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冬天雪地里,虽然白茫茫一片,但山谷之中因为潮湿,也不会这么平静的。比如一些小动物,会在山谷深处安家。可他们这么大队人马过来,却没惊动什么小动物,难道这里面有埋伏?
签书枢密院事萧德崇的话音未落,突然火光乍现,如雷般的轰隆声在他们耳边响起,使团中的马匹惊吓到了,四处乱窜。不少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软瘫在地,血流成河……
“这地雷配合碎石,真的是惊天动地啊!震得俺耳朵都要聋了,不过……这连一匹马都活不成,也太霸道了一点罢?”
说话间,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雪地里爬起来。也不知道他趴了多久了,连身上的白色裘衣都冻成了硬块。“这活不好接呐,大冬天,要是这群腌臜契丹狗再来迟一点,你曹大爷怕是要归西!”
骂骂咧咧一阵之后,这魁梧汉子才总算来到了这“案发现场”。
“惨,太惨了,就跟屠宰场一样,满地都是死狗……”
这魁梧大汉嘀咕着,可手里提着一把钢刃,每一个人身上都补了一刀,确保没有人能生还。
“咳咳咳……”
就在这时候,雪地里传来微弱的咳嗽声,然后一个人强自撑了起来,但却还是在吐血。“兀那……宋猪,谁……派你来暗杀……暗杀本官的?”
说话这人,正是辽国签书枢密院事萧德崇,也算他命大,恰好躲在了爆炸死角里,虽然被重伤了,一时半会却也没能死去。可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就惨了,脑袋被开瓢的开瓢,穿肠烂肚的穿肠烂肚,反正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杀辽狗还用理由么?呸,你们契丹人每次到俺们这来打草谷,可曾放过那些妇孺了?”这魁梧汉子原先家就在边境,村子里的人都被契丹人掳去了,也只是他护着老娘,躲在山沟沟里才逃开。
“你……你不要……杀我……我给你……钱,要多少……给多少……”萧德崇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眼瞅着就要归天。
“好啊,你有多少?”
魁梧汉子走过去之后,不经意间挥出一刀,直接把他砍了。待得一滩血迹掉入雪地里,显得格外殷红。“这鸟厮,快要咽气了还那般聒噪,该杀!不过,听闻他好像挺有钱的?俺找找看……哈,还真的挺有钱的,这里足足有三十多两金子了罢?发财了发财了……”
魁梧汉子一边补刀,一边搜尸,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才扬长而去,直接换了身衣裳,遁入雁门关,消失在了大宋境内。
不消说,这魁梧汉子就是曹锟了,他恨契丹人入骨,又是猎户出身,杀人和狩猎在他眼中是没啥区别的。虽然契丹人经常叫宋猪,可在曹锟眼中,那些趾高气扬的契丹贵族就是辽狗,屠狗而已,根本没有心理负担。更何况,这是效仿古代刺客之举,为国出手,立场也高了许多。
而且,魁梧汉子还不忘了拿走签书枢密院事萧德崇尸体上的文书,这也是周铭千叮万嘱的。
在雪地里,血腥味很容易惹来野狼。
待得野狼啃噬尸骨之后,别说国书了,就连骨头渣滓都不会剩下。饿狼啊,还是冬日的饿狼,有多残暴是可以想象的。
拿了国书之后,就可以窥视到辽国的底线了,那大宋谈判就会占据一个有利的地位。辽国再想恫吓宋朝君臣,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再加上宋朝已经暗中拉拢了女真人,女真人都等着皮室军开拔至雁门关的那一刻,他们就可以尽情地掳掠契丹人、汉人、奚人、室韦人……尽情地挖辽国的墙角了。
甚至,还能破坏掉辽国的如意算盘,破坏掉李乾顺的阴谋诡计。
一旦辽国皇帝耶律洪基的亲笔书信落在赵煦手中,他还能相信辽国是真心实意调停的吗?到时候,李乾顺的阴谋诡计,还是一样浮出了水面?如果赵煦把耶律洪基的信,交到了梁太后手中,梁太后会怎么做?
历史的走向,似乎慢慢地被拨转了。
原先只是偏离那么一点点,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待得历史再走下去,肯定是与原先历史面目全非的。
曹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但他知道,杀了那么多辽狗之后,他心头很舒畅,好像大仇得报的样子。事实上,他也通过“黑客”得知了,当年被掳走的乡亲们,在辽国就是做牛做马的那类人。甚至很多人,已经被虐待致死了。大部分青壮,被征入了汉人军之中,死在了当炮灰的路上。
“小官人,谢谢你给俺一个复仇的机会……”
第538章 军机要密()
待得这国书、亲笔信落在赵煦手中,已经是元符二年的事情了。赵煦一看到这国书,这亲笔信,气就不打一处来:“皇城司从哪里得到这情报的?”
彭元量不明白赵煦为何生气,这是好事啊!
先不说这份情报的真实可靠性,可耶律洪基的亲笔书信做不得假吧?
