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张正书所想,恐怕会吓得双腿发软的。但是,张正书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交趾的土地,自古都是中国的,秦始皇一统天下时,就是中国的一部分。后来,交趾自五代南汉政权而分裂,是时候再回到中国怀抱之中了。而且,在文化上也没有什么隔阂,交趾境内,现在都通行中国文字中国话。
这时候,张正书已经打算建立一个报社了,商贾发展到这个阶段,肯定是有政治诉求的。有政治诉求,就必须有个发表言论的渠道。最关键的是,张正书有个读书人的身份。在宋朝,平头百姓妄议朝政,可能被治罪,但读书人呢却能加以批驳。没事聚在一起,批评官府,谈论政治是读书人的最大爱好,也从来没有人被治罪。最最关键的是,宋朝的出版书籍和新闻传播有着极大的自由。因为宋朝的印刷术快速发展,宋人出书,根本不需要什么书号。
而且这时候,已经有小报了,甚至还有记者,叫做什么谓内探、省探、衙探之类。而且这时候的小报,还真的就开始叫“新闻”了。时人有记载:“小报者,出于进奏院,盖邸吏辈为之也。比年事有疑似,中外未知,邸吏必竞以小纸书之飞报,远近谓之小报。如曰‘今日某人被召,某人被召罢去,某人迁除’,往往以虚为实,以无为有,朝士闻之,则曰已有小报矣;州都间得之,则曰小报已到矣。他日验之,其说或然或不然。近年有所谓小报者,……访闻有一使臣及合门院子,专以探报此等事为生。或得于省院之漏泄,或得于街市之剽闻,又或意见之撰造,日书一纸,以出局之后,省部、寺监、知杂司及进奏官悉皆传授,坐获不赀之利,以先得者为功。一以传十,十以传百,以至遍达于州郡监司。人情喜新而好奇,皆以小报为先,而以朝报为常,真伪亦不复辨也。”
意思就是说,小报刊登的是谁谁被召入宫中,谁谁又被罢了官。朝中公文还没下发,小报就已经先登出来了。当然,有一些消息不准确,但也没见到有人过来“删帖”。新闻审查制度神马的,宋朝根本就没有!
小报因为市民阶层的需要量大,发展极快,甚至有了自己的传播系统和专业“报料人”、“记者”。由于小报的消息新奇快捷,发行面极广,势头甚至压倒了政府发行的朝报、邸报。而且,这小报是很赚钱的,更别说张正书大致知道后世的报纸如何赚钱,这是一条生财之道啊!
这样的环境,不引导舆论,让北宋回到正轨上,还真的浪费了穿越者的身份啊!
“看来,是时候弄个报纸了,五日一刊,恐怕都有人买账……”
张正书陷入了YY之中,这简直就是给舆论绑架政治最大的土壤。
只是,一旦官僚阶级也学会了这一招,说不定北宋还会变得更加黑暗。但是,这有关系吗?如果没有改变,北宋二十九年之后,就玩完了。既然结果是最坏的,那么怎么弄,估计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现在,北宋内部的矛盾重重,需要来一场对外战争,来缓解内部矛盾了。交趾,就是北宋最好的沙包!
“小官人,小官人,这茅草棚搭好了,我等也准备告退了……”
这些营造匠见张正书直愣愣地看着茅草棚,看似在视察,但又不太像的样子,驻足了足有一刻钟之久,他们也拿捏不准,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于是,便有营造匠出言试探了。
张正书回过神来,心道:“报纸的事,先放一边吧,主编难找啊,这年头的读书人,哪个肯放下身段做这个主编?”
见营造匠有些畏缩的样子,张正书笑道:“很好,这茅草棚我很满意。是了,你们去领工钱吃饭罢,明日再来我这,还有东西要你们做的。”
营造匠见还有活干,当即大喜过望:“小官人有所嘱咐,焉敢不从?”
打发了这些营造匠之后,张正书拿着画了一半的图纸,走进了房中,打算继续挑灯夜战。
这人啊,有了目标之后就是不一样。
虽然张正书很想做个二世祖,做个纨绔子弟,但好像做个忙碌的富家翁,也不错。而且张正书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吃喝不愁,用度不愁,累了,想偷懒随时可以偷懒。
“生活是多么美好!”
张正书感慨了一句之后,来财又在外面叫道:“小官人,该用饭了!”
第40章 三用磨坊()
“你听说了吗,张家小官人又闹出事来了!”
“怎么回事,遮莫是又和哪家衙内争风吃醋了吗?”
“非也非也,你若是在张家的墙边石窗望去,便能看到一个茅棚,听说就是张家小官人鼓弄出来的。”
“张家小官人弄个茅棚作甚,养马驹么?”
“应当是养马驹罢,不然弄个茅棚作甚?”
“你们都猜错了,张家小官人弄茅棚,是要冬日种菜的!”
“甚么,冬日种菜?小官人他也能行么,我听人别个说很是艰难啊?”
“你莫不是随口乱说的罢,你又不曾亲眼见到,如何得知?”
