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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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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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交通完全断绝。

毒龙已看出不妙,大叫道:“满知县,你要干什么?”

“盗贼行凶拒捕,就地正法。”满知县厉声说:“本官要让陕西的百姓,目击你的下场。架出去!”

出来了八名刽子手,抓小鸡似的将两人栓在路旁的大柳树上,钉上了手脚。

“本座是钦差府的护军统领,位同千户,你小小一个知县,怎敢如此待我?我已经认罪,理该解送京师……”

“钦差是内官,无权违法豢养护军。你这厮分明是混迹钦差府的江洋大盗,假冒官员伪造身份淫毒陕西,本官人赃俱获,千余军民目击你拒捕行凶,按律将你就地正法以儆凶顽,为凶残恶毒助纣为虐者戒。准备行刑!”

画角长鸣,破锣声刺耳,满知县暴雷似的吐出一个字:“剐!”

行刑需时甚久,刑未毕,人丛中不见了林彦和龙姑娘。第一个发现他们失踪的人是八荒神君,失惊地跳起来叫:“不妙!糟!”

“糟什么?”江右牛郎讶然问。

“小伙子和芝丫头不见了。”

“小姑娘胆子小……”

“她会胆小?她等杀祖仇人下地狱已等得太久了,为何不等恶贼断了气再离开?快,回府城,也许还未得及。”

“你是说……”

“他俩一定是去找梁剥皮。那恶贼死了活该,但眼前这段公案便成了死无对证,好好一件事反而变成御史与知县抢劫钦差的贡物,岂不是滔天的大祸?”

“哎呀!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快找坐骑。”

一百四五十里,真够他们赶的。

四更初,钦差府灯火零落。自从二十万民众大示威之后,秦王府的护卫已经撤走了,然后是群雄夜闯钦差府,(奇)里应外合(书)搬走了(网)内务库大批害民档案,钦差府留下的走狗死伤惨重,善看风色的人已经一哄而散,梁剥皮已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当毒龙将赃物运走之后,梁剥皮又神气起来了,只要贡物一出潼关,余御史岂奈他何,因此在凌云楼的女人堆中快活,不理会其他的事,府中已没有什么不法的罪证留下,不会有再来打扰啦!

凌云楼前巨大的楼门闭得紧紧地,仍派有两个警卫。这两位仁兄只是个跑腿的混混,无精打采地倚在两人合抱大的雕花廊柱下打瞌睡。

“喂!老兄,门怎么开?”站在身旁的高大黑影问。

两个警哨惊醒了,看清一高一矮两个不速之客,吓得屁滚尿流,一个战栗着反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怎么?不认识我了?你老兄真健忘,我是刺客林彦,那一位是四海游龙的孙女龙芝姑娘。”

“我的天!你……你们……”

“我们又来了,来找梁剥皮借他的皮和脑袋。喂!门怎么开?中门在里面上了杠吧?”

“小的不……不知道,小……小的第一次被派来……”

“好,那你们就站开些。”林彦挥手赴人:“小妹,打进去。”

中门厚有两寸,林彦飞跃而起,在砰然大震声中,双脚把里面的粗大门杠险断了,门也裂开了。

“不可胡乱走动。”林彦踏入广阔的大厅,这地方他不陌生,舞池上方的宫灯明亮耀目,两个守厅的人见机溜走了。

“上楼去找。”龙姑娘说:“老天!好富丽堂皇。”

“哪有时间去找?到处都有机关埋伏,讨厌得很,放火烧他出来。”

火一起,他俩退出楼外。

警锣声狂鸣,钦差府的人乱轰轰地赶来救火,但看到举剑在楼前冷然屹立的刺客,一个个腿都吓救了,远远地惶然分观,百余名男女谁也不敢走近。

凌云楼四周有广阔的院子和花圃,被火德星君光顾也不会波及其他建筑。两人在楼外对角而立,每人监视两面,专等梁剥皮向外逃。

逃出来的全是女人,火势上了二楼,火光烛天中群鸳乱飞,就是不见梁剥皮的踪迹。

木造的楼房经不起火,烧得特别快,火舌冲上三楼,木材的爆裂声震耳欲聋。一个使女打扮的人出现在楼前,向杀气腾腾的林彦说:“壮士不必在此枯候了,梁剥皮不会从此地出来,要找他,可到西苑去等,楼底有逃生地道,出口在西宛的望月亭。”

“姑娘,能带我们去吗?”

