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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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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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有两丈余,下面丈余逐渐广阔,底部形成不规则的椭圆形。妙的是还有外室,洞向侧延伸,可容一人直立行走,向右一折,深入两丈左右,就是外室小穴,开了一个半尺大的小圆窗,壁厚不足一尺风从窗口吹入。就窗下望,令人头晕目眩,下面舣舟往来,人小如豆。

坑洞西端,有一座三尺见方的石门,上面也凿了一个五寸圆径的窗孔,风就从窗孔中逸出的。石厚约两尺,是从外面下闩的,坚牢得有如天生而就,想破门而出,必须有巨锤或铁凿,普通刀剑毫无用处。

经过详细察看,林彦泄气地说:“我们是插翅难飞。现在,只有等候主人的处置了,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从这种绝地逃生。”

天骄夫人发疯似的用剑把敲击石壁找寻出路,一面找一面咒骂。

“彦哥,我们怎么办?”芝姑娘焦灼地问。

“等。”林彦叹口气说:“都怪我大意,也没想到整座厅堂可以下陷的,难怪大马猴不进屋,厅堂中家俱稀少。我想,符老前辈会来找我们的,希望未绝。”

一个时辰后,临江的小窗孔,传来了虎啸猿吼的刺耳声浪,骤急的鹰鸣与凄厉的叫号声齐起,兵刃交击声间歇地传入。

“耿庄主终于发动了。”天骄夫人兴奋地宣布:“老鬼夫妇两个死定了,他那些畜牲不足恃,这次他难逃大劫。

“在下的看法恰好相反。”林彦接口:“耿庄主显然估计错误,并不知道六合瘟神已有准备,被阻滞了一个时辰,两面无法配合,可说已输了一半。其余的一半即使幸运,也无法将符前辈置于死地。”

“哼!你的想法看法将会被事实所粉碎。”

“那就坐下来等吧。你们利用在下探道,就证明你们根本不知道符前辈的动静,知彼的工夫差得太远,如能成功,除非是老天爷站在你们的一边。”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天骄夫人不得不承认事实:“这鬼地方只有一条绝路,十天半月也没有半个人走动,想派人侦伺又怕打草惊蛇。符老鬼机警得很,事先探道必定引起他的注意,拍拍腿溜之大吉,今后到何处去找他的下落?耿庄主在官清等朋友,知道你打听姓符的人,便将计就计利用你吸引老鬼的注意,我们便好突然急进发起袭击。没想到老鬼事先已经知道有警,我们也没料到老鬼会驯兽设防。利用你吸引老鬼这步棋算是白费劲失败了,但老鬼并未逃走,我们也算是成功了一半,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下,他想逃也无路可走。”

“符前辈在这种罕见人迹的地方隐修,居然被你们查出来,耿庄主神通广大,不愧称武林三庄之一的凌霄山庄庄主。要不是鬼使神差让我恰好碰上,八辈子也休想找到符前辈的下落。”

“你真是来找符老鬼的?”

“你要我说几次你才相信?”

“找他有何贵干?为恩?为仇?”

“事不关已不劳心,你不需要知道。外面听不到什么声息了,似乎耿庄主已经退走啦!天骄夫人,你已经没有希望了。”

“说不定老鬼公母俩已经见阎王去了。”天骄夫人走近窗孔大叫:“外面有人吗?我是天骄夫人,喂……喂…”

“留些精神吧,叫破喉咙也没有人理睬你的。”林彦说,与芝姑娘退至内洞,两人并肩坐下倚壁假寐。

天骄夫人叫嚷了许久,最后又发疯似的敲敲打打找出路,似乎一定有奇迹出现,必可找到秘门户脱困。

外洞的窗孔光线已经消失,漫长的一天过去了。

天骄夫人浪费了太多的精力,首先感到不支,倚坐在斜对面的壁根下,安静下来了。

“你们带有水吗?”黑暗中传来天骄夫人有气无力的语音:“我渴得受不了,而且这鬼石洞好冷。”

“又不是赶路,谁会带水囊?”林彦说:“饥渴交加,像你这样浪费精力,支持得了多久?”

“你们不感到饥渴吗?”

