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到印刷厂的稿子在今天完成了。把自己负责的作家稿子在限定的时间之内完成,我正松了一口气想要起身下班的时候被叫住了。
长得还满端正,不过眼角有点下垂的总编辑朝我招手,我微笑着走近他。总编辑柏崎肇是SEEBA出版社老板的儿子,现年二十七岁,性格温厚而开朗。
“有什么事吗?总编。”
“你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了吧?”
他点起一根平时常抽的香烟,我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模糊。
“是的。”
“现在才通知你似乎有点赶,可能要麻烦你调部门。”
“调部门?”
我惊讶地反问。总编把刚点上的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
“怎么会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期调部门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不是……”
“N-PRESS那边的人手不足。”
总编掩住嘴有点暧昧地说。
光是听到调部门就已经够令我吃惊了,没想到还是N-PRESS,我的眼睛瞪得更大。
“您是开玩笑的吧?那里是公司里想申请请调最多的部门啊,多的是想进去而进不去的人,怎么会人手不足?”
我夸张地耸了耸肩。
“而且,我不适合那种神经紧绷的经济情报杂志啊!还是少女小说编辑部比较适合我的个性。”
总编抿着嘴过意不去似的看着我。他把手顶在下巴上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大学有选修阿拉伯语系吧?日常会话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提到阿拉伯语?总编用他思考时惯用地头歪向右边的姿势对我说:
“其实是N-PRESS最近半年要做个报导中东经济的特集,采访时需要翻译,他们就问我知不知道有没有人通阿拉伯语……然后你的名字就出来了,是N-PRESS的总编直接点名的哦!”
“说到阿拉伯语,我也只……”
“我虽然也对他们擅自借调我部门的员工而抗议过,但是被N-PRESS的总编硬压了下来,在开会讨论之后就决定要借调你半年。”
听到这里,我就算再怎么想抗议也说不出口。既然会都已经开了,也就表示柏崎总编辑有尽力帮我说话。
“抱歉,一切已成定局。”
“……我明白了。”
听到我的回答,总编才安心似地松了口气。
“调职的时间在下个礼拜,你要负责的作家还有三井一起配合,半年之后我会负责把你领回来,到时候你要是因为N-PRESS太舒服而不想回来也不行,我会用绳子把你绑回来。”
“怎么可能?我看是我哭着求你带我回来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老实说要我到根本就跟兴趣不合的经济情报杂志去真的很不起劲,不过又不能不遵守上司的交代。
我在大学时候念的是文学部,到这里来上班所填的希望也是文学杂志的部门。结果落地生根的反而是少女取向的青春小说杂志“JULIUS”。我对这份工作相当满意。
“JULIUS”是创刊没多久的杂志,读者倾向国高中生群,所以部门里年纪大的职员比较少,也没有明显的上下关系之分,相处非常融洽。
我,安冈结城,二十四岁,进SEEBA出版社一年又十个月。事情就发生在寒冷的冬温稍微缓和一点,二月快要接近下旬的时候。
SEEBA出版社的招牌杂志N-PRESS在经济情报杂志里算是卖得最好的前三名,读者群涵盖了大学生到中年上班族,不过这本杂志可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受欢迎的。
在四、五年前还算是一本名不见经传,只能混在三流八卦志里卖的杂志。
让N-PRESS有今天的成绩,并成SEEBA出版社最自豪杂志的人,就是现任“N-PRESS”的总编辑“内藤宏”。
以最高成绩从东都大学经济学系毕业,在二十四岁这种异常年轻的年纪就出任总结辑的他,不知道利用什么关系,让美国以不甚欢接受访问闻名的名经济评论家柏兹·巴明根的长篇专访,在“N-PRESS”上刊登出来。
结果造成杂志大卖之后,业绩也就月月水涨船高。
这就是我所知道关于“N-PRESS”和“内藤宏”的一切。
我在要调职的前一天才从同事口中知道,原来柏崎总编跟“N-PRESS”的内藤总编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
既然能跟我们那个性格开朗的总编做朋友的话,想必也不难相处吧?我试图做比较乐观的想象,尽且减轻自己的压力。
晚上九点,绝大部分的同事都已经下班了,我却为了明天的调职还在整理桌子。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应该外出的柏崎总编探头进来,看到我还在就“哦”了一声挥挥手。
“加班啊?”
“不是,我只是在整理东西而已,马上就要走了。想到要到‘N-PRESS’就开始紧张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还没见过内藤总编呢……”
“不会吧?”
柏崎总编睁大了眼一副非常吃惊的模样。
“他在公司里不是很有名吗?”