“不但乐意,而且深感荣幸。”

望月亭在西苑的中心,广大的花棚和假山荷池气象万千,数栋雅室建在花木映掩中。亭是八柱双层巨型有月台的宏大建筑,梯下的复壁就是地道的秘口。

复壁的活动暗门移开了,首先钻出三名仅被蝉妙的美女,然后是由两名美女扶扶而出,仅披了一条绸巾的梁剥皮,一身细皮白肉,在星光下呈现一片朦胧的苍白。

亭柱后闪出高大的林彦,一手拨开美女,一手抓住梁剥皮的右臂信手一抛。“砰”一声响,梁剥皮一头栽在亭旁的花围内,跌了个晕头转向,绸巾掉落,成了个裸人,随后扑出擒人的龙姑娘大吃一惊,羞得浑身都软了,倒纵而回尖叫:“这畜牲可恶!大哥你去毙了他。”

瘫软在花丛中的梁剥皮快吓昏了,半躺着恐惧地问:“你……你们是……是……”

“刺客林彦。狗东西,不要说不认识我。”林彦双手叉腰一步步逼近,杀机怒涌。

梁剥皮双手吃力地乱撑,拖着光溜溜的身子向后退,狂叫道:“不……不要杀我,我……我改过从善,今后……”

“你剥的人已经够多了。”林彦踏住恶贼的右脚踝:“今晚,九泉下的冤魂不再哭泣,因为我要剥你,望月亭就是剥皮作坊。”

他抬起绸带撕成条状,抓起梁剥皮捆在亭柱下。恶贼抱住亭柱背向外,不住狂叫:“给我悔过的机会,求求你,我……我发誓……饶命!饶……啊……饶命!苍天……”

“听说剥皮该从背部开始的,但愿在下做对了。”林彦捏住恶贼的背皮应外拉,拔出了一把小刀:“你叫吧……”

黑影飞掠而来,叫声震耳:“老弟,刀下留人!”

“你们不要过来。”他沉叱。梁剥皮厉叫一声,昏了。

“你们想干什么?”龙姑娘拔剑迎面堵住。

是八荒神君、江有牛郎,龙杖金剑挽了碧菌别馆的侍女舒小春。四个人不敢接近,八荒神君焦灼地说:“老弟,请听我说,你一时激忿意气用事,你不是坑了陕西的大小官吏,害死万千百姓吗?这恶贼一死便死无对证,余大人和满知县便成了抢劫皇帝贡物杀钦差的逆臣,抄家灭族要死多少人?你知道两位大人的苦心吗?你知道他们今天冒了多大的风险?你快意恩仇,便成了恩将仇报的……”

“我不听你胡说,这恶贼非死不可,两位大人……”

“你不要激动,请听我说。两位大人一片丹心,为国也为民,他们以身家性命作孤注一掷,毅然施铁腕行锄奸大计,虽然是成功了,但当今皇上也不会饶了他们,梁剥皮毕竟是皇上派来搜刮的人。恶贼因铁证如山必定被召回,两位大人也必定丢官坐牢,他们早知道结果,知道不管成功与否都会得到可怕的下场,但他们仍然毅然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满知县连全家的棺材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他要做这种傻事?梁剥皮不死,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至少不会因此事而死……”

“你……你不要说了!”他烦躁地喝止,神色在变:“你们走开,我尊敬你们;如想……想阻止我……”

“我必须说,你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八荒神君语气坚决,平时嘲世者的笑容消失不见,神色无比庄严:“梁贼残忍恶毒,天怒人怨,他必须死,但死非其时,这次他垮定了,铁案如山证物齐全,案呈龙庭,他必定被召返京撤换税监。我八荒神君愿以头颅向你保证,恶贼必定暴死于返京途中。这件事已经安排好了,数千里路程共有十处暗杀站候机行动。小老弟,我八荒神君一辈子只拜过三个人:先父母与恩师。现在,为了替这凶残暴虐人性已失的奸阉请命,我拜求你容他多活一些时日……。”

