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莲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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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莲艳酒-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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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恍然明白了些什么。

  不过,反应要不快,就不是林二少了。

  “多谢莲宫主赏赐。”我嘿嘿一笑,拾起那叠银票——同时他飞速抬头,看我一眼,又继续看向别处。

  我点了点数量,弹弹银票:

  “告辞。”

  出门以后,长安依旧是那副笙歌鼎沸模样。但似乎没有方才那么热闹了。

  还有,天气凉下来。

  重莲来京师很多次,每次都会被摸包不说,这回要换作别人起码乐傻了。翻九番,没见过这么好被骗的。

  我买了两个信封,把银票装到里面,赶到驿站。

  驿站已经快要打烊,我拜托了半天才得以发最后一信。

  重莲这人真是。当初我闹离家出走,也没说不回去。二十七岁的人,做事还不晓得留后路。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他要娶步疏,以后我跟他,怕是没指望了吧。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算回头。

  当初他病成那样傻成那样,二少我在重火宫内一口水一口汤地喂着,都没嫌他过。现在他反倒嫌了我。

  这样也好。天下之大,紫陌红尘,四海便是家。说谁离开谁就无法活,那一定是假话。老江湖们最喜欢说的一句土话,现在想想,还真是至理名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把红玉莲金簪也放入信封,用布匹扎好,写上一行字:

  长安飞虹街求凰宅,韩淡衣收。

  


六二
  远离了中原,原还想在京城多待几日,但天山有个规定,便是每逢换季,所有天山成员都必须返回烟影城进行议会。
  我离开的时候是下午。

  重莲和步疏在什么位置,全城人民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我听说了重莲和步疏从朱雀门离开,但我没有去看他。

  官道旁,芳草萋萋,陵树苍苍。一路返回天山,一路覆水溪花。

  但似乎我回去得有些早。数日后我抵达天山,烟影城里还是没有多大动静。大概是议会后会接到新的任务,所有人都出去图本季最后一次逍遥。

  烟影城有东南西北四大门。东门直通剑神陵,南门是正入口,直通金门岛,西门是前往三观的捷径,北门却不知道是去个什么地方。

  一想到回去艳酒也不会见人,白翎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干脆去北门看看。

  天山上马儿看上去个头不大,实际跑着速度超快。不出半个时辰,车夫就送我到了北门口。艳酒虽坐着,但腿挺长,不像个短小的人。而他常年居住天山,必然有什么地方短小。仔细想过,一切都明了。

  “公子,九天寒碧谷到了。”

  我付了钱,细细看着北门。

  门后是满目粉红——遍山桃树烟涛,一如饮虹。

  光从这里看都美不胜收,不知里面是何等情景?

  我迈出北门,赫然发现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桃树林,树林微微往下倾斜,似乎确实是一个谷。但谷底是什么,早已被满山粉红盖住。

  面前有两条路。

  我随便选了一条走。

  走了一段,发现四周的景色基本没有区别,又出现岔口。

  这一回变成了三条。

  我又选了一条走。

  再下一次,路变成了四条。

  于是我打道回府。坐在入口那里,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桃林。

  当初那丫头还跟我说这是一个普通的谷。原来普通的桃林能赛胜天下丛林,还有这么多奇怪的路。果然说是普通的东西都不会普通。

  没坐多久,我就站起来,不看道路,直直踩着满地碎裂桃花前进。

  越深入,里面的道路便越是错综复杂。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六条路交叉。最奇怪的是,这路设计得歪歪扭扭,却让人想顺着走。到最后,只剩下道路,桃树也大片堆积。

  我把头抬得高高的,让自己不去留意那些岔道。

  我几乎忘记自己走了多久,终于看到桃树减少,混上了杨花。然后大大小小的池子出现。杨花缭乱,临水千树。

  苍苍水雾,落落疏花。温泉冒着热气,漂浮着唇瓣一般的花瓣。

  热气?

  我从来不知道,植物可以泡在热水里还不成羹的。或许又是天山特殊品种吧。

  “你这身子还能用么?啧啧。”

  忽然有人说话,把我吓了个半死。

  只是,这人是殷行川?

  大仙人住处原来是九天寒碧谷。果然如此。

  我轻轻往前靠一些。

  九天寒碧谷?我看是桃色春宫谷。

  前面有个最大的池子,池周围站了数排女子。

  有人在池中泡澡,声音依然不紧不慢乐意逍遥:

  “否极泰来你可听过?既然都坏成这样,就不要试图挽回了,说不定我没病都给你弄出一身病。”

  竟是艳酒。

  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半侧着脸,双手惬意地往池旁石上一放,他的手臂瘦长而结实,水珠滴滴落下。阳光透过树林这么一照,他的长发拖延在石上,延伸上了草地,黑亮得有些刺目。

  说实在的,倘若他是坐轮椅的人,我一定不会觉得他如何短小。

  他周围丫鬟看他的眼神,真的不像在看一个残疾。

  她们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体,没入水中。几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上百个洞。