“我们事先在心理上已有准备,比你要好一些。”

“你们能支持多久?”

“三天。”

“我……”

“你会最先倒下来。”林彦的语气毫不激动:“双方皆志在必得,拖上三五天平常得很,不会有人分心理会陷在机关内的人是死是活,忍耐不住只有死路一条。你最好早些向上苍祷告,求上苍保佑他们早些解决这场无谓的纷争,只有分出胜负之后,才会有人来看我们的死活。如果两败俱伤,那……”

“我们就没有希望了。”

“大概是的,这里就是咱们暴骨之所。你的绰号称天骄,骄则气盛,忍受不了饥渴,所以第一个倒下的人一定是你。”

“不要再刺激她了。”芝姑娘低声说:“她自以为自己是天骄,其实是一条可怜虫。再拖上一天,她要发疯了。”

“她发疯我们就有生路。”林彦附耳说。

“为什么?”

“有人在监视我们。”林彦的语音只有姑娘方能听到:“六合瘟神不会要她的命,毕竟他们早年曾经有过一段情。”

“你是说……”

“这石洞另有门户。”林彦说:“她一到达崩溃边缘,就会有人出面了。门户就在我左首不远。”

“你早已知道了?”

“是的。小芝,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要定下心神忍耐。我知道你又饥又渴,我……”

“彦哥,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姑娘用手掩住他的嘴:“你有何打算?”

“引诱外面的人入室。”

“引诱?这……”

“天骄夫人一定会发疯的。记住,我们应该……”林彦面接机宜。

这一夜,天骄夫人就在敲打、咒骂、叫嚷、嘶喊中度过的。而林彦和芝姑娘,却相拥着沉沉睡去。石洞中即使是白天,温度依然不足,不像一般土洞冬暖夏凉,相拥而眠可减少寒气入侵。

一天一夜过去了,外面毫无动静。一男两女相处一室,长时期共处,尬尴的事在所难免。好在除了外洞有光线透入外,内洞漆黑难分昼夜,患难之中,尬尴的事也就无关宏旨了。

一阵剑鸣声,把相拥而眠的一双爱侣惊醒了。

“铮铮铮!”剑鸣震耳。石屑四溅,火星直冒。

“符老鬼!放我站去!你这该死的瘟神。”天骄夫人用剑猛砍后洞的小孔穴,砍一剑骂一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该死,你……”

后洞黑暗,小孔穴前面地方狭小,无法全力运剑,剑砍在这种坚硬的青石上;只能砍下一些碎屑和石粉。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这位天骄夫人想必已狼狈得不成人形了。

“老鬼!”天骄夫人发疯似的猛力挥剑砍劈:“放我出去,我恨你八辈子,恨你!恨你……”

“铮!铮铮……”

“算了吧,天骄夫人。”林彦用平静的口吻说:“符前辈也许被耿庄主杀了,耿庄主更可能已经带了爪牙上了船,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啦!”

“老鬼!你一定在。”天骄夫人声嘶力竭地尖叫。“耿庄主是个怕死鬼,你已经有备,他无奈你何,发动期迟了一个多时辰就是明证。我知道你在外面,放我出去!”

“耿庄主更是有备而来,符前辈凶多吉少。”

“如果耿庄主杀了老鬼,不会丢下我撤走的。”天骄夫人丢下剑绝望地说:“至少他会放火把老鬼窝烧了,你听见火烧的声音吗?”

“没有。”

“所以一定是老鬼占了上风。耿庄主有娇妻美妾,儿孙一大群;家大业大名利双全,是不折不扣的怕死鬼,他只会唆使别人送死,风声不对,他就会溜之大吉,所以我不愿和他一起行动。老鬼的龟窝仍在,那就表示耿庄主那怕死鬼溜掉了。”天骄夫人终于知道分析了:“洞内的声音,可从窗孔传到上面,老鬼不理本睬,他存心不良……”

“他要把我们饿死在洞内。”林彦在火上添油:“三五天也许饿不死,但一定会渴死。天骄夫人,你是不是感到口中发黏,嘴唇在开裂了?好咸是不是?嘴唇干裂快发麻了吧?”

