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分配卧室的时候,又出现了分歧。
李祯的公寓一间主卧一间客房,再来就是书房的藤制长椅和客厅的大沙发,还有阳上希莉娅的窝,两个少年都虎视眈眈地想分享主卧室的大床,谁也不愿意被丢在客房,眼看三人行互相监督的局面将要形成,李祯二话不说去睡客房,丢下两名争吵不休的小鬼。
在主人的退让下,鸠占鹊巢,二人互瞪了一眼,闷不吭声地翻过身去,给对方一个后背。
夜深人静,正是偷情好时机,基路泊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试探了一下罗伊没有反应之后,他起身下床,像猫儿一样悄没声息地溜出去。
罗伊在被窝里磨牙,强忍着想要把他揪回来的冲动,想起那管加了料的润滑剂,心中暗爽——至于李祯的小兄弟会不会也跟着废掉,他倒完全没有想到。
等他想到这码子事的时候,已是打了个盹又醒过来,罗伊先是后怕地低叫一声,然后惊跳下床,朝房门冲去。
一打开门就迎面撞上李祯,后者搂住他的腰,低声问:“这么急要上哪儿去?”
罗伊心虚得低下头,身体软绵绵地靠着李祯,小声问:“基路泊呢?”
“睡了。”李祯指指客房的门,一手挑起罗伊的下巴,对上他闪避不定的眼神,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罗伊将脸埋在李祯胸前,像八爪章鱼一样抱住他不放,蹭了几下之后,心里像猫爪子在抓一样,奇痒难耐。
“你们……嗯……他怎么睡着了?”罗伊被李祯抱起来,放到床上时,忍不住问出他的疑惑,李祯阖上房门,屈指轻弹他的额头,说:“你以为呢?”
罗伊咽了口口水,哑声问:“你们……做了?”
碧绿的眼眸水光闪动,可怜兮兮得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李祯于心不忍,在他身边躺下,说:“没有,喂了他一粒安眠药。”
罗伊的心情从地底荡到云端,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搂住李祯的脖子,凑上去亲亲他的面颊,红着脸小声说:“祯,我们结婚吧。”
李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神情怪异地看着他,摸摸他的头,说:“你还未成年。”——大陆联邦的法律虽然允许婚姻不拘于种族性别而存在,但是前提是双方成年。
“意思是成年之后就可以了?”罗伊欣喜地扑过去,整个人压在李祯身上,“先订婚也是可以的,快一点快一点!”
好像稍一迟疑李祯就会被抢走似地,不过那副急巴巴的样子还真容易让人会错意,李祯不怀好意地挑挑眉,捏住罗伊的下巴,问:“你习惯向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求婚吗?”
罗伊沉默了片刻,闷声说:“不是才认识几天,祯,我想了你三年了。”
李祯不语,静待下文,罗伊半眯起眼睛,沉浸在往日的美好回忆中——
当时他被“漂移组织”绑架,那群人原本打算拿了赎金就撕票的,自然不会善待他们,罗伊被饿了三天之后,头昏眼花之际,李祯带着特攻队从天而降,组织头目连顺手抓肉票当人质都没来得及就被一枪毙命,余下的绑匪死的死逃的逃,纷纷作鸟兽散。
李祯摸摸下巴,想起当时的英勇事迹,不由得有些飘飘然,罗伊绽开一个笑容,继续花痴:“在枪林弹雨中,你像天使一样降临……”
“停!”李祯抚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别把我比喻成那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早知道他应该打扮成牛头马面,先吓死这小鬼再说。
“可是真的很像嘛!”罗伊摸上他的脸,痴迷地说:“像‘神之战车’炽天使米迦勒,让人移不开目光……”
李祯抓住他的手,轻声问:“那种药物是因此而命名的吗?”
“……不。”罗伊目光闪烁,摇头,“我不知道那些事情。”
“是吗?”李祯轻笑一声,翻身压住他,一手褪去他的衣裤,朝少年的臀缝中探去,“虽然我不喜欢在床上办公,不过换个口味也未尝不可。”
罗伊柔顺地躺在他身下,环住他的颈项,笑着说:“只要对象是你,做任何事我都没意见。”
李祯笑容中带着一抹孩子气的顽皮,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在他面前晃:“那我开始了。”
罗伊定睛一看,正是他偷偷加了辣椒油的润滑剂,当下浑身发毛,拼命挣开李祯,缩到一边,李祯伸手一捞,把瑟瑟发抖的小鬼捉了回来,慢条斯理地拧开盖子,说:“味道很新奇,第一次嘛,为保险起见,要全部给你涂进去了哦!”