  如果一个男人不能让女人满足,那她们一定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而他懒洋洋地靠在岸边,拾起葡萄丢入口中,分外自信地让别人欣赏,仿佛其丑无比的人不是他。

  也正因为如此,本来他那些超级不端正的五官也不那么重要。

  这个男子手里握着扭转乾坤的力量。这是我这一次看他的第一反应。

  殷赐坐在一旁,斜翘着二郎腿,研磨药剂。清风飘衣,水蓝疏雨,发梢软软地在肩上,那脸蛋和艳酒的真是宏大的对比。

  “你就是事多。”他口气不大好,但伺候得相当周到。不一会又往艳酒身上涂抹一些奇怪的东西,再以银针扎入,“叫这些人来做什么,累。”

  “嘘……”艳酒的食指微微弯曲,指尖透明美丽如玉雕而成。

  老天是公平的。给他一张丑脸,就让他除了脸以外的地方都好看。

  殷赐忽然不动了,和他对看一眼,忽然站起来说:

  “什么人?”

  “我。”

  我立刻站出来。早不指望他们不发现我。

  “原来行川仙人是会武功的,失敬失敬。”

  “你来做什么?”

  我还没说话,艳酒就回头对我一笑:“行川不会武功,一点也不会。但这世界上能比过他内力的人,”他伸出十个指头,“不超出这个数字。”

  我忽然想起了司徒雪天曾经提过的两个人。

  艳酒道:

  “行川的内力无法开发,反倒凝聚在药物和蛊物上,所以他手下的这些玩意,都是相当厉害的。”

  殷赐不顾艳酒的话,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道:“直走进来的。”

  “谁告诉你的破解方法?”

  “没人告诉我。这需要破解么。”

  “为何?”

  “既然这里叫九天寒碧谷,那肯定是个山谷,对么。”

  “没错。”

  “既然是山谷,肯定要下山。我只需要一直顺路往前走,不就能到达了?为何要顺着小路走呢?”

  殷赐给我说得哑然。

  而笑的人是艳酒。

  “我真不知道是林公子是太聪明还是太笨。”

  “我当然是太笨。”

  “何以如此回答?”

  “活了二十多年,除了会点只能拿小儿当对手的三脚猫功夫,再无任何特长。博学多才的宫主自然不会知道,活到这等境界,也是一种本事。”

  艳酒又大笑起来:

  “林公子嘴巴真厉害。能不经人提点直接到达这里的人,你是第二个。不管是笨或聪明,都很厉害了。”

  “那是?”

  “白翎。”

  “哦。恕我直言,大尊主真的很单纯。我不知道宫主为何会把这么单纯的人放身边。”

  “白翎单纯?”艳酒嘴角微微扬起,缓缓靠在岸边,“没错,白翎很单纯的。”

  殷赐道:“林公子,单纯和简单是两回事。白翎可一点也不笨。”

  艳酒摇摇手,打断他的话:“白翎是很单纯的。”


六三
  殷赐只一掌拍在艳酒的肩上:“先把你这身散骨头给治好吧。”
  艳酒似乎和他熟稔得很,也没太大反应。

  没过多久,艳酒道:“走吧。”

  于是他转手把脑后的圆石转了一圈。他忽然就从水面升起来。没过多久,我看到他脚下有浮起的石板——他竟是坐在轮椅上沐浴,而且下面还穿了衣服。不过,很清楚地勾勒出身材的形状。

  我看看他的命根子,跟正常男人的没什么两样,腿竟也是笔直修长,身材比例好得惊人。

  侍女们拿出艳红的长衫,细细地替他穿上。

  替他系衣带的女子面色潮红,视线若有若无地往他下半身飘。

  难怪江湖上传说很能搞女人的男人都是老的丑的,或者是壮到很难看的。长一张不好看的脸,女人最先关注的,自然是他的身体是否有让她们欲仙欲死的能力。

  艳酒看着远处,没什么表情,但是男根慢慢就翘了起来。

  那女人的面色越发红润,身体也在不经意中软下来。

  我看看殷赐,殷赐正一脸“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的表情,朝桃花林中扬扬下巴。

  “艳丑艳丑,果然名不虚传,又艳又丑。”黄昏时分,我躺在花遗剑的床上,把他整齐得跟铁块似的被褥睡了个乱,“你们能想象么,天狐宫中那么多美女,人人都是他的床伴。”

  “怎么着,你个小黄鸟嫉妒呢?”缺右眼在一旁擦他的武器,莫名飘出这么句话。

  “我对女人没兴趣。”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我和女人搞的感觉,就像你和男人搞。”

  “林宇凰你真他妈恶心。”缺右眼整个脸都皱了起来,想了一会,皱得更厉害了,“我现在就跟吃蛆一样难受。”

  “有这么恶心么。”

  “恶心。”他又顿了顿,眉毛舒展开,“其实如果是重莲那样的,也不会太恶心。”

  我随手就把花遗剑的枕头砸出去:“不准乱想我老婆!再说林少爷今天让你知道锅子是铁打的!”