“我如何乱说了,这是张家僮仆亲自说的,那日夜晚,整个张家都在忙活,把花木都移走了,专门腾出地方来给小官人种菜……”
“张家小官人莫不是真的傻了罢,放着高宅大院,家财万贯的日子不过,学我等种地,如何能有出息啊!”
……
这些佃客在树荫下闲聊着,夏末的烈日过于灼热,到了午时晒得人受不住。很多人都为张家小官人惋惜,好端端一个小官人,居然成了傻子。原先还有人不信,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不信了。若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放着富家子不做,非得学人种地,遭这个罪?
最淡定的就是李家村的张家佃客了,他们已经签了租契,不管怎么说,到时候就按月拿钱就是了。租契是十年的,也就是说他们起码能拿十年的钱。有这份租契在,他们根本不心慌。
此刻,张家宅邸中,张正书拿出了他昨夜赶制出来的图纸。
这些图纸中,包括了水车、翻车、筒车的联合灌溉系统,还有风力水力畜力三用磨坊,以及花费张正书最多时间弄出来的纺织机。
磨坊还好,技术含量没那么高。但是,纺织机在北宋来说,绝对是划时代的神器。纺织机有和没有,绝对是两码事,等于北宋的生产效率,成百倍,甚至十倍的提升。所以,张正书对纺织机的态度是,一定要保密。
新生事物是脆弱的,没有保护,很容易就夭折。
但如果这纺织机证明了它存在的价值,那么,就会有无数人前来窥视机密,想要弄到这纺织机的图纸。越是藏得紧密,就越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张正书赚够了钱,适时再建立一个报社,通过报纸吹嘘,让天下人都知道这纺织机的厉害。然后,再故意推出脚踏三锭纺车,让北宋的纺织业,提前进入到工业革命前夕的水平。只要完成了这个,那么张正书穿越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现在,张正书拿出的,不过是纺织机的部件图纸,还有一部分,张正书打算让别个木匠来打造。
“小官人,这是甚么?”
这些营造匠,不仅是木匠,还懂得造建筑,可是这水车、翻车、筒车他们看得懂,磨坊和那一堆部件,他们就看不懂了。
“这是水车、翻车、筒车,你们应该都知道的。这个呢,是三用磨坊。”张正书解释道,“这个是石磨,现在碾磨谷物,尚需畜力。但这个磨坊,是临水而建的,看到这里没有,这是水力转化动力的装置,水流到这,带动板跷,板跷左右来回传动,带动齿轮,齿轮转动,就能带动石磨了。外面那个,是风车。水流平缓不足以带动石磨的时候,也能把这个齿轮转动到风力碾磨的位置,风力带动风车,风车带动齿轮,碾磨谷物就简单了。无风无水的时候,还能把齿轮放下,利用畜力,比如牛、驴皆可,带动石磨……”
这些营造匠听得一愣一愣的,张正书还以为他们没听懂:“怎么,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不不不,小官人,这个……磨坊,也是你想出来的?”
营造匠虽然专注营造,建筑房屋,但他们也不是不懂农事的。起码,对于碾磨谷物还是知道的。毕竟这白面是有钱人家才吃的,平头百姓吃的麦饭里多少还是有麦麸的。为什么会有麦麸呢?就是因为平头百姓买的,只是下等的麦面。上等的麦面,都给达官贵人买走了。这是因为,很多麦子,都只是经过很粗糙的碾磨后,就拿出来卖了。但如果有这个三用磨坊的话,岂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上白面?
“额,算是吧……”
张正书有点尴尬,风力磨坊和水力磨坊,都不是他首创的,但是把两者结合起来,却是张正书的点子。水力磨坊,早在汉朝时已经有人发明了,就算是宋朝时,汴梁城中也有水力磨坊,但是效率不算高。三用磨坊建起来后,估计会风靡一时。
这些个营造匠听说是张正书首创的,当即好像膜拜神人一样:“小官人真大能也,受我等一拜!”
张正书连忙拉起他们:“当不得,当不得,尚有一月余,便是麦子收割时。不知诸位,能否将这三用磨坊赶制完工?”
“小官人但有所命,焉敢不从?”
这些营造匠再仔细询问了用料后,就开始忙活了。
至于水力纺织机的部件,张正书觉得不急。毕竟,棉花都还没影子!
看着这些营造匠动工之后,张正书便走进茅草大棚之中,看看他种的菜长得怎么样了。
然而,最让他惊喜的一幕出现了,因为“种田术”的特殊效果:茁壮+1和产量+1,地里的蔬菜,居然齐齐发了芽,长得有一寸高了!
“哇,这么神奇?”
张正书都被吓到了,他虽然没种过菜,但也知道寻常的蔬菜,哪里有种得那么快的?
