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让大多数熊怪感到愤怒,毕竟它们有着很强的自尊心和领地意识,对于入侵者,它们从来就没有什么好多说的。只有梅卡隆对传来的消息感到了一丝忧虑,角鹰兽历来以猛禽著称,所以对于熊怪来说,身上佩戴角鹰兽艳丽的羽毛,除了装饰外更是一种勇气的象征,而对方使役的怪鸟,竟然凭借叫喊就能驱散对方,这究竟该是恐怖到何种程度。
再加上,据一些目击到入侵者的熊怪报道,更加深了梅卡隆的不安,虽然它们不知道那些紫皮肤尖耳朵的是什么生物,但其中赫然就有树妖这个种族。
对于森林之神塞纳留斯,熊怪们一贯都是敬而远之的,这里虽然不是老鹿的地盘,但熊怪们也不想为自己招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梅卡隆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另两位长老斯皮尔格伯和吕贝克松。
它们分别是一头黑色和浅棕色胸前有月牙白毛的熊怪。
斯皮尔格伯的体型较大,它也是在场最年长的一位,它的右眼天生只有眼白,鼻子至颧骨有一道很深的肉疤,那是它过去在和冬狼战斗时留下的伤痕,让它呲牙的时候特别狰狞,而吕贝克松则是它们三者中体型最小的,也是唯一的雌性——它是一名天生的施法者。
“你这是杞人忧天,我的老伙计,”斯皮尔格伯咧开它黝黑的唇线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人数极少,根本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让我们的战士去吓唬一下他们,或许就屁滚尿流了。”
吕贝克松的意见则要中肯一些,但她同样不认为对方有多少是值得忌讳的,虽然大鸟听起来有些骇人,可熊怪们并不畏惧战斗,相反,它们还很好战。不过吕贝克松也指出,既然对方里面有森林之王的女儿,就不要伤害他们,赶走就行了。
熊怪的事务通常都由三名长老共同做决定的,梅卡隆听闻了斯皮尔格伯和吕贝克松都有向对方示威的意思,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是啊,或许真的是自己考虑太多了,区区几个侵入者又能拿庞大的熊怪部族怎么样呢。带着这样的想法,梅卡隆就安下心来,重新回归到它们一如既往平和的生活中去,直至不久之后,十多具熊怪战士的尸体被抬了回来。
“怎么回事?”尽管梅卡隆在看见那一排族人尸体的时候竭力想要控制情绪,但它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嘶哑,但这已经比斯皮尔格伯好上了许多,那只狂怒的黑熊大肆的咆哮着,发出诅咒:“究竟是谁作出这种事,我要杀了他们!”
只有吕贝克松默然不语地看着那些尸体上面被烧焦的痕迹——在场的所有熊怪,没有比它更清楚那是来源于什么的伤害了。
在梅卡隆的追问之下,那些将尸体抬回来的熊怪战士们,才还原出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天它们又发现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入侵者在它们的土地上信步悠闲,仿佛是步入他们自己的后花园一般,熊怪本来就是性格暴躁的一个种族,看到这一幕立即就火了,恰巧它们今天狩猎的小队人数有二十多人,没有任何废话的包围了对方。
按照这些熊怪战士的剧本。
如果对方表现出畏惧和臣服的样子,比如像不久前所遇上的那些豺狼人一样惊慌失措,瑟瑟发抖并且求饶的话,它们倒是不介意饶他们一条小命。但当它们发出警告的咆哮声之后,却反而遭到了对方的嗤笑。
对方用它们的语言羞辱了它们,激怒了它们。
正当熊怪们要冲上去将这伙不是好歹的狂徒撕成碎片的时候,对方手里绽放出了可怕的火焰。
“卡斯卢,斯特科,科西塞斯都死了,被对方那个紫皮肤的施法者用他可怕的法术撕成了碎片,我们无法抵挡那股可怕的力量。”说话的那名熊怪战士悲伤地说。
“所以你们就这样逃了回来?”斯皮尔格伯大声的怒叱道,它仍然没有从愤怒中冷静下来。
“但是为什么你们带回了尸体呢,我是说,那样的情况下不该逃走才对吗?”吕贝克松问道。
“是那个可怕的施法者让我们带回来的,他还让我们捎来了一句话。”
“什么话?”浓郁的不安充斥着梅卡隆的胸口,但它还是问出了大家心中那份的疑惑。
熊怪战士们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由那名最初报告的熊怪说道:“他说,我们触怒了这个世界的真神艾伦神,灭顶之灾不日就会降临。”
89。噩梦()
就像预告的那样,熊怪们很快就发现南部有了异常的动静。
它们的狩猎队伍在平时狩猎的区域遭到了豺狼人的伏击,几十名熊怪几乎全军覆没,据逃回来的熊怪战士们汇报,之前遇见的那个施法者,赫然就在豺狼人的阵营当中。
“好啊,都给我凑成一伙了,上次明明放过了它们,这次反而主动找上门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少能耐。”斯皮尔格伯摩拳呲牙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之前那施法者让它们尝到了屈辱的滋味,斯皮尔格伯就已经发誓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只可惜那几个入侵者每天的行踪都飘忽不定,让这位性格暴躁的熊怪长老感觉自己有力无处使。
就在它还在懊恼自己的愤怒无处发泄的时候,这倒好,对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那就新仇旧怨一起算!