老人家语音抖切,屈身下拜。林彦热泪盈眶,抢出跪下托住了老人家的双臂,颤声说:“老爷子,我……我好惭愧,我为了个人的私怨,几乎坑了无数的人。”

舒小春也跪下来,俯伏着说:“林爷,大局为重,剐了这天杀的畜牲,贱妾脱籍无望,恩公天恩。”

林彦扶起了八荒神君,挽起小春郑重地说:“老爷子,我错了,但还来得及,按常情估计,这件案子决不是短期间能够了结的。晚辈暂住在彰德府北面安阳河分南荒村,有何动静,务请老爷子派人捎个口信来,晚辈希望亲自参予锄奸义举。”

“放心啦!少不了你的。”八荒神君恢复了往昔的玩世神采,兴奋地猛拍他的肩膀。

一早,客店前人声嘈杂,旅客们纷纷启程。车已经套妥,龙姑娘仍然赖在车旁不肯上车,噘着红艳艳的小嘴嘀咕:“彦哥,爷爷的灵匣根本用不着费神照顾,我要骑马,蹩在车里面多烦人嘛!”

车夫打扮的林彦跳上车座,抓起缰绳冲她做鬼脸微笑着说:“小芝,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该像个大闺女,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不许骑马。”

“你……”

“再不上车,就赶不上宿头啦!呵呵!”

一声吆喝,两匹健骡八蹄齐动。朝霞满天,晓色朦胧,车声辚辚驶出东关,在朝霞满天中,驶上东下的旅程,载走了陕西万千善良百姓的祝福,留下了令百姓们难忘的无尽去思。

 

第三十一章 仆仆风尘

四匹健骡拉着盛着骨灰的马车,驰入了南荒村的果园中,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林彦与芝姑娘一身风尘,但了无倦容,在外表上,他俩比在陕西时期要成熟多了。

离开陕西,离开那百姓仍在水深火热中的关中,他俩的心情仍未平复。毒龙死了,王九功也死了,但梁剥皮仍然健在,难免令他们心中耿耿。

果园中的农舍里,荣叔正眼巴巴地等候着爱徒归来。在老人家的希望中,希望爱徒能偕同老花子同返。可是,这希望落空了,老花子孤军奋斗,已经壮烈牺牲。取得的代价是群魔死伤惨重,毒龙受到碎剐的恶报。

芝姑娘拜见了这位一代豪侠一狂,想起了去世的爷爷,不由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安顿毕,已是申牌时分。

荣叔服了林彦从神行无影费云浩处获得的解药,精神焕发,经脉在慢慢复元中。老少三人在小小的客厅中品茗,由林彦将陕西发生的变故详细道来。

荣叔静静地听完,老眉深锁久久不语。

林彦已察觉老人家心中有事,甚感不安。

“你不应该听那些老匹夫的话。”老人家拍案摇头说。

“荣叔,彦儿……”林彦惶然说。

“那些老匹夫满脑子侠义仁道,可是!”荣叔气冲冲地说:“我告诉你,梁剥皮绝死不了的,那些侠义仁道英雄的保证,比镜花水月更虚假,更靠不住。”

“荣叔的意思……”

“你还不明白?”荣叔苦笑:“他们既然要保全余御史与陕西那些官吏的脑袋,难道就不顾沿途各州县那些官吏的老命?就算梁剥皮被调回京,回程他仍是钦差身份。各地的官吏如果让钦差被杀,想想看,有多少官吏遭殃?陕西的官不能死,沿途各州县的官就该杀头抄家?这公平吗?”

“哦!这……”

“那时,恐怕即使没有人求你,你也不会不顾一切下手屠奸的。”荣叔叹息着说:“孩子,忠恕二字害人不浅。”

“荣叔认为八荒神君那些人,仍会出面恳求放手?”

“如果可能,他们会的。”荣叔肯定地说。

“哼!但愿他们不要做这种蠢事。”林彦杀机怒涌地说:“没有人能阻止我要梁剥皮的命。”

“梁剥皮该死,他非死不可。”荣叔的右手五指不住伸屈:“孩子,当然我们不忍心连累到无辜的人。”

“荣叔。”芝姑娘黛眉深锁:“如果不忍心连累无辜的人,梁剥皮岂不是死不了吗?”