“老鬼……”天骄夫人发狂般厉叫。

“血太浓,心火愈旺,呼出的气又干又热,好像肚子里有人正在烧火。这时如果那头大马猴吐下一口口水,你也会爬伏下来舔它的口水,大马猴也并不那么可惜……”

“住口,你……”

“咦!你向我发什么威?”林彦怪腔怪调地问。

“都是你们两个小辈坏事。”天骄夫人转移了目标:“要不是你拒绝合作突围,我也不会因制你而误触机关,你……”

“你这种人就会怨天尤人。”林彦抢着说:“得意时不可一世,天老爷第一你第二,好处都是你造成的。一受到挫折,就怨天恨地,都是别人的错,只有你是无辜的。天不应有昼夜,地不该有草木山川……”

天骄夫人一声咒骂,循声发狂般冲来。

“噗啪啪……”拳掌着肉声大起。

“哎……住手!”是林彦的惊叫,“哎哟!你这鬼女人好毒……”是芝姑娘的惊骂,接着是身躯掷倒的沉重落地声,显然是她被击倒了。

“我先宰了你们!”天骄夫人凶狠的声音刺耳已极。

一阵缠斗,黑暗中不时传出林彦与姑娘挨揍的声浪,惊呼与咒骂齐出,天骄夫人咬牙切齿的咒骂愈来愈虚弱。最后,林彦与姑娘拼命躲闪,脚下大乱,鬼叫连天,仆而又起,连滚带爬,躲避天骄夫人的疯狂攻击。

折腾了许久,终于,三个人分为三方,分别倚在石壁上呻吟、喘息、叫痛。

如果有灯光,这情景一定很够瞧的。饥渴交加,双方都失去用内劲伤人的精力,摸黑纠缠,搂抱撕打在所难免,衣衫凌落乃是意料中事,三人皆已精力尽耗,连站起来都感到困难。

喘息片刻;天骄夫人终于崩溃了。

“符……符安,放……放我出……出去!”天骄夫人像在干嚎:我……我不……不再找……找你,我……我不再恨……恨你,我要水,水……”

黑暗的内洞,只有林彦和芝姑娘的沉重喘息声,和间歇的呻吟声,没有任何其他声息。

“不……不要让我把……把恨带入九……九泉……”天骄夫人哭泣着沙嘎地叫:“你……你说,你是江湖浪人,你不要成家,你不要人爱你,你不要……你说我是个累赘;天下的女人都是累赘。女人该找个蠢村夫厮守,下厨房养一大堆孩子……可是,你娶了龙女,我恨你一辈子!恨你八辈……子……”

她捶打着坚硬的石壁,哭泣声凄切。

“符……安……”她掩面哭叫:“我……我到底那一点比不上龙女?安,我真的消不了这口怨气,我……我痛苦了三十年,三……十年……”

“你先嫁,我才后娶的。”石洞中多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爱玉,你知道吗?傅莹与你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你,雄心勃勃,骄傲自负,你要和男人争长短,你要天下人在你脚底下俯伏。而我,闯荡江湖满手血腥,看过了太多的人间惨事,尝遍了争强斗胜所遗下的辛酸。我需要一个和平安祥的家,需要一个能在我午夜梦回,恶梦连连的时候,能安慰我、能抚平我内心创伤和寂寞的人在我身边,爱我、给我勇气、给我温柔体贴、保持我的自尊。你不能给我这些,而傅莹却能。”

“安……”天骄夫人哭倒在地……

“不管你恨我多少辈子,我并不介意,因为我问心无愧。当初,一开始我就回避你,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不瞒你说,在你我相识的前后,我的确无意成家,不敢成家。江湖人是孤独的,寂寞的,生命有如风前之烛,瓦上的秋霜,直至我遇上了傅莹。”六合瘟神的语气出奇的温柔。“她有一种超俗的气质,让我觉得世间是这么美好,那些浮名虚誉不值得用宝贵的生命去争,世间一草一木都是可爱的。她会替我分担快乐、痛苦,与忧愁,她让我觉得与她厮守一生是人生最美好、最值得的事。时至今日,她对你依然毫无芥蒂,她就是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可爱又可敬的人。昨天你能平安无恙,该是出于她宽恕所致,你穷搜了我三十年,按理她和我都该恨你。起来吧,我带你出去,你将是我夫妇的佳宾。”