究竟是那些紫皮肤的生物怂恿了豺狼人,还是棘皮豺狼人们攀上高枝,对于斯皮尔格伯来说都不重要,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对方给碾成粉碎了,就像他现在一爪子拍碎的岩石一样。
斯皮尔格伯从它坐在的石凳上耸立了起来,厉声咆哮:“让那些入侵者见识一下我们的力量,让他们为自己所犯下的暴行付出代价,熊人族无所畏惧!”
作战宣言无需激昂,只需要一阵吼声,熊怪们的血性就被撩拨了起来,一头接着一头地耸立起了自己的身体,跟随着它们的领导者一并咆哮了起来。
熊怪们秩序井然地离开要塞,开始向豺狼人聚集的战场开拨,数量上,豺狼人不过是堪堪过百,而熊怪的数量则是它们的十倍。
“那个施法者就交给你了。”斯皮尔格伯对吕贝克松说道。
后者紧握着它的橡木法杖,沉默地点了点头。
梅卡隆原本也打算加入到这支队伍当中一同出征的,它也是一个技艺精湛的施法者,虽然或许略微不及吕贝克松,但难能可贵的是他在战斗的天赋上更胜前者,仗着熊怪能打能抗的身躯,他在很多时候也能够充当一个战士。但是要塞不能没人,作为熊怪们饱含心血营造的大后方,一定要有一个够分量的人留守才行,所以梅卡隆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它站在山崖的高处,望着从要塞中源源不断涌出的熊怪军队,内心莫名的有着一股焦躁与不安。
他告诉自己斯皮尔格伯的强大和吕贝克松对法力运用的精湛——它们曾经无数次证明过了这一点,一定没问题的,对方只不过是一群豺狼人而已,梅卡隆还记得当初它们见到自己一行仓皇而逃的模样,简直不堪一击。根本不是自己族人的对手,就算有那名施法者的帮忙也不行,别忘了,熊怪当中这一次可是派出不下十几名的施法者。
“而且还有吕贝克松在呢。”
这样想着,在胸中的郁结总算是平复了一些,梅卡隆明明是打算坐在部族聚会时的断崖上等着出征的族人消息的——因为这里的地势最好,山下和要塞的情况一目了然。不知是连日来的担心造成精神上的疲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梅卡隆的眼皮变得渐渐沉重起来,它努力的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但尝试了几次之后,还是难以抵御如潮水般涌来的困倦,睡着了。
周围一片寂静。
在一片黑暗中,它见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身影。
那个身影究竟是什么,梅卡隆也不清楚,它只知道对方的全身散布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一股凛然神圣的气息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光亮映照得他面部模糊,看不清楚真实的表情,他只是向前伸出一只手,似乎指引着梅卡隆前进的方向。
梅卡隆也不知道那个身影所指的地方有什么,或许是离开这儿的出口?
这样想着,它向前踏出了一步。
风景立即产生了变化,变幻成为一个充满着火焰和流矢飞舞的战场。
入耳的喧嚣声刺破宁静,没有时间让梅卡隆从震惊的余韵中回复过来,他已然看见了自己身前一个熊怪眉心处中了一箭,从他面前倒下了,溅起了一地的泥浆。
“克罗莫?”
他甚至能叫得出对方的名字。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并没有在梅卡隆的脑中盘桓太久,他便辨认出了周围的景象,虽然艾萨拉的景象大同小异,但这样一片泥泞和浅滩汇聚的地方却不多——那正是斯皮尔格伯带领着族人迎击入侵者的地方。
梅卡隆一颗心从头凉到了脚,因为此刻在他眼前,熊怪的战线已然崩溃了,他的族人正在节节败退,一具具的尸体倒下,被那些可怕的冰与火撕成了碎片,还有那些趁火打劫的棘皮豺狼人们,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手持蜥蜴背壳制作的盾牌和武器,从阵线中厮杀了出来,追赶着那些溃逃的熊怪们,死咬不放。
梅卡隆很想亲自冲上去收拾掉那些令人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的敌人们,但是可惜,它发现自己不仅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干涉到对方,明明这样的景象就清晰的存在眼前,但它却对这幻象般的情景无能为力。
一种浓浓的不甘和挫败感,涌上了梅卡隆的心头。
对了,斯皮尔格伯呢,他在哪?