“要杀一个人,难道非动刀剑不可吗?”荣叔笑问:“比刀剑更好的武器多的是。”

“梁剥皮不死,天道何存?”林彦直咬牙:“依我看,这件事得靠我们自己来办。”

“对。”荣叔点头说:“这些年来,愚叔一直不曾在外走动,但毒龙那些人的性格,我不算陌生。孩子,由你所说的经过估计,梁剥皮比毒龙更机警阴狠,他能役使毒龙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经过这次凶狠的打击,以后恐怕更难对付他了。”

“荣叔,他手下已没有几个可用的人了。”林彦说。

“不要估低了那恶贼,孩子。我想,他会向京师求援。两广高手如云,他召来百千名一等一的高手保护该无困难,更可能花重金物色江湖败类保护他的安全。”

“我们也可以找朋友助拳。”

“这一来,消息外泄,更难办事了。”

“依荣叔之见……”

“我们来算算看。”荣叔说:“余御史押证物上京,需时三个月左右。在京中最少也可能耽误两个月。等皇命下达陕西将恶贼召回,灵诏西来的人中,必定也有派来瓜代的中官,行程自不能太快,得要两个月左右。恶贼如果派人上京辩白,在京师逗留的时日将不止两个月。因此,就算恶贼罪证确实,皇上迫于公义不得不忍痛将恶贼召回,那么,恶贼动身回京,该是一年后的事了,这一年中,我们有充分的时间来计算他。”

“在路上动手?”

“是的。”荣叔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真的连累了地方官吏……”

“孩子,你听说过六合瘟神其人?”

“那位有人尊称为神符的符安?”

“对,就是他,他姓符名安。但如果他看你不顺眼,你一辈子也休想平安。”荣叔笑笑说:“这家伙孤僻古怪,但却是位情中人。”

“荣叔的意思是……”

“去找他,如果他肯点头,你便成功了一半,梁剥皮将死得痛苦万分,而又不能归罪于任何人。”

“哦!用毒?”

“六合瘟神用的不是毒,是瘟,却瘟而不成疫,神乎其神。问题是,这老家伙肯不肯点头。”

“江湖道上,这位老前辈音讯久绝……”

“就是为了他已经隐世三十年,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即使能见到他,也请不动他的大驾。我问你,你能忍他人所不能忍的气,吃他人所不能吃的苦吗?”

“为了那些屈死的人,彦儿能。”林彦凛然地说。

“还有一个困难,你必须否认你是我的传人,即使在生死关头,也不可用保命绝学隐脉移经术自保,那是我的傲视武林旷世绝学。”

“这……”

“那老家伙对我有成见,而且成见甚深。”

“荣叔……”

“我个人的武林恩怨,从来不向任何人提及,你也不例外。”荣叔郑重地说:“总之,你去找他那是你个人的事,如果牵涉到我,那就毫无希望了。当然,我希望你能成功。如果失败,再去找荆山五雷尊者。”

“五雷尊者?”林彦吃了一惊:“那是一个残忍恶毒的凶僧,一个神僧鬼厌的假和尚……”

“不错,他就是这种人,但他也有两种长处。”荣叔庄容说:“其一,他从不欺负弱小,决不伤害村夫俗子,其二,他的定时毒药不但时效不差分秒,而且最高明的郎中与用毒行家,也查不出死因,比毒王王腾蛟要高明得多;毒王的毒太霸道了,中毒的征候极为明显。为了杀梁剥皮而不至于连累无辜,咱们只好出此下策,去向穷凶极恶的人求助。必要时,我会跪下来求他。”

“荣叔,彦儿不考虑去找五雷尊者。倒不是彦儿恐怕因此而有损荣叔的侠名声誉,而是武林公义尊严必须保持。个人的生死荣辱事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正邪合流共谋杀人,兹事体大。此风一开,贻害后世至深至钜,任何人皆可假从权二字为所欲为,道义荡然,公理皆可歪曲,断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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