“不请我们吗?”身后传来林彦友善的语音。

火光一闪,芝姑娘高擎着火把子。

林彦站在壁间出现的石门前。门宽两尺侧身可通,高有六尺,内陷的石壁不知何时,已被一角尺大的石块所卡住,无法关闭了。

“咦!你……”樵夫打扮的六合瘟神讶然惊呼。

“前辈失算了,在下兄弟并未被天骄夫人耗尽精力。”林彦笑笑说:“如果天骄夫人被在下击倒,前辈必定先施放瘟毒再进来了。

“你认为你能在老夫手下逃生?”

“一定可以。”林彦肯定地说:“因为你大意太过自信,身上并未带有瘟毒。”

“不需瘟毒,老夫同样可以置你手死地。”

“前辈千万不要冲动,晚辈是专城前来拜访……”

六合瘟神大喝一声,急进两步一掌登出,一股阴柔而且通内腑的怪异潜物,像怒涛般向林彦涌去。

林彦手一伸,怪异的潜劲中分,他的大手已疾探而入。五指如钩抓向六合瘟神的手掌。

六合瘟神吃了一惊,收掌沉时左掌来一记抽底藏花,身随掌进,掌吐出反柏林彦的右肋。

林彦手一沉,“啪”一声硬接来掌。

劲气四散、气流呼啸有声,两人背马步撼动,各向侧移动半步。

火把子不能久燃,光度一暗。

“用闪字诀!”林彦低喝。

火光乍熄,芝姑娘身形一闪,闪电似的钻出石门外,奇快绝伦。

“你们出不去的。”黑暗中传来六合瘟神的语音:“外面的石室也是从外面封启的。”

“有你在,出不出去在下无所谓。”林彦轻松地说:“人不是说过吗?世间是这么美好,一草一木都是可爱的,我不相信你肯与我们一起死在洞内,除非你余情未断,忘了尊夫人对你的恩爱,愿与旧情人殉情。”

“该死的小辈!”六合瘟神怒叱,连攻四掌之多。

黑暗中交手,不可能变招化招,只能听声辨位出招,硬碰硬,谁的要害被击中,谁就是输家。

林彦用上了乾罡坤极大真力,乃师天痴所参悟的功参造化奇功。拳掌落在他身上,有时如中败絮,有时如中金石,反震力一次比一次凶猛。而他的拳掌所中处,一记一落实,。每一记皆真力直撼内腑,令对方气散功消。

各攻十余招,六合瘟神已被逼至外洞的转角处。这里有从小窗孔透入的光线,可看到老瘟神脸红如火,头上的花白道上髻歪在一边,冷汗满额,呼吸不稳了。

“好小辈!你练的是什么怪功?你比耿庄主高明许多。”六合瘟神凛然地说:“一天你不死,老夫一天不得太平,你到底是何来路?”

“在下姓林,来找前辈谈谈。”林彦心平气和地说:“在下决无恶意,前辈请相信在下的诚意。”

“没有什么好谈的。”六合瘟神咬牙切齿:“耿庄主一共请来了二十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是些心狠手辣残忍恶毒的货色。为了老夫家小的安全,老夫决不容许一个人活着离开,宁可与你同归于尽,谁也休想活着走出这座地底古洞。”

“前辈……”

“你在逼老夫下杀手。”六合瘟神脸色变了,变得脸上失去血色,整个脸庞罩上一层灰蒙蒙的诡秘色彩,瞳孔在缩小,一口完好而尖锐的牙齿露出口外,真像一头向强敌示威的狼。

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阴森诡秘的气氛里,那股冷森森充满凶兆的杀气,一阵阵汹涌,震慑对方的心神,令对方心胆俱寒。

林彦心中一懔,吸口气功行百脉,一拉马步,双掌一分立下了门户。刚才他虽然用上了绝学乾罡坤极大真力,但仅用于自保,蓄劲不发,也未用全力护体。这时,他必须全力自保了,他不知对方要用什么诡异的绝学进击,反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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