梅卡隆回过了神,发疯似得在混乱的战场上寻找起友人的身影来,只要有斯皮尔格伯在的话,熊怪们就不会失败,应该很快就会重整旗鼓发动反击的吧。
很快,他在乱军之中找到了那个巨大的,黑色的身影。
然而还没有等得及让他感到高兴,他看到一头远比周围的豺狼人个头大出许多的豺狼人,把骨头削尖的匕首从斯皮尔格伯的胸口拔了出来,鲜血喷溅了它一身,但那只狡猾残忍的独眼当中却绽放出戏谑的冷光,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然后挥起刀刃割下了对方的耳朵。
战场上,取对方的头颅换取功勋一直是巨魔的习惯,因为它们氏族众多,一场大战各族林立,要记功勋极其不易,所以才采用了这种方式,猎头者就是以此得名的,但通常情况下,携带一个脑袋太不方便继续作战了,尤其是在需要继续进军的时候,一般就会简化为割耳朵的形式。
那是巨魔的习俗,但对于豺狼人来说,其实并没有这样的习惯,银鬃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想着为日后留作个纪念,对了,这头大家伙曾经羞辱过它,而现在,它正被自己踩在脚下。
梅卡隆为自己的友人遭到侮辱而感到气血上涌,它耸立起身子疯狂地嚎叫着,冲向银鬃,但是当它扑向对方身体的时候,只有它一个人跌了出去——周围所有的画面都幻灭了,整个世界又变回到了一片漆黑的景象,而那个发光的身影,依旧站在了最初的地方,只不过这一次,他把手指的方向指向了和原来相反的方向。
梅卡隆有很多话想要询问他,但是,对方始终闭口不言,只是沉默地指着一个方向。
当梅卡隆再度按照他的指示踏出一步的时候,它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首先跃入视野的,是有些刺眼的阳光,梅卡隆一屁股坐了起来,换股四周,它才赫然发现这里就是他刚才打盹的那片断崖,梅卡隆意识到自己刚才原来做了一个梦。
“什么,是梦啊。”
梅卡隆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身上的毛已经汗湿了一片。
正当他打算站起身,去找个人询问一下自己睡着时间的时间,和是否有消息传回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一个熊怪战士跌跌撞撞地从小路跑了上来,大声地向他报告。
“梅卡隆长老,出征的队伍已经回来了,吕贝克松长老正召唤你过去。”
“已经回来了吗?”梅卡隆感到精神一振,但脑袋中却忽然涌上了一阵梦中那兵败如山的凄惨画面,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把那幅可怕的景象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想什么呢,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梅卡隆装作自己不甚在意的开口问道:“战斗怎么样了,量位长老应该已经把那些入侵者消灭了吧?”
“不,”熊怪战士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出征的队伍伤亡过半,斯皮尔格伯长老身死,吕贝克松长老也身受重伤,梅卡隆长老,我们失败了。”
噗通。
梅卡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90。攻城()
很快,梅卡隆就在归还的熊怪中见到了身负重伤的吕贝克松。
这头和他一样身份的熊怪长老此刻虚弱地躺在地上,全身都是血渍,原本胸口的一撮白毛完全被染红了。它的左眼像是被什么钝器或者石头砸中,浮肿的厉害,已经睁不开眼睛,只能用那只仅剩的右眼期期艾艾地望着来到它身边的梅卡隆。
眼中的酸楚和痛苦看得梅卡隆忍不住想要移开了眼睛。
“对不起。”它说。
没有等梅卡隆说些什么,它又这样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不知道它是为了没有能带回斯皮尔格伯而感到懊悔,还是因为没能挽救那些族人的性命而悲伤,这一次,随军出征的熊怪战士有四百多人,差不多接近熊怪人口的一半,但是它们意气奋发离开的时候,肯定没有想过结果会是这样。
出征的熊怪安然逃回来的,十不存一,它们究竟遭遇了怎样的梦魇——梅卡隆不禁想起了梦中的情景。
那个无比真实的梦,除了无法对发生的事情进行干涉,就像是亲眼目睹了战场一样,而结果也一样。
斯皮尔格伯死在了战场上,它们遭遇了惨败。
但是事情并未因此而结束,那些可怕的敌人正朝着要塞赶来,很快就会兵临城下。
吕贝克松如今已经命悬一线,过重的伤口让它看起来奄奄一息,只是勉强吊着口气,但它仍然倔强都望着梅卡隆,说出了最后的嘱咐:“敌人那个可怕的施法者跟我们完全不同,他招来的两只大鸟,会喷吐闪电我们的攻击就像是落在水中的沙粒,激荡不起一丝涟漪,但那个施法者召唤来的火焰和冰雪,却轻易便撕毁了我们的防线”
吕贝克松说的,或许要比梅卡隆所见到的梦境更早一些,它错过了最开始时候法师们的攻防战,可按照吕贝克松所说的听起来,似乎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攻防,情况根本一面倒,自己放的法术完全对对方不起作用,而对方的法术落下来就像是死亡之雨,冻结生命的凋零之花,瞬间就把熊怪们打蒙了,然后兵败如山倒。
“千万不要跟对方正面交锋”吕贝克松殷殷切切地看着梅卡隆,口中呢喃道。
“我知道了,我们还有要塞,他们攻不进来。”这样轻声的安慰道,梅卡隆握了握吕贝克松的手说道:“你先在这安静的睡一会吧,我很快就回来。”
吕贝克松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对方的手掌,闭上了眼睛。
它已经很虚弱了,或许再过一会,就要追随着斯皮尔格伯的脚步魂归于大地。
“愿大地庇佑你。”
梅卡隆祈祷着,站起了身,虽然它很想陪在老友的身边,尤其是在对方如此艰难的时刻,但他仍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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