这样一来,辽国的底牌尽在掌握之中,西夏想弄什么小动作也一清二楚了,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朕是羞煞,整个皇城司那般多人,安抚司遍布天下,可没有一个人知晓这国书、这书信是怎么来的!这意味了甚么?意味着别国探子,就潜伏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赵煦说话间,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陛下息怒,是小的疏忽了,小的立马去查……”
彭元量也知道事情不妙,立即担下了罪责。
“回来,现在去有甚么用,人家早就跑了!”赵煦火气这么大,完全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想想看,一向都是宋朝暗探占据上风的,不管是西夏密探也好,辽国暗桩也罢,在大宋都无法刺探到军机要密,可见皇城司、安抚司确实厉害。然而,现在却被打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城司的一个秘密据点里,居然被人放下了这绝对是地震级别的情报,不得不说是皇城司、安抚司的失职。
更让人恐惧的是,对方好像把皇城司都摸透了,汴梁城中的这个秘密据点,就连一般的皇城司亲事官都不知道,却被对方洞悉了,这怎么能让赵煦不大怒?
但是,看到彭元量没有多少惧意,赵煦突然想明白了,似乎对方是想帮大宋的?
要不然,这份要命的情报,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城司的秘密据点里面?
“彭元量,你对此事怎么看?”
赵煦发过一通火之后,渐渐地找回了做皇帝的波澜不惊,问了彭元量这句话。
“陛下,对方怕是不无好意……不过,这对我大宋有利。”彭元量是情报头子,对人性的猜测并不以善恶来衡量,而是以利弊来衡量。他说的这句话,看起来好像自相矛盾,但其实并非是无的放矢。
“不错,虽不知那人想做甚么,但对我大宋是有利的。耶律洪基,倒是想得很美,想空手套白狼啊!”赵煦冷笑一声,然后嘱咐道:“此事不宜声张,待得日后辽国遣使过来时,我大宋自当不会退让便是了。”
赵煦已经看穿了辽国的虚实,自然不会被辽国吓倒了。彭元量心中欣慰,赵煦虽然性子急躁,但做一个皇帝还是合格的。最起码,赵煦进退有据,特别是肯放权给那些将士,还不吝赏赐,自然三军用命,决策正确,打得西夏人抱头鼠窜,现在只能困守都城了。
只要等来年开春,宋军再封锁西夏膏腴之地,让他们连粮食都种不了,那西夏自然就崩溃了。
“陛下,可以在谈判时与辽人虚以委蛇,拖延时间……”
彭元量建议道,“只要逼得紧一些,夏国无从获取粮食,自当内讧,百姓揭竿而起……”
赵煦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说道:“如卿所愿,朕也希冀见到那一日!”灭亡西夏,一直就是大宋的国策,和夺回幽云十六州一样,是祖宗交待下来的使命。以前不是大宋打不过,而是朝中太多蠢材在扯后腿,为了私自利益而抛却国家利益,只着眼于争权夺利之中。
好在西夏自己也不给力,好几任皇帝都死得早,导致外戚空前强大,梁氏把控了政权。在梁氏的“英明领导”之下,西夏开始走下坡路了。打不过宋朝,这才是刚刚开始,一旦李氏皇族被彻底架空,梁氏目光短浅,内部争权夺利,内讧不断,西夏肯定会崩塌的。
宋朝一旦夺回河套之地,打通河西走廊,那么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就打通了。那时候,源源不断的西域良马从西域运回大宋,宋朝还怕辽国不成?
武器碾压,现在最大的短板——缺马,又补齐了。只要宋朝将领不犯浑,稳扎稳打,辽国拼国力,又怎么可能拼得过大宋?不过两国硬拼下来,肯定是两败俱伤的。辽国不是软柿子,大宋要啃下来,肯定要崩掉牙齿的。最后,肯定白白便宜了女真人。
只是如今,别说大宋了,就连辽国都对女真人没有多少戒心,只是觉得他们很烦,天天跑出来占地盘抢人口的。而且也抢得不多,辽国大军一到,他们就跑了。几次之后,辽国也不派出军队了。要知道,派出军队也是要花费的,辽国不富裕,自然消耗不起。
不过现在嘛,大宋需要女真人在辽国后面动动手脚。
“彭元量,靺鞨人那边怎么说的?”
赵煦皱了皱眉头,他也开始上心了。要知道女真人的位置太好了,虽然和宋朝不接壤,但他们在辽国的后方,可以随时随地在背后捅刀子。大宋如果有这个盟友,那么辽国也会投鼠忌器的,再想斡旋平衡国际局势,那就非常吃力了。
毕竟辽国不是后世的米国,经济、军事都是首屈一指。辽国就像后世的俄国,空有武力,但是武力不及人家;经济就更别提了,随随便便一个制裁,都能让它欲仙欲死。
彭元量也知道女真人的重要性,立即说道:“回禀陛下,女真暗子回报,女真人愿意出兵,但他们的意思是,他们不会主动向辽国发起进攻……”
赵煦冷然一笑,他不认为一个苦哈哈的部落,敢对辽国这个庞然大物下手!肯定不敢的,所以只能在后面像土匪一样骚扰。不过这样也够了,大宋早就被孤立很久了,西夏认辽国做宗主国,高丽也认辽国做宗主国,大宋南边的小国,大理、交趾虽然进贡,但交趾的狼子野心,不时进犯大宋,根本就是养不熟的。大理势弱,更不用想能给大宋多少帮助了。大理能挡得住吐番人的进攻,已经算不错了。
“这些夷狄,不见兔子不撒鹰。算了,由他们去罢。我大宋,定能一举将夏国覆灭!”赵煦已经有了信心,豪气万丈地说道。
第539章 好奇心害死猫()
不用说,国书和耶律洪基亲笔信都是张正书交给勾当皇城司公事王庆的,也不知道王庆用了什么计策,反正这辽国国书和耶律洪基的亲笔信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皇城司某个秘密据点里,然后自然而然的,赵煦就知道了。
张正书也不会去管王庆是怎么做到的,是个人都有小秘密不是?