“长得那么高了,是时候起出来再种下去了……”
原来,这播种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菜种挤在一堆,这样肯定是长不好的。张正书见这菜长得这么快,连忙拿来小锄头,小心翼翼地起出这菜苗,然后规整了间隔再种下。这菜种,是宋人叫的“菘菜”,也有人开始叫白菜了。白菜,是中国原生的蔬菜,由南方传到北方的。因为气候适合,白菜很快变成了类似后世一样的品种。
花了半个时辰,张正书才总算把菜苗全都种了下去。看似不多的菜种,却长出了一地的菜苗。平整出来的菜地,居然种得密密麻麻的。
“按照这样下去,估计不用一个月,就能收获了,真是快啊……”
张正书再次浇了水之后,才发现他的经验值又蹭蹭蹭地往上涨了好多。原先是经验值是230点,现在已经涨到了312点了。
“看来,升级也不算很难嘛!”
张正书心情大好,提着水桶出了茅棚,再紧紧地关上了门。连续提了好几桶水的张正书,却一点都不觉得累,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第41章 肥料()
一阵打闹过后,香闺里的两个女子,都罗衫半解,鬓角微乱。整理了一番仪容后,这年纪稍长的女子恢复了高冷的模样,说道:“若桃,你还是出去罢,我都静不下心来弹琴了。”
每天弹琴,已经是李行首的习惯了。她能在这红尘俗世里保持脱俗的姿态,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弹琴时能给她带来安宁。
她这个行首,除了一半是美貌以外,另一半也是由于她才技出众,不仅琴弹得好,歌也唱得妙。特别是一首柳词,更是唱出了其中三味。
只见琴音响起处,柳词也渐起:“梦觉小庭院,冷风淅淅,疏雨潇潇。绮窗外,秋声败叶狂飘。心摇。奈寒漏永,孤帏悄,泪烛空烧。无端处,是绣衾鸳枕,闲过清宵。
萧条。牵情系恨,争向年少偏饶。觉新来、憔悴旧日风标。魂消。念欢娱事,烟波阻、后约方遥。还经岁,问怎生禁得,如许无聊。”
幽幽琴声,渺渺歌声传扬开来,虽是在闹世中,一下就被掩盖了过去。但是,李行首认真抚琴的模样,那带着幽怨的歌声,却把若桃给感染了。“姊姊她,真的是无聊吗?不像吧,倒是觉得她真的有在想那张小官人……呸,那个登徒子!”
若桃想起那日张正书的“无礼”,掀起衣摆露出的不雅之态,不知为何俏脸一阵通红。
其实李行首,哪里是在想张正书啊,什么样的男子她没见过?张正书这个富家子,只不过轻轻在她沉寂的心中,留下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印记罢了。甚至今日若桃不提起,她还真的忘了张正书了。
“难道世间真的没有伟男子了么?”
李行首抚琴的琴音,突然变得炽烈了起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唉,像周郎一般羽扇纶巾的人物,今宋真无一人?”一曲终了,却唯有伊人叹息,时无英雄。
汴梁城外张家宅邸内,小院中。
张正书正瞧着那些营造匠雕凿木头看得入迷,殊不觉鼻子一痒,竟猝不及防之下,打了个喷嚏。声响之大,惊动了来财,连忙冲进屋内,拿了件厚厚的衣裳出来,欲要给张正书披上。
张正书皱眉道:“这是作甚?”
“小官人,你大病初愈,还是莫要着凉了好!”来财认真地说道。
张正书一阵无语,说道:“今个烈阳当空,热浪袭人,如何能着凉?我……”可话音未落,张正书又打了一个喷嚏,来财“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小官人,莫要多说了,还是披上罢!”
张正书就不信了,揉了揉酸痒的鼻子,振振有词地说道:“这不知哪家小娘子在想我哩,你懂甚么?”
“小官人,你如何得知有小娘子想你?遮莫是你又偷跑出去,勾搭人家了?”来财认识的张正书,以前不就是爱干这事?只可惜,张家小官人声名不好,那些小娘子被他一调戏,性烈的差点要报官,就算是性子好的,也调头就走。于是,汴梁城坊间有言,“防火防盗防张家郎”。
“呸,我是这种人?”张正书不屑地说道,“人家小娘子爱慕我年少多金,难不成你羡慕嫉妒恨了?”
“小的……”来财到底是农家子出身,被张正书这么一调侃,就不知道答甚么话了。倒是一旁做工的营造匠听了,个个忍着笑,差点没把脸皮都涨得紫了。“张家小官人,倒是个妙人!如此自吹自擂,堪比汴梁城里那卖货郎!卖货郎尚有真货卖哩,这张家小官人就是信口开河……”
不过,营造匠也是羡慕张正书的,起码人家是真正的有钱人,只要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算事。这不,吃力不讨好的事,张小官人都准备做了——试问一下,天底下的地主老财,哪一个舍得自己掏腰包去建一个灌溉系统的?唯有张家小官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衙内打傻了,居然舍得出这个冤枉钱。
“人帅啊,就是没办法……”张正书有点自恋地说道。
“人衰?”来财一脸古怪地看向张正书,张了张嘴,但话到了嘴边,也没说出来。
张正书此刻的心神,又放在了系统那里。
此刻的张正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