“我知道他很有名啊,但就是没机会看到。‘JULIUS’在三楼而‘N-PRESS’在八楼吧?老实说,我从进公司之后就没有到过三楼以上的楼层。”
“话虽如此……我从以前就觉得你是个随遇而安的家伙,没想到对于‘这种事’还真的漠不关心啊!”
柏崎总编的口吻虽然不至于到嘲讽,不过听得出来有点啼笑皆非。
“我又不是女职员,没有必要去调查全公司男职员的资料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好歹要知道总编辑的长相吧?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要混出头可就难了。”
总编意味深长地笑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步步高升呵,我知道自己的份量,能在这里上班就已经够幸运了。”
总编耸耸肩苦笑了。我整理好桌面后拿起外套。
“要不要去吃饭?我请客。”
他拍拍我的肩。
“我是很想去啦,不过可惜已经跟别人有约……”
“女朋友啊?”
被总编一语道破的我不禁红了脸。总编却有几秒皱起眉头。
“你们交往很久了吗?”
“是啊,从高中到现在已经有七年了吧?等她明年从大学毕业我们可能打算结婚。”
“是吗……”
“那我先走了,总编。辛苦了。”
我快步走出编辑部。出了公司大门后看到一个女人走过我的面前。她有着一头像她一样的直长发。满脑子只想跟绫子见面的我,一下子就把工作的事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饭店的最高层,光是一晚的住宿费就要我一个月薪水的房间里,我和内藤总编并肩坐在沙发上。
跟澳洲来的经济学者克拉克·欧文约好访问的我们早就在这里等候,不过距离原先约好的人已经足足多等了一小时。
澳洲是属于英语系的国家,我们公司多得是英文流利的职员,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偏偏把我带来,而且还是总编亲自访问。
不过,欧文先生和内藤总编原先就是朋友,在形式上虽然是专访,不过早上同事就跟我说过,把这次当成练习就好不必太紧张。
我想这大概是要我先熟悉部门工作的预备动作吧?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我是从别的部门被挖角过来的,但是也用不着总编亲自出马测验能力吧?
要测验就测验吧!最好是知道我无能后,早点放我回“JULIUS”去吧!
然而,这是我调到“N-PRESS”以来的第一个工作,想到如果做得不好的话,可能会让柏崎总编面上无光的时候,我就忍不住紧张起来。
房里的暖气并不太强,但我的背已经渐渐渗出汗来,不知不觉中我握紧了自己的大拇指。再加上坐在旁边的内藤总编眼神实在太恐怖了。听说是柏崎总编的朋友,事先又没看过的我还把他想成是一个不难相处的人,没想到实际接触之后才发现原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那跟温和或开朗无缘的面无表情及锐利的视线,看起来就像是个不会流于私情的人。再加上他高大的身躯和英俊的容貌更加深了那种感觉。
我不停地抠着指甲,这是我在焦躁时的习惯。真希望欧文先生快点来,这样我就可以从他那纠缠似地的眼光中被解放。
我自认不是个怕生的人,但这个男人却让我手足无措。
优秀的头脑,不带一点人世尘埃的感觉。我真怀疑他也跟我们一样是人吗?他跟柏崎总编是好朋友的事会不会是空||||穴来风?
我瞄了内藤总编一眼。那冰冷的瞳孔和嘴角,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嘲笑。连一句“好慢啊”都说不出来的我只能无措地低下头。这时绫子的脸突然浮现在我脑海。
“加油啊!别怕。”
那温柔鼓励我的声音。我尽量忆起她的声音,不断地重复在脑海里播放激励自己。
感觉到内藤总编起身的我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一双如同玻璃珠般的瞳孔。
“柏崎对你说了什么?”
“啊?”
我痴呆地反问。看到目瞪口呆的我,那双玻璃瞳孔仿佛打心底不屑出来的感觉。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啊,他只告诉我来支援翻译工作而已……”
虽然名义上我是被“挖角”到“N-PRESS”,但是那种异样的感觉,还是让我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不速之客”。期待和失望的心情在我心中翻搅。
内藤总编凝视着我一语不发。得不到答案的不安在胸口膨胀起来。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屑地丢下一句话。我果然是个“不速之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说呢?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下还紧张地坐了一个小时以上,我觉得自己像白痴一样。
他突然抓住我的右手,那种粗暴的感觉觉得他是不是要“打我”。下意识闭上眼睛毫无抵抗的我,所受到的是比被殴打还要恶劣几十倍的待遇。
他毫无前兆地吻住我的唇。
当我发现那股冲击是接吻的时候已经经过了几分钟的事。他不但吻住我的唇,还连带拉过我的腰来。反应迟钝的我即使赶紧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开,他也只不过往后退了两步而已。
在他那有如玻璃珠的瞳孔凝视之下,我虽然本能地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却还是强颜欢笑地僵硬着表情说:
“请别开玩笑了,我是男人啊!”