  “啧啧,想想都不行了?又没做。”

  “想都不行!”

  男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也不是没有理由的。男人的思想永远都比女人预料的更龌龊。一个女人在看到男人几块胸肌之后,或许会脸红心跳,甚至还会谴责自己实在太好色。但男人即便看到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美女,也会不知廉耻地想到的吓死所有女人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重莲。

  他这人性子温柔,但做事认真。就是做那事的时候也很认真。如果我上他还好,半眯着眼,有的时候甚至会稍微舔一下上唇,无比饥渴的模样,妩媚销魂得让人骨子都酥了。可是如果是他上我,那是个什么状况?

  无论我说什么,他也是一句话也不说,专心致志地把精力都集中在他那号上,双手控住我的腰,就怕插得不够深。到完事以后他才会倒在我身上,轻轻喘气,稍微调一下情。

  重莲在上别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发挥他雌雄同体的特征,还比寻常男人更男人。所以他想的东西一定也相当龌龊。

  但是一想到他看到步疏搞的时候也想那些龌龊的东西,我就觉得更加龌龊。

  “花大哥,你这段时间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没有。”

  “对了花大哥,当初你不是说林轩凤骨灰在凤凰林?”

  “当初是村里有人把他的骨灰给我,让我洒在凤凰林。”

  “什么人?”

  “一个老头,我不认识。”

  “是不是这里贴了个狗皮药膏?”我指指右脸。

  “是。个子还很矮。”

  竟然真是蛋老弟。这么说,蛋老弟和林轩凤两人是早就预谋好的。这么说,遗书应该也是后来放上去的。

  他的嗓子那么哑,应该是咳嗽的缘故。看他病得不轻,肺痨也不是假。但放遗书的目的应该是让我和重莲分开。

  他这样做,为什么却不肯用真面孔与我相见?

  缺右眼砰地把武器放桌上:“好了,走吧。”

  我跳到窗边。

  花遗剑这房间位置选得挺好。从这里看,可以看到大半个天山,还有那长到无尽头的阶梯。雪白的阶梯上满是人,比肩叠踵成群结队地往上走。

  天山,天山。长风万里,夕阳斜下,苍茫云海间的烟影城,醉艳晚烟中的天狐宫,一如天界仙殿,玉楼浮空。

  我们三人跟着出去,顺着人群,挤挤挨挨地往上走。

  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的人都会聚于烟影城,一直清冷的大街变得熙熙攘攘。

  据闻艳酒这一回将公布《径渡心法》,专门破解灵剑山庄的《灵空剑法》。

  三观的所有人都可以进入,我们一起进入天狐宫。

  翠帷重重,天光融融。灼灼琉璃盏,月照青蟠龙。

  醉里天香,宫殿尽头,孔雀屏障后的身影娴雅从容。

  我道:

  “这人若不是丑得出奇,还真的挺配这天狐宫。”

  没人回答我。

  我回头看看,花遗剑站在我的身后。

  “缺右眼呢?”

  “刚有人叫他有事,他说一会来。”

  我点点头。

  屏风上一只绿尾孔雀,羽毛都是由真羽镶嵌而成。翡翠雕的眼睛,琥珀刻的足,爪上一只金钩,盈盈晃晃。艳酒缓缓坐起来,轻摇雪扇:

  “三位观主请先上前。”

  白翎和鬼母前进一段,却不见红裳。

  “红裳呢。”

  鬼母道:“她临时有点事,估计一会就回来。”

  我忙回头:“叫缺右眼的走的人是红裳?”

  “她身上有六尾火狐,应该是的。”

  顿时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缺右眼大爷不要命了,居然就跟着般思思跑掉。

  “他们去了哪里?”

  “似乎就在城西。”

  “我一会回来。”我转身就走。

  “宇凰?”

  “一会一定回来!”

  艳酒道:“那鬼母,你先来吧。”

  鬼母道:“请宫主以后叫我的名字。”

  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又听见大殿里面艳酒带着笑声缓缓道:

  “失礼了,赫连夫人。”

  等我开始回想鬼母的姓时,人已经抵达西大街尽头。

  一家此时关门的珠宝店前,般思思和缺右眼隔着几米对峙。

  般思思还是身穿艳衣,那衣领之间,白皑酥胸——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重莲今年和步疏成亲,两人光是做嫁衣的布匹就买了十万两的。”她说话声音轻且细,握剑的手却绷出了青筋。

  “这大爷知道。不知红裳妹妹有什么事找我?”

  “他喜欢步疏,必然是因为步疏不是表子。”般思思的手微微发抖,“当初我要没被人做出那样的事,我也不会当表子。更不会让别人觉得,我当了表子还立牌坊。自诩清高。”

  “怎么会?在男人眼里,最有魅力的女人,一是像千金的表子,一是像表子的千金。况且红裳妹妹现在又不卖身,还怕别人说不成?”

  平时看不出来,这位大叔还挺会逗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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