“不要!”罗伊吓得快要哭出来,推挡着对方的手臂,哼哼唧唧地求饶:“祯,不要……求求你饶了我吧……呜……”
眼泪随着一声哽咽滑下脸颊,罗伊深刻体会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眼看着李祯将那管东西凑向他的后方,大势已去,罗伊蒙住眼睛,扁了扁嘴巴,说:“祯……别忘了用保险套……”
不然就真的会死一双了,他咬紧牙关,等着意料之中的疼痛,可是直到牙根咬得发酸,李祯的手指仍没有着陆,罗伊半惊半疑地睁开眼睛,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耳边响起低沉悦耳的男声——
“你还真是……笨得让人无话可说。”
李祯将润滑剂丢到床下,为罗伊提上裤子,拍拍他的后背,又说:“不用那么惊讶吧,我还不至于恶劣到那种地步,不过——”
“记住教训,不准再玩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知道了。”罗伊丢脸至极地缩进李祯怀里,紧紧搂住对方的腰——虚惊一场之后人变得乖巧多了,再加上精神一松懈,很快就呼呼睡了过去。
李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罗伊柔顺的栗色头发,神情若有所思。
二十、
神清气爽的早晨,希莉娅在阳台上引吭高歌,罗伊洗漱过后,系上围裙下厨准备早餐——李祯特别提醒过三人份。
李祯坐在沙发上翻早报,基路泊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挑起眼角看着他,李祯笑得堪称纯善,问“昨晚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基路泊从鼻子哼出一句,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他使出浑身的解数诱惑对方,妖媚到自己都快受不了了,结果那家伙冷不防灌来一粒安眠药,让一直所向披靡的美少年出师未捷身先死,昏昏沉沉地一觉睡到天亮。
这对于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美少年无疑是奇耻大辱——看中的猎物被撬了也就算了,偏偏是被像罗伊那样半点姿色也无的小鬼撬走,让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基路泊抽过一张报纸,懒洋洋地靠在李祯身上,手指挑弄着对方的领口,说:“祯,你很过分哦,居然为了那个小鬼而不要我。”
李祯放下报纸,摸摸他的头,说:“小声一点,被他听到会在你的火腿蛋里放麻椒。”
基路泊吐吐舌头,声音压低了些,不依不饶地问:“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是他?”
“因为他比较笨,欺负起来很有趣。”李祯漆黑的双眸盛满笑意,扬声朝厨房喊道:“罗伊,我要三面煎的蛋!”
“啊……是!”厨房里传来慌乱的回应,似乎还伴着锅铲掉地的声音,李祯朝基路泊笑笑,自言自语地说:“真是容易上瘾呐……”
无聊!基路泊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效仿,也朝厨房喊道:“我要四面煎的蛋!”
“……去死!”罗伊气势汹汹地吼回来,基路泊笑嘻嘻地凑过来,说:“也不是很笨嘛!”
李祯给了他一个“那当然”的眼神——那枚小傻瓜只有自己能欺负,别人免谈。
基路泊打了个呵欠,在沙发上摊开四肢,脑袋枕上李祯的腿,说:“李,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为什么让我这样靠近你?不怕我害你吗?”
“你?”李祯低笑一声,捏捏他的脸蛋,“你没那个本事。”
“别想用激将法。”基路泊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抬起下巴,“那罗伊呢?你也不担心吗?”
“他没那个脑子。”李祯嘴巴很毒地刺激着端早餐出来的罗伊,后者将托盘重重地墩在餐桌上,叫道:“基路泊,自己去端早餐!”
“啧!”基路泊慢腾腾地爬起来,挪进厨房,在料理台上摸摸看看,罗伊进来端牛奶时,斜着眼睛看他,问:“要不要加糖?”
一把寒光闪闪的餐刀抵上他的喉咙,基路泊唇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眼神冷得像冰,罗伊手上的牛奶洒了几滴出来,他垂下眼帘看了看那把刀,轻声说:“你敢动我的话,李祯饶不了你。”
“果然。”基路泊撤回刀去,端起自己的杯子,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真是狡猾啊,梅塔特隆大人。”
求求你,抱抱我
二一、
早餐过后,李祯搭地铁去上班,身边依旧黏着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少年,只是这一回他们反常地沉默,嘴巴像被缝住似地,路上一言不发。
希莉娅由于吃了太多河虾,消化不良,窝在家里休息。
一进大楼,娜塔莎迎了上来,朝他挤挤眼,李祯摇头,表示什么也没问出来,强尼站在办公室门口,高大的身形快要把门框填满,他抄着手,面色不善地看着这边三人行。
李祯无视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一把推开他:“闪开,别挡路。”
强尼的气势减了一半,摸摸鼻子跟着他们后面,说:“今天继续盘问吗?”
李祯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看了看自动在他两侧落座的罗伊与基路泊,说:“我们的小美人不肯配合,我不喜欢浪费口水。”
强尼面带愠色地看了基路泊一眼,没好气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吗?”
“风度,强尼,注意风度。”李祯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晃,高壮的男人气哼哼地坐到另一张沙发上,一直缄口不言的基路泊突然开口:“我可以配合,不过有条件。”
“哦?”不仅李祯挑起眉毛,罗伊也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基路泊笑得媚惑:“和我上床,做一次,我回答一个问题。”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而出乎意料的是,最应该暴跳如雷的罗伊反而异常平静,绿眸蒙上一层幽暗,眨也不眨地盯着基路泊,李祯勾起唇角,手指挑开基路泊的额发,碰触着他光洁的额头,问:“你发烧了?”