“我看也知道你是。”
拼命想把这个意外归咎于玩笑而带过的我,却被内藤总编的一句话击溃了所有的努力。
当我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时候突然觉得害怕起来。眼前的男人变得异样巨大起来,我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他只丢下一句“过来”就径自走到里面的房间门口。想到那扇门里面有什么,想到自己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命运……我的背脊掠过一股恶寒。
“开什么玩笑……”
我转头就往门的方向跑,但是门怎么都打不开,不管是拉或推都毫无反应,只发出愚蠢的喀嚓声而已。我听到背后传来几声冷笑。
“这里除了自动锁之外还有一副内锁,钥匙在我这里。”
我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已经被他扛起来走向黑暗的房间去了。
我怎么抗议都没有用。他把我丢在床上之后,就好像理所当然似地开始脱我的衣服。
全身上下不停地被玩弄,连自己没有看过的地方也被粗暴地对待,我痛得都快昏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被解放,只觉得好像有一年那么长。
我像一条搁浅的鱼般全身赤裸地趴在满是皱摺的大床上。身体的疼痛和心理的创伤让我泪流不止。
我隐约听到冲水的声音,想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穿衣服走人,无奈身体不听使唤。我全身痛得根本爬不起来,当我在床上挣扎的时候水声停止了。
门打开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我赶紧抓住不干净的床单裹住自己后蜷缩起来。他坐下来的重量让床发出叭嘎的声音。
“你睡了吗?”
他用手轻轻拨开我被汗水浸湿的前发。我全身颤抖地把他的手推开。
“别碰我!”
我的手才一动就连带扯动腰间,痛得差点叫出来。
“你的精神还不错嘛!”
悠哉地说完之后他粗鲁地把我翻过来,玻璃眼珠像看着玩具似地俯视着我。我瞪了他那像人偶的瞳孔一眼。
“请你不要碰我。”
“我为什么不能碰自己的东西?”
他抚摸着我身体的手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你别信口开河!”
“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是我的了。”
他笑着一把拉开包在我身上的床单,我嘴上虽然逞强,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发抖。
他慢慢覆盖住我的身体,又让我回想起前一刻那痛苦的记忆。
“又哭又生气,你有一张忙碌的脸。”
他的大手抚上我僵硬的脸。
“不……不要。”
“要怎么样是我的自由!”
我试图抵抗的双手轻易地被他单手抓住。我知道自己无力抵抗时只能闭上眼睛大喊:
“你再敢动我的话我就死给你看!”
他的动作好像有瞬间的停止。还以为此话有效的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他在笑。
“那就死给我看啊!还是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要死很简单,咬舌自尽如何?只要咬断舌根三分钟你就会窒息而死。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咬我的试试看。”
他真的不对劲,他真的有问题。
“你放手啊!你别……”
我连声音都被他占有了。不想让他为所欲为的我拼命咬住牙关,但是他突然捏住我的鼻子让我不得不张开嘴,他就趁机把舌头伸了进来。
“啊喂……”
他就像来咬舌自尽般地故意挑逗我、嘲笑我。冷眼看着拼命想逃的我,他悠哉地慢慢解开浴袍的腰带。
柏崎总编坐在椅子上,用他一贯懒散的姿势把脚撑在桌上抽烟。我无视身旁跟我讲话的同事直接走到中间的办公桌。发现我的总编只挑了一下眉毛笑着跟我招招手。
“安冈你怎么回来了?”
我一句话也不说地把一封信递到他面前。到公司来的途中附着在身上的细雪,随着我的动作飘散在他的桌前。
“我要辞职。”
他目瞪口呆地在我和辞呈之间来回看着。
“怎么回事?宏……内藤总编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总编你一定知道吧?明知道还把我往那里推。”
“你等一下。”
他单手制止我,然后看了一下附近的情形。其他的同事都在观察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编把我的辞呈对折后放在口袋中站了起来。
“在这里不好说话,你跟我来。”
我跟着他出了公司之后,来到一条位于附近小巷子里有复古风的咖啡厅。总编可能是常客,站在吧台里看似店长的中年女性一看到他就浮起一抹微笑。
“这里的咖啡很不错。”
总编向店长点了两杯AMERICAN,外面明明在下雪却觉得异常口渴的我,伸出手想要拿水杯的时候跟总编的手指碰个正着。
我反射性地打掉他要拿杯子的手指。那声音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慌忙收回手讶异地看着我。
“抱歉!因为你……碰到我的手指。”
我控制不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总编好像发现了我那道像防弹玻璃般的障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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