“小官人,你那消息是你的暗探窃取过来的?”
王庆对这张小官人也是佩服了,要知道这情报工作,一开始张正书是向他学习的,可以说王庆是张正书的老师。可现在,这个弟子居然做到了老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也由不得王庆不震撼了。
对于这种可能掉脑袋的事情,张正书自然是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在门口捡到的。”
“捡到的?!”
王庆翻了个白眼,这话谁信谁是傻子!
别说哪一个契丹人敢丢这东西了,就算真丢了,你上那捡去?“小官人,你莫要闹……”王庆无可奈何地说道,“其实咱家也只是好奇罢了……”
“不知道王公事听过一句话吗?”张正书笑眯眯地说道,样子非常人畜无害。
王庆一愣,低声说道:“甚么话?”
“好奇心害死猫!”张正书神秘兮兮地附在王庆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阴森森的把王庆都吓得够呛。要知道,王庆本身就是阴森的代名词啊,现在被人阴森森的吓到了,这传出去真没面子。幸好这小楼周遭没有别人,王庆才总算稳住了心神。
“小官人,此事非同小可啊!”
王庆有点踌躇地说道,“万一陛下要求彻查,咱家怕是……怕是跑不掉的……”
“所以啊,你就要少知道一些,知道得越少,小命就活得越久,王公事,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张正书好整以暇地泡了一壶茶,自斟自饮起来。“我炒茶的功力是越来越深厚了,但是这茶却只有冬茶了,茶叶太差,无法体现我的技术啊……”
要是给王庆知道张正书的心中所想,他怕是会骂人的。他好端端的想要知道真相,可张正书就是不说。这可不是王庆想要知道的啊,而是彭元量亲自交代的任务。王庆也是多疑,他怀疑自己支使心腹去放置国书一事已经被彭元量知道,彭元量叫他过来查真相,无非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罢了。
毕竟,这事对大宋来说是好事,按理说王庆应该是立功的。
但问题来了,为什么不是安抚司先发现,而是皇城司先发现呢?要知道,皇城司是不准出汴梁城的,就算要追捕,也得有皇帝的口谕、旨意下来,他们才能跨出汴梁城。要是安抚司得到这个情报也就罢了,偏生是皇城司得到了情报,那就等于捅娄子了。谁能解释,这情报是哪里来的?
王庆也是苦啊,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小官人,事关咱家身家性命,你还是说实话罢,算咱家求你了……”
王庆带着哭腔哀求道,他也觉得自己想差了。一开始,他确实想把这功劳给皇城司揽下来的。这皇城司可是天子亲军,而安抚司呢?只不过是地方情报组织罢了,还是个兼职,管的事情挺多的。一旦这功劳被安抚司得到了,那皇城司岂不是显得很没用?王庆头脑一热,就想出了这个计谋。他原本以为,皇城司的秘密据点里被人传来情报,这怎么都追查不到他头上来。再者,皇城司最先得到的情报,这份功劳还不是皇城司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大宋皇帝赵煦的态度模棱两可,彭元量则显得“铁面无私”,一出好事,登时变成了坏事。最要命的是,彭元量指定王庆来做这事,吓得王庆小心肝怦怦乱跳的,差点没当场自首了。
“哪有这般严重,放心,你一口咬定不知道,谁能奈你何?更何况,这是好事,那彭元量有本事拿这样的事情来大肆打压异己吗?他敢这么干,赵……官家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放心好了,没听说过‘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么?”
张正书还是不为所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赵煦现在不知道乐呵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情追究这个责任?
怕是彭元量以为皇城司出了内鬼,才这么吩咐王庆的,无非是想诈一诈他,看王庆会不会不打自招。但是嘛,做得了勾当皇城司公事的,就算是好人也被染黑了,王庆哪里是简单之人?
“但愿如此罢!”
王庆有点意兴阑珊,他对皇城司也是兴致缺缺了。若非之前得罪的人太多,王庆早就想洗手不干了。不过即便王庆想金盆洗手,现在也不可能了。他是勾当皇城司公事,知道多少皇城司的秘密啊,要是他脱离了皇城司,再起歹心的话,皇城司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所以,王庆要脱离皇城司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路是一死百了,朝廷甚至还会追封;第二条路,自然是王庆高升了。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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