“是吗?”基路泊脸不红气不喘,“你最好再测一下别处的温度。”
李祯对上他的眼睛,突然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随时,不过——我不喜欢有人参观。”基路泊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罗伊,而后者努力抑制着眼中的熊熊烈焰,双手握拳,微微颤抖着。
李祯淡淡地瞟过来一眼,简短地命令:“你们出去。”
强尼张大了嘴,不敢相信他说干就干,罗伊“嚯”地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靠在他怀里的基路泊,跟着强尼离开,将门甩得山响。
基路泊将脸贴在他胸前,低声笑了:“他很可爱是不是?有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你也很可爱。”李祯摸摸他的头,将他纤细的身体拥入怀里,低声说:“不要勉强自己。”
基路泊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软绵绵地舒展在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颈项,小声问:“你相信罗伊,不相信我,对不对?”
李祯对上他探询的目光,沉默了片刻,说:“不。”
“谢谢你……”基路泊低叹一声,凑上来轻吻他的下巴,微凉的脸蛋贴着他的,一动也不动。
“你并不想Zuo爱。”良久,李祯维持着搂抱的姿势,下了结论,基路泊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是Zuo爱。”
美丽的眼眸平静无波,这样的沉静比惊涛骇浪更让人动容,李祯挑起他的下巴,柔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基路泊闭上眼睛,呓语道:“所有的一切都让我厌倦。”
李祯轻轻地推开他,说:“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所希望的人。”
“哦?”基路泊把玩着他的袖口,声音软得黏人,半开玩笑地说:“我希望你能拯救世界。”
“你可以这么希望。”李祯回他一个笑容,“但是我,只做我能做到的事。”
基路泊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一拍掌,柔软的嘴唇凑近他的耳朵,说:“那个人不是我杀的,你信不信?”
李祯不置可否,静候下文,基路泊咬了咬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其实……”
后面的话被一阵紧过一阵的拍门声打断,娜塔莎的声音从呼叫器中传来:“李,有线人在西区码头附近发现了罗莎蒙德,你要一起去吗?”
李祯皱了皱眉,放开基路泊,叮嘱他:“我会很快回来,不要乱跑。”
基路泊甜甜一笑,拽住他的袖口,轻声说:“我等你。”
过程意想不到地顺利,顺利到诡异的地步,他们在码头上一间废弃的仓库中找到了被迷昏的罗莎蒙德,并确定她没有外伤,李祯将她抱上车,看着那张娇美如花的面容,心头突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他甩下一组警员,抢了辆警车风驰电擎地飙回去。
希望还来得及!
淡淡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办公大楼的排水管前围着几个人,对从天台直通下来的排水管所流出的猩红液体窃窃私语,李祯气急败坏地冲上大楼天台,许久不用的门锁锈得不成样子,李祯掏出枪轰烂了那块废铁,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呆住了。
基路泊躺在矮墙下,神情安详,像睡着了似地,单薄的衣裳被鲜血染透,墙上被喷溅而出的血液染出一个扇面,像天使张开的翅膀。
二二、
如果一开始不是选择了罗伊,情况会不会比现在更糟?
如果刚才没有选择去救罗莎蒙德,是不是就能保住这个少年甜蜜惑人的笑容?
没有人给他答案,现在,也不会有人希望他去拯救世界了。
握抢的手指节泛白,手背上爆起若隐若现的青筋,李祯从来不是一个悲悯的人,但那并不代表他会无动于衷。
基路泊的身体还温着,像一个被染红的人偶娃娃一样,精致而平和,柔顺地任由那些赶过来的警员摆弄,李祯退到一边,让开通路,基路泊的尸体被抬出去的时候,一只沾满血渍的手垂了下来,指间黏着一片染红的白色羽毛。
李祯跟上前去,借着将他的手放回原处的机会,取下那片羽毛,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入袖口。
整个第四局从局长到门卫全都沉着一张脸,如临大敌。
在局里发生命案,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这种行为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凶手不是有意示威就是被逼急了铤而走险。
至于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而间接导致重要线索中断的李祯,被上司沙利臭骂一顿之后,勒令停职反省。
这辈子没这么衰过。
李祯交出佩枪,在局里逗留到中午,也没有找到罗伊。
三个出口的执守人员都没有他的出入记录,他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李祯眉头紧锁,腕表上的通讯器接收不到任何信号——罗伊的每件衣服,都被缝上了感应器。
“验尸报告出来之后,要给你一份吗?”波特曼将尸体放在解剖台上,头也不抬地问。
李祯点点头,说:“大概不会有人来认尸,他没有亲人了。”
“哦?”波特曼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口问了句:“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吧?可惜。”
李祯抿了抿唇,说:“解剖完了通知我,葬礼我来准备。”
波特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换了个不那么压抑的话题:“我的婚礼,你来吗?”
“婚礼?”李祯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下个月一号,圣·菲勒教堂。”波特曼的声音平淡得像是闲话家常,“罗莎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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