身大火,丝毫不灭,两人一时之间都看的傻了,而观外那些军卒百姓,早已是跪在地上,能磕头的纷纷磕头,已经动不聊,只是将头脸趴在地上,诚心恭迎神凤到来。
随着那火凤越飞越近,所有人也看渐渐看的清楚,就见在雨中,一只黑色的凤凰,烈焰护身,直奔凤梧而来,此刻就是文昌明和柳不疑也都看的真切,再无怀疑,二人同时翻身下马,也跪在地上,双手敬,那文昌明已然激动的浑身颤抖,脸上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嘴里高喊道:“真的,是真的神凤,凤翔渤海了,凤翔渤海了,我们有救了。”
他这一喊,身后所有人紧接着都跟着高喊道:“凤翔渤海,凤翔渤海了!我们有救了。”
而此刻,那火凤越飞越近,眼看就到了青凤观的大殿上空了,所有人都趴伏在地,头都不敢抬,只有柳不疑依旧举目观看,这下也看仔细了,就见这黑色的凤凰并非是全身都被大火笼罩,而是在身后凤尾处燃着熊熊大火,隐隐约约间,在那神凤之上,好似有个人影一般,似乎是此人驾凤而来一般。
正当柳不疑心生疑惑之时,这火凤已然到了青凤观之上,就见这火凤逐渐降低高度,而后绕着青凤观开始来回盘旋,同时就听这神凤突然好似发出了人声一般,这声音声音犹如破钟一般,瓮声瓮气中还略带着沙哑,虽然如此,但是音调却极高,极为刺耳,尽管大雨之中,却也能声声入耳。
随着这神凤越飞越低,这声音人们也逐渐听得真牵
“所有人听真,我乃渤海震武将军姜云飞是也,奉神凤之子当今圣王之命,驾神凤,撒白盐,解灵蛇蛊毒;翔渤海,救苍生,开我万世之太平。”
凤绕三匝,声震云霄,在场众人此时都听得清楚,文昌明和柳不疑相识一望,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原来来的竟然是姜云飞,而且还被封为震将军,喜的是既然姜云飞能驾凤而来,那定然是渤海王胜了,看来真的能解这灵蛇蛊毒了,因此文昌明带头,口中高喊:“臣文昌明奉旨,恭迎震将军救我渤海苍生。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震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昌明这一喊,无论观内观外,无论出身凤梧鸾栖,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起高喊道:“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震将军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迎震将军救我渤海。”
几万人一起高呼,声势震,但是随着这喊声渐消,那姜云飞却并未驾着神凤降下,反而就见那神凤突然双翅一展,凤身在空中几乎直立起来,而后一飞冲,当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听见神凤之上的姜云飞高喊道:“吾震将军,谨遵誓命,生则开万世太平,死则守渤海安宁,凡祸乱渤海者,吾必诛之。”
三声过后,就见那神凤凤尾的火焰突然越发明亮起来,蓝色的火焰顿时升腾,就将整个神凤包裹在烈焰之中,这神凤越飞越高,速度越来越快,正当人们不知道如何之时,就听得半空中发出了震耳欲聋之声,那神凤就在所有人眼中炸的粉身碎骨,残屑四散,之后就那神凤爆炸之处,发出一团异样刺眼的橘黄色的光芒,这光芒被炸的四下飞散,纷纷在空中和雨水相混,渐渐熄灭,之后随着雨水落下凤梧宫。
所有人都看的是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没人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三百零四章 凤翔渤海(下)()
凤冢之内,众人依照之前黑白羊王羊胜才所言,逐一安排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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